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花钱找气受,真踏马的晦气。”
魏泱点了点已经站起来的小厮。
小厮眼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轻视和嫉妒,只刚刚一下,他就知道,自己打不过眼前自称汪洋的散修。
小厮心里只剩下惶恐和震惊。
“这里是青莲剑阁,你敢在这里对青莲剑阁的人动手?!”
“你们青莲剑阁的人敢店大欺客是,我怎么就不敢动手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汪洋是也,你们有本事就在这里弄死我,杀人灭口,再让这里其他人都闭嘴!”
魏泱说出自己叫‘汪洋’的时候,眼底坚定的像是下一刻就能上阵杀敌,和敌人同归于尽。
月下舞眼瞧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这就是娘亲说的,行走江湖的经验和话术吗?好像学会了一些。”
一旁要舞剑,剑却被客人抢走的清瘦男子,听到月下舞的话,嘴角不由抽搐几下,像是要说什么。
最后也没有张口,只是低眉,暗中注意着莲花石台上的两人。
一人站得笔挺,一人却是弓腰、眼神闪躲。
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问题。
“嘿,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锅汤里总会混入老鼠屎,青莲剑阁也不例外。”
“这青莲剑阁平日里都好好的,若是这次事情不处理好,多年名声,今朝丧尽啊。”
“今晚花钱,不仅能看到新的一等剑侍,还能看青莲剑阁的热闹,这灵石,花得值了啊,等今日事后,可是有吹嘘的了。”
“我之前就想说了,这青莲剑阁的小厮和侍女也是脾气大,我等也是花了灵石进来的客人。
他们一个个不是冷着脸,就是傲的谁也看不上。
说白了青莲剑阁还是青楼,真当自己是个什么正经玩意了。”
有人明显是受过累死的气,这下喝多点马尿,把之前的怨气一并发了出来。
有人开口。
就有墙倒众人推。
紧跟其后,就是一声又一声的声讨,说着自己经历的不好的体验,隐约已经有退钱的声音混在其中。
声音不大,但也绝对不小。
反正,足够莲花石台上的两人听得一清二楚。
“啧啧,没想到你也不是个例,这样一来我突然也就没那么生气了,大家都一样花钱找鄙视,你说是不是?”
小厮随着这一声反问,腿一软,人就坐在了石台上,愣愣发着呆。
不知道想到什么。
小厮忽然指着魏泱,带着怨毒:
“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那我当筏子,想找青莲剑阁的麻烦!你是不是其他青楼找来的!我是被冤枉的,都是你自导自演,自说自话!!”
脑子转得还挺快。
就是人不怎么聪明,说的话也不聪明。
魏泱不说话,就朝着小厮一步一步,慢条斯理的。
等到他身前,站定。
“你也知道青莲剑阁是青楼,我不对青楼的人动手,光动嘴吗?那我花钱是做甚?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做吗?”
魏泱一声带着颜色的调戏,让四周的修士纷纷开始起哄,发出了带着某种意味的调笑。
从刚刚到现在,魏泱的所作所为,没有人会认为她是女扮男装。
一个个客人,都拿‘汪洋’当起了‘同伴’,心里本就有所倾向的天秤,就在此刻,彻底压下。
“就是,真拿自己当个事情了!老子花灵石在这里干坐两个时辰,就为等个一等剑侍出场,最后还要看你们小厮和侍女的脸色,什么东西啊!”
“赶紧!你,就你,给老子笑一个,不然就退钱!这大把的灵石,够我去其他青楼包一年了。”
“那什么一等剑侍,赶紧出来,说白了也是出来接客的,装什么清雅无辜,不谙世事呢?不出来就退钱!退钱!”
“退钱!!”
一些本只是在看热闹的人,随着周围人的起哄和大骂,也不由入了心。
本来对青莲剑阁约定俗成的事,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此刻也被说动,有些心浮气躁,不由也对青莲剑阁产生了不满。
之前还坐着吃葡萄的月下舞,此刻已经正襟危坐,拿着纸笔,不断写着什么。
一旁清瘦男子余光瞥了一眼:
【说话要引动众人情绪,占据道德制高点,然后就能为所欲为!】
“……”
清瘦男子对此有话要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左思右想,觉得这句话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最后再次闭嘴。
四周的吵闹还在继续,不止没有丝毫减弱,甚至越来越厉害。
多少年来,青莲剑阁里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等到有些客人面露凶相的时候,本来意志坚定的小厮、侍女,此刻终于想起了散修的本性,逐渐恐慌起来。
他们终于想起,自己将自己卖入青莲剑阁的原因。
或者说,原因之一。
不就是仅凭借自己,根本无法在散修的世界里存活下去。
这才借着还算可以的剑法,来到青莲剑阁。
只是青莲剑阁确实和其他青楼不一样,这里的客人对他们都很好,甚至是带着点尊敬。
再加上不少客人们,甚至是偌大剑宗的弟子都会来青莲剑阁找一等、二等剑侍探讨剑法,对他们态度也十分友善。
时间久了。
他们竟也生出了……
宗门弟子不过如此的念头。
不由的,在再次面对来客的时候,也有了傲气和底气一般,想说什么说什么,不开心了就冷脸对着客人……
此刻,他们才忽然发现。
青莲剑阁,说得再好听,依然还是青楼。
他们所谓的底气,就宛如空中楼阁,虚幻梦影。
此刻,梦要醒了。
终于,过去熟悉的害怕再次回归。
在客人的逼问下,小厮和侍女都不由看是后退。
只这一下。
清瘦男子忽然轻叹一声,近乎无声:
“完了。”
是的。
完了。
当看到自己一直敬着、小心对待的人,竟然就是这样的货色……
怒火早已燃烧理智。
一人手中燃起偌大火球,面目狰狞:
“你害怕?你怎么能害怕?你怎么敢害怕!!!”
