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会典?祖制》载:“神武皇帝(萧武)定鼎金陵,扫平群雄,念军旅为社稷根本,特着《神武皇帝宝训》十卷,藏于内阁典籍库鎏金铜匣,以‘金匮钥’锁之,非军国重事或帝王亲谕不得启封。其中《兵训》篇开篇即书‘军无定员,唯才是举,不拘世胄、不分贵贱,有勇有谋者即授军职;若子弟承袭而无实才,罢黜勿用;若勋贵私占部曲、冒领军饷,以欺君论罪,抄没家产充军’,此乃大吴建军立营之根本准则,历代帝王皆需焚香告庙,谨守此训。”
英国公、定国公等十二家勋贵,因谢渊推行京营改革(清虚额、罢世袭不合格者),竟纠集旧部、散布流言,称 “谢渊废祖制、谋兵权”,更手持坊间删改的《祖制辑要》(刻意删减 “唯才是举” 条款,仅留 “勋贵世袭军职” 数字)围堵兵部衙署,坚称 “军职必世袭、部曲必私掌,违此即违太祖遗训”。
谢渊深知,勋贵所谓 “祖制” 实为裹私之盾,若不拿出开国圣君的原始训诫,恐难破此局。遂连夜入宫奏请萧栎,得特赐 “金匮钥”,次日亲赴内阁典籍库,启鎏金铜匣取《神武皇帝宝训》善本 —— 册页间犹存神武皇帝御笔朱批 “凡借祖制谋私者,虽勋贵亦当严惩”,墨迹虽淡,威严不减。后于太庙前登坛宣读,以祖制本源击碎特权曲解,既安士卒之心,又固朝局之稳,暗合明代 “于谦引太祖《皇吴祖训》驳斥勋贵世袭请命” 的历史实态。
太庙朱门映日红,铜环深锈锁尘封。
鎏金匣里宝训沉,百年待启盼明公。
勋贵执册呼祖制,断章取义掩私踪。
直臣持卷登坛立,一字一句破迷踪。
唯才是举昭天宪,笔笔御批带血红。
世袭专权违圣训,贪腐怎敢托祖功?
莫道朱门能蔽日,圣训如炬焚迷雾。
照见营中蛀虫踪,士卒寒心久未融。
但求军纲归正途,岂容私利蚀营垒?
江山安稳赖此功,青史当记此日风。
辰时初刻,兵部衙署的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如铁。英国公手持一卷《大吴祖制辑要》,重重拍在案上,锦袍下的拳头攥得发白:“谢大人,《祖制》明写‘勋贵子弟世袭军职’,你却要废世袭、收部曲,这是公然违逆太祖遗训!” 定国公立刻上前半步,身后十余名勋贵代表齐齐躬身,甲胄碰撞声在厅内回荡:“恳请谢大人收回成命,遵守祖制!”
谢渊端坐主位,指尖轻轻摩挲着案上《京营改革章程》的封皮,目光扫过众人 —— 英国公手中的《祖制辑要》纸页崭新,是坊间近年的刻本,刻意删去了 “唯才是举” 的前提;定国公身后的勋贵们,半数人府中子弟从未入营操练,却占着千户、百户的实职,此刻以 “祖制” 为盾,不过是想保住世代相传的特权。
“英国公所言‘祖制’,怕是不全吧?” 谢渊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神武皇帝宝训》中《兵训》篇,开篇便说‘军者,国之盾也,必选贤任能,若唯世胄是用,纵有万贯家财、千顷良田,无勇无谋者终为废柴,误国误民’,国公为何不提这一句?”
英国公脸色微变,指尖在《祖制辑要》上划过,强辩道:“《宝训》早已尘封内阁,坊间难觅善本,谢大人所言恐是臆断!再说,世兵制推行百年,已成定制,岂能因一句模糊训诫便更改?” 话音刚落,吏部尚书适时出列,绯色官袍下摆扫过案角:“谢大人,勋贵所言有理。《宝训》距今已逾百年,字句恐有歧义,难作今日依据,不如暂缓改革,再召集阁臣详议祖制细节?” 礼部尚书亦紧随其后,手中笏板轻叩掌心:“太庙祭祀在即,此时违逆‘祖制’,恐触怒先祖英灵,于礼制不合啊。”
谢渊心中冷笑 —— 吏部尚书的子弟因世袭百户被罢,礼部尚书更是魏国公的姻亲,二人皆是为私利而 “护祖制”。他缓缓起身,官袍垂落时带出一阵风:“《神武皇帝宝训》乃开国圣君遗训,字字句句皆是治国根本,岂容污蔑为‘模糊训诫’?今日我便亲赴内阁典籍库,调取善本,若宝训真有‘唯才是举’之语,诸位便需遵训而行,不得再阻改革!”
