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彻底的混乱。
刺耳的警报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在忽明忽暗的备用灯光渲染下更显凄厉。浓烟与刺鼻的焦糊味从通风管道和破损的墙壁中不断涌出,遮蔽了视线。走廊里,惊慌失措的白袍研究员如同无头苍蝇般奔跑、尖叫,偶尔夹杂着战斗傀儡因能源短路而发生的爆炸声和零件散落的脆响。
艾拉那一声源自血脉与灵魂的呐喊,如同投入枯草堆的火星,彻底点燃了被源初秩序强行束缚、抽取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星灵裔灵能。那不再是温顺的能源,而是化作了咆哮的复仇之河,冲刷、撕裂着“摇篮”的每一个角落。
苏晚晴四人混迹于混乱的人群中,反而成了最不显眼的存在。她紧紧抱着因脱力而昏迷的艾拉,混沌之眸穿透烟雾,快速扫描着周围环境,寻找着相对安全的路径。鸿影指环紧贴着她,那点火星依旧内敛,但传递出的意念却复杂无比——信标被灵能暴动极大削弱带来的短暂轻松,与目睹这毁灭景象以及自身力量黑暗面引发的深沉不安交织在一起。凌寒的胚胎印记则如同一个高效的灵能过滤器,贪婪而谨慎地吸收着空气中弥漫的无主灵能,加速灵魂的修复与凝聚。
“能源中枢彻底瘫痪,防御系统失效超过百分之七十,内部通讯中断……这是我们的机会。”凌寒的意念快速分析着,“但灵能暴动无法持久,源初的本土支援或‘管理者’的应急系统随时可能启动,必须尽快找到离开的通道,或者……找到‘管理者’的核心数据库!”
彻底了解“摇篮”的真相,甚至获取源初秩序在此地的研究数据,对他们的未来至关重要。
“艾拉之前提到的通道还能用吗?”苏晚晴问道,同时侧身避开一群奔逃的研究员。
“旧通道很可能在灵能冲击中受损或暴露。”凌寒回应,“需要寻找新的路径。根据结构扫描,主控中枢‘象牙塔’位于堡垒中央偏上区域,那里的防御可能最后失效,但也最危险。”
“那就去‘象牙塔’!”苏晚晴果断决定。风险与收益并存,这是获取关键信息最好的,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在凌寒的指引下,三人逆着人流,向着烟雾更浓、爆炸声更密集的上层区域快速移动。沿途的景象触目惊心:破裂的培养舱中流出浑浊的液体和无法名状的残骸;墙壁上闪烁着电火花的控制台屏幕定格在实验体痛苦的监控画面上;甚至看到一些被灵能冲垮了禁锢力场的囚笼中,冲出了一些形态扭曲、发出痛苦嘶嚎的实验体怪物,它们无差别地攻击着看到的一切,加剧了混乱。
鸿影沉默地看着这一切,指环微微颤抖。这些残酷的景象与他灵魂深处那些黑暗的记忆碎片产生着诡异的共鸣,让他愈发烦躁不安。
突然,前方走廊拐角处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金属脚步声!一队不同于普通战斗傀儡的、体型更加高大、通体呈暗金色、手持巨大能量权杖的守卫拐了出来!它们的电子眼是冰冷的湛蓝色,即使在混乱中依旧保持着严格的战术队形,瞬间就锁定了逆流而上的苏晚晴三人!
“是‘管理者’的禁卫单元!”凌寒立刻预警,“它们不受灵能暴动影响,拥有独立能源和最高权限!”
“清理掉!”为首禁卫单元发出冰冷的电子合成音,能量权杖瞬间抬起,刺目的湛蓝色光束凝聚!
“找死!”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和混乱的鸿影率先爆发!破序之力不再保留,暗红色的洪流如同愤怒的巨蟒,咆哮着撞向禁卫单元!
