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
张贺受命去接应慕容政淳,原以为能很快返回,殊不知竟音讯全无。
直到王二牛处理完城中锦衣卫事务后前往探查,这才发现亲卫团的踪迹。
当时队伍距离扬州城已仅有不足五十里的路程,却仍然用了两天,方才抵达现在的位置,可见途中必有变故。
而这些,陈余是可以料到的。
从王二牛第二次查探回来时,身上染血便可知一二。
但陈余并没有过分担忧慕容雪的安全,他知道有慕容政淳在,自会护她周全。
原本接近满编三千人的亲卫团,此时看过去已不足千人,且其中有不少伤兵。
张贺持枪立于队伍前方,在接到两名斥候的汇报后。
调转马头,来到身后不远处的两名骑兵面前,表面上一副将要训话的样子,口中却轻声道:“事实正如我们所料,亲卫团分出的两支队伍都分别受到了袭击。但匪徒的目标并非全歼我们镇西军,而是在找...”
他没有把话说完,就扭头看向了左侧的一名孱弱骑士,目光微妙。
顿了顿后,才继续接道:“他们发现中计,找不到人后,目前正在极速向我们靠近。”
话声落地。
面前两名骑士对视一眼,神色各异。
其中一人抬头,鹰眼锐利,竟是慕容政淳。
另一人则削瘦苗条的身材,穿着与之极不合身的厚甲,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合格的骑兵。
听见张贺的话后,竟口吐女声:“张大哥的意思是...那群贼人的目标是我?”
就正是多日未见的“小姨”,慕容雪。
小丫头伪装成骑兵,几十斤重的厚甲加身,令她看似负担很重的样子。
当得知这一路而来,亲卫团遭遇的阻截,贼人的目标竟是她时,不禁露出惊愕。
她只是个乡野小丫头,此前在满江镇时,她身为慕容家私生女的身份并非什么秘密。
但不曾有人对她产生过额外的觊觎,更别说想杀她,或者掳走她。
毕竟在一些豪门家族中,私生女的地位并不高,而且她已被抛弃,表面上看来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谁会对她感兴趣?
除了她那姣好的面容与火辣身材,偶尔会引来像周皮这样的登徒子之外,并无人在意过她。
如今却为何因她而引来一群贼人,数度袭击亲卫团?
难道说是因为她被内定为贵妃之事?
可此事至今尚未正式公布,知道的人只是少数...
关键是,谁敢对一国贵妃起杀心,并公然袭扰?
是林天庆?
“他们为何要抓我?”
慕容雪压下内心的震惊,惊讶问道。
“为了我!”
张贺未及回答,慕容政淳就先开口道。
“为了你?可你本就在这,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动你,而是...”
慕容雪听后,更显惊讶。
她心性单纯,根本无法看出林天庆此举的最终目的。
慕容政淳如果死在江南,镇西军必视江南王府为死敌,但如果以慕容雪为人质的话,却可以控制慕容政淳,继而间接钳制镇西军。
相比之下,聪明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只不过,此时不论是慕容政淳,还是张贺都猜错了一点。
林天庆袭击亲卫团,并不是想抓住慕容雪为人质,而是杀死...
慕容政淳望向她,笑了笑,没有选择回答她这个疑问,只是浅笑:“无事。为父既然在此,便不会让你有事。都别说了,虽说明知扬州城此时乃龙潭虎穴,事到如今,我们也不能不去。”
“一来,我们要配合陛下夺回江南大权。二来,相比于盲目遁逃,入城以行宫为守,转危为安的几率要大得多。等我部五万大军赶到接应,方是我们撤离的最佳时机。在此期间,只能冒险与虎同巢!”
“张贺,下令让弟兄们原地休整,片刻后全速入城。这里距离扬州城已不远,相信林天庆也不敢做得太招摇。随后,你跟我来,本帅有事私下交代你。”
张贺点头,暗自应了一声“是”。
就在三人掉转马头离去之时。
远在数十米之外的一处灌木丛中,几双眼睛正落在他们身上。
其中一人操着浓重的东瀛口音,小声道:“嗦嘎,大大滴坏。慕容政淳果然耍了我们。他早就与慕容雪伪装成普通士兵,以迷惑我的视线。同时又把亲卫团分成了三支队伍,分别护送一辆马车往不同方向逃离,让我们无法一举击破。”
“而刚才那个铠甲将军对他身边的那两名骑士...态度如此客气,大概率就是伪装的慕容政淳父女。他使用诡计让我们多绕了许多弯路,当真狡猾。”
身旁另一人冷笑,缓缓摘下面上的黑巾,赫然是武田津。
武田津冷冷道:“好歹是大景的镇西军少帅,慕容政淳绝非凡夫,我们中计倒也不失为过。相反,他若是个酒囊饭袋,倒是会让我们失望。岂是任何人都有资格做我大东瀛帝国的对手?”
