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纾音心脏就这么空了一下。
除了这条消息,还有好几通未接电话,其中一个是邱复打来的。她开灯,从床上坐起来,回拨过去。
对方很快接了。
“邱叔叔。”陈纾音平复了一下呼吸,“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凌晨。”
“我以为他早就……”
三年前她刚到巴黎,那个大年夜,陈心棠提过这件事。陈耀正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到了神思模糊的程度,邱复在帮他申请保外就医。
她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有多难,三年都没结果,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结束。
邱复没有再多说。
他无法告诉陈纾音,保外就医困难重重,从最开始就遇到了阻碍。陈耀正出不来,只有人在那里,才能让所有人放心。
“您是他在国内唯一的亲人,方便的话,麻烦您过去办理一下手续,把个人物品拿回来。”
陈纾音说:“我知道了。”
她没有处理过这种事。但过程比想象中更简单快速。注销户籍、领取遗物。全部结束后,有工作人员过来,带她从正门出去。
刺目的日光直直从头顶坠下。她眯了眯眼,看清不远处停着几辆面包车。
是记者。
在环贸被包围的场景历历在目,陈纾音有些应激,毫不犹豫背过身,从包里拿出口罩戴上。
今早出门前她接到张恪电话,说是坐早班机过来,中午前后就能到虹桥,问陈纾音该去哪找她。
那时她不知道这事要处理多久,一时语塞。但隐瞒也毫无意义,于是只好和盘托出。
电话那头静默了会。陈纾音自知信息量太大,“你要不在酒店等我。我等结束就过去。”
“你一个人吗?”他问。
“对。”
“我到了去找你。”
陈纾音说“也行”。
是以,张恪打的那辆车急停在门口时,陈纾音重重松了一口气,迅速拉开车门上去。
她看了眼后视镜,“师傅,麻烦开快一点。”
张恪问她:“都处理好了?”
陈纾音点头,“比想象中容易。后续的事有专门的人代办,流水线似的。家属不露面都行。”
她笑笑,“只要肯花钱。”
张恪想安慰几句,看她神色如常,稍稍放松,他也弯唇:“贵吗?”
陈纾音说:“贵。回去让我姐报销。”
对话挺不合常理。司机的眼神有意无意往后座瞟。陈纾音只当没瞧见。
快到酒店,邱复打来电话,问她人在哪。陈纾音报了位置,他却说:“先别过去。”
“怎么了?”
“有记者。”他说,“不少。”
已经应对过一次类似的事,陈纾音没有惊慌,平声说:“我换一间住。”
“只要人在外面,就有可能泄漏个人信息。记者找过去是迟早的事。你还有其他地方能去吗?”
“……我想想。”
邵灵那边的系统需要做一次试跑,随时对接需求,陈纾音没办法提前回巴黎。犹豫该不该给施燃打个电话,却听张恪说:“不介意的话住我那儿吧。”
陈纾音有些意外,“你在这里有房子?”
张恪嗯了声,“我外公是申市人。”
他说他母亲年轻时执意外嫁,外公一怒之下和他母亲断绝了关系,这一断就断了好些年,直到这几年,老人家身体不好了,才慢慢接纳这件事。
陈纾音点头,笑笑:“能理解。投胎在这座城市已经是技术活了。能同意女儿外嫁的不多。”
张恪说:“公寓在长宁。我带你过去。”
“可我的行李还在酒店。”
“车下地库,门卡给我,我上去收。”
陈纾音想了想,隐私物品都在箱子里,应该不会出现令人尴尬的场面,她点头,“那谢了。”
张恪失笑,“客气什么。”
小区安保严格,外来车辆一律不能入内,两人在门口下车。张恪从后备箱替她把箱子拿下来。
“我去服务中心帮你办出入证,等我一下。”
“好。”
陈纾音环视一周。
四周钢铁森林林立,城市寸土寸金的地方,再往远是一处滨江步道,盘旋而上,像一条玉带,串起两岸光景。
那段步道近来在社媒上突然出圈,被网友戏称为国内版的lalaland。
陈纾音站在楼下,垂着眼回复工作群里的消息。
没几分钟,张恪回来了,帮她拎上箱子。
陈纾音说:“……稍等,我把这封邮件回掉。”
张恪点头,也不催,站在一边等。
陈纾音刚剪短了头发,发梢向内弯曲,垂到锁骨的位置,远看像个高中生。
“怎么想到剪头发了?”他问。
陈纾音手指敲得飞快,“洗头麻烦。短发精神点。”
两人各怀心思,没留意到靠近地库入口的地方停了辆黑车。驾驶座车窗降下一半,男人神色漠然,就这么远远看着他们,看张恪替她拎上行李,一起走进单元门厅。
“哥,那不是……”谢瑾华眼睛都瞪圆了,“她回国了吗?”
窗户关上。谢明玦嗯了声,没多说,单手转了把方向,朝地库方向驶去。
距离大学毕业还剩一学期,谢瑾华被家里安排到区图书馆实习。
说是实习,实际是份闲差。上面的人都知道她的来头,也知道实习就是走个过场,毕业后该怎样怎样,过几年谁是谁领导都两说。
谢瑾华乐得清闲,整天在阅览室打游戏看小说,结果被前阵子去视察的谢敛逮个正着。
据说谢敛在她身后站了好一会儿,谢瑾华浑然未觉,游戏打得肾上腺素正飙升,“大神!!下一局我继续给你打辅助啊!!”
谢敛伸手就夺了她手机。
他半分情面没讲,当场让她收拾东西回家。谢瑾华在单位养尊处优惯了,数双眼睛齐齐盯着她,其中不乏那些平时就“瞧不上她,又弄不死她”的,她脸上挂不住,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这才借住到谢明玦这里。
开门进去,谢瑾华蹬了鞋子往沙发上躺。过一会儿,又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二哥,你那个前女友,有男朋友了啊?”
谢明玦洗完手,去厨房倒了杯冰水,他皱皱眉,“没有。”
都同居了还没有?
谢瑾华拎了个抱枕在手里,托腮说:“那人卖相不错啊。你别说,陈姐姐挺有帅哥缘的,先谈了一个你,又……”
“谢瑾华。”
“……干嘛?”她缩缩脖子。
谢明玦把杯子扔进水池:“你要在这里住多久。”
谢瑾华耸耸肩:“住到大哥来跟我道歉。不都说好了吗,反正房子空着。”
“房子不空。”
“啊?”
谢明玦说:“我要住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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