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骨巨骸核心的虚空死寂无声。唯有林墨右臂上方悬浮的那幅星图虚影,散发着古老而微弱的星辉,缓缓旋转。星图核心,那个吸收了“不灭余烬”的光点,如同呼吸般明灭,每一次闪烁都牵动着林墨右臂上蓝红光流的起伏,也牵动着荧和林墨沉重的心跳。
芙宁娜昏迷中那句微弱却清晰的“另一个…我…”,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两人的思绪之上。烬寂海的灼热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星图…印记…已…固化…于…右臂…表层…”
“余烬核心…状态…稳定…能量…波动…被…星图…完美…隔绝…”
“芙宁娜…生命体征…平稳…精神…受创…深度…昏迷…”
林墨冰冷的提示音打破了沉寂,他布满血丝的黑眸扫过星图虚影,又低头看向自己那条因星图投影而显得更加诡异的右臂。皮肤下蓝红的光流在星辉的映照下,流淌得似乎…温顺了一些?但手臂上那蔓延的灼痕,以及星图核心光点处隐隐传来的、属于余烬核心的永恒灼热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力量的代价与未知。
荧将包裹芙宁娜的净化护罩拢得更紧,金色的眼眸深深看了一眼林墨的右臂和那悬浮的星图。芙宁娜的低语,星图的突然显现,余烬核心的自动收纳…这一切绝非偶然。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巨大的阴影正在烬寂海的焦土之下缓缓升起。
“此地…不宜…久留。” 林墨的声音带着决断。余烬核心虽已收取,但弑神权柄的气息曾在此爆发,深渊意志虽遭重创,其爪牙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芙宁娜的状态也急需稳定。
荧点头,没有任何异议。她最后警惕地扫视了一圈这片被能量冲击得支离破碎的骸骨空间,确认除了残留的污秽气息再无异常,这才转身:“走!”
两人带着昏迷的芙宁娜,迅速沿着来时的路径撤离。翼骨巨骸的通道内,熔岩巨人崩解后的巨大骸骨碎片散落一地,流淌的暗红物质已凝固冷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与硫磺味。北斗狂暴的雷元素残留气息依旧在通道壁间跳跃闪烁,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冲出翼骨巨骸的入口,灼热的风裹挟着火山灰扑面而来。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微微一怔。
死兆星号庞大的钢铁身躯正静静地停泊在不远处相对“平静”的熔岩海面上。船体伤痕累累,左舷那个被熔岩巨人砸出的巨大破口已被厚重的钢板和闪烁着元素符文的临时护罩勉强封住,但狰狞的扭曲痕迹依旧触目惊心。甲板上,水手们正忙碌地扑灭零星的火焰,修补破损的设施。浓烟从几处破损的烟囱中冒出,引擎发出低沉而疲惫的轰鸣。
船首处,北斗拄着巨大的斫峰之刃,如同磐石般屹立。她火红的长发有些凌乱,黑色的劲装上布满焦痕和熔岩溅射的印记,脸颊上多了一道细小的新伤。她独眼锐利地扫视着熔岩海面,直到看见林墨和荧带着芙宁娜安全返回,紧绷的嘴角才略微松弛,露出一丝疲惫却狂野的笑意。
“活着出来了?东西呢?” 北斗的声音带着海风般的沙哑,目光扫过林墨那条明显异常的右臂和悬浮的星图虚影,独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更多的是“果然如此”的了然。
“目标物(不灭余烬)…已…回收。” 林墨言简意赅,没有解释星图。
荧则急切道:“芙宁娜昏迷,需要治疗!”
“上来!” 北斗二话不说,大手一挥。早已准备好的水手立刻放下绳梯和吊索。
当众人重新踏上死兆星号伤痕累累的甲板时,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放松。娜维娅、林尼、琳妮特立刻围了上来,看到昏迷的芙宁娜和林墨手臂上的异状,脸上都写满了担忧和后怕。
“快!把她送到医务舱!琳妮特,用你的冰元素力辅助降温稳定!” 娜维娅指挥着,刺玫会首领的干练再次显现。琳妮特点头,立刻召唤出温和的冰雾笼罩芙宁娜。
林墨则拒绝了搀扶,独自走到相对空旷的船舷边。他需要集中精神处理右臂和星图的异常。随着他意念微动,悬浮的星图虚影缓缓收敛,最终化作一道微弱的星辉烙印,沉入右臂灼痕之中,消失不见。但皮肤下蓝红光流的流淌,以及星图核心处那属于余烬核心的永恒灼热感,却更加清晰了。
“警告!星图…烙印…与…右臂…能量…结构…融合…度…加深!”
“余烬核心…能量…正…缓慢…渗透…改造…右臂…组织…”
“改造…方向…未知…风险…等级:中!”
冰冷的提示流在意识核心刷过。林墨看着自己这条如同活体熔炉般的手臂,冰冷的黑眸中数据流急速闪烁,推演着各种可能性。胎海意志的指引,深渊的觊觎,自身这不断异变的“钥匙”…修复之路的前方,迷雾重重。
引擎的轰鸣提升,死兆星号庞大的身躯开始调转,准备离开这片燃烧的炼狱。北斗站在舰桥上,锐利的独眼最后扫了一眼那翼骨巨骸的残骸,以及更深处烬寂海无边无际的焦土。
“妈的,这趟亏大了!” 她骂骂咧咧地灌了一口烈酒,但语气中并无多少沮丧,反而带着劫后余生的豪气,“不过能从那鬼地方抢出点东西,也算没白跑!返航!回枫丹!”
