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清吧时，陈浩指尖正漫不经心地转着一只威士忌杯，杯壁凝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进袖口，他却像没察觉，只抬眼朝门口笑。
顾晟推门进来时带着一身夜风的凉意，看见他便扯了扯领带，熟稔地坐到对面：“怎么突然想起约我？”
“刚拿到瓶不错的单一麦芽，想着没人分享可惜了。”
陈浩的声音始终是温的，低头从酒柜里拎出酒瓶，琥珀色酒液倾进顾晟面前的空杯时，连流速都控制得刚好，
“加两块冰？你以前总嫌太烈。”
顾晟靠在椅背上看他动作，陈浩的手指生得好看，骨节分明却不凌厉，捏着冰夹放冰块时，指腹偶尔蹭过杯沿，发出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响。
他忽然想起这人总这样，连递烟都要先帮人点着，周全得让人挑不出错。
陈浩把威士忌往顾晟面前推了推，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
“听说阿晟你最近和苏清清闹了点矛盾？”
他声音压得低，尾音裹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完全看不出异样。
陈浩状似随意抬手抿了口自己杯里的酒，目光落在顾晟泛着倦意的眼下。
“看你脸色不太好，是项目太忙？还是太累了？”
“还行，小姑娘闹点脾气罢了。”
顾晟嗤笑一声，端起酒杯晃了晃，冰块撞击杯壁的声音在安静的角落里格外清晰。
随即，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抓起酒杯灌了一口，冰块碰撞杯壁的声响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格外清晰。
“她就是太黏人，”他不耐烦地抱怨，没注意到陈浩起身时，手悄悄掠过桌下的黑色丝绒袋，指尖夹着的白色粉末细得像雪。
“喝点酒就好了，你陪我多喝几杯。”
顾晟正低头刷着手机里新欢的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连眼皮都没抬，只伸手捞过杯子，仰头就灌了大半口。
“对了，”陈浩忽然抬头，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下周好像是苏清清生日，你准备了礼物吗？”
顾晟愣了愣，显然是没记起来，陈浩看着他茫然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深了些。
却没再追问，只是又把顾晟的酒杯往他面前推了推：“先喝酒，这事不急。”
顾晟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只觉得今天的威士忌似乎比平时更烈些，却没多想。
毕竟眼前的陈浩，永远是那个温和体贴、愿意听他倾诉的“好兄弟”。
他没看见，陈浩转身走向吧台时，眼底最后一点温度彻底褪去，指尖还残留着白色粉末的微凉触感。
“阿晟，这杯我刚调的，试试？”
陈浩弯腰拿冰夹的动作自然得像呼吸，左手挡住顾晟的视线，右手飞快地把粉末撒进对方刚倒满的酒杯里。
粉末遇酒即化，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他甚至还故意用冰夹搅了搅，冰块撞击的清脆声掩盖了所有异常。
顾晟又喝了一大口，随手把手机放在桌上，屏幕还亮着和别人的暧昧聊天记录。
“别喝太急，伤胃。”陈浩假装整理餐巾，指尖扫过手机边缘，确认指纹解锁还能用，语气温柔。
“我再去给你调杯别的，这家的莫吉托很清爽。”
“怎么样？”他关心地递过一杯温水，“先喝点水缓一缓。”
顾晟接过温水喝了半杯，却没注意到陈浩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那杯温水里，加了延缓代谢的辅助药，能让之前的致幻剂效果更持久。
冰块在杯里渐渐融化，酒液越来越淡，顾晟的眼神也开始有些涣散。
他只觉得头脑有些发晕，体内窜起一股陌生的热流，意识却开始模糊，他甩了甩头，下意识地喝完了杯中剩下的酒。
陈浩看了眼手表，起身扶住他的胳膊：“阿晟，你是不是醉了？”
那只手的温度透过衬衫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顾晟迷迷糊糊间没了反抗的力气，任由陈浩扶着自己坐到沙发上。
顾晟靠在他肩上，含糊地应了一声，完全没察觉身边人的指尖，正悄悄发送信息。
他身体内部那股邪火越烧越旺，吞噬着他的理智，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和空虚感席卷了他。
顾晟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腿一软，瘫倒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
陈浩眼底的温柔终于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坚定。
他低头看着顾晟紧闭的双眼，轻声说了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顾晟，这次我不会再让你伤害她了。”
“你知道她为了那个梦想，每天练功到脚趾流血，膝盖淤青是常态。
她二十二岁就当上了首席，你知道那有多难吗？”
包厢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三个身影高大、肌肉虬结、面容冷硬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们沉默着，眼神不怀好意的盯着顾晟。
其中一人反手锁上了门，另一人拉严了窗帘，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最后一人，从随身携带的黑色提包里，拿出了一个轻便但专业的高清摄像机，调整了一下角度，对准了沙发上意识迷离、面色潮红、开始无意识撕扯自己衣服的顾晟。
陈浩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动作优雅从容，与眼前即将发生的暴行形成残酷的对比。
他走到摄像机后，看了一眼取景框，然后目光转向沙发上那个曾不可一世、此刻却如同待宰羔羊的男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刻骨的恨意和决绝的冰冷：
“顾晟，你喜欢掌控一切，喜欢把别人踩在脚下，喜欢看别人痛苦，是吗？”
“你毁了她的舞台，我就毁了你最得意的‘人生舞台’。这很公平。”
他对着那三个壮汉微微颔首。
然后，他转过身，没有去看身后沙发上开始扭动、发出模糊呜咽声音的顾晟，也没有去看那些逐渐逼近的阴影。
他径直走到包厢的角落，那里摆放着一套高级音响。
他拿出手机，连接蓝牙，选了一首曲子。
顷刻间，空旷而奢华的包厢里，流淌出圣桑的《天鹅》，哀婉凄美的大提琴声如泣如诉，那是苏清清曾经跳得最美的独舞配乐。
在极致优雅悲怆的乐声掩盖下，某些压抑的、混乱的、不堪入耳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
陈浩背对着一切，站在角落的阴影里，面朝墙壁，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
他听着那首《天鹅》，眼前浮现的是很多年前，学校礼堂舞台上，那个穿着白色纱裙、轻盈旋转、笑容纯净如天使的少女。
他的清清。
他闭上眼睛，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音乐声循环了不知第几遍，身后的所有声响终于平息。
摄像机的红灯熄灭。
一个壮汉将储存卡递给他，陈浩接过，没有看一眼，直接放入内袋贴身收好。
另一个壮汉将一瓶高度酒泼洒在彻底昏迷、衣衫不整、浑身狼狈不堪的顾晟周围，制造出醉酒的假象。
三人沉默地离开，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陈浩最后看了一眼沙发上不省人事的顾晟，那个曾经高高在上、此刻却跌入最污秽泥泞的男人。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复仇后的快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和疲惫。
他拿出另一部手机，发出一条简短的信息：
【材料已获取，第一步完成。】
信息接收的对象，备注只有一个字——【清】。
做完这一切，他拉开门，毫无留恋地走入门外明亮的走廊光线下，将包厢内的一切黑暗与肮脏彻底关在身后。
走廊尽头窗户微开，夜风吹进来，带着都市特有的冰冷气息。
陈浩深吸一口气，感觉肺腑间那团燃烧了数月的灼痛恨火，似乎终于稍稍冷却了少许。
但这只是开始，顾晟你欠我的该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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