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放晴没多久的天气,雨又接连下个没完。
廉价的出租屋隔音效果差得惊人,隔壁小孩的哭闹、楼上夫妻的争吵、还有楼下麻将牌摔在桌板上的噼啪声,混杂着潮湿的霉味,一股脑地往鼻子里钻。
顾晟缩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瞪着天花板上那一滩被雨水洇湿、轮廓不断扩大的黄褐色水渍,手里紧握着手机。
手机屏幕暗着,已经欠费停机三天了,也好,省得再看那些催债的短信和幸灾乐祸的信息。
他胃里一阵抽搐,是饿的。
床头柜上扔着几个空的泡面桶,最后一包也在中午解决了。
顾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挣扎着坐起身,打算烧点开水灌个水饱。
窗外是对面楼同样逼仄的窗户,距离近得能看清隔壁阳台还晾着湿漉漉的衣服。
就在这时,对面窗户忽然被推开一条缝,一股淡淡的松节油味混着雨气飘了进来。
紧接着,一颗脑袋探了出来,苍白,精致,头发有些长,随意地耷拉着,遮住了一半眼睛,露出半张阴郁俊美的脸。
那是住在对面的画家,好像叫……顾三秋(玖叁)。
顾晟搬来半个月,只打过几次照面,印象里是个总穿着简单精致、看起来病弱的年轻男人。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来,落在顾晟手里那个锈迹斑斑的电热水壶上,然后又移到床头那堆泡面桶,嘴角勾起一个极淡、却充满嘲讽的弧度。
“啧。”他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却又异常清晰,“又吃泡面?顾总,你这落魄得也太有失格调了。”
顾晟的手猛地攥紧了水壶把手,指节泛白。
一股混合着屈辱和怒火的情绪冲上头顶,让他几乎想把手里的水壶砸过去,但他忍住了。
虎落平阳,连这种蜗居在贫民窟里的家伙都能来踩一脚。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对方,继续接水,插电,水壶发出沉闷的嗡嗡声。
顾三秋却似乎来了兴致,手肘撑在窗台上,托着腮,像欣赏什么有趣的事物一样看着他:
“别那么瞪着我,好心关心你而已。你说你,以前山珍海味,现在天天防腐剂,胃受得了吗?”
顾晟没理他,背过身去。
“不过也对,”顾三秋自顾自地说下去,声音懒洋洋的,“比起饿死,防腐剂确实算不错的选择。
尤其是当你连买包榨菜都要犹豫半天的时候。”
水烧开了,蒸汽顶得壶盖噗噗作响。
顾晟倒了一杯热水,吹着气,小口小口地喝着,试图温暖冰冷的肠胃和更冷的心。
他知道顾三秋还在看,那目光像冰冷的蛇信,舔舐着他的狼狈。
“其实啊,”顾三秋的声音又飘过来,这次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引诱,
“想用最少的钱活下去,甚至……做点别的事,也不是没办法。”
顾晟喝水的动作顿住了。
别的事?他现在还能做什么事?找工作?
哪个公司敢要一个身负巨额债务、名声扫地的破产总裁?去工地搬砖?他这养尊处优多年的身体,怕是连一天都撑不下来。
“你看,”顾三秋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人一旦跌到底,很多以前在乎的条条框框,就没那么重要了。规则是给守规则的人定的,而恶意……有时候比钱更好用。”
顾晟缓缓转过身,第一次正眼看向对面窗户里的男人。
顾三秋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闪烁着一种近乎顽劣的、洞察一切的光芒。
“你什么意思?”
顾三秋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看起来却莫名有些森然:
“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你这么消沉,给你指条明路。比如,那个把你坑到这一步的‘好朋友’李泽明,听说他最近正春风得意,接手了一个政府的大项目,明天就要在希尔顿酒店开招标说明会了。”
李泽明。
这个名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顾晟的心脏。
曾经的兄弟,在他公司最关键的时刻卷款跑路,把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现在,那个人却踩着他的尸骨,活得光鲜亮丽。
一股腥甜涌上喉咙,顾晟死死咬住牙。
“那种场合,安保很严吧?”他沙哑地说,语气里带着自嘲。
他现在连身像样的西装都没有,怎么混进去?
顾三秋轻轻“呵”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幼稚的话:
“谁让你去硬闯了?恶意,要用在巧处。李泽明那个项目,看似光鲜,背地里见不得光的东西多了去了。”
“招标流程有漏洞,参与的公司里也有他的对头……稍微用点心,就能找到让他难受的办法。”
他的话语轻描淡写,却像魔鬼的低语,在顾晟死寂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石子。
报复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瞬间缠绕了他。
是啊,他为什么一定要等死?就算要死,也要拉着李泽明垫背!
