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
王通连连冷笑。
诚然，宣传出去对王通的名声是有一定的好处，但坏处更大。
朱家人肯定报复。
匪盗的亲友呢，绝对不会放过王通。
相比较找一个知县的麻烦，报复王通这么个没有背景的小人物更方便。
马存杰脸色一沉：“王通，注意你的态度。”
“注意你娘个蛋。”
涉及安危，王通才不管那么多，恼火道：“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马存杰勃然大怒：“你在威胁一位朝廷命官。”
“那又如何？”王通眼里凶光四射：“老子都要死了，还怕你命官不命官？”
马存杰心中大震。
他看得出来，王通是真敢弄死他。
甚至现在就想弄死他。
马存杰暗暗叫苦。
王通可是亲手把匪首刘冠中打死的人。
事后仵作验尸，刘冠中身上除了一处贯穿前后的刀伤外，左眼被利器戳瞎，两臂断裂，下手之人凶残无比。
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昏头真给自己一刀？
马存杰放缓语气，故作严肃道：“你呀，目光太短浅。确实，曝光你会引来朱家和匪盗亲友的报复，但你提供了线索，又杀了匪首刘冠中不是秘密，根本瞒不住他们。朱家不早就知道了？与其如此，何不利用一下，你说呢？”
王通只是冷笑。
马存杰没办法，道：“当然了，这样做肯定有好处。你协助剿灭盗匪，知府大人很高兴，准备嘉奖你。”
“多少银子？”王通问道。
马存杰失笑：“银子是小事，重要的是让知府大人知道你。”
王通失望道：“他知道有什么用，我要的是银子。”
“你啊你，说你目光短浅还不信，被知府大人记在心里，日后还能少了好处？”马存杰恨其不争道。
王通嗤笑：“拉倒吧，现在不给好处，还能指望以后给？信不信以后真要想起我，肯定是去干脏活累活，绝对不是好处。”
马存杰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否认的话来。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拿知府肯定也是这样的人。
马存杰叹气道：“你想怎样？”
“你从朱家搜刮了不少好东西吧？”王通道。
马存杰立刻否认：“没有。是搜刮了些银子，但都填补了库银亏空，我根本没落多少。”
王通连连冷笑。
朱家可不是卢家。
匪盗抢劫卢家，只能拿走金银细软，这还没全都拿走，最值钱的土地、房屋、生意根本没法动。
而朱家不光有各种财富，还有大量的土地地产，还有他们的生意。
随随便便一敲，就得上万两银子。
马存杰无奈道：“真的。不瞒你说，他们确实上缴了不少赃款，但填补完八千两库银的亏空后就所剩无几了。现在我还后悔下手太快了，该留个活口，导致盗匪所抢财物不知道藏在哪里。你是最后和匪首接触的人，他有没有说？”
王通反问道：“换成是你会说吗？”
马存杰叹气道：“确实不会说。可惜了，听说至少上万两银子呢。”
马存杰死活不愿意往外吐钱，王通也不能真的硬逼他，只是道：“可惜了。霍大哥在京城活动需要钱，本想给他送点呢。”
马存杰心中一动，道：“霍掌柜也需要银子？”
“谁不需要银子？他也是人，要往上爬，要活动，肯定需要银子。本来我打算给他送五千两，现在只能少给点了。”王通道。
马存杰的嘴角抽了抽。
五千两，你真敢说。
马存杰自然知道王通的意思，跟他说就是想让他出钱。
但马存杰想攀上霍宣这条线，却又不想这么轻易的出钱。
谁知道是不是王通骗他呢。
“山货坊日进斗金，不缺钱吧？”马存杰问道。
王通鄙夷道：“山货坊是东家的又不是他的。他要是有钱，早就离开这里回京了，用得着在这里多年？”
“也对。”
马存杰开始犹豫。
王通道：“大人不用紧张，又不是找你要钱。”
马存杰哈哈一笑：“贤弟这是什么话，你缺钱不找为兄找谁？这样好了，我先赞助你一千两，怎么样？”
王通不满道：“就一千两？”
马存杰苦笑道：“一千两已经不少了。不瞒你说，我是从这次剿匪中得了点好处，但那八千两库银得还不是？还了那个就不剩多少了，还要走走关系送送礼，能支持你一千两已经是愚兄我从嘴里挤出来的了。”
王通扫了眼马存杰面前的酒席，道：“这么说大哥确实不容易。一千两就一千两，我会在心里写明是大哥出的钱。算了，现在就写，省得你担心。”
