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味,是箫羽醒来后感知到的第一件事。
他尝试睁开眼,眼皮却重如千钧。意识像是沉在深海,奋力挣扎,才勉强浮出水面。
身体不属于自己了。这是他唯一的念头。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但在混沌的感官之外,另一片天地却无比清晰。
他的精神力,不再是过去那种狂野奔放、难以驾驭的洪流。它们变成了一缕缕精纯的丝线,安静地盘踞在识海深处,温顺,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质感。他甚至可以“看”到这些精神丝线,它们散发着淡淡的辉光,每一次流转都精准而高效。
极限的使用,竟带来了某种质变。
“水……”
一个干涩的音节从他喉咙里挤出来,几乎听不见。
但趴在床边的身影立刻动了。
叶雪嫣猛地抬起头,几周的煎熬让她清瘦了不少,但此刻,她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她迅速拿起棉签,蘸了些温水,小心翼翼地湿润着箫羽干裂的嘴唇。
“你醒了?”她的语调里带着一丝颤抖,全然不见了平日的冰冷。
箫羽终于积攒了足够的力量,掀开了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叶雪嫣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没有了商业会谈时的精致妆容,没有了面对下属时的威严,只有纯粹的关切和熬出来的疲惫。
“我……睡了多久?”箫羽再次开口,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二十三天。”叶雪嫣放下棉签,伸手想去触碰他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怕惊扰到他。
二十三天。
箫羽心中一沉。能源基地那搏命的一分钟,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想动一下,却发现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身体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个脆弱的驱壳。
“别动。”叶雪嫣按住他的手臂,动作轻柔得不像话,“医生说你透支了所有生命力,需要慢慢恢复。”
她俯下身,替他掖了掖被角。“饿不饿?我去叫医生,然后让厨房给你准备些流食。”
箫羽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吸引。
他的精神力丝线,正无意识地探出,触碰到了叶雪嫣。他“看”到了她翻腾的思绪。
他终于醒了……太好了……
身体这么虚弱,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联合主席的事情……他会怎么想?我这么做,是不是太自作主张了?
他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利用他的功劳,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一连串的担忧和忐忑,与她平日里杀伐果断的形象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原来,她也会不安。
箫羽的心里,某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不用……叫医生。”他费力地说,“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就是脱力了而已。”
叶雪嫣动作一顿,她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
“我只是……不想你再忙了。”箫羽看着她眼下的青黑,“你看起来,比我这个病人还憔悴。”
一句话,让叶雪嫣瞬间红了眼眶。
这二十三天,她承受的压力比任何人都要大。集团内部的暗流涌动,外部势力的虎视眈眈,还有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他。她就像一根绷紧的弦,直到此刻,才敢有片刻的松懈。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回床边,握住了箫羽的手。
他的手冰冷而无力,但被她温暖的手掌握着,一丝暖意顺着皮肤,流进了心里。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病房里只有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这种安静,却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心安。
过去的隔阂,在这一刻,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过了许久,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姐,我能进来吗?”是叶冰依。
“进来吧。”叶雪嫣应了一声,却没有松开箫羽的手。
叶冰依推门而入,手上提着一个保温桶。当她看到箫羽已经睁开眼睛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你……你醒了?”她的表情很复杂,有惊讶,有释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箫羽对着她,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叶冰依快步走过来,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我……我给你带了些鸡汤。我亲手熬的。”
她的态度,与从前判若两人。
箫羽的精神力再次触及到她。
他醒了……他真的醒了。
还好……还好他没事。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以前……对他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污蔑他,羞辱他……现在他救了所有人,我还有什么脸面站在这里?
姐姐好像……真的爱上他了。这样也好。
箫羽收回了精神力。他没想到,这个曾经恨不得他去死的小姨子,内心竟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谢谢。”箫羽轻声说。
“你不用谢我!”叶冰依立刻反驳,声音有些大,随即又压低了,“该说谢谢的是我们。是你救了整个叶家,救了这座城。”
她顿了顿,不敢去看箫羽的眼睛,低声说:“以前的事……对不起。”
这一句“对不起”,她憋了很久了。
箫羽摇了摇头:“都过去了。”
他不是圣人,但他能分清是非。叶冰依虽然刁蛮,但此刻的歉意是真诚的。
叶雪嫣看了一眼妹妹,语气缓和了许多:“冰依,你先回去吧。你自己的身体也需要休养,这里有我。”
叶冰依的康复治疗才刚刚开始,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还在脆弱的恢复期。
“好。”叶冰依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姐姐紧握着箫羽的手,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病房。
门关上后,叶雪嫣才开口:“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
“嗯?”