死兆星号拖着浓烟与伤痕,在粘稠的暗红熔岩海上艰难航行,朝着烬寂海外围驶去。船舱内,荧寸步不离地守在芙宁娜床边。琳妮特的冰雾持续笼罩,勉强压制着烬寂海环境对芙宁娜虚弱身体的侵蚀。娜维娅则紧张地看着芙宁娜眉间那道惨白的裂痕印记,印记此刻沉寂着,但那种连接着恐怖存在的冰冷感并未消失。
林墨独自待在分配给他们的简陋舱室内。他盘膝坐在地上,紧闭双眼,全部心神都沉入体内,试图解析和控制右臂那融合了星图烙印与余烬核心能量的复杂系统。幽蓝的数据流在体表若隐若现,与皮肤下奔腾的蓝红光流交织、试探。
航行似乎暂时恢复了平静,只有引擎的轰鸣和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
然而,就在死兆星号即将驶出熔岩海核心区域,进入相对“安全”的暗红海域边缘时——
呜——!!!
一声远比哀哭号角更加尖锐、更加充满恶意的嘶鸣,如同无数玻璃碎片刮擦金属,猛地从死兆星号侧后方的熔岩海深处爆发出来!这声音穿透了船体的隔音,狠狠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深渊…高频…精神…尖啸!”
“来源…锁定:后方…熔岩海…深处…高速…接近!”
林墨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冰冷的提示音瞬间响起!他一步踏出舱门,冲到船舷!
只见在死兆星号后方,那片翻滚的暗红熔岩海面,如同煮沸般剧烈翻腾!数道巨大的、由纯粹污秽黑雾构成的漩涡凭空生成!漩涡中心,粘稠的熔岩被无形的力量排开,三艘造型狰狞、如同巨大深海畸变体般的漆黑战舰,正撕裂空间般,从污秽漩涡中缓缓升起!
这些战舰通体覆盖着如同生物甲壳般的漆黑物质,表面流淌着粘稠的暗紫色能量脉络。舰首并非炮口,而是如同张开的巨口,布满獠牙般的骨刺!战舰周围,浓郁到化不开的深渊污染气息如同实质的瘴气,所过之处,连沸腾的熔岩都仿佛被冻结、污化!战舰的桅杆上,悬挂着扭曲的、象征着深渊教团的亵渎旗帜!
为首的漆黑战舰舰桥之上,一个笼罩在厚重黑袍中的身影清晰可见。他(或它)的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只有两点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眼睛死死锁定着死兆星号!更准确地说,是锁定着船舷边的林墨!一股贪婪、狂热、带着无尽恶念的精神波动,如同无形的海啸,跨越空间,狠狠冲击而来!
“钥匙…与…余烬…留下!”
沙哑、重叠、如同金属摩擦的咆哮直接在林墨和所有拥有元素感知力的人意识中炸响!正是之前骸骨核心中那个深渊意志的声音!它并未被彻底消灭,而是…召集了援军!
“敌袭!深渊教团舰队!” 了望台的嘶喊带着绝望。
“操!阴魂不散!” 北斗的咆哮和斫峰之刃出鞘的铿锵声同时响起!“左满舵!规避!炼金炮准备!给老娘轰碎这些阴沟里的臭虫!”
死兆星号庞大的身躯在熔岩海上紧急转向,炼金炮塔发出刺耳的转动声。然而,那三艘深渊战舰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它们如同在污秽中滑行的巨鲨,无视熔岩海的粘稠阻力,瞬间拉近了距离!
为首的黑袍主教高举枯槁的双手,口中念诵着亵渎的咒文!他脚下的漆黑战舰前端,那布满獠牙的巨口猛地张开!无数粘稠、翻滚着痛苦面孔的污秽黑泥,如同溃堤的洪流,从中喷涌而出!这些黑泥在空中迅速凝聚、塑形,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由纯粹污秽构成的巨大魔爪!魔爪的五指扭曲尖锐,掌心处,一只巨大的、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竖瞳猛地睁开,死死盯住了林墨!
“污秽…之手!”
“目标…锁定:林墨…右臂…星图…烙印!”
“能量…性质:高浓度…深渊…污染…具现…具备…强制…剥离…与…吞噬…特性!”
林墨冰冷的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污秽魔爪掌心竖瞳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空间,牢牢锁定了他右臂深处那星图核心的余烬光点!一股强大的、充满恶意的吸力,仿佛要将他整条手臂连同星图烙印一起撕扯过去!
“保护林墨!” 荧的厉喝声响起!金芒一闪,她已出现在林墨身侧,降临之剑爆发出璀璨的净化星辉,试图构筑屏障!
但污秽魔爪的速度更快!它带着焚毁灵魂的恶念与吞噬一切的贪婪,无视了荧的净化领域(领域被强行腐蚀洞穿),如同跨越了空间,瞬间…降临到林墨头顶!巨大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那只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竖瞳,近在咫尺,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恶意!
“钥匙…归于…深渊!”
魔爪带着万钧之势,狠狠抓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船舱内,一直昏迷不醒的芙宁娜,身体猛地剧烈一颤!她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这一次,她的瞳孔不再是湛蓝与异色,也不是被深渊占据的暗红,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银白!眉间那道惨白的裂痕印记,在银白瞳孔睁开的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寒月般的清冷光辉!
一个冰冷、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神性意志的声音,穿透了船舱的阻隔,清晰地回荡在甲板上每一个人的耳中,更直接撞入了那抓向林墨的污秽魔爪的意识核心:
“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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