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奥多目送阿兰娜推门进入格兰芬多塔楼的那一刻,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站在走廊上好一会,直到耳边的风彻底冷却下来,才转身沿着一层层台阶回到斯莱特林地窖。城堡地底清晨湿润的石砖带着一丝凝重的沉默,他走进寝室时,德拉科还在熟睡,只有布雷司迷迷糊糊睁眼看了他一眼,哑声问。
“你昨晚在外头待了一晚?跟她?”
西奥多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利落地换了校袍,洗漱干净。
他看向镜子时停了一下。少年瘦削的轮廓在水汽模糊的镜面里显得清冷又空荡。可很快,那镜面上浮现起阿兰娜今晨微红的脸颊,她低声解释“不是故意的”的模样,就像浮光掠影般晃了一下他的心脏。
他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而与此同时,阿兰娜已回到寝室洗漱完毕,换上整洁的校袍,像往常一样将那本画册贴身放入手提包的最底层,只露出几本看上去普通的教科书。她打开门走出塔楼,就在门口看见西奥多等在那里,一如既往地靠墙站着,神色平静。
“日安。”
她有些不自然地轻声打了招呼。
“日安。”
他嘴角轻轻扬起,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书包,像极了一种安静却熟稔的默契。
这天早上的霍格沃茨礼堂依旧喧闹热闹,南瓜饼,热可可和烤香肠的香气在空气中回旋。
卡米莉亚坐在五年级的长桌旁看见二人一同进来,只是轻轻一笑,继续低头吃着早餐。赫敏则坐在哈利与罗恩中间,也投来一瞥意味深长的视线,随后把注意力又放回盘子上的南瓜派。
阿兰娜起初还是会别扭地往旁边缩,可只要西奥多一低声道一句“别躲”,她就会微红着脸,不再动。
课上,他们一同坐在教室里,西奥多始终坐在她右侧,偶尔低声帮她翻页,指给她看配方笔记上的重点。阿兰娜也不再总是沉默寡言,她时不时会轻声问他问题,甚至偶尔露出带笑的眼神。
她笑起来的样子并不甜腻,而是那种真正放松后的明亮,是她脸上原本不该属于一个孤儿的光。
而这一切,这种慢慢建立起的默契与安心,都是在西奥多的每日陪伴与不动声色的守护中悄然生根。赫敏很快就注意到阿兰娜笑得比以前多了,而她自己也乐得退到哈利和罗恩身边,将空间留给那两个终于开始依赖彼此的同龄人身上。
西奥多对此十分受用。他从不曾主动要她回馈什么,只是每次她对他笑,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他就觉得,胸腔里的某个角落仿佛被火慢慢点燃,温热,柔软,无法言说。
可这份安稳与甜意,终究还是在圣诞节前不久被打破了。
那天是星期四,清晨的雪已经开始在窗台结霜,整座城堡充满节日气息,南瓜和松枝堆成了花环,暖炉烧得正旺。西奥多收到一只体型极大的猫头鹰,那是诺特家的专属传信鸟。
他拆开信封的那一刻,整张脸的表情几乎在瞬间冻结。
他的目光停在那一行字上许久。
「你可以在霍格沃茨和任何纯血交好,但我不允许你与泥巴种保持如此亲密的关系。
圣诞节回来。」
阿兰娜当时正在给赫敏讲一本图书馆借来的关于幻影移形的历史文献,讲到一半察觉到异样,转头看向他。
他的手死死握着那封信,指尖因用力而发白,蓝色的眼眸沉得像水面下的冰。
“怎么了?”
她低声问,眼神有些不安。
西奥多摇头,将信收起,说。
“没事。”
他撒谎了,而阿兰娜明白他撒谎了。
她没有再问。她只是垂下了眼帘,银白色的睫毛轻轻抖了一下,像是湖面被风吹皱的一瞬。
她知道那不是小事。她看得出来。
她甚至知道,那封信里的内容八成与自己有关。
可她就是不愿再追问了。她突然很累,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种她拼尽全力才勉强抓住的小小幸福,被人一瞬间按进了冰水里,挣扎得太久,最终也只能放手。
她把那本书合上,动作轻得像是怕打破空气的寂静,然后顺手将书本叠好放进书包最底层。她坐在他旁边,但却悄悄地挪远了半寸。没人看得出那距离变得有多遥远,可她知道。
她又开始数呼吸了。
从1数到10,再从10数回1。
就像她从前在垃圾桶边被大人推搡,在深夜被困在锁住的收容所角落,在漫长等待孤儿院晚饭的冷风中蜷缩时做的一样。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缩回去…阿兰娜,缩回去一点,就不会那么疼了。
那天之后,她再次学会了将那份向外探出的温柔和不多的热情收回来。
她再一次不主动和西奥多说太多话了…即便坐在一起,也会习惯性地将身子微微侧过去一点,好让自己的肩膀不再轻易碰到他的手臂。
她也不再笑了,至少不是那种会露出一颗小虎牙,眼睛弯成两轮新月的笑。她的笑,变成了礼貌的,疏离的,像一张薄纱,轻轻掩住真正的心。
她开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毕竟这才是她最擅长的事。
她不想问“你是不是要离开我”。她不敢说“你别丢下我”。她更不想听他解释什么“我必须回去,我不能对抗我父亲”····
她太清楚这些话的含义了。她曾一次又一次地听人用冠冕堂皇的借口将她推得远远的,就像人们曾对她说,“你太怪了”,“你不适合这里”,“没人会爱你这种孩子”。
所以她索性不听,不问,不靠近。
她的自尊心是极强的。她可以低头,但绝不会求怜悯。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所有人都觉得阿兰娜只是变得安静了一点而已。
赫敏偶尔会皱眉,却又觉得她大概只是困了…哈利和罗恩根本不太注意。只有西奥多,在夜晚熄灯后独自坐在寝室一角时,会回忆起白日她一言不发转过脸的模样,心口隐隐抽紧。
她其实已经在心底悄悄合上了门。
门里,是她用枕头堆起的堡垒,蜷缩的身体,被小心摊开的画册,和她努力画好却又不敢送出去的那些画作。
她试图再次把自己藏好,藏进那个没有人能碰到她,也没有人能伤害她的角落里。
那是她这些年来活下去的方式。
只是她没想到,那道她好不容易打开过的门缝,会因为一封信,轻易地再次关上。
她不是不想靠近。她只是不敢再面临一次辱骂和责备。
她怕,自己一旦再伸出手,西奥多就真的会走远…不是那种礼貌的渐行渐远,而是像她过去所有离开她的人那样,头也不回地,彻底消失。
所以她退回去了,缩得更紧了。
西奥多重新坐回到斯莱特林的长桌前,沉默地看着她安静吃饭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种说不清的刺痛。他又一次察觉到她在疏远,察觉到她像一只重新警觉的小兽,把尾巴收起,把毛发竖起,重新躲进了壳中。
他想靠近,想伸手拉她回温暖的光里。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能力…而那封信,就像一把藏在他肩上的锋利刀,每动一次,就咬住他的肩胛。
他以为自己可以不过多在意,可他现在发现,有些事,一旦拥有,就再也无法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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