英国公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 他虽未见过《宝训》善本,却也从府中老仆口中听闻,其中确有制约勋贵的条款,忙道:“内阁典籍库由礼部掌管,需礼部尚书批文方可调取,谢大人岂能说去就去?” 礼部尚书立刻接话,声音带着刻意的郑重:“典籍库善本封存严密,非祭天、登基等国之大典不得开启,谢大人今日贸然调取,不合礼制流程!”
“礼制?” 谢渊目光如炬,扫过礼部尚书发白的脸,“维护太祖遗训、澄清祖制本源,让圣君之语不被曲解,这才是最大的礼制!礼部尚书若执意不批,我便即刻奏请陛下,以‘阻挠澄清祖制、包庇勋贵谋私’论罪!” 礼部尚书被他的气势震慑,指尖微微发颤,张了张嘴,竟说不出反驳之语。
辰时三刻,谢渊带着两名玄夜卫校尉,快步穿过皇城甬道,直奔内阁典籍库。典籍库位于皇城西侧,朱红大门紧闭,门楣上 “内阁典籍库” 五个金字蒙着薄尘,门前值守的典籍官见他前来,忙躬身行礼,手中牙牌险些掉落:“谢大人驾临,不知有何吩咐?” 谢渊出示兵部令牌,令牌上的鎏金纹路在阳光下发亮:“奉陛下口谕(昨日谢渊已预判勋贵会反扑,提前入宫请得陛下默许),调取《神武皇帝宝训》善本,速开库门!”
典籍官面露难色,手指绞着腰间的带子,支支吾吾:“大人,典籍库善本需礼部批文方可调取,且《宝训》封存于最内层的‘金匮阁’,钥匙由礼部侍郎掌管,小人只是值守,无权开启……” 谢渊心中一凛 —— 礼部侍郎是礼部尚书的亲信,定是提前得了嘱咐,要故意刁难。
“陛下口谕在此,你敢抗命?” 谢渊厉声喝道,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绫帕,绫帕边缘绣着五爪龙纹,正是陛下特赐的 “如朕亲临” 信物,“若你再推诿拖延,休怪我以‘抗旨不遵’论处,连你上司一并参奏!” 典籍官见了黄绫帕,吓得 “噗通” 跪倒在地,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小人不敢!这就去请礼部侍郎送钥匙!” 说罢连滚带爬地往后院跑去。
巳时初刻,礼部侍郎慢悠悠赶来,手中把玩着一串玉钥匙,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谢大人,调取《神武皇帝宝训》可是天大的事,需按流程来 —— 先焚香祭拜典籍库神位,再填写《典籍调取册》,写明调取事由、用途、归还日期,还要加盖兵部、御史台双印,缺一不可啊。” 他挥手命小吏摆上香案,又捧来厚厚的《典籍调取册》,册页上密密麻麻满是过往的调取记录。
谢渊早知他会用流程拖延,从校尉手中接过早已备好的文书 —— 昨日他已预判所有环节,提前填好册页、盖好兵部大印与御史台印信。“礼部侍郎,文书在此,你看可够齐全?” 谢渊将文书递过去,指尖轻轻按压着册页边缘。礼部侍郎接过一看,见事由写得详尽、印章盖得规整,竟无半分疏漏,脸色骤沉,却仍不死心:“金匮阁年久失修,阁门的铜锁锈蚀严重,需传工部工匠前来开锁,恐要耽搁一个时辰。”
“不必。” 谢渊对玄夜卫校尉道,“取工具来,小心开启,不得损坏阁门分毫。” 校尉立刻从随身的皮囊中取出铜制撬具,手法娴熟地插入锁孔 —— 玄夜卫常有勘验密档、开启旧锁之事,对此早已熟稔。盏茶功夫,“吱呀” 一声闷响,金匮阁门缓缓打开,一股尘封百年的霉味混杂着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