“我召开董事会,宣布增设了联合主席的职位。”
箫羽静静地听着。
“由你担任。”叶雪嫣说完,紧紧盯着他的反应,生怕看到一丝一毫的不悦或误解,“你拥有和我等同的决策权,以及集团股份的所有权。”
她以为箫羽会惊讶,或者拒绝。
但箫羽只是平静地问:“有人反对吗?”
叶雪嫣愣了一下,旋即苦笑:“当然。几乎所有人都反对。”
她将会议室里那场激烈的争执,那些族叔族老们的嘴脸,以及自己最后如何压下所有异议,都简单说了一遍。
“我告诉他们,这是通知,不是商量。谁有异议,就交辞呈。”
说完,她有些紧张地补充道:“我这么做,没有提前问你的意见。你会不会觉得我……”
“你做得很好。”箫羽打断了她。
他的精神力清晰地感知到,叶雪嫣在说这些话时,内心充满了忐忑,她害怕他认为这是一种交易,一种利用。
“雪嫣,”箫羽反手,用尽力气,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你不是在利用我,你是在保护我。”
他很清楚,如果没有这个身份,即使他有救世之功,在那些叶家族人眼里,他依然是个可以随意打发的上门女婿。等风头一过,各种明枪暗箭就会接踵而至。
叶雪嫣用联合主席这个职位,将他牢牢地绑在了叶氏集团这艘大船上,让他从“功臣”变成了“主人”。这既是承认,也是庇护。
叶雪嫣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他懂。他什么都懂。
这种被人理解的感觉,让她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可是……内鬼还没有找出来。”叶雪嫣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沉重,“能源基地的破坏是蓄意的。那个人对集团的防御系统了如指掌,职位一定不低。”
“而且,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对方费这么大功夫,差点毁掉一座城,目的绝不仅仅是针对叶氏。”
箫羽没有说话。
他的精神力悄然蔓延开来,如同一张无形的网。虽然身体虚弱,但精神力的质变,让它的感知范围和精度都远超从前。
他能“听”到走廊里护士的脚步声,能“看”到隔壁病房里病人的梦境,甚至能感知到医院地下停车场里,一辆车正在漏油。
忽然,一股阴冷、熟悉的气息,触碰到了他的精神力边缘。
这股气息非常微弱,一闪即逝,但箫d羽绝不会认错。
是那个在能源基地,引爆了一切的幕后黑手!
他当时拼尽全力,也只是模糊地感知到对方的存在,而现在,他能清晰地捕捉到对方精神力的特质——阴狠、诡诈,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
那个人……就在这家医院里!
箫羽的心脏猛地一跳。
“怎么了?”叶雪嫣感觉到了他手上的力道变化。
“没事。”箫羽掩饰住内心的惊涛骇浪,他不能让叶雪嫣知道。对方既然敢出现在这里,必然是有恃无恐。现在自己毫无反抗之力,一旦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
“雪嫣,扶我起来。”
“你要做什么?医生说你不能动!”
“扶我到窗边。”箫羽的语气不容置喙。
叶雪嫣虽然担忧,但还是依言,小心翼翼地将他从床上扶起。
箫羽的双腿几乎无法站立,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叶雪嫣身上。每移动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来到窗边,他向下望去。
这里是VIp病房,楼层很高。楼下是医院的花园,几个病人在散步。
他的精神力如水银泻地般铺开,迅速锁定了那股阴冷气息的源头。
花园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普通的病号服,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病人。
但箫羽的“视线”穿透了所有伪装。
他“看”到了男人帽檐下的那张脸。
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
是叶家的一位族叔,叶立群!在董事会上,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担任联合主席的人!
怎么会是他?
箫羽的脑中瞬间掀起巨浪。
叶立群在叶氏集团掌管着安保部门,虽然不是核心,但接触到防御系统的图纸和漏洞,并非难事。
他的动机是什么?毁掉叶家,对他有什么好处?
就在这时,叶立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精准地朝着箫羽所在的窗口方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那是一个充满了挑衅和嘲弄的笑容。
他在用精神力传话,只有箫羽能“听”到。
废物,命还真大。
不过,你醒了也好。这样,你才能亲眼看着,你用命换来的一切,是如何一点点崩塌的。
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光吧,联合主席。
话音落下,叶立群站起身,慢悠悠地混入人群,消失不见。
那股阴冷的气息也随之远去。
箫羽的身体一软,若不是叶雪嫣撑着,他已经瘫倒在地。
“箫羽!你怎么了?”叶雪嫣被他满头的冷汗吓坏了。
“我没事……”箫羽喘着气,每一个字都无比艰难,“雪嫣,听我说。”
“我们……有大麻烦了。”
他没有立刻说出叶立群的名字。
因为他“看”到,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病房门外,一个负责巡查的护士,动作停顿了一下。
那个护士,是叶立群的人。
这张网,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他现在,就是一座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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