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的雨丝像银线般斜斜织着，林夏站在银树的浓荫里，看林念将一捧星芒絮撒向空中。那是银树新抽的花絮，带着细碎的银光，被风一吹便漫天飞舞，左眼角沾着花絮的孩子追着跑，笑声惊起了葡萄藤上的麻雀，鸟翅掠过的轨迹与星絮的飞舞交织，像幅流动的银画。
“5号姐姐说这是‘思念的羽毛’，”小姑娘仰着脸让星絮落在鼻尖，左眼角的光痕被花絮映得发亮，“每根羽毛都带着句花，飞到雪山就变成蓝花瓣，飞到银河就变成星星。你看这根沾着泥土的，肯定在说‘老房子的葡萄藤发芽了’。”她指尖捏着的星絮上，果然缠着点褐色的土，是从纪念馆的混合土壤里带来的，与雪山的黑土在纤维间纠缠，像段无声的对话。
纪念馆的“星絮展”正迎来新一批展品，最显眼的是个玻璃穹顶装置，里面悬浮着来自全球的银树花絮，通电后会模拟各地的风向，让星絮在空中碰撞、融合，最终凝结成小小的星芒石子，落在装置底部的“地球仪”上，左眼角有痣的大洲会亮起暖光，像被思念焐热的印记。
林秋正在给参观者演示装置的原理：“这些星絮的纤维里藏着dNA级别的记忆，”他指着两颗正在融合的星絮，“城市的花絮与雪山的相遇，会自动记录下两地的故事，变成石子后，纹路里能读出‘23号’‘5号’的密码，像自然生成的记忆芯片。”他左眼角的痣在装置灯光下与新凝结的石子同时闪烁，像两个时空的密码在互相验证。
去老房子时，葡萄藤的新叶间挂着个小小的“星絮收集网”，是林念用银树叶的脉络做的，网眼大小刚好能接住飞舞的星絮。网兜里已经攒了半袋银光闪闪的絮团，最新接住的那撮还带着露水，凑近看能发现纤维上缠着根蓝色的细线，是雪山银树的花丝，像5号女孩悄悄系上的回信。
邻居说，每天清晨都有左眼角有痣的孩子来换网兜，把装满的星絮倒进藤下的陶罐，罐口贴着张画：无数根星絮从城市出发，在空中连成桥，桥的那头站着5号和想象中的23号，两人正伸手接住飘来的絮团，左眼角的痣在桥中央连成颗星，像所有故事的支点。
面包店的“星絮糕”做成了云朵的形状，表面撒着银色的糖霜絮，像刚从银树上采的星芒，夹层里藏着蓝紫色的果馅，咬开时会爆出细碎的糖粒，像星絮在舌尖飞舞。老板娘的孙女正用星絮标本装饰礼盒，标签上写着：“吃了它，说话时会有星絮从嘴里飞出来，把思念带到该去的地方”。
“5号寄来的雪山蜂蜜里，混着星絮的花粉，”老板娘笑着打包，“烤出来的糕点带着股特别的香，像把银树的春天装进了盒子。她说雪山的星絮是蓝色的，飘起来像群小蝴蝶，落在人眼角就变成颗痣，提醒你‘有人在想你’。”她左眼角的笑纹里沾着点银霜，像星絮落在岁月里的吻，永远不会脱落。
林夏的指尖触到糕点的温度，突然想起妹妹曾在日记里画过星絮漫天的场景——她举着23号金属牌站在中间，星絮落满肩头，像披着件银色的披风，画的角落写着：“等它们飞到天上，就会变成会眨眼的痣”。如今那些痣果然眨起来了，化作孩子眼角的光，藤下的星，糕点里的甜，在每个角落轻轻闪烁。
傍晚的银树下，林念和孩子们正用收集的星絮拼图案，有的拼银树，有的拼银河，最大的那幅是群牵手的人，每个人的左眼角都粘着片星絮，像串会发光的项链。夕阳的金光穿过星絮，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无数个没有编号的拥抱，将所有身影都温柔裹住。
“5号姐姐说，当星絮落满整个地球，”小姑娘指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所有被思念的人就会顺着絮桥回来，坐在银树下听我们讲故事，23号姐姐会坐在我旁边，手里拿着颗星星葡萄。”她的声音里带着笃定的相信，像在陈述一个已经发生的事实。
林夏望着天边最后一缕金光，看见星絮在暮色中渐渐亮起，像无数颗微型的星在空中列队，朝着雪山的方向缓缓移动。她知道，故事的后续早已写在风里——那些藏在星絮里的约定，桥两头的等待，舌尖的甜香，都是思念最轻盈的模样，不需要重量，不需要痕迹，一阵风就能带到想去的地方，像首永远唱不完的歌，温柔地诉说着：
我们从未走远，只是换了种方式，在时光里飞舞，落在你的肩头，你的眼角，你的思念里，岁岁年年，从未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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