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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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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5章 明处星辉,凝于帝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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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大吴通鉴?奸佞传》载:“天德二年冬,镇刑司副提督石崇得缇骑密侦急报,知太保谢渊三日内凡五晤御史台诸官,复于夜阑乔装布衣,自昌顺郡王萧栎府后门入,密谈至三更方出,府中暗哨窥见其案上置锦盒一具,隐约露文书痕迹,疑为罪证,遂察谢渊欲借太庙祭祖大典发难。

时崇方抚拭鎏金金牌 —— 此牌乃昔年萧桓嘉其‘拥立之功’所授,正面錾‘复辟功臣’四字,鎏金未褪,边角尚留摩挲包浆。闻报勃然大怒,掷金牌于青石板上,鎏金崩裂,一道深痕自‘复’字直贯‘功’字,如裂其倾覆之野心。

崇深谙于科(字听安)为谢渊翻案之关键人证,若除之,则罪证链必断,翻案无从谈起。遂急召诏狱署提督徐靖入府密议,令以‘牵机散’(前朝剧毒,入口即化,死后仅面色微青,无显见伤痕)毒杀于科于诏狱,伪托‘忧思过度,暴毙狱中’以掩人耳目。徐靖不敢违,遣心腹狱卒王三承命 —— 三早为崇所胁,家眷囚于崇府,进退皆不由己,乃将毒末掺于于科日常所食参汤内。

然谢渊早预判崇困兽犹斗,必行灭口之举,已密谕玄夜卫指挥使周显,遣精锐缇骑乔装狱卒,潜入诏狱暗护于科;昌顺郡王萧栎复调京营副将秦云,率部布防诏狱外围,内外呼应,形成双层防护。此毒杀与营救之暗角,杀机潜涌而未露,实为太庙祭祖大典前忠奸终极对决之先声也。”

宫灯赋

朱纱为笼,焰明丹墀。

光影斑驳,漫上玉阶。

明处星辉,凝于帝阙;

暗隅尘滓,藏其奸私。

琉璃映暖,偏掩污垢;

烛火摇红,未照疑处。

石府书房的穹顶悬着一盏鎏金宫灯,光线透过镂空的龙纹,在青石板地上投下斑驳的暗影。石崇垂首立于案前,指尖正细细擦拭一块巴掌大的金牌 —— 金牌正面錾刻 “复辟功臣” 四字,笔锋遒劲,是当年萧桓初登基时,感念他 “拥立之功” 亲授,边缘因常年摩挲,鎏金已褪成暗黄,却依旧透着皇权赐予的荣光。

他的指腹一遍遍划过 “功臣” 二字,思绪飘回当年百官恭贺的场景:那时他身着从二品官袍,站在奉天殿丹陛之下,接过金牌时,萧桓的笑容温和,百官的目光满是艳羡,连谢渊都只能侧目而视。这份荣光,是他十年经营的底气,也是他谋逆复辟的资本。

“大人,缇骑密报。” 徐靖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却瞬间打断了石崇的遐思。他侧身递上一张折叠的素纸,指尖微颤 —— 跟随石崇多年,他深知这位上司的脾气,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石崇抬手接过,展开的瞬间,脸上的悠然尽数褪去。密报上的字迹潦草却清晰:“谢渊近三日凡五见御史台周廉、王彦等六人,皆于谢府东跨院密谈;昨夜更乔装布衣,从昌顺郡王府后门入,三更方出,府中暗哨窥见其与萧栎围案议事,案上置锦盒一具,似盛文书之物。”

擦拭金牌的手猛地顿住,石崇的指节瞬间泛白,金牌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他盯着 “锦盒” 二字,瞳孔骤缩 —— 谢渊收集证据的事,他早有耳闻,却没想到对方动作如此之快,竟已联合了六位御史,还搭上了萧栎这棵宗室大树。

“祭祖大典……” 石崇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带着淬冰的寒意。他猛地抬手,手臂发力,金牌如暗器般砸向地面 ——“哐当” 一声巨响,打破了书房的死寂。鎏金碎屑飞溅,一道深痕从 “复” 字起,直贯 “功” 字,像一把无形的刀,斩断了他的野心与荣光。