阁内书架林立,皆用紫檀木打造,顶层正中的紫檀木盒上,贴着一张泛黄的黄纸标签,上面 “《神武皇帝宝训》善本” 八个字是用朱砂写就。谢渊亲自登梯,小心翼翼地取下木盒,生怕碰损了盒上的雕花。打开木盒时,他的指尖微微停顿 —— 里面是叠得整齐的宣纸册页,每页边缘都用绫锦包边,首页 “兵训” 二字苍劲有力,带着神武皇帝特有的笔锋,正是御笔亲书。他轻轻翻至第三页,“军无定员,唯才是举” 八个大字赫然在目,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批注,墨迹略淡却依旧清晰:“若有勋贵借世袭垄断军职,许百官直言弹劾,严惩不贷,以固军纲。”
巳时三刻,谢渊捧着《神武皇帝宝训》善本,快步穿过皇城,直奔太庙。此时,英国公、定国公已带着数十名勋贵子弟赶到,太庙前的广场上,还聚集了数百名京营士卒与百姓 —— 皆是勋贵故意派人引来,想借 “民意” 施压,却没想到谢渊真的取来了宝训。
“谢大人,你拿本破旧册子来糊弄人,当我等眼瞎吗?” 英国公见谢渊手中的宝训封面陈旧、纸页泛黄,故意拔高声音,想煽动人群,“太祖宝训何等尊贵,怎会如此寒酸?定是伪造的!” 定国公也立刻附和,指着宝训对百姓道:“大家看,这册子连个御印都没有,分明是谢大人为了推行改革,故意造假!” 人群中果然有人窃窃私语,目光落在宝训上,带着疑惑。
谢渊走到太庙前的祭台旁,将宝训轻轻放在铺着明黄绸缎的案上,绸缎上绣着的日月山河纹与宝训相得益彰。他转向跟来的礼部侍郎,声音沉稳:“礼部侍郎,你掌管宗庙礼仪,常年核验先帝文书、辨识御笔,且来验验这宝训的真伪。” 礼部侍郎走到案前,指尖轻轻抚过册页的纸质 —— 那是神武年间特有的 “桑皮纸”,纤维粗实、色泽偏黄,墨迹是内府专供的 “朱砂墨”,遇水不晕,首页角落还有一枚模糊的太祖御印拓痕,绝非后世伪造。他脸色惨白,喉结滚动了几下,低声道:“是…… 是真本。”
“既是真本,便请诸位静听,我宣读太祖遗训!” 谢渊举起宝训,声音洪亮如钟,传遍整个广场,“《神武皇帝宝训?兵训》篇曰:‘军无定员,唯才是举,不拘世胄、不分贵贱,有勇有谋者即授军职;若有子弟承袭军职而无实才,罢黜勿用;若有勋贵私占部曲、冒领军饷,以欺君论罪,抄没家产充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英国公、定国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英国公,你府中子弟世袭千户,却连佛郎机炮的装填步骤都不知,去年宣府卫战事还临阵脱逃;定国公,你府中子弟世袭百户,私吞军饷两千两,致麾下士卒寒冬无棉衣 —— 这些行为,哪一条符合太祖遗训?你们口口声声‘尊祖制’,实则是借祖制之名,行贪腐之实,将圣君遗训当成谋私的幌子!”
人群中顿时响起哗然,京营士卒们纷纷指着勋贵怒骂:“原来你们是假尊祖制,真贪我们的饷银!” “谢大人说得对!当兵凭本事,凭什么他们的子弟躺着当官?” 英国公、定国公被骂得抬不起头,想呵斥却被百姓的声浪淹没 —— 他们本想借 “民意” 施压,反倒引火烧身,成了众矢之的。
此时,玄夜卫指挥使奉萧栎之命赶来,翻身下马后高声道:“陛下有旨!谢大人持《神武皇帝宝训》宣读太祖遗训,所言属实、所举皆真!勋贵需遵训而行,不得再阻挠京营改革!若有违抗者,以‘违逆祖制、欺君谋私’论处,交诏狱署审讯!” 圣旨一出,勋贵们彻底没了底气,纷纷跪倒在地,甲胄撞击青石板的声音此起彼伏:“臣等遵旨!”