有人从神坛跌落。
有人心中怒火烧。
场面一片混乱,此时几乎已经无人在意莲花石台上的两个人。
魏泱随意打晕已经语无伦次的小厮,拖着剑,慢悠悠回到座位上。
在月下舞激动的目光中。
魏泱懒散躺坐,随手将剑扔给身后的清瘦男子,接着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继续吃刚刚没吃完的水果。
时不时夸赞两声‘新鲜’。
等外面响起叮铃咣啷和各种术法丢轰的声响,魏泱随意抬手,指挥身后的清瘦男子:
“外面打起来,真是让人害怕,别波及到我们这些无辜的小角色了,你去,把帘子放下来,我这人心善,见不得血。”
明明眼前人就是始作俑者,此时还在说着这样的话。
感觉在听鬼故事。
清瘦男子觉得自己今天仿佛一个哑巴,所有的话在嘴里滚一圈,最后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只能听话去拉帘子。
顺便一脚踢飞一个,被打飞过来的人。
做完这些,也不用他回来。
魏泱头也不抬,就道:
“舞剑啊,我们花钱来就是看舞剑的,你赶紧的,不然等新的一等剑侍出来,你的剑没舞完,我们这灵石花得多亏。”
清瘦男子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得到充分的锻炼,听到这些话,平静异常。
他拿起剑。
如霜月流辉,清冷明亮,剑走偏锋又忽隐忽现。
又如天隙流光,高效精准,一击必杀,快如流光,似能撕裂天际。
很有观赏性。
也很有内涵。
月下舞看到精彩处,‘啪啪’鼓掌,还喊着再来一个,似乎是全然没有发现这剑法的精妙。
又或者。
魏泱吐出瓜子皮。
在像月下舞这样宗门嫡系,还是下一任月下氏家主的人眼里,这种剑法可能也就是‘再来一个’的好看了。
别的不说。
就之前月下舞在月下飞行,于月光中闪烁的手段,魏泱是没听过,也没看过。
世家不亏是世家。
这个底蕴。
“魏……汪洋道友,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月下舞欣赏剑舞,忽然问道。
“回去,回去干什么?灵石都花了,当然要看完这个新的一等剑侍再走啊,不然多浪费。”
“啊?可是外面都闹成这样了……”
“这啊,不是什么大事……tui。”
魏泱很是熟练嗑出一个瓜子皮,精准落在附近的盘子上,垒出一个瓜子皮塔,得到月下舞惊叹的鼓掌叫好。
比看到剑舞还要开心。
平生输赢皆有。
但输给瓜子皮,前所未有。
清瘦男子挥剑的手一顿,一时间不知道该苦笑还是什么。
只觉得这一次又长了见识。
不过月下舞的提问,让清瘦男子也有些好奇,不经意竖起耳朵。
魏泱一点不介意这里还有个青莲剑阁的人,说话没有半点遮掩:
“你再仔细看看,外面闹事的人都是谁……”
月下舞从帘子里探出一个脑子,四下扫了一遍,又缩回去,小跑回来:
“打起来的大部分都是那些普通座位上的人,还有普通的小厮和侍女!跟我一样有大帘子的,都没有动静!”
魏泱点头:“所以,明白了?”
月下舞可不是完全不谙世事的小白兔,最多就是被家里保护得好了些,脑子还是没问题的。
“明白了!”
月下舞认真点头,坐得笔直,略微思索,如同在回答家里请来的夫子、老师提出的问题:
“会被激怒的人,只能是对刚刚事情有所共情之人,但除了刚刚那个小厮……对其他坐在高价座位上的客人来说,是一定不会被如此轻慢对待的。”
“他们甚至会觉得这件事很好笑,都在看戏,应该就是以前有人跟我说的,狗咬狗一嘴毛?”
“因为这件事没有侵犯他们的利益,也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
“有可能,这些人还在试图从这件事里,从青莲剑阁手里得到些好处作为‘赔偿’。”
“所以大家都在等,等青莲剑阁给个说法。”
月下舞说罢,望向魏泱。
“嗯,还算不错。”魏泱点点头,“不过你这是从客人角度考虑的,换位思考一下呢,能想到什么?”
这话一出,月下舞就知道自己漏掉了什么,低眉沉思:
“……难道是,青莲剑阁也在等?”
魏泱嘴角一勾:“继续。”
“青莲剑阁的人一直不出来,是他们不喜欢这些散修客人?为什么?这些小厮、侍女也是青莲剑阁培养的人,为什么不护着?”
月下舞知道自己找到了答案,但却不甚理解,带着疑惑问道。
为什么不护着?
只是这句话,魏泱就不由为世家子弟的教育惊叹。
护着自己人……还真是世家的做派。
魏泱对此不予置评,各有各的活法罢了,她一个修士,管什么王朝和世家的斗争:
“不是青莲剑阁不喜欢这些散修,而是他们也发现了这些小厮和侍女的问题。
有我起头,他们借着这件事能清理一批人,换一批更听话的。
最后卖个惨,掉两滴泪,道个歉,声势怕是会比以往更盛。
除此以外,还有一点,不一定有,但你以后在……在家里遇到类似的事也要考虑到一点……”
处理这些已经有了自己心思的小厮,侍女。
何尝不也是在警告,警告那些心大了的一等、二等和三等剑侍。
“敲山震虎,杀鸡儆猴,招数老,但架不住好用,手段浅、被人看破没关系,有用就行。”
月下舞,下笔如有神,飞速记录着自己学到的一切。
清瘦男子终于停下舞剑,对旁若无人对话的两人苦笑道:
“两位,等会儿该不会就要将我杀人灭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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