他盯着地上碎裂的金牌,眼底的惊怒渐渐化为狠厉。谢渊想在祖宗灵前扳倒他?想借百官之口、宗室之力定他的罪?简直是痴心妄想!他石崇能从镇刑司副提督爬到如今的位置,靠的不是仁慈,是狠辣 —— 当年石迁倒台,他能全身而退,靠的就是 “斩草除根” 的决绝。

石崇的暴怒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书房。徐靖垂首立在一旁,视线死死盯着地面,不敢与石崇对视 —— 他清楚,此刻任何多余的言语,都可能引火烧身。作为诏狱署提督,他早已被绑在石崇的战车上,石崇倒台,他必无活路。

“徐靖,” 石崇的声音低沉如兽吼,缓缓转过身,眼底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谢渊想在大典上动手,那我就先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踱步至徐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断了他的根,看他还怎么翻浪。”

徐靖心头一凛,瞬间明白了 “根” 指的是谁 —— 于科。于科是谢渊翻案的核心人证,是石崇构陷忠良的直接受害者,更是那些被冤杀边将的精神象征。若于科死在诏狱,谢渊的证据链便少了最关键的一环,人证缺失,再硬的物证也可能被说成是 “伪造”,谢渊的气势必会遭受重创。

“大人的意思是……” 徐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知道石崇要下杀手,却没想到会如此急切 —— 祭祖大典前夕动手,风险极大,一旦败露,便是灭顶之灾。

石崇凑到他耳边,气息带着龙涎香的甜腻,却透着致命的寒意:“立刻去诏狱,给于科‘换’一碗饭。” 他的指尖在徐靖颈间虚划一下,“用‘牵机散’,掺在他的参汤里。做得干净些,别留下痕迹,就报‘忧思过度,暴毙狱中’—— 诏狱是你的地盘,这点小事,该不用我教你吧?”

“牵机散” 三字像重锤,砸在徐靖心上。此毒乃前朝传下的剧毒,入口即化,无药可解,死后仅面色发青,周身无明显伤痕,极难查验,是石崇灭口的惯用手段。可于科身份特殊,虽是阶下囚,却依旧有不少忠良暗中关注,一旦暴毙,谢渊定会彻查,诏狱署首当其冲。

“大人,于科的案子陛下曾过问,若暴毙……” 徐靖试图劝阻,话未说完便被石崇打断。“陛下过问又如何?” 石崇冷笑,“诏狱里‘忧思暴毙’的犯人还少吗?你只需按我说的做,事后我自会打点,李嵩大人会在朝堂上帮你周旋,保你无事。”

徐靖浑身一僵,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石崇的亲信早已控制了他的家眷,若不从,不仅自己性命难保,妻儿也会遭殃。他躬身应道:“属下这就去安排,让诏狱的王狱卒动手 —— 他的家眷还在咱们手里,绝不敢出岔子。”

石崇的缇骑头目走出书房时,掌心已被冷汗浸湿。他刚接到命令,要立刻增派缇骑,严密监视谢府和昌顺郡王府的动向,一旦发现谢渊有异动,即刻回报 —— 石崇要确保毒杀于科的计划顺利进行,绝不能让谢渊察觉后横加阻拦。

缇骑队伍沿着石府外墙散开,分成两队:一队潜伏在谢府附近的巷弄,乔装成商贩、行人,目光死死盯着谢府的正门和后门;另一队则赶往昌顺郡王府,隐藏在府外的槐树后,监视萧栎的出行。他们身着短打,腰间藏着玄夜卫北司的制式短刀,行动隐秘,却不知自己的动向早已被另一拨人尽收眼底。

玄夜卫指挥使周显的书房里,一幅京城舆图铺展在案上,上面用红笔标注着石崇缇骑的位置。“大人,石崇增派了缇骑,分别监视谢府和郡王府,看来是察觉到了什么。” 玄夜卫北司千户躬身禀报,语气凝重。