然而,这一次,无往不利的破序之力竟遇到了强大的阻力!那些暗金禁卫单元的能量权杖爆发出强烈的湛蓝色光盾,光盾上流淌着无数细密复杂的秩序符文,竟然硬生生顶住了暗红洪流的冲击!虽然光盾剧烈震颤、不断出现裂纹,却并未立刻破碎!
它们的力量层级和防御特性远高于之前的敌人!
“一起上!”苏晚晴低喝一声,将艾拉用混沌之力护在身后,双掌拍出,混沌湮灭之力如同跗骨之蛆,缠绕上鸿影的破序洪流,两种力量再次短暂结合,化作灰蒙蒙的毁灭性能量,狠狠压上!
凌寒的灵魂冲击也精准地轰向一名禁卫单元的核心,试图干扰其运算。
轰——!!!
剧烈的爆炸将走廊彻底掀翻,金属墙壁融化扭曲,好几具禁卫单元终于承受不住这双重打击,湛蓝色光盾破碎,身体被灰蒙蒙的能量吞噬、瓦解!
但剩余的禁卫单元依旧悍不畏死地冲来,能量权杖不断轰出致命的射线!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狭窄的走廊成了残酷的绞肉场。鸿影杀红了眼,破序之力疯狂倾泻,那被压抑的黑暗饥渴似乎又有抬头的趋势。苏晚晴不得不分心压制他的失控,同时应对禁卫单元的攻击,压力陡增。
就在激战正酣时,苏晚晴怀中的艾拉似乎被剧烈的能量波动惊醒。她睁开淡银色的眼眸,映入眼帘的是激烈的战斗、冰冷的机械守卫、以及周围弥漫的、属于她族人的、正在愤怒咆哮的灵能……
她没有尖叫,也没有恐惧,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反而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决绝和明悟。她缓缓抬起小手,轻轻按在了旁边那布满裂纹、依旧有灵能泄露出来的墙壁上。
她闭上眼睛,集中起全部微弱的精神,不再是呐喊,而是如同低语般,用星灵裔古老的语言,轻轻地、一遍遍地诉说着什么……
那是一种安抚,一种引导,一种……源自血脉的请求。
奇迹再次发生。
周围墙壁中狂暴冲击的灵能,似乎听懂了她的低语,竟然开始变得……有选择性起来!它们依旧愤怒,却不再无差别地冲击一切,而是如同拥有了意识般,巧妙地绕开了苏晚晴三人,集中力量冲刷、侵蚀那些暗金禁卫单元!
滋滋滋——!
湛蓝色的光盾在纯净灵能的持续冲刷下发出刺耳的哀鸣,上面的秩序符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崩解!禁卫单元的动作瞬间变得迟滞、混乱!
“好机会!”苏晚晴眼睛一亮,与鸿影合力,攻势瞬间加强!
失去了灵能护盾的庇佑,剩余的禁卫单元再也无法抵挡,很快便被逐一摧毁,化作了满地冒烟的残骸。
战斗结束,走廊内一片狼藉。
苏晚晴有些惊讶地看向怀中的艾拉。女孩脸色更加苍白,显然刚才的引导耗尽了她最后的心力,但她却对苏晚晴露出了一个虚弱却带着一丝自豪的笑容。
“……我……也能……帮忙……”她细声说完,再次昏睡过去。
星灵裔的后裔,果然与这灵能有着超乎想象的联系。
“快走!更大的动静要来了!”凌寒急声催促。
三人不敢停留,继续向上。越靠近中央区域,抵抗反而减弱了,似乎大部分的守卫力量都被调往下方镇压混乱和实验体暴动了。但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压力却开始弥漫开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在高处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终于,他们穿过最后一道被灵能冲垮的巨大闸门,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象牙塔”主控中枢。
这是一个无比宏伟、呈圆柱形的巨大空间。空间的四壁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由无数不断流动、组合、变化的巨大光屏构成,海量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只是此刻许多光屏都闪烁着错误代码和雪花,显然受到了灵能暴动的严重影响。
空间中央,是一个悬浮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复杂几何体,它应该就是“管理者”的本体或者核心接口。此刻,那几何体光芒黯淡,运转似乎也陷入了停滞。
而在能量几何体的下方,有一座连接着无数管线的、如同王座般的操作台。
“就是那里!快!”凌寒催促道。
苏晚晴迅速冲到操作台前,尝试将灵魂力量或者混沌之力接入。然而,操作台表面弹出一道强烈的秩序屏障,拒绝着她的力量。
“不行!需要权限认证!”
