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
亲卫带着沾了血的轻甲放到瑞王面前,甲胄上暗红的血迹早已凝固。
这身轻甲他们都认得,正是萧景渊的。
“将军,我等在山崖下搜到了萧世子的衣物,在那附近还发现了野兽的踪迹,还有一团血肉模糊的尸首......”
话音刚落,站在瑞王身侧的首席幕僚便上前一步,分析道:
“那日王爷亲自带兵追至黑石山,萧景渊本就受了重伤,又被逼得坠下悬崖;那黑石山邪性得很,寻常人尚且难以存活,更何况是一个重伤之人?纵是有通天本事,也难敌山中凶险。”
“属下以为,萧景渊早已葬身兽腹,殒命了。”
瑞王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一身藏青色锦袍衬得他身形挺拔,却未披甲胄,少了几分往日的凌厉。
自上回亲自带兵深入黑石山,他不慎吸入了山中的毒气,身子就一日比一日虚软。
也正因如此,他才没能亲自去山崖下确认萧景渊的生死,只能派亲卫前去搜查。
那座山的确邪得很,派去一百轻骑,回来的不过三人。
瑞王英俊的面容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随手用长枪挑起那身染血的轻甲时,眉眼却透着几分得意。
“萧景渊啊萧景渊……你也有今日。”他低声呢喃,声音里裹着多年的积怨。
自少时起,他便视萧景渊为此生最大的对手,一直暗中跟对方较劲。
两人同岁,他是堂堂皇子,身份尊贵,本应在所有地方都压人一头,可萧景渊偏生像颗夺目的星辰,光芒完全盖过了他!
但这不是最让他嫉恨的一点。
过去那些年,萧景渊随燕王镇守北境,他则镇守南域东海,一样在沙场拼杀,一样立下赫赫军功。明明他也不差,可父皇眼里就是没有他。
而最让他介怀、甚至嫉恨到骨子里的,是冠礼那日——
行冠礼时,宫中来人只递上一道冷冰冰的圣旨,冠冕堂皇的封他为瑞王,连允他回京都不准。
可萧景渊的冠礼,帝王却亲自驾临北境,不仅亲手为其加冠,还称其“少年英武、堪当大任”!
萧景渊凭什么?!
思及此,瑞王眼中戾气陡生,枪尖上的轻甲晃了晃,几滴早已干涸的血痂落在地上。
他缓缓收回长枪,轻甲“哐当”一声摔在青砖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唯一遗憾的是,他未能砍下萧景渊的头颅,丢到皇帝面前,叫那人看看,萧景渊也不过如此!
这时,又一名亲卫进来禀告,语气压抑着兴奋:“报!凉州五万兵马已到城外,等候您示下!”
“报!崇州九万兵马也已至城南!”
“报.......”
二十五万兵马已集结完毕,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灼热。
“好!!”瑞王大吼一声,黑眸燃烧着熊熊野心。
战事一起,最重要的是掌握先机。
如今母后在京中掀起乱局,掌控禁军牵制朝臣;他在泉州集结兵马,挥师北上,亦是要与母后汇合,完成这场颠覆皇权的谋逆大计。
瑞王喝道:“传本王口谕,即刻拔营,挥兵北上!”
-
凉州五万铁骑、崇州九万甲士,再加上瑞王暗中掌控的十一万东海卫,密密麻麻的兵马在城外列阵,玄色甲胄映着日光,连尘土都似染上了杀伐之气。
片刻后,传来震天的号角声,雄浑的声响划破泉州的晨光。
泉州百姓被这声号角惊醒,一时间街头巷尾瞬间挤满了人,一个个面露茫然和惊慌。
泉州地处东南,前些年常遭海寇袭扰,百姓们对兵戈之声早已敏感。
“这是又要打仗了吗?”
“不对啊,海寇不是早就被瑞王剿灭了吗?难道海寇又来了?”
“来就来,咱们有瑞王。”这人挥着锄头,满脸崇敬说道,“瑞王英勇无双,定能叫那群贼寇有去无回!”
