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珉不动声色,手指缓缓摸出藏在袖子里的药粉。
然后身形轻盈的闪到身侧的巷子里,身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她的脊背紧紧贴着冰凉的的砖墙,屏息等待,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尾随之人的动静上。
只是等了许久,那阵异样似乎消失了,久久没有动静。
她皱了皱眉,借着月光辨认方向,抄近路往魏王府走。
一路穿过数条街,始终没再察觉异常。
直到看见王府门前那对石狮子,谢珉才缓缓松开紧紧攥着药包的手,掌心的薄汗将油纸包都浸湿了。
究竟是谁跟踪她?
秦家?可这是在邺城,秦家断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魏九嶷的眼皮子底下对她不轨。
而且那群人为何突然停手?是忌惮魏王府的守卫,还是另有所图?
实在想不明白,她便先回了王府。
一进来,便有管事迎了过来:“谢仵作您回来啦!王爷在正厅候着您用晚膳呢,从傍晚就没动过地方。”
谢珉一怔,没想到魏九嶷居然真的乖乖听话在等她,提着药箱便穿过回廊直奔正厅。
正厅的被烛火照得明亮如白天,魏九嶷穿着常服坐在桌边,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听见脚步声猛地抬头。
“你回来了。”他眼底的焦灼瞬间被笑意取代,似乎还有一丝尘埃落定的放松。
“嗯,路上耽误了一会儿。”
谢珉放下药箱,坐在了魏九嶷身侧。
桌上摆着七八道菜,都是她偏爱的口味,还冒着热气,显然是热过好几遍的。
谢珉刚坐下,魏九嶷就夹了一筷子蟹肉放进她碗里:“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给自己没动几筷子,目光却黏在她脸上,像是看不够似的。
谢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夹起蟹肉咬了一口,忽然顿住:“这味道……和望仙楼的很像,那道糟香醉蟹。”
魏九嶷挑眉:“你居然尝出来了。不错,这个就是先前你在望仙楼吃过的那道菜,望仙楼是我的产业。”
谢珉恍然:“难怪上次去吃,掌柜的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她想起在醉仙楼吃醉蟹那天,脑海里突然闪过谢令仪的脸。
她放下筷子,神色凝重:“对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之前假扮谢令仪的那名女子,死在了四皇子手里。”
魏九嶷一愣,脸上的笑意淡去:“魏涉川?他那次也去宁州了?”
谢珉点了点头,回想起那日在谢家老宅偷看到的见闻,神色瞬间凝重了起来。
“那次本来是想看看能不能钓出幕后之人,借机查出究竟是何人指使她假扮谢令仪的模样,潜伏在你身边,可没想到仅仅只是找到了她的同伙。”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只是后来,他们提前预埋在谢家的炸药被人增加了量,导致追过来的好几股势力几乎全军覆没。四皇子便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出来的。”
“我听那女子辱骂四殿下是白家的走狗,加上后来残忍虐杀那那人的样子……”谢珉顿了顿,话锋一转突然问道:“王爷,你还记得我们最初调查硝盐案的时候,在密道发现的那张残缺地图吗?”
魏九嶷忽然想起什么,眼神沉得像深潭:“自然记得,上面写着‘皇子府’。你怀疑那人是魏涉川?”
谢珉没有否认他的话:“我觉得有这种可能。后来在回来的路上,胡大哥告诉过我,他在谢家老宅的混战里面看出了三股势力。他说那些甲士看上去像是军队出身,而黑衣人手段狠厉更像是世家私下养的死士。”
魏九嶷立刻猜出了他们的阵营:“甲士应该是李家的人,李家掌管南境军队,培养手下的时候多少会受到行伍做派影响。若是魏涉川投奔了白家,那黑衣人则当是秦家的人。”
谢珉拿着筷子的手撑住下巴,抬眼看着他,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如此说来,秦家为何要派人假扮谢令仪的模样潜伏在你身边?难不成是想对你用美人计?”
魏九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眼:“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喜欢谢令仪?我一直找她,只是因为她手里有寒蛛毒的解药罢了。”
谢珉是个记仇的人,还记得那次他中了埋伏受伤,明明自己给他治疗却被他咬伤的事情,于是故意凑到他跟前问道:“那上次你中了她的埋伏,昏迷时一直喊她的名字,还狠狠咬了我一口,怎么说?”
“那、那是气的!我征战北境十年,从来没栽得那么狼狈,一闭眼就想起她设伏时那副得意嘴脸,气到磨牙才喊她名字……”
他偷偷瞄了眼谢珉紧绷的嘴角,声音瞬间软下来,带着点讨好的委屈:“咬你是我混账,当时烧得糊涂,只觉得有人碰我伤口,脑子一热就……后来我把醒了之后可是天天都在后悔。”
“这么说,你当初凑到我跟前,就是因为知道我能解寒蛛毒?”谢珉故意摆出一副惊讶的模样看着他,就见他一下慌了起来。
“不是!”魏九嶷猛地攥住她的手,眼底那点乖顺瞬间被恐慌冲散,平日的狠戾在瞳孔里一闪而过,却又硬生生压下去,只剩下急切的辩解:“我想求你解寒蛛毒是真的,但想天天看着你、护着你,和你一起吃饭说话,这些都是真的!”
他强装镇定,但声音发颤:“我甚至想过,哪怕一辈子带着寒蛛毒,只要能留在你身边……”
谢珉抽回手,夹了块琥珀糕塞进他嘴里:“紧张什么,逗你的。”
软糯的甜香在舌尖化开,魏九嶷像只被顺了毛的大型犬,乖乖嚼着糕点,眼底的疯戾彻底褪成温顺。
谢珉敛了笑意,一边咀嚼一遍说道:“说正事。秦家敢动歪心思,留着就是祸患,得找机会连根拔了。四皇子那边,身上定然藏着不少秘密,得想办法打探清楚,究竟是不是他背叛了谢家。”
魏九嶷点头,刚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侍卫的通报。
“王爷,公主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方才还温顺如猫的男人,瞬间像被触碰逆鳞的猛兽,眼底腾起骇人的戾气,手指紧紧攥着竹筷,似乎要将筷子捏断。
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让她滚。”
谢珉按住他青筋暴起的手背,压低声音道:“别气,见一见,看她耍什么花样。”
魏九嶷深深吸了口气,压下眼底的杀意,只是下颌线绷得死紧,语气却带着对谢珉的纵容:“听你的。”
但那双眼看向门口的瞬间,又恢复了惯有的冷血,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闯入者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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