“让老子来!”鸿影飞上前,破序之力狠狠撞向秩序屏障!
屏障剧烈震颤,却异常坚韧,竟然短时间内无法破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意味着风险的增加!
就在这时,操作台侧面,一个不起眼的、似乎是物理备份接口的插槽,引起了苏晚晴的注意。那插槽的形状……竟然与艾拉手臂上那个星灵裔标记隐隐吻合?
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
她立刻拿起艾拉无力的小手,小心翼翼地让那个磨损的标记对准插槽,轻轻按了下去。
嗡……
没有剧烈的反应,操作台那坚固的秩序屏障却如同遇到了最高权限验证般,无声无息地消散了。甚至那些闪烁错误的光屏都暂时稳定了不少,仿佛识别出了真正的主人血脉。
“成功了!”苏晚晴心中一喜,立刻将灵魂力量注入操作台。
海量的信息瞬间涌入她的意识!那是“摇篮”建立以来所有的实验数据、监控记录、研究报告……无数残酷的画面、冰冷的数据、令人发指的实验项目……也包括了关于“钥匙”的研究、对星灵裔灵能的分析、甚至……一部分关于“混沌血痕”和所谓“最终黑暗”的加密档案!
信息量庞大到足以让普通人意识崩溃!苏晚晴强忍着精神上的冲击和情感上的愤怒,飞速搜寻着最关键的信息。
她看到了源初秩序发现星灵裔遗迹的过程,看到了它们如何一步步将这里改造成实验场,看到了无数像艾拉一样的孩子悲惨的命运……也看到了关于“钥匙”的定义——那并非实物,而是一种特殊的、能与星灵裔核心灵产生完美共鸣、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命令”灵能的“基因序列”或“灵魂频率”。艾拉,就是最接近成功的“钥匙”候选者之一!
而那些关于“混沌血痕”和“最终黑暗”的档案加密等级极高,以她目前的权限和状态难以完全破解,只看到一些模糊的词汇:“深渊凝视”、“旧日支配者”、“文明之敌”、“不可名状之恐惧”……以及最重要的一条警告:
“……确认‘混沌血痕’与‘最终黑暗’存在深层联系,是后者苏醒的道标与食粮……所有‘钥匙’项目最终目标:铸造能净化甚至反制‘血痕’、守护秩序的‘至高之矛’……”
真相如同冰水浇头。
源初秩序进行如此残酷的实验,最终目的,竟然是为了对抗一个更加可怕的、与鸿影力量同源的“最终黑暗”?而鸿影,竟然是那黑暗苏醒的“食粮”?
就在这时——
嗡!!!
整个主控中枢的光屏猛地全部亮起,所有的数据流瞬间清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巨大的、由无数冰冷光点构成的、漠然的面孔!
那面孔俯视着下方的苏晚晴三人,发出了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
“检测到最高权限非法入侵。识别:逃逸实验体7638,未知混沌生命反应,高维灵魂残响。” “判定:最高威胁。执行最终清除协议。” “我是‘摇篮’管理者,Zero。入侵者们,你们的旅途到此为止。”
“管理者”Zero!它并没有真正宕机,只是潜伏了起来!
恐怖的、令人窒息的能量波动开始在整个“象牙塔”空间凝聚!四周的光屏上浮现出无数武器的锁定标识!
真正的危机,此刻才刚刚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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