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环的指尖在触控板上划出弧线时,郭静正蹲在客厅地板上摊开报纸,陶片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那些碎片来自上周烧坏的星夜釉陶盘——窑温骤升时釉料炸开,原本该流淌成银河的钴蓝色,此刻碎成二十多片不规则的星辰。
“卫生间墙面的bIm模型渲染好了。”赵环转动显示屏,屏幕上的虚拟空间泛着冷白的光,“你看,嵌入式壁龛的位置刚好避开承重梁,灯光参数按你说的调过,暖黄光打在瓷砖上会……”
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郭静正用镊子夹起一片月牙形的陶片,往打印出的平面图对应位置贴。钴蓝釉面残存着窑火炙烤的裂纹,像谁在纸上泼了把碎星子。
“这里,”她指尖点着图纸上的淋浴区墙面,“这片最大的弧度刚好能嵌进壁龛顶部,釉色最深的部分对着灯光,晚上洗澡时会像看见水里浮着星星。”
赵环盯着那片陶片。在他的bIm模型里,墙面该是无缝拼接的哑光瓷砖,模数精确到毫米,而郭静摊开的报纸上,陶片边缘的釉料像凝固的浪花,每片厚度都带着手工的误差。
“陶片的吸水率不符合卫浴标准。”他拉开抽屉翻出检测报告,纸张窸窣声里,听见自己的语气比预想中硬,“而且拼接缝会积水,时间长了会滋生霉菌。”
郭静没抬头。她正用铅笔在陶片背面标注编号,笔尖划过釉面的声音像细沙落在琴弦上。“我查过资料,用硅酮密封胶处理边缘,吸水率能控制在3%以下。”她忽然笑了,举起一片带着冰裂纹的碎片,“你看这片的开片,多像你上次拍的老城区屋檐冰凌,你说过建筑要留些自然的呼吸感。”
赵环的视线落在她沾着陶土的指甲缝里。上周暴雨天,他们蹲在拆迁区拍清代梁柱,郭静的帆布鞋踩进积水,却举着手机追拍雨滴在瓦当纹样里晕开的水痕。那时他觉得,她眼里的褶皱比图纸上的节点更动人。
深夜的设计软件还亮着,赵环放大卫生间模型的剖切面。光标移过虚拟壁龛时,他鬼使神差地调出材质库,把瓷砖替换成半透明的蓝色玻璃。渲染预览里,灯光穿透玻璃的轨迹,竟和郭静陶片上的釉色流淌方向重合。
手机在桌面震动,是郭静发来的照片。她把陶片拼成缩小的墙面示意图,在旁边写着:“星子掉进水里,本来就不该方方正正。”照片角落露出她的工作台,陶轮边摆着他昨天落下的卷尺,刻度停在17.3厘米——那是她无名指的周长。
赵环起身时碰倒了速写本,里面掉出张泛黄的纸。是郭静大学日记里的便签,“星子找到承接它的春水”那行字旁边,不知何时被她画了个小小的建筑草图,屋顶开着天窗,窗格形状像片展开的陶瓦。
凌晨三点,郭静被键盘声惊醒。客厅灯亮着,赵环趴在桌上睡着了,手臂压着张被水彩洇湿的图纸。她轻轻掀开图纸,看见bIm模型的电子档上,有人用手绘笔在瓷砖缝里添了无数细小的星点,而打印图的空白处,写着一行计算公式:“陶片弧度=0.618x天窗高度”。
晨光爬上陶轮时,赵环在梦里听见碎裂声。他猛地坐起,发现郭静正用环氧树脂粘合陶片,阳光透过她指间,在墙面投下晃动的光斑。那些碎片被排列成螺旋状,像从天窗漏下的银河,在虚拟模型与现实墙面之间,找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硅酮胶的施工温度要求5c以上。”他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抵着发顶,“下周升温了再贴,我把壁龛的钢筋支架加粗2毫米,承得住这些星星。”
郭静转身时,睫毛扫过他的脸颊。“你昨晚改模型到几点?”她指尖抚过他眼下的青黑,“那个螺旋排列,是按斐波那契数列排的吧?”
赵环笑了。他打开手机里的渲染图,虚拟的阳光穿过天窗,在墙面碎陶片上折射出流动的光斑。“建筑规范里说,卫生间墙面装饰不得突出3厘米以上。”他点着屏幕上的测量线,“但没说,星星不能在墙上跳舞。”
陶片最后一片嵌进去时,郭静忽然踮脚吻他的嘴角。她舌尖带着树脂的微苦,像他们第一次在画廊遇见时,他递过去的那杯冷掉的手冲咖啡。窗外的春芽正穿透冻土,而这间屋子里,理性的图纸与感性的陶片,正以各自的语言,讲述同一个关于星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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