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邈此时,惊得直视着太子,郑重开口问道:“老夫,还有一个问题。”
“说。”
“殿下,”孙思邈的声音有些干涩,“您……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一出,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那个年轻得过分的太子。
是啊,他到底是谁?
他懂格物,能炼钢铁,造神车。他懂算学,能经世济民,算计天下。如今,他又揭开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微观世界,颠覆了千年的医道。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这已经不是用“天纵奇才”可以解释的了。
李承乾看着孙思邈那双写满了探究和敬畏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他忽然笑了。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孙思邈的肩膀,然后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八个字。
“孤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太子罢了。”
说完,他转身,在一众医师敬畏、狂热、混杂着恐惧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只留下孙思邈一个人,呆立在原地,尼玛,装逼!
……
东宫的书房里,李承乾狠狠地灌了一口冰镇酸梅汤,长长地舒了口气。
刚才那一瞬间,他差点就绷不住了。
总不能告诉孙思邈,我是个穿越来的历史老师吧?那老头怕不是当场就要请袁天罡施法给自己驱鬼了。
“太子哥,你可算回来了!”房遗爱一脸苦相地冲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卷竹简,“你快看看吧,下面的人都快疯了!”
“怎么了?”李承乾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问。
“还不是您下的那几道命令!”房遗爱把竹简摊开,指着上面,“修污水池,过滤净化,不许喝生水,还……还要用肥皂洗手!”
“就为了这事,几座站城的管事,联名上了十几道折子,都说这是劳民伤财,无稽之谈!还有几个胆子大的,说……说您这是在效仿前隋炀帝,好大喜功,恐非社稷之福!”
房遗爱越说越气:“这帮混蛋!也就是我阿耶把折子都给拦下来了......”
“一群蠢货。”李承呈对此毫不意外,只是冷笑一声。
他知道,在那个看不见的世界被证实之前,他所有的卫生条例,在古人眼中,都跟神经病没什么两样。
“跟他们废什么话。”李承乾坐直了身体,“你现在,立刻去医学院,把孙思邈,还有那十几位老医师,全都给孤请过来。”
“啊?请他们干嘛?”房遗爱一愣。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李承乾站起身,走到书房角落,那里也摆着一台刚刚从工部送来的,崭新的复合式显微镜。
他拍了拍冰冷的黄铜镜身,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
“是时候,让这帮坐井观天的家伙,也开开眼了。”
......
甘露殿内。
李世民铁青着脸,坐在龙椅上,身前的御案上,堆着一摞小山似的奏章。
“陛下,太子殿下此举,实乃妖言惑众,蛊乱人心啊!”
御史大夫韦挺,唾沫横飞,声泪俱下。
“自那‘细虫’之说流出,如今整个长安城,人心惶惶!富贵人家,闭门不出,顿顿以烈酒漱口,餐餐用银针试毒,更有甚者,将全家衣物付之一炬,言称要烧死附于其上的妖物!平民百姓,亦不敢饮用井水,不敢食用菜蔬,城中物价飞涨,流言四起,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是啊陛下!”另一名白发苍苍的给事中,也跟着跪下,“自古以来,便有天人感应之说。太子殿下,于漠北行那‘人换粮’之灭绝之事,杀戮太重,恐是沾染了什么不祥之物,这才生出此等幻视,言说此等怪力乱神之语!恳请陛下,暂罢太子监国之权,请袁天罡、李淳风等高人入宫,为殿下驱邪扶正,以安社稷!”
“一派胡言!”
不等李世民发话,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并肩而入,房玄龄脸色凝重,对着韦挺怒目而视。
“韦大人!太子殿下在医学院所为,乃是格物致知,探究医理,何来妖言惑众一说?那显微镜,老夫也亲眼看过,水中确有微物,此乃事实,何来幻视?”
“房相!”韦挺梗着脖子反驳,“眼见就一定为实吗?那若是妖道施展的障眼法呢?您是一国宰辅,怎可也跟着太子胡闹!”
