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佑试着将神识探入残片,却发觉其内里竟另有乾坤,细细感悟之下,才明白这竟是一篇功法,名作《玄虚蚀月琉璃经》。
“大道分判,阴阳为纲,太阴者,至柔而藏至寒之机,至晦而孕至明之魄……琼轮暗度,万景烹霜,化虚纳境,引月魄入神,淬性灵为净琉璃……蚀寰宇之万象而溯源返本,摄大千之气机以真炁归藏……虚静澄澈,鉴寰宇森罗而不染微尘,晦明轮转,周流太虚之境自生混元光……”
王瑾佑粗略辨别了一段,只觉其中精义与自家铜鼎所授的《九霄养气诀》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都是以炼化月华菁英为根基,只是论起玄奥还是要逊色一筹。
“如此一来,若是再有旁人问起我家的功法根底,正好以此当做托辞。”
王瑾佑收了残片,暗暗思忖着。
青禾镇丁口三万,已渐拥挤,阡陌纵横至此已是田无遗土,岭原地瘠民贫,更不足论。
纵观青山县境,除青禾外,其余各处拥凡民八万有余,此八万之众,散居县内各乡土河泽。
“王家虽据青山一县,然族地偏拘青禾一隅,长久盘桓于此,正如潜龙困于浅滩,久则气机必然凝滞难伸。”
而他如今已是筑基修为,早已炼化族中那座雪月风花法阵,此番临江渡一行,更确定此地却有一条品阶不低的灵脉。
若能趁着设立青山坊之契机,将王家嫡脉连同举族菁华,悉数迁往此间,依托此地山水交汇、灵机渐滋的便利,对家族日后的兴盛,实有泼天之益。
此念一生,如同遗种生根,繁复脉络亟待梳理。
青禾三万自然难以全迁,亦无需全迁,当从全县十一万众中,遴选精壮匠户、善农巧手者,优中选其携家口移驻临江渡周边,开辟灵田粮庄,供输新基。
余众散处各乡如故,然需更定里甲户籍,明赋役,稳农桑,并遍开灵苗遴选之网,使凡民根基稳若磐石,方可助仙道腾起。
青山坊即为其招引、管束之地,坊内必立铁规,禁私斗,定公平,违者严惩,王家需遣本族精锐与可靠外姓,组护法卫持符巡行。
立规矩,征常税,亦可略开方便,许散修凭交易或功绩换王家些许粗浅丹诀灵物,使其知遵法亦可增益道行,此即为用利为绳、法度为鞭,化无序之流为有序之力。
然家族迁徙、规模扩张,犹如滚雪之势,内治方为长远兴盛之基石,王瑾佑深知,一家之兴衰,非仅系于法阵灵脉或坊市繁荣,实系于治下人心凝聚、法度森严。
其余诸事,千头万绪,他一时亦难以思虑周全,尚需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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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聚拢了青山诸家的炼气功法,其中大多都是云霞宗赐下的黄阶功法,唯有秦、谢两家各有一篇玄阶功法。
秦家的《流沙卷云法》和谢家的《八风回雪功》皆是玄阶下品功法,虽与王家嫡系修炼的《九霄养气诀》有着不小的差距,但相较于月华的温润绵长,二者之灵气亦各有千秋。
王家旁支原先与其余外姓、族亲本无区别,要么修炼云霞宗当初赐下的《养元吐纳诀》,要么便是从李家族库中缴获的《飞霞鸣玉功》,如今倒是区分开来,多了些选择。
自从王承颖离家游历以后,王承俐在不安与焦躁中度过了十几日,见仲父时常在家中游走,偶尔撞见还对他笑上一笑,更让他内心一阵堵塞。
秋风漫过庭院,桐叶沙沙作响。
王承俐心神不属,剑锋破空,却失了往日那股专注的灵性,倒显几分浮躁虚浮。
剑路转折间,那点难以言喻的堵塞烦闷,几乎要从眉宇间溢出来。
一袭素袍悄然立于回廊阴影下,正是不知何时到来的王璟颜。
他静静观察了片刻,微微摇头,缓步走出。
“俐儿。”
他的声音温和,却似一道清泉,瞬间浇在王承俐纷乱的心上,让他手腕一抖,剑尖偏离了轨迹,险些脱手。
他慌忙收势站定,低头行礼,恭声道:
“仲父。”
王璟颜摩挲着指间玉戒,似在把玩,又似寻思,目光却落在王承俐身上,低声道:
“剑者,兵中君子也,当动则如清溪流涧,顺畅无碍,当静则如山岳临渊,沉凝自持,我看你近日剑势,浮躁滞涩,灵光几被蒙蔽,竟是连顺畅二字也难做到了,是为何事缠绕心头,淤塞了本源?”
“仲父……我……”
王承俐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握着剑柄的手指因用力指节微微泛白。
王璟颜温和却洞察一切的目光,仿佛刺破了所有勉强的伪装,那份深藏心底十几日的秘密,再也无法压抑。
他深吸一口气,将当日放走王承颖、并隐瞒至今的经过,和盘托出,说完,头颅垂得更低,不敢再看王璟颜的脸色,紧绷的肩膀却仿佛终于卸下千斤重担。
演武场中静了一静,只余风过树叶的细响。
只是预料中的训斥并未到来,王璟颜缓步上前,伸出手,并未责打,而是轻轻按在了王承俐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剑道在心不在物,心境澄澈,方能使剑通明,有担当,敢言自身之过,这就对了。”
王璟颜的声音依旧温和,甚至带上了一丝宽慰,轻声道:
“颖儿性情跳脱不羁,未经长辈允准便贸然离家,确属莽撞。”
“然则,雏鹰终要离巢,去经历风雨寒霜,方知天地之辽阔,也方能明白修行路上的坎坷艰辛。”
“人间的道理与分寸,山河的深浅与凶险,不亲身去碰一碰,只在长辈羽翼庇护下听讲,终究是纸上画饼,难辨真味。”
王承俐愕然抬头,呆呆看着仲父,低低道:
“仲父……您…您早已知道?”
王璟颜微微颔首,轻声道:
“为兄者,情义诚可贵,然义之边界,在于是否真正利于其道途成长,过犹不及,便是纵容,日后恐酿大祸,这份道理,你当铭记。”
王承俐闻言,胸中块垒尽消,脊背挺得笔直,眉宇间那积郁多日的不安与浮躁一扫而空,他深深一揖到底,沉声道:
“谢仲父教诲,侄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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