“怎么……做?”顾晟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干涩而陌生。
顾三秋满意地眯起了眼,像一只餍足的猫。
他朝顾晟勾了勾手指:“过来点,隔墙有耳,我告诉你,第一步……”
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户,掩盖了黑暗中悄然滋生的阴谋。
顾晟凑近窗户,听着顾三秋用那副漫不经心的语调,勾勒出一个阴损却极具操作性的计划。
他看着顾三秋苍白手指在布满水汽的玻璃上划出的关键点,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隐约觉得,这个看似病弱的画家,危险得像一朵盛开在深渊边缘的毒花。
但此刻,被仇恨和愤怒吞噬的顾晟,别无选择,只能抓住这根递到眼前的、带着剧毒的稻草。
接下来的几天,顾晟像换了个人。
他按照顾三秋的指点,用身上仅剩的几十块钱,在旧货市场找到了那个眼神精明的“老鬼”,买到了一些关于李泽明公司财务瑕疵的模糊但指向性极强的“旧闻”。
又通过某个匿名网络渠道,将精心编纂过的“黑料”散播给了李泽明的竞争对手。
事情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招标会上,李泽明果然被对手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然项目没丢,却也闹了个灰头土脸,形象受损。
当顾晟在破旧手机上看到相关的小道消息时,他正就着咸菜啃冷馒头。那一刻,一种久违的、带着血腥味的快意涌遍全身。
他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窗户,顾三秋正支着画板画画,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头,隔着雨幕对他举了举手里的调色盘,脸上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顾晟第一次,主动对顾三秋露出了一个算不上好看、却真切意的笑容。
他却没有深究,顾三秋为什么会如此了解李泽明,又为什么,要“帮助”他。
“感觉怎么样?”顾三秋问,声音模糊在蒸腾的雾气里。
“还不坏。”顾晟实话实说,报复的快感,暂时压过了破产的痛苦。
顾三秋低低地笑了声,忽然问:
“知道你最后败在哪里吗?”
顾晟一愣。
“不是你不够狠,是你还信‘感情’。”顾三秋喝了口甜汤,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嘲弄。
“听说他最近日子滋润得很。”顾三秋的声音像是毒蛇,丝丝地钻进顾晟的耳朵,“你就不想看看他也塌了?”
顾晟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顾三秋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心底最阴暗、最不甘的角落。
对李泽明的报复初战告捷,让他尝到了甜头,也膨胀了他的欲望。
“要试试看吗?这次,玩个更大的。”顾三秋慢悠悠地补充道,眼神在夜色中闪烁着诱捕猎物的光。
顾晟猛地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咳嗽起来。
他抬起头,看向顾三秋,眼中最后一点犹豫被疯狂的火焰烧尽。
“怎么做?”
之后顾晟回到房间几乎是鬼使神差地,他抓起桌上那部刚被他摔过的手机,指纹解锁,打开软件。
隐晦的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给野渡,他将顾三秋当做自己复仇的利器。
而此刻的顾三秋,一笔一画的将未完成的画完成,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在月光下,愈发显得高深莫测。
城市的另一端,顶楼公寓的落地窗外是星星点点的星辰。
玖壹刚运动完,洗去一身薄汗,随意套上一件衣服窝进柔软的座椅里,翘着二郎腿,舒适的电竞椅随着他轻微的动作晃悠。
面前的电脑桌上,摆着半边冰镇西瓜,他舀起一勺最中心的果肉,满足地送进嘴里,清甜汁水充盈口腔。
手边放着一杯冰镇过的山崎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晶莹的冰块间轻轻摇晃。
看着最新发来的信息,玖壹指尖一顿,删掉了刚打出来的“关我屁事”,重新敲下一行字。
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讽,又藏着几分“为你着想”的真诚。
野渡:【还算有点脑子,借刀杀人的确是高明的手法,只有愚蠢的莽夫才会自己动手。】
附带一个懒洋洋的猫咪打滚表情包。
顾晟盯着余额509.5,鬼使神差的指纹支付,支付成功的绿色弹窗跳出,他却奇异的没有后悔的情绪。
这500是他完成计划后,顾三秋给的酬劳,不过之后几天真就要喝西北风了。
求途:【转账500。】
求途:【没多少钱,一点心意,生日快乐阿渡,之后补你一份大礼。】
玖壹脸上的笑意加深,慵懒地回复。
野渡:【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求途:【没,还剩点够我这个月生活了,你生日我不能一点表示都没。】
屏幕那头的“求途”秒回了消息:
【还要谢谢阿渡,每次聊完我都觉得思路通了。】
顾晟的私聊窗口又闪了一下,发来了野渡最后一条消息,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慵懒:
野渡:【明天,会是个清理垃圾的好天气。】
求途:【晚安,阿渡。】
窗外的霓虹映在玖壹眼底,明明灭灭,他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嘴角勾起一抹肆意张扬的笑。
玖壹嗤笑一声,玻璃上倒映着男人身影,男人眉眼锋利,明明穿着最随意的黑色连帽衫,却硬是穿出了几分张扬劲儿。
财可通神:【叁住着还舒服吗?】
富可敌国:【小问题,障眼法而已,里面内含乾坤,要来吗?】
财可通神:【有时间去,收敛点,别玩脱了。】
富可敌国:【遵命,壹晚安(#?w?#)】
财可通神:【神经,晚安。】
另一边看野渡许久未回,顾晟关掉私聊窗口,论坛主页自动刷新。一条不起眼的社会新闻标题滑过屏幕角落:
“本市知名企业家周永昌之子周慕近日已出院,身体状况良好……”
顾晟的目光毫无波澜地扫过,他现在满心想的,只有明天的计划和阿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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