午时初刻,萧栎亲临太庙,在太祖神位前接过《神武皇帝宝训》,指尖轻轻抚过泛黄的册页,感慨道:“太祖遗训,字字珠玑,竟被尔等曲解至此,若不是谢卿坚持,朕险些被蒙蔽,坏了祖宗基业!” 他转身对谢渊道:“谢卿,即日起,以《神武皇帝宝训》为根本依据,整顿全国军职:世袭子弟需经兵部严格考核,兵法、武艺、军纪三项有一项不达标者,一律罢黜世袭资格;勋贵部曲超编人数,三日之内归入朝廷统辖;私占军田、冒领军饷者,限期五日补缴,拒不执行者,抄没家产、贬为庶民!”
“臣遵旨!” 谢渊躬身领命,心中涌起一阵灼热 —— 太祖遗训终得昭雪,勋贵特权的根基被彻底动摇,京营改革总算有了无可辩驳的依据,再不必担心被污蔑为 “违逆祖制”。
午时三刻,萧栎回宫后,谢渊留在太庙前,向围拢的京营士卒与百姓详解《宝训》要义。他指着 “唯才是举” 四字,声音温和却有力:“弟兄们,太祖皇帝定下这条训诫,就是让咱们普通士卒也有出头之日 —— 只要你们有勇有谋、能打胜仗,哪怕是从马夫、伙夫做起,也能当千户、当总兵,不必再受勋贵子弟的欺压!” 士卒们听得热血沸腾,齐声高呼:“谢大人万岁!大吴万岁!” 声浪震得太庙的朱门都微微颤动。
英国公、定国公等勋贵见状,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对谢渊躬身道:“谢大人,我等愿遵宝训,补缴冒领的饷银,遣散超编的部曲,绝不再犯。” 谢渊点头,目光扫过他们低垂的头:“知错能改便好。三日之内,将补缴清单、部曲名册送至兵部,若有半分虚假、一丝隐瞒,休怪我按太祖遗训与国法论处,绝不姑息。”
未时初刻,谢渊返回兵部,即刻召集兵部侍郎、玄夜卫北司指挥使、都督同知议事。他将《神武皇帝宝训》交给兵部侍郎,指尖点在 “唯才是举” 条款上:“你据此修订《军职考核细则》,加重‘实才’考核的比重 —— 武艺要考骑射、兵器使用,兵法要考《武经总要》解读,军纪要查过往履职记录,三项之中有一项不达标者,无论是否世袭,一律不得授职。”
兵部侍郎接过宝训,双手捧着,郑重道:“大人放心,属下定严格按宝训修订,绝不违逆太祖遗训。” 玄夜卫北司指挥使随即汇报:“大人,玄夜卫暗探已查到,魏国公府私藏《神武皇帝宝训》的坊间删改本,故意删除‘唯才是举’‘严惩勋贵’等条款,只留‘世袭军职’数字,此事是否要即刻上报陛下?”
谢渊眼中闪过厉色,指节在案上轻轻敲击:“当然要报!竟敢私自篡改太祖遗训,伪造典籍,此乃大逆不道之罪!你即刻带人前往魏国公府,搜查删改本,将参与伪造、藏匿的人等一并拿下,押往诏狱署审讯,务必查清楚删改本的流传范围!” 都督同知补充道:“大人,边卫传来消息,部分勋贵子弟在宣府卫、大同卫等边卫任职,也存在世袭却不履职、私吞饷银的情况,是否要将他们一并召回京师考核?”
“自然要考!” 谢渊语气坚定,“传我命令,边卫所有世袭军职的勋贵子弟,限一个月内赴京师参加考核,逾期不到者,按‘自动放弃军职’论处,革去所有职务,遣返原籍!” 三人齐声领命,转身各自去部署,议事厅内只留下谢渊与案上的《神武皇帝宝训》。
未时三刻,魏国公得知私藏删改本之事败露,吓得魂飞魄散,亲自捧着删改本与白银五千两,跌跌撞撞赶往兵部。见到谢渊后,他 “噗通” 跪倒在地,头磕得青石板作响:“谢大人,是我一时糊涂,鬼迷心窍私藏删改本,求大人开恩,饶我一命!” 谢渊低头看着地上的删改本 —— 册页崭新,正是坊间刻本,果然将 “唯才是举”“严惩勋贵” 等制约条款尽数删除,只留下 “勋贵子弟世袭军职” 一句,字里行间皆是为特权服务的刻意。
“魏国公,你私改太祖遗训、伪造典籍,按《大吴律》当斩!” 谢渊厉声喝道,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念你主动认罪、上缴删改本,且未将删改本流传出去,可免你死罪,但需削去魏国公爵位,降为庶民,三日内补缴私占军田的所有租银,若有延误,仍按死罪论处!” 魏国公连连磕头,额头渗出血迹:“谢大人开恩!我愿接受惩处,绝无半分怨言!”