周显指尖划过舆图上的红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石崇倒是警觉,可惜晚了一步。” 他抬手示意千户,“按谢大人的吩咐,继续让暗哨盯着,一旦石崇的人有异动,尤其是靠近诏狱方向,立刻回报 —— 另外,让潜入诏狱的缇骑做好准备,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原来,谢渊在联合六位御史后,便预判到石崇会狗急跳墙,极可能对于科下手。他早已与周显商议,一方面让周显增派暗哨,监控石崇缇骑的动向;另一方面,挑选了三名精锐缇骑,乔装成狱卒,潜入诏狱,暗中保护于科。

石崇的缇骑在谢府外潜伏了半个时辰,除了看到谢府的侍卫正常巡逻,并无异常。头目有些焦躁,低声对身边的缇骑道:“去谢府后门看看,有没有人偷偷进出。” 两名缇骑领命,猫着腰走向谢府后门,却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一名卖菜的老汉正悄悄收起望远镜 —— 那是玄夜卫的暗哨,正用特制的器具传递情报。

情报很快传到谢府书房,谢渊看着密报,眼神愈发坚定:“石崇果然动了心思,增派缇骑监视,必是在为灭口做准备。” 他对身旁的林朔道,“立刻传信给周显,让潜入诏狱的缇骑提高警惕,务必护住于科的安全;再通知萧栎,按计划调动京营兵力,布防在诏狱外围,防止石崇的人事后灭口狱卒,销毁痕迹。”

徐靖乘坐马车抵达诏狱时,夜色已浓。诏狱的大门紧闭,门口的守卫见是他,连忙开门放行 —— 诏狱署提督深夜到访,必有要事。徐靖走进诏狱,潮湿的霉味夹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让他一阵反胃。

他径直走向狱卒休息室,王三正坐在桌前擦拭刑具,看到徐靖进来,连忙起身行礼:“提督大人,深夜到访,有何吩咐?” 王三的眼神闪烁,带着一丝恐惧 —— 他的妻儿被石崇的人控制在府中,早已身不由己。

徐靖反手关上门,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这里面是‘牵机散’,你把它掺在于科的参汤里,今晚务必让他喝下去。”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事后就报‘忧思过度,暴毙狱中’,石大人会保你妻儿安全。”

王三的目光落在瓷瓶上,身体猛地一颤。他知道 “牵机散” 的厉害,去年就有一名囚犯,因知晓石崇的秘密,被他用此毒毒杀,死后面色发青,浑身僵硬,连仵作都查不出死因。可于科是忠良,是大同卫的英雄,他亲眼见过于科在狱中依旧坚持默写《边军操练法》,那份忠勇,让他心生敬佩。

“大人,于科是……” 王三试图求情,话未说完便被徐靖打断。“不该问的别问!” 徐靖的语气变得严厉,“你妻儿的性命还在石大人手里,若不照做,后果你自己清楚!” 他拿起瓷瓶,塞进王三手里,“今晚三更,我会亲自来查看,若事情办砸了,你就等着为你妻儿收尸吧!”

王三攥着瓷瓶,指尖冰凉,瓷瓶的棱角硌得他手心生疼。他看着徐靖离去的背影,心中陷入天人交战:照做,便是助纣为虐,害死忠良;不照做,妻儿便会惨遭毒手。他蹲下身,双手抱头,痛苦地嘶吼一声 —— 在权势与亲情的胁迫下,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后者。

徐靖走出狱卒休息室,沿着阴暗的走廊往诏狱深处走去。他要亲自确认于科的牢房位置,确保王三不会出错。走到于科的牢房外,他停下脚步,透过铁栏看向里面:于科正坐在床沿,借着微弱的油灯,默写着什么,神情平静,丝毫没有察觉死亡的临近。

徐靖的心中闪过一丝愧疚,却很快被恐惧取代。他转身离去,脚步匆匆,仿佛身后有厉鬼追赶 —— 他知道,自己这一步踏出去,便再也无法回头,只能在石崇的这艘贼船上,一条路走到黑。

三名玄夜卫缇骑乔装成狱卒,混入诏狱时,王三刚离开休息室。他们身着灰色狱卒服,腰间系着刑具,步履沉稳,与其他狱卒别无二致 —— 这是周显精心安排的,他们不仅熟悉诏狱的布局,还掌握了狱卒的作息规律,足以以假乱真。