他冷笑一声。
慕容政淳没有想到的是,这几日一直在追杀他们的杀手,其实并不全是林天庆的扬州军,当中也有东瀛人这些年在大景朝中吸纳的细作。
“武田君说得是,那我们现在动手,迅速杀了慕容雪,留慕容政淳一命,然后暴露扬州军的身份。引镇西军和林天庆死斗,我们坐收渔利?”
“嗯!”
这本是村上惠子一早就计划好的事,武田津应了一声,但还不及下令。
身后就急急跑来一名死士,单膝跪地道:“武田大人,西面十里外出现大批扬州军,目测是林天庆的人,正朝此处快速奔来,已被我方暗卫看到。要么目标与我们一致,都想要慕容雪的性命,要么...是护送他们入城。”
听此。
武田津神色一闪,抬手示意身后众杀手静默。
迟疑了片刻后,才道:“不!如果林天庆的人是来迎接镇西军的,这一路上我们便不会有这么多机会袭击他们。他们应该是来杀人的!那就正好了,传令所有人隐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妄动。”
“等林天庆的人先动手,两败俱伤时,我们再出手!如此一来,正好可以省去嫁祸给扬州军的环节。事后,慕容政淳只会去找江南王府算账,与我们大东瀛没有任何关系!”
“先撤!等他们双方互斗焦灼之时,方是我们趁乱出手的最佳时机。在此之前,不能被发现。镇西军刚刚抵达此处,还没来得及做外围警戒,不用多久他们也会知道扬州军正在赶来。”
说完话,人已向后窜了几米远。
眨眼间,数十东瀛杀手团已消失在夜色中。
没多久。
正如武田津所料,镇西军原地休整,刚派出斥候警戒,便发现了正狂奔而来的扬州军,并发出号角预警。
此前东瀛人的杀手团之所以能如此靠近,只因慕容政淳刚刚临时下达休整命令,还没来得及做外围警戒。
按照镇西军临时驻扎的规则,营地周边方圆三里内都必须严密监视。
这也是东瀛杀手团为何会临时撤离的原因。
“呜....”
“敌袭!”
“西面有骑兵快速靠近,恐有敌袭。”
一名传令斥候快速冲入临时营地中,边吹响手中号角,边大声呼喊道。
令刚刚松懈下来的数百镇西军,不禁猛然紧张,纷纷起身准备兵器,并告知张贺三人。
慕容政淳知悉后,脸色巨变,如临大敌之色。
他原以为将亲卫团分成三支队伍,分散杀手的注意力,便可暂时安全。
加上已经到了扬州城外五里,林天庆不敢再贸然动手,谁知这货竟还冒险出手?
而镇西军一路从徐州而来,历经数次苦战,损失惨重,幸存的将士大多身心俱疲,本想让他们原地休整片刻,再极速入城,却不知林天庆已是狗急跳墙,孤注一掷了?
来不及多想。
他立马将身边的慕容雪交给张贺,并亲自挑选了十几名精锐近卫,吩咐道:“张贺,速带雪儿离开,务必护她周全。林天庆这时候派兵来袭,已是孤注一掷,且想好了如何在陛下面前借口撇清干系。”
“而他的目标大概率是雪儿,想以雪儿的性命要挟本帅。本帅留下为你俩争取时间,你务必撑到天亮,而后再入城寻求陛下庇护。我...好歹是个世子,林天庆忌惮镇西军与父王,暂不敢杀我。就算被擒住,一时间也没有危险。”
“速去,不得有误!”
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交给张贺,接道:“若事败,你已无力护佑雪儿周全,那...关键时候就把这道锦囊交给她。可明白?”
张贺一怔,忙道:“少帅,还是卑职留下拖着扬州军,你带着小姐....”
“闭嘴!”
但话没能说完,慕容政淳就打断道:“林天庆忌惮于我,就算抓住我,也必然不敢动杀心。只因...我若是死在江南,父王定会拿他开刀。但你只是区区偏将,他不会顾忌你生死。你留下只有死路一条,何必白白送死?”
“再者,雪儿是本帅的女儿,当由本帅亲自为她断后,岂容你置喙?这是将令,快点走!”
张贺语塞,虽心有不愿,却也深知慕容政淳所言有理。
慕容政淳留下,即便被擒,也暂时没有性命危险。
张贺留下,却是必死无疑。
那么,又何必让张贺白白留下送死?
“末将得令,少帅务必保重,末将确保小姐安全之后,自会赶回相救。”
张贺神色一狠,当即翻身上马,并将慕容雪拉到身后,与之同骑。
刚要离去时,却见慕容雪动容道:“等等,锦囊既是给我的,为何不直接交予我手,你在里面放了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要冒险留下为我断后?当年,你既舍得抛弃,如今当也不该为我如此。”
“到底为什么?”