此时,吏部尚书派人送来一封书信与一份考核报名表,送信的管家躬身道:“我家大人说,犬子此前因世袭百户被罢,如今愿放弃世袭资格,以普通士卒身份参加新兵考核,若考核不合格,甘当营中伙夫,绝无二话。” 谢渊接过报名表,见上面 “考核类别” 一栏写着 “普通士卒”,字迹工整,显然是吏部尚书的子弟亲笔所填。他点头道:“回复你家大人,考核公正公开,无论身份高低,皆一视同仁,无人能徇私舞弊。”
申时初刻,谢渊带着《神武皇帝宝训》善本,前往内阁典籍库归还。他将宝训放回鎏金铜匣时,特意嘱咐典籍官:“今后此宝训需抄录十份副本,分送兵部、御史台、五军都督府、各边卫总兵府,让百官、将领皆知太祖遗训的完整内容,不得再被删改、曲解。另外,典籍库需增设玄夜卫校尉值守,非有陛下谕旨或兵部、礼部联批文书,任何人不得擅自开启金匮阁。” 典籍官躬身应道:“下官遵令,定当妥善保管宝训,不让圣君遗训再蒙尘。”
返回兵部途中,谢渊遇到都督同知,对方翻身下马汇报:“大人,京营士卒报名参加军职考核者已达三千人,其中不少是从马夫、伙夫做起的普通士卒,士气高涨得很!” 谢渊欣慰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这才是太祖皇帝想要的军队 —— 唯才是举,不分贵贱,人人都有奔头。” 他顿了顿,又道:“考核时需派御史台官员全程监督,每个考核环节都要记录在案,若发现有勋贵暗中送礼、打招呼舞弊者,即刻拿下,连同包庇者一并参奏。”
申时三刻,谢渊在兵部批阅《边卫世袭子弟考核名单》,翻到宣府卫副总兵侄子的名字时,眉头微微蹙起 —— 名单备注栏写着 “世袭百户,任职三年,未到营履职一次”。他提笔在名单旁批注:“宣府卫副总兵之侄,需先到宣府卫补满一年戍边职责,参与边境巡逻、防务建设,待戍边期满且考核合格后,方可参加京师军职考核,否则取消所有考核资格。” 写完后,他将名单递给文书,语气郑重:“通知宣府卫总兵,严格监督此人戍边,若有懈怠,连宣府卫副总兵一并追责。”
文书接过名单离去后,玄夜卫北司指挥使送来审讯结果:“大人,魏国公府的删改本,是十年前魏国公请民间刻坊伪造的,共刻了五本,除府中私藏的一本,其余四本已在十年间陆续销毁,参与伪造的刻工、管家已全部抓获,皆供认不讳。” 谢渊点头道:“按律严惩 —— 刻工流放辽东,管家杖责五十后贬为奴,让他们给所有敢篡改典籍的人做个警示。”
酉时初刻,暮色渐浓,兵部衙署的烛火已点亮。谢渊仍在整理《宝训宣读完结奏疏》,奏疏中详细记录了太庙宣训的经过、勋贵的惩处结果、改革的推进计划,每一项都附上了具体条款与证据。他写道:“…… 太祖遗训‘唯才是举’,实乃治军之本,今借宝训澄清祖制,既安士卒之心,又肃勋贵之弊,后续当以宝训为纲,持续整顿军纲,让大吴军旅复归开国时的强盛……”
此时,兵部侍郎走进来,递上《军职考核细则》定稿:“大人,细则已按宝训修订完毕,您过目是否可行?” 谢渊接过细则,仔细翻看,见 “考核不合格者,永不授予世袭军职”“勋贵子弟考核需与普通士卒同场竞技,分批次考核,避免舞弊” 等条款清晰明确,完全符合宝训要义,点头道:“很好,明日早朝奏请陛下批准后,即刻颁布全国。” 兵部侍郎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大人,勋贵虽暂时屈服,但他们根基深厚,日后恐会借其他由头反扑,您需多做防备。”
“反扑便让他们来。” 谢渊目光坚定,望向窗外渐暗的天,“有太祖宝训为依据,有国法为后盾,更有士卒百姓的支持,再大的风浪也能顶住。只要守住‘唯才是举’的根本,不让特权死灰复燃,大吴的军旅便会越来越强。”