“张哥,今晚轮到咱们守内牢?” 领头的缇骑对着一名老狱卒笑道,语气自然,没有丝毫破绽。老狱卒点头:“是啊,于科那间要多留意,提督大人刚才还特意来看过。” 领头的缇骑心中一动,看来徐靖已经部署好了,他们必须加快行动。

三人走到内牢区域,借着换班的空档,悄悄靠近于科的牢房。领头的缇骑用暗号示意于科 —— 那是谢渊提前约定的,三下轻叩铁栏,代表 “危险,勿饮食物品”。于科抬起头,看到三人的眼神,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笔放下。

“于大人,该喝参汤了。” 王三端着一碗参汤,从走廊尽头走来,脚步沉重。三名缇骑交换了一个眼神,领头的缇骑迎上去,笑道:“王哥,今晚辛苦,我来送吧。” 王三警惕地看着他:“不用,提督大人吩咐,让我亲自送。”

领头的缇骑心中一紧,知道王三是石崇的亲信,不会轻易放权。他故意拖延时间:“王哥,刚才提督大人找你,好像有急事。” 王三愣了一下,眼神有些犹豫 —— 他不敢违抗徐靖的命令,可也怕耽误了毒杀于科的事。

就在王三犹豫的瞬间,另一名缇骑悄悄绕到他身后,用迷药手帕捂住他的口鼻。王三挣扎了几下,很快便失去了意识。领头的缇骑接过参汤,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异味夹杂着参香,正是 “牵机散” 的气味。

“于大人,这参汤不能喝。” 领头的缇骑压低声音道,将参汤倒在墙角的阴沟里,“谢大人已布下天罗地网,明日太庙大典,便是发难的关键。” 于科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却依旧平静地说:“多谢诸位,我在狱中多待一日,便多一分对奸佞的警醒,无妨。”

三名缇骑将王三拖到偏僻的杂物间,用绳子捆住,嘴里塞着布条。领头的缇骑道:“我们会在此值守,确保大人今夜无虞,明日大典过后,自有定论。” 于科点头,重新拿起笔,笔尖划过麻纸,留下遒劲的字迹 —— 他仍在默写《边军操练法》,仿佛这阴暗的牢房,从未磨灭他守疆护土的初心。

徐靖回到石府复命时,石崇正坐在书房里,看着地上碎裂的金牌,眼神阴鸷。“大人,事情已安排妥当,王三会在三更前让于科喝下参汤,事后报‘忧思暴毙’。” 徐靖躬身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石崇点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做得好,明日一早,我要听到于科的死讯。” 他顿了顿,补充道,“让王三处理干净,别留下任何痕迹,尤其是参汤的碗,一定要销毁,不能让谢渊抓到把柄。” 徐靖应道:“属下明白,已吩咐王三,事后将碗扔进诏狱的焚尸炉,烧得一干二净。”

石崇满意地点头,走到案前,拿起一份《祭祖仪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于科一死,谢渊便成了无的放矢,明日大典上,他只需反咬谢渊一口 “伪造证据、构陷重臣”,再让李嵩等旧党附和,陛下必会相信他,到时候,谢渊和萧栎便会成为阶下囚,他的复辟大计,便可顺利推进。

与此同时,诏狱的杂物间里,王三缓缓醒来,挣扎着想要挣脱绳索,却无济于事。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中充满了恐惧 —— 他知道,一旦石崇发现事情败露,不仅他会死,他的妻儿也会遭殃。

三更时分,徐靖再次来到诏狱,想要确认于科的死讯。他走进内牢区域,却没看到王三的身影,只有三名 “狱卒” 守在于科的牢房外。“王三呢?” 徐靖警惕地问道,手悄悄按在腰间的短刀上。

领头的缇骑笑道:“王哥刚才肚子不舒服,去茅房了,让我们先守着。” 徐靖心中起疑,刚要发作,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 是萧栎派来的京营士兵,已经包围了诏狱。“不好!” 徐靖暗叫一声,转身想要逃跑,却被两名缇骑拦住去路。

“徐提督,哪里去?” 领头的缇骑摘下帽子,露出玄夜卫的制式头带,“谢大人早已料到你会来,特意让我们在此等候。” 徐靖脸色惨白,知道事情败露,他拔出短刀,想要反抗,却被缇骑轻易制服。

