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瞬间贯穿我的耳膜,仿佛一把生锈的锯子在颅骨内来回切割——那声音带着铁锈与混凝土摩擦的粗粝质感,像指甲刮过黑板,又像旧电梯钢缆崩断前最后一声呻吟。
世界在我眼前剧烈翻转,视线像被搅乱的水面般晃动,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细针在血管里游走。
林疏桐的手掌紧紧捂住我的耳朵,她掌心温热而微汗,像风暴中唯一的锚点,带着微弱却坚定的力量;我能清晰感受到她指尖轻微的颤抖,那是一种紧绷到极限的警觉与不安交织出的信号——她的指甲几乎贴着我的头皮,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甚至传来一丝细微的刺痛。
等我从那阵天旋地转的失重感中挣扎出来,发现我们所处的空间已经彻底变了样。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冷冽的金属气息,像是刚从冷冻库中取出的刀刃,锋利而冰冷,每一次呼吸都让喉咙微微发紧,鼻腔深处隐隐发酸。
脚下地面光滑如镜,赤裸脚踝处却莫名感到一股阴冷气流贴肤爬行,如同无形的手指轻抚过皮肤。
原本布满裂缝的墙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镜面迷宫。
冰冷、光滑的镜面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天花板,将我们两个人的身影切割、复制、延伸出无数个,每一个都带着同样惊恐而警惕的表情。
那些倒影在闪烁的LEd灯光下微微颤动,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偶尔某个镜中的“我”眨眼慢了半拍,或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某种无声的挑衅。
我向左看,是无数个并肩而立的我和林疏桐;我向右看,是层层叠叠、深邃无边的倒影。
每一次眨眼,那些影像似乎都在悄然变化,连空气中飘浮的微尘都被精确复制,在光线下形成细密跳动的金色光斑。
我们仿佛被囚禁在一个由镜像构成的万花筒监狱里,四面八方都是出路,却又四面八方都是绝路。
“通风管道!”林疏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她的手指坚定地指向斜上方一个被镜面反射了无数次的暗色格栅。
那声音因压抑而略带沙哑,却依旧透着冷静和决断,唇边呼出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带着一丝温热与急促。
那位置,和我记忆中警徽磨损痕指向的方向分毫不差。
陈野没有骗我们。
出口就在那里。
但我们和出口之间,隔着一座由逻辑和视觉构成的深渊。
我试探性地向前迈出一步,脚底传来轻微的摩擦声,在空旷的镜室中回荡,像是某种低频的回音;鞋底橡胶与镜面接触时发出“滋”的一声脆响,竟让我心头一颤。
我面前的“我”也同时迈出一步,冰冷的镜面触感从我的指尖传来,挡住了我的去路——那镜面比想象中还要凉,像是冻结了时间的湖面,接触的一瞬间让我手腕一缩,皮肤上立刻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我迅速转向另一个看似是通道的方向,结果依旧,一堵坚硬的墙壁无情地阻拦了我。
那种触感,如同撞上了一堵钢铁屏障,指骨震得发麻。
这里的每一条路,每一个转角,都被精确计算过的反射角度扭曲成了致命的幻象。
肉眼看到的通道,是镜面的反射;而真正的通路,或许就隐藏在某一面我们以为是墙壁的镜像背后。
“冷静,沈墨。”我对自己说,强迫自己急促的呼吸平复下来。
心跳声在胸腔中轰鸣,像是敲打着一面鼓,连指尖都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
恐慌是这里最致命的敌人。
陈野既然留下了线索,就不会设置一个纯粹靠运气才能破解的死局。
他是一个痕迹专家,他的一切设计,都源于逻辑,终于痕迹。
我记得他曾在一个旧仓库里留过一组密码——不是数字也不是符号,而是地板上水渍蒸发后留下的盐晶痕迹。
那时我就意识到,他的密码从不依赖语言,而是藏在物理现象之中。
这些回忆如电流般划过脑海。
他不会留下文字,但会留下光线的轨迹。
这里的痕迹是什么?
我下意识地举起紫外线手电,幽紫色的光柱扫过光滑如水的镜面。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镜面上干净得可怕,没有任何荧光标记,没有指纹,甚至连最细微的灰尘都找不到。
这里就像一个刚刚出厂的精密仪器,完美到不留一丝破绽。
“嘀——系统警告,自毁程序已激活,无法中止。”一阵毫无感情的电子音从隐藏在天花板的扬声器中传来,“剩余时间,三十九小时四十分钟。”
那声音冰冷而机械,像是宣告死亡的钟摆,尾音在镜面间反复折射,竟产生了一种诡异的立体回响,仿佛有多个声音同时低语。
空气开始变得沉重,仿佛多了一层无形的压力,连呼吸都带上阻力。
我心脏猛地一沉,那个刺耳的警报果然提前了总的自毁程序。
我们在这里浪费的每一秒,都在把自己的生命往悬崖边上推。
林疏桐没有闲着,她已经从随身设备包里取出了一个小型手持终端,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流。
“沈墨,情况不对!”她的语气透着一股寒意,“这里的空气成分在改变!惰性气体的浓度正在以每分钟百分之零点一的速度上升!”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不是为了杀死我们,至少不直接是。
服务器的核心部件需要在无氧或低氧的环境中才能在自毁的高温中被最大限度地保留数据残片。
他们在用惰性气体置换仓库里的氧气!
这个过程会缓慢地改变气压,同时让我们在不知不觉中陷入缺氧的境地——此刻我已经感到耳膜微微胀痛,视野边缘开始出现轻微模糊,像是镜头蒙上了水汽。
窒息的阴影瞬间笼罩在我们头顶,比倒计时本身更令人窒息。
通风管道不仅是出口,更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我强迫自己的视线从那不断复制的恐怖倒影中移开,开始审视构成这座迷宫的基础单元——那些巨大的镜子本身。
它们并非一整块,而是由许多块较小的镜面拼接而成。
我注意到,拼接的缝隙处理得天衣无缝,但在我的战术手电的强光照射下,缝隙的连接处,那些镜面的夹角,似乎存在着极其微小的差异:有些夹角接近一百八十度,几乎是平的;有些则略微内凹或外凸,反射出的光影呈现出微妙的偏移感,如同水面涟漪般不易察觉。
这不是工艺瑕疵。
在如此精密的实验室里,不可能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这些角度……是故意的。
我脑中闪过一道电光,将所有线索串联了起来。
陈野的“痕迹密码”!
从血迹喷溅的镜像轨迹,到警徽划痕的逆推公式,他的密码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字符组合,而是一种基于物理规律和现场痕迹的解码方式。
他将信息隐藏在最不起眼、最符合逻辑的物理现象之中。
在这里,他留下的痕迹,不是物质,而是光线本身。
这些被精确设计过的镜面夹角,它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完美地反射影像,而是为了以一种特定的方式,扭曲和引导光线的路径!
每一束光照进去,都会经过上百次、上千次角度各异的反射,最终投射出一个独一无二的路径。
这就像一个用光线来书写的迷宫地图!
而要解读它,就必须先破解这些镜面夹角所构成的“密码”。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金属腥气似乎又重了几分,鼻腔深处隐隐灼热,像是吸入了微量臭氧。
时间不多了。
我转身看向林疏桐,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知道该怎么走了。”
我的手伸向了勘探箱的夹层,那里放着我最精密的工具之一。
要破解这个由光线和角度构成的谜题,我需要把它量化,需要看透它表象之下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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