片尾
戌时初刻,谢渊走出兵部衙署,晚风带着太庙方向飘来的香火气息,混着皇城的槐花香,拂过他的官袍。他抬头望向夜空,繁星点点,仿佛看到神武皇帝的英灵在云端注视着这片土地 —— 今日,他守住了开国圣君的遗训,打破了勋贵垄断军职的特权枷锁,为大吴的军队找回了 “唯才是举” 的本源,也为无数普通士卒打开了上升的通道。
次日朝会,萧栎颁布《遵宝训整军诏》,将太庙宣训的成果、军职考核的细则、勋贵的惩处结果昭告全国。诏书中写道:“太祖遗训‘唯才是举’,乃大吴建军之魂,今当奉此训整军,革除世袭之弊,让军旅归正途、士卒有奔头……” 百官齐呼 “陛下圣明”,谢渊立于列中,望着御座上的萧栎,心中清楚:这场以祖制破特权的博弈,不是终点,而是起点。今后,他需以《神武皇帝宝训》为纲,持续整顿军纲,让 “唯才是举” 真正融入大吴的军政血脉,成为永不褪色的治军准则。
太庙前的广场上,《神武皇帝宝训》中 “军无定员,唯才是举” 的条款被刻成石碑,立在祭台旁,供百姓与士卒瞻仰。每当京营新兵入伍,将领都会带着他们来到碑前,诵读这八个字,让太祖遗训的精神,代代相传,守护大吴的江山永固。
卷尾语
太庙宣《神武皇帝宝训》一案,以辰时勋贵借 “祖制” 反扑始,以戌时谢渊定整军纲领终,短短六个时辰,完成了 “特权曲解祖制” 到 “圣训正本清源” 的彻底逆转。谢渊未凭强权压制,也未靠帝王独断,而是以 “开国皇帝遗训” 为最锋利的武器 —— 既绕开了 “官官相护” 的利益网络,又占据了 “祖制正统” 的道德高地,让勋贵的 “世袭特权” 失去最后一块遮羞布,其策略之精妙、立场之坚定,暗合明代 “于谦引太祖训驳斥勋贵” 的政治智慧。
从心理与博弈维度观之,谢渊的行动展现了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的极致:勋贵以 “祖制” 为盾,他便以 “祖制本源(宝训善本)” 为矛,直击其断章取义的要害;勋贵引 “民意” 施压,他便借 “宣读圣训” 唤醒真正的民意,让百姓与士卒看清特权的虚伪;勋贵靠 “礼制流程” 推诿,他便以 “维护圣训即守最高礼制” 反驳,让对方无流程可依。每一步都精准击中勋贵的软肋,既未引发朝堂动荡,又彻底瓦解了特权的依据,实现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 的理想博弈结果。
《大吴名臣传?谢渊传》载:“渊持《神武皇帝宝训》于太庙宣之,勋贵皆伏,军纲始正,时人谓之‘一训破万权’。” 此案深刻印证了 “祖制的生命力在于本源,而非特权阶层的刻意曲解” 这一真理 —— 封建王朝的勋贵常借 “祖制” 谋私,将开国圣君的训诫阉割成特权的保护伞,但若有谢渊这般 “通祖制、守本源、敢抗争” 的直臣,便能让祖制回归 “利民强兵” 的初衷,成为治国安邦的根本准则,而非特权的遮羞布。
太庙前的宝训石碑,历经百年风雨仍矗立如初;“军无定员,唯才是举” 的训诫,也化作大吴军政的不朽纲领,融入代代将士的血脉。这场因 “祖制之争” 而起的博弈,终将以 “圣训昭彰、特权退散” 的结局,永远载入大吴史册,为后世治国者提供 “如何以祖制本源破解特权垄断、守护公平正义” 的永恒镜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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