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至诚和林徽因告别了葛月潭,匆匆离开了斗母宫道观,返回东北大学。王至诚继续全身心投入到书画班的辅导和《兰亭序》的王羲之书法研究会的工作,而林徽因则认真担任梁思成的助手,同时也兼任建筑系教授。
梁思成看向身边的林徽因,心中暗自思忖学校急忙召回王至诚的原因,是学校缺少书画教师。梁思成是王至诚的拜把子兄弟,看着他每天为难的样子,和林徽因商量:“至诚兄弟的心根本不在书画教学上,他好像有更重要的大事要做。你生育尚早,要不,我们兼职,替至诚把书画担起来?”
林徽因微笑着问:“思成,你忘记我学什么专业的了吗?”
1924年9月,夫妻二人一起考入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虽然梁思成在建筑系,林徽因因当时建筑系不收女生,注册在美术系,但她仍选修了建筑系的主要课程,实现了自己的志愿。梁思成心中感到羞愧,便诚恳地说:“徽因,你委屈一下,做第一个专业教授吧。”林徽因含情脉脉地点了点头。
万事开头难,夫妻俩来到了东北大学,梁思成担任建筑系主任兼教授,既是学者,又是勤务员。林徽因则是既懂得诗词歌赋,又有学识的腹有诗书的才女。在丈夫的影响下,她既担任建筑系的专业教授,又是梁思成的助手,还要忙于家庭琐事,双双兼顾。
在梁思成夫妇到来之前,东北大学建筑系几乎是一片空白。既然接受了张学良的邀请,夫妻俩决定无论多大困难都要克服,创造条件开设建筑课程。于是,他们开始精心筹划,踏上了东北大学建筑系的探索之路。
为了丰富课程,夫妻俩尽量开设多样的课程,比如应用力学、木工、宫室史、宫室史、美术史、东洋美术史、图案、图画、图式力学、图式几何、营造法、营造则例、营业法、炭画、水彩、雕饰、阴影、透视学等课程。梁思成主讲中国建筑史和西方建筑史,林徽因则负责美学、建筑设计、雕饰史和英语等课程,其中英语专业课是当时高校最早开设建筑外语课程之一。
林徽因在教学上独具匠心,以“美学与技术综合”为主;采用师带徒、学生互动合作学习的方式;并不拘泥于年级或教室的限制。她常常将学生带到沈阳故宫的大清门前进行现场教学,问他们:“谁能讲出这座宫殿的美学建构在什么地方?”同学们热烈讨论,林徽因顺势启发大家,引导他们发现建筑的美与整体和谐。
通过这种教学方式,林徽因不仅让学生在实践中感受到了建筑艺术,还激发了他们的创造力。夫妻俩的努力逐渐在建筑系的建设中显现出成效,吸引了一些海归的同学加入,东北大学建筑系的各项教学工作很快步入正轨。
然而,近些日子,梁思成发现林徽因的情绪低落,更提及想回北京的想法。梁思成多次询问原因,林徽因始终没有说出实情,只是轻描淡写:“因为张校长……”
“到底怎么回事?”梁思成追问道。
林徽因心中挣扎,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影响丈夫与张校长的关系,其实张校长对自己的那点情愫,并没有超出上下级或者兄嫂之间的关系,只是担心继续留在东大,不仅对自己、孩子和丈夫不利,还可能影响张校长的声誉。所以她决定默默承受。
“这样也好。”老实巴交的梁思成了解自己的妻子,但还是不解地问:“那又为什么迟迟没有决定?”
林徽因说道:“因为王至诚和你。如果我离开,你的教学任务要压上一半,书画科和辅导班就全部落到王至诚身上。靖尧很少在东大,孩子留给王至诚,有多么不容易。”
此时,梁思成想起了王至诚与丈夫、张学良的关系,决定让靖尧去关心了解林徽因,而宽容的靖尧则建议王至诚亲自去找她谈谈。
到了6月底,王至诚终于敲响了梁思成家的门,正好梁思成不在。于是,王至诚话匣子一打开,便从自己和靖尧到东北大学的经过开始,再谈到张学良在东北大学的就职演说,最后话题又回到了建筑系的建设。
林徽因是一位明事理的才女,猜到了王至诚此行的目的,知道他是来了解自己情绪低落的真正原因。面对王至诚提到张学良时,林徽因暂时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转而谈起了中原大战的局势。
她说道:“目前,反蒋联军在南北战场均取得主控权,获得了大部分战役的胜利。蒋军在陇海、平汉线两度受挫,并且丢失长沙,士气低落。6月中旬,冯玉祥调整作战计划,在陇海线再次发动进攻,蒋军仓皇退却,损失严重;傅作义指挥官沿津浦线南下,分左右两侧渡河袭击济南。为了保存实力的韩复榘并未进行有力抵抗,导致晋军轻易攻陷济南……”
王至诚越听越对林徽因刮目相看,笑道:“我以前见过嫂嫂的教学实力和绘画天赋,今日听您一席话,才发现您也是一位难得的军事家。”
“至诚,你太抬举我了。”林徽因微微一笑,回应道,“如果这个时候蒋司令得到张校长的支持,张校长一出面,可能很快就能击败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等反蒋派联合的进攻,取得这场军阀混战的胜利,趁势统一全国。”
王至诚附和道:“全国统一,民心所向啊!”
林徽因却忧虑地说:“恐怕一个个小军阀败了,新的大军阀又会控制中国。蒋司令多次邀请张校长为中原大战助他一臂之力,但张汉卿忘记了,自己杀了杨宇霆、常荫槐;父亲生前杀了郭松龄和李大钊,张氏父亲结下多少冤仇。还有炸死张作霖的日本人,既然能害张作霖,怎么能不对张校长下手?”
王至诚想了想,疑惑地问:“一个弱女子为张汉卿担忧,能有什么办法呢?”
林徽因坚定地说:“希望至诚能转告张校长,别把精力放在儿女情长上,应该为东北大学的发展操心。如果这样下去,未必日本人不杀他,我们中国人也不会放过他!”
王至诚没听懂林徽因提到的“儿女情长”的深意,调侃道:“嫂子,您是否过于担心了?还有人敢动刺杀的念头?”
林徽因反问:“能刺杀蒋司令的人,为什么不能对张校长下手?”
她的担忧还要追溯到蒋司令软禁胡汉民的事件。当时,蒋司令梦想着成为大总统,极力主张召开国民会议,却遭到时任立法院长、国字号元老胡汉民的坚决反对。为了搬掉这块拦路石,1930年2月28日,蒋司令派人将胡汉民押送到南京,软禁在郊外的汤山,从而引燃了国字号内部对蒋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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