于科看着被押走的徐靖,放下手中的笔,走到铁栏前,望着窗外的夜色,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光亮 —— 风暴,已然来临,正义虽未落地,却已露出曙光。

谢府书房的烛火彻夜未熄,谢渊正对着舆图,调整着明日太庙大典的部署。林朔走进书房,躬身禀报:“大人,周显大人传来消息,徐靖已被擒获,王三被控制,于科大人安全无恙,毒参汤已被销毁。”

谢渊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好,辛苦周显大人了。”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连日来的紧绷终于有了一丝缓解,“徐靖是石崇的核心党羽,擒获他,不仅保住了于科,还能从他口中套出更多石崇的罪证,为明日大典的发难再添筹码。”

林朔补充道:“周显大人已连夜审讯徐靖,徐靖不堪酷刑,已经招供,承认受石崇指使,多次包庇旧党、拖延罪证核验,还参与了构陷於科的阴谋,毒杀于科只是其中一步。” 谢渊点头:“让周显大人将供词整理好,明日大典上,一并呈给陛下,让石崇无从狡辩。”

他转身看向案上的紫檀锦盒,里面的证据正本完好无损:“石崇得知徐靖被擒,定会气急败坏,明日大典上,可能会狗急跳墙,调动亲信发难。” 他对林朔道,“立刻传信给萧栎,让他加强玄夜卫和京营的部署,控制住石崇的亲信,尤其是京营副将秦云,防止他调动兵力作乱。”

林朔应道:“属下这就去办。” 谢渊补充道:“另外,通知六位御史,明日大典上,按原计划行事,不要受徐靖被擒的影响,依次出列,历数石崇的罪行,确保铁证链完整。”

谢渊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心中愈发坚定。石崇的毒计虽被化解,但明日的太庙大典,依旧是一场硬仗。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确保在祖宗灵前,彻底撕开石崇的伪装,为于科昭雪铺路,为大吴扫清奸佞埋下伏笔。

石崇得知徐靖被擒的消息时,正准备更衣就寝。缇骑头目浑身颤抖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大人,徐提督…… 徐提督在诏狱被玄夜卫擒获,王三也被控制,毒杀于科的计划…… 失败了。”

石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踹了缇骑头目一脚,怒吼道:“废物!都是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他来回踱步,眼底的疯狂几乎要燃烧起来,摔碎的金牌碎片还在地上,像他此刻破碎的野心。

“谢渊!萧栎!” 石崇咬牙切齿地念着两人的名字,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你们以为擒了徐靖,保住了于科,就能扳倒我?痴心妄想!” 他走到案前,拿起一份名单,上面列着他在京营和玄夜卫的亲信名单,“明日大典上,我就让你们看看,谁才是大吴的掌控者!”

他对缇骑头目道:“立刻传信给秦云,让他明日大典时,调动京营兵力,包围太庙,一旦我发出信号,就冲进去,将谢渊、萧栎和那六个御史全部拿下,就说他们‘谋逆作乱’!” 缇骑头目躬身应道:“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办。”

石崇看着缇骑头目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这是最后的赌注,一旦失败,便是万劫不复。可他已经没有退路,徐靖被擒,供词极可能泄露他的罪行,明日大典,要么扭转乾坤,要么身败名裂,他只能孤注一掷。

他走到墙边,取下挂在墙上的佩剑,剑刃出鞘,寒光凛冽。他抚摸着剑刃,脑海中浮现出明日大典的场景:秦云率京营包围太庙,谢渊等人被擒,他在百官面前揭露谢渊的 “谋逆” 罪行,萧桓被迫妥协,他依旧能稳坐高位,甚至更进一步。

可他不知道,萧栎早已料到他会狗急跳墙,已提前调动京营兵力,控制了秦云的亲信,秦云的一举一动,都在萧栎的掌控之中。他的疯狂部署,不过是自投罗网的前奏。

诏狱的牢房里,油灯的光依旧微弱,却足以照亮于科脸上的平静。他重新拿起笔,继续默写《边军操练法》—— 这是他在狱中唯一能做的事,他希望有朝一日,这些操练方法能帮助边军提升战力,守护大吴的北疆。