这话引得周围人纷纷点头。
在泉州百姓心里,瑞王早已是“守护神”一般的存在,是他荡平海寇、疏通港口,让百姓们能安稳捕鱼、经商。
即便此刻号角惊城,只要想到瑞王,不少人心里便多了几分底气。
人群中突然有人指着城门方向,发出一声惊呼:“快看!城门开了!城外的士兵……进城了!”
众人齐刷刷转头,只见原本紧闭的泉州东门缓缓打开,一队队身着玄色甲胄的士兵正列队而入,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百姓们下意识地往后退,议论声渐渐变小,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紧张。
有敏锐的商人心下古怪,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正规军?区区海寇,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吗?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名骑着高大黑马的将领手持帅旗,出现在街道尽头。
将领身披亮银铠甲,腰间悬着长刀,冷漠的视线扫过拥挤的人群,目光所及之处,百姓们纷纷噤声。
瑞王帅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紧接着,他浑厚的嗓音如滚雷般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细微的声响:“城内百姓,凡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男丁,编入军队!违令者,斩!!”
最后一个“斩”字,带着凛冽的杀气,在晨风中炸开。
居然是要征兵?!
人群瞬间陷入死寂。
短暂的沉默后,街头爆发出更大的骚乱!
有人哭喊着想要回家,有人试图往小巷里躲,可刚迈出脚步,便被沿街站立的士兵拦住——那些士兵手中的长枪已对准了人群,眼神冰冷,毫无半分平日的温和。
“嗤——!”
一名反抗的男子被士兵用长枪贯穿胸口,杀鸡儆猴。
定睛一看,正是方才大声崇拜瑞王的那名壮汉,此刻已经气绝,倒在血泊之中......
街道上方的酒楼,沈霜宁正凭窗而立,目睹了这一幕,眉头紧锁。
瑞王强行征兵,不是单纯填补兵力空缺。
这般“拔一城、征一城”,既能让沿途城池的百姓沦为他的兵卒,更能将百姓的家人攥在手中——若有人敢反抗,便是连累亲眷;若有人想逃,也会因牵挂家人而束手就擒。
如此一来,他北上的队伍便会像滚雪球般壮大,而那些被迫入伍的百姓,不过是他谋逆路上的垫脚石。
上一刻还是守护神的瑞王,这一刻已是反王。
楼下,士兵的呵斥声再次响起,一队队百姓被驱赶着往北校场方向挪动,像一群被圈养的羔羊。
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空气越发寒冷了。
大部分人还不知将要面对什么,畏畏缩缩地跟着人群前进。
凡有战事,受苦的都是黎民百姓。
雅间的门从外推开,裴执的声音传来:“该走了。”
-
十万大军已率先北上,全速前进去攻下一城,瑞王则落在后面压阵,以便随机应变。
也是在这日,亲卫来报,说是裴少师带着一女子求见。
“裴少师?”瑞王眉头微挑,有些意外。
此人从太子阵营倒向自己,是个识时务者,不过对于一个轻易背叛旧主的人,瑞王从未将他真正当作自己人。
毕竟他能背叛太子,也终有一天会背叛自己。
此刻裴执突然来访,还带着一名女子,瑞王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猜测,莫不是想用美人讨好自己?
在泉州的这几日,泉州府尹便曾送来七八名容貌出众的美人,他虽表面笑纳,却都晾在西院,连看都未曾看一眼。
在大业未成之前,儿女情长于他而言,不过是无用的累赘。
瑞王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搁了笔,语气平淡无波:“让他进来。”
片刻后,脚步声从厅外传来。
裴执身着一袭月白长衫,身姿挺拔地走在前面,面色依旧是惯常的温和,只是眉宇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
而他身后,两名亲卫正押着一名女子,容貌艳绝,西院那些美人都比不上她一根头发丝。
在看清女子容貌的瞬间,瑞王浅淡的眸子里骤然划过一抹兴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上的雕纹。
属实没想到,裴执带来的“礼”,竟会是她。
瑞王没开口,目光像狼一样盯着沈霜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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