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指尖划过星图投影仪的控制面板,全息影像里,第七星区的星尘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这种与香樟基因共振的植物,如今已覆盖了三颗废弃矿星的地表,叶片折射的星光在夜空中织成淡紫色的光网。“队长,联邦气象署检测到异常辐射云,正朝星尘草生长区移动。”阿哲的声音带着急意,屏幕上的红色预警圈正不断扩大。
林夏调出祖父团队留下的“应急星图”,发现二十年前他们就已预判到这类宇宙辐射。图上用朱砂标注的防御方案,与现代AI计算出的结果仅有3%的偏差。“启动‘星絮’计划。”她下令的同时,指尖在控制台上划出复杂的轨迹——这是从周明远日志里破译的手势密码,能激活香樟与星尘草的协同防御机制。
七颗试点星的监测站同时亮起绿光。香樟的根系开始加速分泌抗辐射酶,星尘草的叶片则自动调整角度,组成密不透风的光盾。当辐射云抵达时,淡紫色的光网突然泛起金色涟漪,将有害射线尽数反弹。远在幽谷的观测室里,周溪突然指着屏幕惊呼:“曾爷爷的笔记!他说‘当星尘遇香樟,便有金絮护穹苍’!”
辐射警报解除的次日,第七星区的代表送来份特殊的礼物——用星尘草纤维编织的星轨挂毯。挂毯上,七颗试点星的位置绣着发光的香樟叶,而连接它们的丝线,竟是用当年研究员们的铜叶徽章熔铸后抽成的。“这是所有移民合力完成的,”代表抚摸着挂毯上的纹路,“每个针脚里都裹着故乡的土。”
林夏将挂毯悬挂在生态档案馆的穹顶下。阳光透过玻璃幕墙照进来,挂毯上的星轨投影在地面缓缓转动,与香樟林的阴影重叠成奇妙的图案。来访的孩子们总爱追逐这些流动的光斑,他们的笑声惊起成群的蓝羽鸟——这是二十年前从地球引入的物种,如今已在幽谷繁衍生息,翅膀上的蓝色羽毛会随星轨变化折射出不同的光泽。
一场突如其来的磁暴干扰了所有电子设备,唯有“守望者1号”香樟树下的老式测星仪仍在运转。林夏踩着没过脚踝的落叶赶到时,发现测星仪的铜制指针正沿着星轨匀速转动,指针末端镶嵌的薄荷晶体,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绿光。“这是祖父的备用方案。”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机械不会说谎,就像自然的规律永远可靠。”
周念的孙子周星正在测星仪旁写生,画板上的星轨图里,每个星座都被画成香樟的形状。“老师说,星星会变成树,树也会变成星星。”男孩举着画板跑过来,颜料蹭在脸上像片荧光苔藓,“曾曾爷爷的日记里画过这个!”林夏看着画里交织的星与树,突然明白祖父团队为何执着于香樟——它们既是大地的年轮,也是天空的倒影。
联邦科学院的最新研究显示,星尘草与香樟的基因融合,正在产生一种新型的“生态信息素”,能让不同星球的物种建立跨星际的通讯。林夏在实验日志里写下:“这不是简单的共生,是生命在编织属于自己的星图。”日志的空白处,她画下了祖父铜叶徽章的图案,旁边用薄荷汁标注着:“信息素的波长,与二十年前研究员们的笑声频率完全一致。”
秋分的星轨祭上,来自十七个殖民星的移民聚在香樟林里,用各自的方言朗诵着《星尘谣》的不同版本。当念到“根在土,叶在天,星絮成轨永相连”时,所有人的声音突然重合,穹顶下的挂毯应声亮起,星尘草纤维与铜丝编织的星轨开始流动,像条发光的河流在众人头顶蜿蜒。
林夏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位银发老者的孙子,他正用星尘草汁液在父亲的身份牌上补刻星轨。男孩告诉她,父亲临终前终于说出真相:当年他炸毁的只是空的监测站,真正的数据设备早被他藏进了矿道深处。“他说这叫‘善意的谎言’,像薄荷会开紫色的花,却藏着清凉的芯。”
深夜整理祖父的遗物时,林夏在测星仪的底座里发现了个暗格。里面没有惊天秘密,只有七粒用蜡封好的香樟种子,每粒种子上都刻着极小的星轨坐标。她突然想起周明远的话:“最好的传承,是让种子记得天空的样子。”
新的种子被送往第七星区时,林夏在每个包装里都放了片幽谷的薄荷叶。飞船升空的瞬间,她看到周星正带领孩子们在香樟树下埋设新的测星仪,孩子们的校服上,香樟叶徽章与星尘草刺绣交相辉映。地面的投影星图上,新增的绿色节点正沿着星轨缓缓移动,像无数颗发芽的星星。
风穿过档案馆的走廊,挂毯上的铜丝发出细微的震颤,与香樟叶的沙沙声组成奇妙的和弦。林夏知道,这段关于星与树的故事,早已超越了时间与空间——就像星絮终将连成星轨,善意终将跨越光年,让每个生命都记得:我们来自尘土,却能仰望星空;我们归于大地,却能让希望在群星间生长。
当第一缕阳光照亮香樟林时,林夏对着测星仪轻声说:“看,你们的星絮,已成永恒的轨迹。”指针在晨光中微微颤动,仿佛在回应这迟到了二十年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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