玄夜卫缇骑送来新的参汤,热气腾腾,没有丝毫异味。于科接过参汤,喝了一口,暖意传遍全身。他知道,谢渊和萧栎已经为他挡住了致命一击,明日的太庙大典,将是这场正邪之争的关键一役,他虽仍在狱中,却已是撬动天平的重要砝码。

他想起大同卫城破的那一天,北元兵临城下,他率将士浴血奋战,却因石崇暗中撤去火药,最终城破,将士战死,他被构陷入狱。这两年多的牢狱之灾,他没有怨天尤人,而是坚信正义终将到来,谢渊一定会为他和战死的将士讨回公道。

“于大人,明日大典,谢大人必会让石崇的罪行公之于众。” 领头的缇骑笑道,语气中带着敬佩。于科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期盼:“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大同卫的将士们,也等了太久了。” 他放下笔,走到铁栏前,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心中充满了笃定 —— 黑暗终将过去,黎明已在眼前,只是这最后的较量,尚需一战。

与此同时,石崇的缇骑正加急传递消息,却不知他们的信件早已被玄夜卫截获。萧栎看着截获的信件,冷笑一声:“石崇还想调动兵力作乱,真是自不量力。” 他对身旁的京营将领道:“按计划行事,明日大典时,控制住秦云,绝不能让他轻举妄动,确保大典顺利进行。”

天快亮时,京城渐渐苏醒,只有太庙方向依旧笼罩在肃穆的氛围中。谢渊身着绯色官袍,登上前往太庙的马车,林朔手持紫檀锦盒,紧随其后。马车行驶平稳,沿途的街景在窗外快速掠过,谢渊闭目养神,脑海中一遍遍过着明日的流程:呈证、六御史发难、徐靖供词、驳斥石崇狡辩、震慑旧党…… 每一个环节都反复推敲,确保万无一失。

石崇也登上了前往太庙的马车,他身着从二品官袍,腰间佩着佩剑,脸上带着傲慢的神情,仿佛胜券在握。他不知道,自己早已踏入了谢渊和萧栎布下的天罗地网,明日的太庙,不是他复辟的舞台,而是他罪行败露的审判场。

六位御史从不同方向前往太庙,他们身着绯色官袍,神情坚定,手中紧攥着证据副本。沿途的玄夜卫暗哨向他们示意安全,他们知道,一场正义与邪恶的终极对决,即将在祖宗灵前拉开序幕。

于科仍在诏狱之中,牢房的铁栏挡不住他眼中的光。他重新拿起笔,在麻纸上写下最后一行字:“忠勇不灭,公道可期。” 窗外的阳光透过狭小的窗棂,落在字迹上,泛着淡淡的金光 —— 这场跨越牢狱与朝堂的较量,才刚刚进入最关键的时刻。

卷尾语

《大吴通鉴?史论》曰:“天德二年冬诏狱毒杀与营救之役,乃太庙对决之先声也。石崇掷金碎梦,毒计暗施,显奸佞困兽之狠;谢渊预判先机,布防护忠,彰贤臣筹谋之智。徐靖被擒而罪证初显,于科在狱而忠魂未折,王三胁从而身陷桎梏,秦云被制而乱谋难成,诸般变数,皆为忠奸之势消长之征。

金碎谋裂毒计空,狱底忠良待清风。石崇之困,非困于力竭,乃困于失道而众叛;谢渊之胜,非胜于一时,乃胜于持正而人合。此役未竟终局,然奸佞之爪已折,忠良之锋已露,太庙之上,祖宗灵前,终将有一场清浊分明之判。

史载元兴帝萧珏曾言‘治乱之机,在于明辨忠奸;安邦之要,在于早除隐患’,此役恰为印证。天德朝这场暗夜里的交锋,已为后续正典刑、清吏治埋下伏笔,其留给后世之启示,莫过于‘邪不胜正,虽迟未晚;忠能聚力,虽险可安’—— 江山之固,不在权术之巧,而在人心之归;朝堂之清,不在刑罚之厉,而在预判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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