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礼物这件事可轻可重,它本该是心意的传达,却总被社交礼仪裹挟成不得不完成的仪式,附带诸多无形的要求:
对方喜好如何、是否显得有诚意、会不会带来压力、该实用还是精致……
种种考量,常使它变成一桩麻烦。
当然,对熟人其实没必要想这么多,他自诩匠人,只是习惯追求一个精益求精的态度。
“王师傅,你们这,送什么物件给姑娘?”
“咋?看上我们村哪个人家了?”
清晨的风撞进门框,王师傅笑眯眯侧过头。
“您就甭藏着掖着了,看看时候来不来得及,我借工具做一个。”
下午回上海,早起左右无事,不知怎么就踱到了这里。
此时的王师傅比谈价钱时亲和得多:
“送女娃娃,就送挂饰。缠上我们这的彩蚕丝——这叫‘牵挂’。”他扬扬下巴,“丝我去拿,木头你自己挑。”
三言两语之间,陆砚心里已有了数:
挂饰嘛,一块木头、一根线,线穿过去,便成了型。
至于缠丝,大概就如服饰上的标牌,是震泽独的特色标志吧。
选了块素木,脑子过了一遍流程,开始动手。
刻刀打形,轻推慢琢,长四指宽、厚两指的乌篷船二十分钟就出轮廓。
打磨换砂纸的时候,陆砚向其请教蚕丝的缠绕法门,最后穿丝、贴小蚕茧。
东西做好,上午的光景差不多就溜走了。
还需要买什么?他一边收拾一边想。
杨老头的好说,烟酒就行,再给师娘带点特产;陈禹阿乐之流,在火车站随手买些也无妨;只是顾南乔和苏棠,毫无头绪……随缘吧。
走过成片的蔬菜大棚,小路渐渐收窄,田埂漫到脚边,民宿就在眼前。
他回来时,正好赶上午饭。
厅内光线温润,长桌摆了几道家常菜,两人已坐在桌边,沈秀娥掀开帘子、端一盘清炒甜白菜走来。
沈语棠安静摆放碗筷,听见脚步声,抬头朝他轻轻一笑。
“陆哥,正好吃饭喏!”
得,现在轮到对方调侃了。
陆砚点头坐下,开口道:“张哥,小军,下午开始你们每天做满四小时就休息,不用赶工。我两天就回。”
“行啊,听你的。”
他说话时,眼角留意着沈秀娥的反应。
这几日,她没少以‘顺便’为由让两人帮忙做些杂事——搬货、修家具,甚至帮她的朋友换灯泡。
陆砚心中略有微词,言已至此,不知道老板娘听进去了几分。
饭后,日头尚温,他不再多留,径直出门发动车子。
后视镜里,沈语棠站在门口挥手,身影渐渐缩小,最终消失。
窄路、田埂、苏州的一幕幕从心头划过、翻篇。
他没有忘记自己为何离开上海,甚至,就连准备礼物的过程,也因想着某个人而泛起一丝甜意。
若有机会......想再见她一面。
......
遭受打击的本质不是期待落空、努力白费,而是‘内心稳定’遭到破坏。
你不会因为‘出门捡一千万’的期待落空而受到打击,因为你没有在这件事上压上自己系统性的判断,所以失望也不会影响内心稳定。
从本质上说,顾南乔当然遭受了打击。
可她真心觉得,这点事不痛不痒,远远比不上某个恶心的人顶着那八字眉、每天雷打不动过来‘打招呼’,来得受打击。
最近先科也在组建团队做大案,张羌一举成了资深律师的行伍——
相当于把她批得一文不值的叶莉。
还有比这更让人受打击、又更激励人奋斗的事吗?
何况这次组会结束叶莉把她留了下来,要求每天下班后,去找她汇报进程——明晃晃地辅导功课,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似乎,又过上了带着奶嘴工作的生活,不过这次的监护人稍微严格了些。
正如对方所说,接下来她要收了展示羽毛的心思,踏踏实实地,把那些死板的琐碎细节处理好,争取合格度过接下来的跨组协调会和评估机构对接。
“顾律师,忙呢?”
回头,是隔壁位的女同事,姓李还是赵来着?
无所谓,反正不指望公司的人际关系。
顾南乔礼貌问到:“有事吗?”
“额没什么。”
“有事说事。”
“算了算了,你忙......你忙。”
看着那个矫情女,忍住揉眉心的冲动,微笑点头。
有时候,真不是她不好相处,而是随便聊几句能把自己气死!
......
从概率学上讲,如果两个人在时间不同步的情况下,胡乱漫步于偌大的同济校园,他们相遇的几率将无限趋近于零。
所以别总埋怨缘分太浅,有时候,只是有人把概率算得太差。
孙逸川花了一年时间,才摸清这个道理,于是选了个她最容易出门的傍晚,准时在宿舍楼附近的梧桐路上散步。
夕阳正斜,光线透过叶片间隙洒下碎金,三五旁人从身边经过——
果不其然,这个时候,目标背着吉他出来。
他精神一振,迅速调整表情,快步迎上去:“学姐!这么巧,我随便走走就碰到你了!”
“哇,真的吗?”
“如真,果真,刚还给你发消息没回,果然是没看手机。”
“嗯,嗯,我正准备出门……你是有事要忙?”
“啊,也不算什么事,一点都不急。”他挠挠头,努力显得轻松,“所以才散步嘛,都没开车。”
又接着问她关于周末的安排,语气热络——苏棠面上笑着,心里却有些急了。
她一点也不想把人引到破吉他,更不想被人看见、起哄。
多年来的社交本能让她看起来仍旧有趣,甚至还开玩笑地说:“学弟今天这么闲呀?不过我真得走啦,下次再聊!”
孙逸川却丝毫没读出空气中的微妙,反而上前一步:“学姐你背吉他去哪?我送你吧?”
为什么有些人一句话就让人心生不耐?
其实未必是做错了什么,而是你压根不在对方的剧本里。
同时,为了应付,她不得不调动耐心,维持礼貌、再暗示一次——
请注意:几次暗示都不上道的人,大概率……缘分已到尽头。
“送什么送,”苏棠语气轻快得像讲一个段子,“我长这么大还没这么娇气过。大三时间紧迫,快去努力吧!”
男人心头一暖,这不是关心是什么?
只是他还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关心方式,不由感叹,学姐还是傲娇型的。
成功脱身后,几乎是小快步溜到了校门外。
暮色渐合,路灯次第亮起,她站在边上,借着橱窗的倒影整理了下头发,然后在等车的间隙里拿出手机,飞快地敲下一行消息——
再睡五分钟:陆砚我出发了,你到了吗?要是让你等,那我怎么好意思啊!
墨斗先生:我正以198千米每小时的速度往小酒馆赶,中国速度,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苏棠对手机笑了笑,继续打字。
再睡五分钟:别坐反方向了。
墨斗先生:猜错了,我坐的不是公交车也不是地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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