“哈哈，你这话说的，愚兄不信你还能信谁？”马存杰笑道。
随即马存杰吩咐道：“来人，拿纸笔来。”
这下谈妥了，两人就开始哥俩好了。
下人送上纸笔，王通刷刷刷写了一封信，信上重点说明送了三千两银子给霍宣用，其中一千两是老朋友送的。
这里面自然不能写明马存杰的名字。
马存杰看完信连连点头。
王通道：“要是兄长觉得没问题，我就送去山货坊给霍希掌柜的，让她给霍宣大哥送去。”
马存杰犹豫了一下。
王通一拍脑门：“看我这记性，我还有事去做，就劳烦兄长派人送过去。”
“哈哈，这点小事就由愚兄代劳了。”马存杰笑道。
王通把两千两银票留下当着马存杰的面塞进信封里。
马存杰这才彻底放心，王通不是骗他，是真的要给霍宣送钱。
马存杰亲自去屋里取了一千两银票出来，一起塞进信封里，然后封好火漆，招手叫来下人，道：“送去山货坊霍掌柜，就说是本官和王通小兄弟一起送给霍宣掌柜的信。”
下人不敢怠慢，拿上信急匆匆离去。
王通道：“我也不打扰兄长了，改天再来问候。”
“好说好说。”
马存杰抓着王通的手送他到衙门口，还特意站在那里目送他骑马离开。
两旁的衙役捕快都暗暗称奇。
“看来这个王通在大人这里很受重视啊，以后得小心伺候着。”他们心里想道。
等王通走远了，马存杰才一甩袖子，返回后院。
“老爷，就这么送出去一千两，是不是太莽撞了？”常华过来小心问道。
马存杰笑道：“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一千两确实不少，但若是能和霍宣拉好关系，也是值得的。”
常华道：“就怕那小子使坏，不是真的送给霍宣。”
马存杰道：“无妨，只要送到霍希手里，他难道还能要回去？”
王通真去找霍希要了。
霍希刚拿到信还没拆，王通就来了。
“什么？你坑了马县令一千两银子？”
霍希哭笑不得：“不过一千两而已，至于这样吗？”
王通吐苦水道：“姐姐是掌柜的自然不缺钱，我可不行，家里一大家子人养着，又不能去抢去偷，只好出此下策了。”
霍希无语道：“不能去抢去偷，所以就去骗？要是让马县令知道了，小心你的脑袋。”
王通笑道：“只要姐姐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再说了，我帮他剿灭匪盗，拿住朱家，他得了那么多好处，就拿一千两银子糊弄我，我这也是要回自己的东西。”
霍希摇摇头：“只要去了殿下那里，想要多少银子要不到？”
王通轻笑道：“我觉得殿下应该希望我靠自己的本事挣钱，而不是靠她。”
霍希点头：“也对。不过见面分一半，想让我替你瞒住马存杰，得分我一半好处。”
“应该的应该的。”王通点头道。
霍希见王通答应的这么爽快，不由诧异：“你倒是大方。”
连知县这样的父母官都坑，就为了一千两银子，竟然毫不犹豫的分出来一半。
王通大咧咧道：“这是姐姐应得的。”
霍希抿嘴一笑：“逗你呢，我要你的银子干什么。拿着吧。”
霍希把信整个扔给王通，拆都没拆。
王通抓住塞进怀里，道：“五百两确实拿不出手。等下次进山给姐姐找点好玩的东西。”
“好啊，记住你说的话。”霍希道。
……
回到村子，王通还没进门，就看到杨大力和薛文究偷偷过来。
“什么事？”王通问道。
“老爷还记得之前逃走几个人吗？”薛文究道。
“记得，跑了十二个。”王通道。
“有两个偷偷回来了，被我们发现了。”薛文究道。
杨大力忍不住道：“是我发现的，本想把他们赶走，是他拦着我，说是先告诉老爷。”
王通看向薛文究。
薛文究赶紧解释：“上次老爷说过，这些人走可以，但绝对不能再回来。就这么把他们赶走太便宜他们了，所以才来请老爷定夺。”
王通冷冷一笑：“做得好。先关起来。”
“不赶走吗？”杨大力问道。
“日后有用。”王通道。“暂时别让别人知道。”
“是。”
薛文究拉了杨大力一把，两人急匆匆离开去抓人了。
王通去了建造现场。
看到自己不在时，众人仍然干的热火朝天，王通欣慰的点了点头。
“老爷是不是觉得大家干的很有劲头？”
鲍永新冒了出来，道：“因为这是给大家自己建的房子。人家的奴仆都住棚子、草房，而老爷竟然舍得给大家建这么好的房子，大家心里感激，所以都愿意好好干。”
王通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只是那些人怎么回事？”
