“我......”
萧清序欲言又止。
尚榆晚微微歪了歪头,道:“若是说不出口,那便不必说了。”
萧清序张了张嘴,问:“若是,若是我们......”
尚榆晚:“?”
“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清序难以开口,却又是一副非说不可的模样,尚榆晚还真有些好奇了。
萧清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我们,成婚那日,你,你可有发现什么?”
尚榆晚眉头微挑,“你希望我发现什么?”
“我......”萧清序哑然片刻,缓缓低头,“比如,比如那个人不是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细若蚊声。
尚榆晚哦了一声,“这事儿啊,那是你的替身吧?”
萧清序猛的抬起头,“你知道?!”
“是呀。”
尚榆晚眉眼一弯。
“你都替身当时那股子心虚劲儿都要溢出来了,我能不知道吗?”
成婚那日的“萧清序”手都在抖,尚榆晚虽然拿着却扇,但也还是能看出对面那人的心虚和紧张的。
“......”
“......”
须臾,萧清序才回过神来,慌忙解释:“我不是不想与你拜堂,我那日——”
“是很重要的事吧。”
尚榆晚鬓边的发丝被夜风吹的轻轻扬了起来,桃花眼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显灵动温柔。
她一手撑着下巴,眼里没有丝毫的责怪。
“你并非是不喜一人便会失了礼数的人,那日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才没赶得来吧。”
“说说看,是什么原因让你连成婚的时间都没有?”
萧清序见此,也不再磨蹭。
“我母亲并非死于难产,而是有奸人暗害。”
尚榆晚脑中灵光一闪,道:“赵皇后?”
先皇后没多久,赵兰就从贵妃升到了皇后的位置,她是第一个受益的人。不过萧清纪那时还只是一个皇子,是在萧清序毁容之后才被封的太子。
萧清序点点头,起身走到架格前,伸手拉了一下铜环。
轻微的响动从挂在墙上的《雪景寒林图》背后传来,尚榆晚看了萧清序一眼,得到应允的意思之后,也站了起来,将手伸到《雪景寒林图》后边摸了摸,取出一个木盒。
“这是......”
萧清序走到她面前,伸手打开那盒子,“当年我母亲刚刚怀上我,宫里不知从何处传出了她与一个宫卫私通的丑闻,虽然那宫卫在第一时间便被杖杀,但流言蜚语并未随之消失。”
“恰好在他死后的第十个月,我母亲生下了我。接生婆婆说她产后大出血,在生下我的那一刻就死了。后来没多久,那接生婆婆也不见了踪迹。”
“自那以后,流言便一发不可收拾。外祖母因为我母亲身亡大受打击,险些跟着她一同去了。外祖父不相信我母亲是那样的人,派人连夜追查那个消失的接生婆婆,刚刚查出蛛丝马迹也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接过那盒子,将盒子里血迹斑驳的绢巾交到尚榆晚手上。
尚榆晚翻看了片刻,道:“秦氏血书?接生婆婆的证词?”
萧清序点点头。
“我派人追查了好些年才找到他们,那日就是因为得到了外祖父的消息匆匆赶过去,才没有及时回来,只能托【蝉】带着我的信物代替我与你拜堂成亲。不过找到人的时候,接生婆已经死了,只有外祖父和这一份证词。”
“不止吧。”尚榆晚抬头看他,“若只有这一个来路不明的证词和许大老爷,你绝不会这样有把握。”
要想翻案,光靠着证词完全不够。先皇后之死另有蹊跷,这是皇宫里时不时就会传出来的流言,虽然每一次都被赵兰或是承明帝压下来,但流言还是没有彻底断过——想必这是萧清序在暗中谋划的。
他们用流言蜚语迫害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女人,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下黑手。要不是承明帝在上头盯着,萧清序早就还以颜色,利用流言蜚语杀了赵兰。
但此事到底涉及皇室秘闻,关乎皇室的脸面,证词证物证人这三样东西缺了任何一个都能被压下去,到那时萧清序根本无法为自己的母亲报仇。
萧清序静静望着她。
“京中曾传言许大老爷死于流寇之手。”尚榆晚闻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听你的意思,不光是你外祖父还活着,还有其他的人活着?”
萧清序提醒了一句:“也是你的外祖父。”
她是他的妻子,他的外祖父自然也是尚榆晚的外祖父。
尚榆晚也不反驳,点了点头,“你将外祖父安置在了何处?除了证词证人,证物在哪?”
“接生婆的儿子被我找到了,当年他们用毒害了我母亲,残剩的毒物被接生婆藏到了她儿子那里。你放心,他们现在很安全。”萧清序轻笑,紧绷的心弦也算是松了点。
紧张是消散了些许,但提及那个从未见过的生母,萧清序的眼里还是藏不住的低落。
“民顺”是许之瑶在怀着他的时候与承明帝商量过后就定下的字,那时候她正得圣宠,承明帝也接受了她的提议。除了这个,萧清序便再也没有在皇宫里得到过任何有关于母亲的遗物,连她身边的旧人也死得一干二净。
许之瑶在那深宫高墙里就像是一阵风,轻轻一吹,便消散得无影无踪。若不是萧清序故意在宫里传出流言,许之瑶怕是早就被所有人遗忘了。
“国正天心顺,官清民自安”出自《神童诗》,取“民顺”为字。每一个字都是对大虞和百姓的祝愿,唯独不见那个母亲对他的心疼与怜爱。
......为什么?
萧清纪的字是“安之”,是《庄子》里的“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一笔一画皆是对萧清纪一人的祝福。
为什么唯独是他,为什么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一样东西,都是对大虞和百姓的祝愿,而不是对他一人的祝福?
萧清序不敢问外祖父和外祖母,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辗转反侧,却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尚榆晚眨眨眼睛,忽然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没事,有我在。”
萧清序神情一怔。
尚榆晚朝他莞尔一笑。
“新仇旧恨,我们一块儿报。”
她没有问萧清序是从何时知晓自己母亲被人害死的,也没有问他那些年是如何扛过来的。
萧清序鼻尖一酸,抬手握住尚榆晚快要撤回去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上。
那双温柔的眼睛盛着酸涩的笑意,闭口不提自己活不长久的事实。
“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再成一次亲,好不好?”
尚榆晚笑出了声,将苦意藏进眼底。
“那下次,你可别再用替身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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