在小丫头看来,慕容政淳身为王府世子,朝廷重臣,肩负着镇西王府的未来,即便在明知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情况下,也不该为她冒险留下。
除了是真心念及她的安危之外,她想不到有其他原因。
只是,他既然如此在意她的生死,当年又因何忍心抛弃?
这是慕容雪想不通的问题。
慕容政淳虽显着急,但见到自家女儿问到了,却也不想拒绝回答,道:“雪儿,锦囊之中藏着一个秘密,有关于你母亲的身份。你并非普通人,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一旦你回到你母亲身边,日后你我父女相见...还得换一种身份相处。”
“但为父亏欠你十余年,有所私心,并不愿你离开我身边。而那个秘密...对你来说,其实也并非好事。你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切莫打开锦囊。就算你想知道当年我与你母亲抛弃你的真相,也当由我亲自告诉你。”
“之所以不直接将锦囊交给你,只是不想让你过早知道此事。不过若张贺无法带你逃离,打开锦囊,以里面的秘密作为筹码,兴许可保你一命。天可怜见...天下岂有不爱自己孩儿的父母?”
“为父这么多年对你不闻不问,自有不得已的理由。不见你,也是为了保护你...”
说着话,他竟眼眶泛红,微微苦笑起来。
随后,在张贺二人猝不及防之下,慕容政淳出手猛拍马背。
战马吃疼,嘶鸣一声狂奔向前之际,只见慕容政淳满是不舍的目光。
“尔等速速跟上,保护小姐安全。”
他补充了一句,摆手示意十几名精锐骑兵跟上张贺二人。
随后,回身抓起自己的长枪,肃然面向营地西面,对着留守的数百将士下令道:“亲卫团集结,竖旗!”
“旗在人在,旗毁人亡,不死不退!”
他字字铿锵,一副死战到底的姿态。
他在慕容雪面前虽然说自己不会有性命之忧,却也知道如果他不做好死战的准备,是无法挡住扬州军的。
唯有亲卫团与他抱有必死之心,全力拖延,张贺与慕容雪方有一线逃离的可能。
而林天庆对他虽暂无杀心,但如果慕容政淳死战,刀剑却也无眼。
在这一刻,这位亲手遗弃自家女儿的世子爷已然抱有战死之心。
“旗在人在,旗毁人亡,镇西军不死不退!”
少顷。
随着数百亲卫团将士的一声呼喊,近两千扬州大军猛扑而至,血战立现。
为首的扬州军将领衬着月光,冷视身先士卒的慕容政淳,高声道:“主公令,斩杀镇西军队伍中所有女眷,带走目标尸体,其余人皆不必管!留其主将一命,其余人阻拦者斩!”
“杀!”
潮水般的扬州军瞬间围住了营地,厮杀声四起。
另一边。
张贺带着慕容雪狂奔,还没跑出多远,便隐隐听到身后传来剧烈的交战声。
二人心知肚明,此战过后,就算慕容政淳不死,这支忠心可鉴的亲卫团队伍只怕也再难留住...
然而,最坏的情况远不止如此。
慕容政淳万难想到的是,张贺二人遁逃的方向...竟是东瀛杀手团潜伏的位置。
亲卫团以死战为他们争取逃离的时间,殊不知,前方另有一个更加深重的杀机...
“武田君,大好消息!”
“扬州军已经和镇西军正面交锋,一支小队提前撤离了他们的营地。为首之人正是之前我们看到的那名亲卫团长,与之同骑一人,估计就是慕容雪!”
“能让慕容政淳派出自己卫队长亲自保护之人,除了她,还有谁?”
镇西军营北面五里外的树林中,武田津在接到手下死士的汇报后,大喜之色:
“哦?好极了。省得我们再冒险冲过去,在扬州军手下抢人。没想到他们竟自己送上门!”
“通知下去,准备动手,目标慕容雪必须死!”
武田津冷笑道。
“哈依!”
死士首领低头道。
同一时间。
扬州北门前。
一支挂着大周国商队旗帜的队伍在城门前停下,随行约有近百余人侍卫。
北门守备将军拦下车队后,未及询问大周使节为何深夜出城,一名大周侍卫就先将一封王府的密函交了出去。
北门守军一见,二话不说,什么也不敢多问,当即就打开城门。
队伍出城后不久。
主车上的方鹤与崔祥正在密谈,一名侍卫忽然从前方急急跑来,焦急道:
“启禀方大人,前方探子发现一群蒙面人,似是东瀛杀手。我部暗卫与之曾有交集,熟知他们的行刺路数与伪装。东瀛人恐在前方设伏,必有杀机,请大人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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