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藏库的压缩机在子夜突然骤停时,我正盯着冻成冰坨的实验样本。玻璃培养皿里的蓝色晶体本该在-196c保持稳定,此刻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液态表面浮现出螺旋状纹路——与上周在对撞机残骸里发现的暗物质轨迹完全一致。监控屏幕突然雪花闪烁,某个帧画面里,有个穿着同样白大褂的身影正站在我身后,胸牌上的照片是十年后的我,鬓角多了道闪电状疤痕。
“别碰样本。”声音从冷藏库深处传来,混着液氦蒸发的嘶嘶声。我猛地回头,制冷管道的阴影里空无一人,但冷冻架第7层的样本编号突然从“739”跳成“739-Ω”,标签边缘泛着的银光,与我左腕刚出现的胎记弧度重合。十年前那场粒子对撞实验的记忆突然涌来:当时也是这样的雪夜,控制台的警报声里,我看见另一个自己从爆炸的光团里走出,右手捏着块正在坍缩的蓝色晶体。
旧天文台的射电望远镜在满月夜擅自启动。我攥着锈蚀的观测日志爬上旋转穹顶,1943年的铜质刻度盘上,指针正以反方向跳动,指向猎户座β星的位置——那是我设定的暗物质监测坐标。日志第17页的墨迹突然洇开,浮现出两行重叠的字迹:“10月17日22:37,观测到时空泡坍缩”与“10月17日22:37,触发坍缩”。望远镜的馈源舱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我攀上去查看,舱内的反射面结着层白霜,霜花组成的星图里,有颗超新星的爆发时间被圈出:正是今晚。
当我摸到馈源舱内壁的刹那,整座天文台开始轻微震颤。镜筒的俯仰角与我手机里的重力感应数据完全同步,某个螺丝的松动轨迹画出细小的莫比乌斯环。日志突然自动翻页,掉出张泛黄的照片:1943年的观测员与我长得一模一样,他身后的望远镜镜头里,映着十年后我站在这里的身影。制冷系统的嗡鸣突然变调,频率与十年前对撞机爆炸时的次声波吻合,我对着馈源舱的反光查看,左鬓角不知何时多了道疤痕。
地下实验室的粒子对撞机在检修时泄露蓝光。我隔着铅玻璃看着真空管道里漂浮的光粒,它们突然聚成我的轮廓,右手比出的手势与我此刻的动作完美对称。安全门的密码锁突然失灵,显示屏上滚动的乱码里,重复出现“量子自杀”的德语拼写。十年前的记忆再次断裂:爆炸的强光中,我确实听见另一个自己说“选左侧通道”,但此刻监控画面显示,左右两条通道里都有我的脚印,鞋跟的磨损程度分别对应现在与十年后。
光粒组成的轮廓突然穿过铅玻璃,右手指向控制台的红色按钮。我注意到它的左鬓角没有疤痕,而我的左手正不受控制地移向按钮——与日志里记载的“触发动作”完全一致。管道内的气压读数开始跳变,每个峰值都对应着我心跳的早搏时刻。当指尖即将触到按钮时,光粒轮廓突然消散,在地面凝成蓝色晶体,与冷藏库样本的螺旋纹路形成互补结构。通风系统的格栅里,传来十年前自己的声音:“这次别选左侧。”
废弃地铁站的第三轨在午夜泛出幽蓝。我踩着碎石走向隧道深处,应急灯的光晕里,铁轨接缝处的锈迹正在重组,形成与对撞机电路图一致的纹路。某个广告牌的灯箱突然闪烁,褪色的寻人启事上,失踪者的照片在我与十年后的我之间切换,失踪日期永远是“10月17日”。隧道壁的渗水在地面汇成 puddle,倒影里的我正举着蓝色晶体,而现实中我的右手空空如也——直到晶体突然出现在掌心,温度从绝对零度瞬间升至37c。
“观测者不能同时存在于两个概率分支。”十年后的我从阴影里走出,手里捏着块正在透明化的晶体。他左鬓角的疤痕在蓝光下泛着银光,与我腕间的胎记组成闭合的环形。隧道突然剧烈震颤,铁轨的形变轨迹与天文台的射电信号波纹完全同步,我意识到这正是时空泡形成的瞬间:当两个意识体同时确认对方存在,物理法则便开始遵循“存活优先”原则——此刻坍缩的不是空间,而是“其中一个我不存在”的所有可能性。
晶体在两人掌心同时炸开时,我看见无数平行宇宙的碎片:在有的分支里,对撞机没有爆炸;有的分支里,十年后的我没能穿越回来;但所有碎片最终都汇入同一条时间线——1943年的观测员正在日志上记录,他面前的望远镜里,映着两个我在蓝光中融合的场景。隧道的轰鸣声里,我终于看清左鬓角的疤痕是如何形成的:十年前的爆炸中,正是我自己扔出的晶体碎片划伤了自己。
当晨光透过地铁站的破窗照进来时,隧道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掌心的晶体残渣已化作粉末,随风飘散的轨迹与暗物质的螺旋纹路重合。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收到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附带着1943年观测日志的最后一页照片,上面用我的笔迹写着:“坍缩象限规则:当你开始寻找另一个自己时,你就已经成为了被寻找的那个。”远处传来地铁进站的呼啸,声浪的频率里,藏着十年前与十年后同时响起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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