“你!”房玄龄气得胡子直抖。
“都给朕闭嘴!”
李世民终于忍不住,抓起一本奏章,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吵!吵!吵!朕的甘露殿,快成菜市场了!”
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他烦的,不是韦挺这些人的弹劾。他烦的,是李承乾!
那个混账小子,每次都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造水泥,修铁路,弄蒸汽机,这些也就算了。现在倒好,直接捅破了天,告诉所有人,你们喝的水里有虫子,吃的饭里有虫子,连呼吸的空气里可能都有虫子!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李世民,也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天子,可那天长孙无忌偷偷跑来告诉他这件事,又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下显微镜下的世界后,他一整晚都没睡着觉。
一闭上眼,就感觉有无数看不见的小虫子,在往自己嘴里钻。
第二天上朝,他破天荒地,没喝平日里最喜欢的清茶,而是改喝了口滚烫的白水。
他自己都这样,更何况是普通百姓?
“无忌,”李世民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你怎么看?”
一直沉默不语的长孙无忌,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关键,不在于‘细虫’之说真假,而在于……恐慌。”
“太子殿下,揭示了一个可怕的真相,却没有给出一个足以安抚人心的答案。百姓愚昧,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他们只知道水里有虫,却不知道如何杀虫。如此,恐慌便会蔓延,最终演变成无法控制的动乱。”
李世民点了点头,长孙无忌说到了点子上。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长孙无忌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由太子而起,也须由太子来了结。臣恳请陛下,召太子殿下入宫,让他……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传!”李世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
东宫,书房。
十几名站城管事,加上以房遗爱为首的一众东宫僚属,正排着队,挨个趴在显微镜前,体验着“三观尽碎”的感觉。
每一个下来的人,都面如土色,眼神涣散,嘴里念叨着“我的天”、“怎么可能”之类的话。
之前叫得最凶,说太子“好大喜功”的那名管事,此刻正扶着墙角,吐得昏天黑地,连黄胆水都出来了。
他刚才看的,是李承乾让他从自己牙缝里剔出来的一点点牙垢。
那个世界……简直比地狱还可怕。
“看完了?”李承乾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吹着热气。
“看……看完了……”房遗爱脸色煞白,感觉自己这辈子都再也不想吃肉了。
“现在,还有谁觉得,孤让你们修污水池,让你们喝开水,用肥皂洗手,是劳民伤财?”
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把头埋得死死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跟自己的小命比起来,那点人力物力,算个屁!
“殿下英明!”
“我等愚钝,险些误了殿下的大事!”
“我这就回去,亲自带人挖池子!不,我亲自下去挖!”
一时间,马屁声,效忠声,此起彼伏。
看着这帮前倨后恭的家伙,李承乾只是冷笑。
他太清楚这帮人的德性了。对付他们,讲道理是没用的,摆事实也没用。
只有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才会听话。
而现在,那些看不见的“细虫”,就是悬在他们头顶,最锋利的一把刀。
“殿下,宫里来人了,陛下召您入宫。”一名内侍在门口通报。
“知道了。”李承乾放下茶杯,站起身。
他知道,正戏,要开场了。
他走到那名吐得最厉害的管事面前,拍了拍他的后背。
“吐完了?”
“吐……吐完了……”那管事有气无力地回答。
“吐完了就给孤打起精神来。”李承乾的语气,不容置疑,“立刻传令下去,让你手下的人,去城外,给孤抓一百只鸡回来。另外,再准备两个大木桶,一个装满清水,一个,去城里最臭的水沟,给孤装满污水!”
“再去找程处默,让他调一队百骑司的人,把东西都给孤送到朱雀门外!”
“啊?”那管事一脸茫然,“殿下,您这是要……”
“孤要当着全长安城百姓的面,给那些自以为是的蠢货,再上一课。”
李承乾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孤不仅要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还要让他们知道,死字……到底是怎么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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