除了王通的奴仆，还有些村里人也在那儿干活。
鲍永新笑道：“老爷不是说了越快越好吗，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就请村里人来帮忙建造，给他们工钱。”
“不错。”王通道。
……
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在鲍永新的指挥下，在八百多奴仆加上村里三四百人总共一千两三百人的共同努力下，一个类似军营的建筑群拔地而起，出现在桑溪村西边的云霞山脚下。
一栋栋房屋整齐排列着。
好像等待检阅的部队。
鲍永新给王通介绍。
“按照老爷画的图纸，先建造的是住宿区。”
“共有十排，每排十二间一共一百二十间屋子。”
“每间屋子里有一个大通铺，可睡八个人，和一个供他们放东西的柜子。”
“因为时间紧迫，柜子还没打，只有一个通铺。”
“每两排一个茅房，一个洗浴间。”
“厨房在另一边，共建了十个灶台，可同时开火。”
“此外，还建了库房、杂物房等。”
“其他的因为时间紧急，还没建，等日后可以慢慢建。”
王通看了一遍，点头道：“做的不错。你和你家人先挑一间。”
鲍永新感激的眼泪都出来了，深深鞠躬道：“多谢老爷。小的一定好好为老爷办事，绝无二心。”
“嗯。”王通轻轻点头，道：“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做得好就有赏赐，哪怕恢复你们的自由身都行。”
人群中一阵骚动。
刚开始时王通说这话没人信，但现在看到他愿意为众人花费那么多建房子，都开始相信了。
“毛书伟，钱子睿。”王通喊道。
“老爷，我们在。”毛书伟和钱子睿赶紧过来。
“安排他们住进去，然后编造花名册，哪个人住哪间房，在几号铺，都记清楚。日后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更换。”王通吩咐道。
“是，老爷。”
得到如此重任，毛书伟和钱子睿露出喜色。
现在的他们不怕干活，就怕没活干。
有活干证明有价值，日后可能脱颖而出成为管事的。
没活干只能去种地，或干杂事。
众人都露出艳羡之色。
但没办法，这是八百多人里唯三识字的人。
“赶紧安排好，申时正（下午4点）我要讲话。”王通道。
毛书伟和钱子睿赶紧去安排。
王通背着手慢慢走着，看着那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房子。
虽然很简陋，也不是很美观，但那整齐划一的队形还是让王通心里充满了满足感。
“这是我的队伍。”
“虽然没有一点战斗力，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但却是我私人的队伍。”
“只要好好训练，早晚有一天，他们会震惊整个世界。”
申时正。
王通站在一个用杂物堆起的高台上。
他看着下方挤挤挨挨的人群。
四周也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你们……”
王通开始讲话，人群猛地安静下来。
“现在是我的奴仆。”
“但这只是暂时的，是天灾人祸逼的你们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人群中一些人猛地捂住脸。
若非不得已，谁愿意卖身为奴？
“你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所长，有人会木匠，有人会石匠，有人算术好，有人武艺好。”
鲍永新、薛文究、杨大力等人都昂首挺胸，洋洋自得。
“我相信，只要给你们机会，你们一定会出人头地。”
“所以，老老实实跟着我，听我的话，按我的吩咐做事。”
“我可以许诺你们，只要你们做得好，金银财宝，声望地位，应有尽有。”
“但谁要是敢偷奸耍滑，甚至做那叛主之事……”
王通雪白的牙齿露出，在阳光下闪烁寒光。
“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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