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完通知书再有十几日就该过年了，高瑞珠也被她爸妈接回了城，杨志景也回家了，他不是下乡的知青，不用在村子里待满两年才能回一次家，临近腊八就开始收拾东西，还买了不少磨坊卖的豆酱，以及他拜托沈舒馨她姥姥做的肉酱。
在沈舒馨的央求下，林美华挑了一个大晴天，带着一家老小去镇上买了一台缝纫机。
“这下好了，剩下的工业劵就只够买一辆自行车了。”这可是她辛苦攒了好几年的，她们现在在乡下，也没有吃公饭的，再想攒工业劵可就难了，只要一想起来林美华还是会忍不住肉疼。
沈舒馨却只是看着她笑，“妈，你看姥姥多开心啊，自从买了缝纫机，她一天要在窗户边坐好久。”
林美华抬手拍了她一下，“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竟然开你姥姥的玩笑。”
曾桂枝哈哈笑道：“馨馨说的没错，我可不就是开心嘛，缝纫组那边买的缝纫机都是旧的，不少零件都坏了，用着一点都不方便，现在咱们家有了新的，往后我给俩孩子做衣服就轻松多了。”
林美华道：“那你也得注意休息，别伤了眼睛。”
“我晓得，小书和馨馨每天都提醒我吃药呢。”曾桂枝从她屋里拿出一块儿布开始画画剪剪，也不知道她这次想做什么。
沈舒馨低下头继续写题，她身边放着个火盆子，里面的木炭都快燃尽了，但堂屋里却是暖暖的，就是从门缝里挤进来的风凉飕飕的。
“美华，过两天上河村那边还有集市，你带俩孩子过去逛逛，别让馨馨整天闷在家里。”
林美华把搓秃噜的玉米芯子丢到一旁的竹筐里，抖了抖面前的麻袋，拿起一根玉米继续剥。“明天我找大队长要份介绍信，咱们一家到城里逛吧，刚好都买一双耐磨保暖的棉靴，小书穿棉布鞋在外面跑总容易弄湿。”
沈舒馨笑道：“他都把鞋子烤糊好几次了。”
“你还笑，你晚上把炕烧的那么热，他能不把鞋子烤焦吗？你也不怕睡觉的时候把自己烤熟了。”
林美华戳戳用力戳戳她的脑门，家里的柴火不是做饭烧完的，都是让这丫头用来烧炕去了，要不是今天她叫她起来，她能再炕上窝一天！
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要去卫生所帮忙，一放假直接连门都很少出了。
沈舒馨摸摸鼻子，这真的不能怪她，实在是因为路太滑，两步一摔她怎么受的住。而且林爷爷也说让她在家里歇着，现在卫生所也关门了，各家都在家里准备东西过年呢。
“去城里干嘛，外面天寒地冻的，咱们这儿去县城的车早停了。”曾桂枝将剪下来的碎布收在一起，准备和干草一起给来俩孩子做个靠枕。天冷了，馨馨总爱趴在炕上写字，写累了能靠着这个歇息歇息。
林美华有些遗憾，她本来还想着进城再给俩孩子再买件里面穿的羊毛衣呢，那个不仅暖和还轻便，馨馨现在一次穿两件袄子干什么都不灵活。
“那到时候我和馨馨去供销社看看。”
沈舒馨眼睛珠子一转，“妈，不如在小书棉鞋外面缝一圈塑料膜吧，我上次买的还剩一些，那个还轻便。”
林美华说她净想些歪主意，曾桂枝却说可以试试，回头她用沈承书烤坏的棉鞋试试，要是不管用也不心疼。
“姐！姐！你看我和我哥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沈承书从外面把门撞开跑了进来，他怀里抱着个垫着油纸的竹筐，里面是粉嫩的猪肉，上面还挂着血丝，明显是刚宰的猪。
后面进来的林淮成用腿把房门关上，冷空气瞬间被隔在了外面，他一手提着一条处理好的鲫鱼，对着沈舒馨伸伸手，“给你们的，放哪？”
沈舒馨愣了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问：“给我们的？”
曾桂枝一拍大腿，这下反应过来了，“哎呦！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前些天大队还广播了，每年到这个时候大队都会分肉！”她对着林美华和沈舒馨招呼道：“还不快去接一下，我去厨房拿盆去，人家小林同志还帮咱们把鱼处理好送过来，真是得好好谢谢人家。”
“我直接拿过去吧。”林淮成跟着曾桂枝往外走，沈承书见状也跟了过去，“我也把肉拿到厨房里。”
他们三个都走了，沈舒馨和林美华自然不可能待在堂屋不过去，沈舒馨是好奇大队年底竟然还分肉，之前不是才按照工分把粮食分完吗？
她满脸好奇地跟在林淮成后面问：“是在哪里分的肉？现在还在分吗？”
“还在分，不过你们家的我已经帮你们领过来了，鱼是按人头分的，两个人一条，猪肉是按户分的，一户分两斤。”
曾桂枝惊呼道：“咱们村可有三百户人呢，那今年岂不是宰了五头猪？大队长不会是把村里养的猪都杀了吧！往后不过日子了？”
沈承书举高手臂说：“这个我知道，我之前和林小聪去送过猪草，养猪场那边多了好多小猪仔，有十几只呢，那边的记分员说今年的小猪都养活了。”
“看样子今年负责养猪的人没少用心。”曾桂枝转头问林淮成那边的猪杀完没有，林淮成摇摇头，“应该快了，我和小书过来的时候有不少人拿着盆过去了。”
“哎呀，你咋不早说！”曾桂枝连忙找出两个大木盆拉着林美华往外走，“咱们得快点，去晚了猪下水都被抢完了。”
林美华回头和沈舒馨说：“馨馨你和小书在家看着家啊，我和你姥姥过去一趟。”
沈舒馨停下想跟上去的脚步，她也想去看看，她都没见过杀猪呢。
林淮成像是知道她在心里想着什么似得，“杀猪没什么好看的，场面血腥，气味也不好闻，而且你过去也看不到，大人也不让小孩子随便进院子看。”
沈承书也道：“就是，那些猪叫的可惨了，听着渗人，还不如去看民兵哥哥们从水塘里面捞鱼呢。”
“捞鱼？”沈舒馨眼睛一亮，林淮成放下喝水的碗，站起来说：“锁门吧，咱们快点的话应该能在你姥姥她们回来之前回家。”
“好！”
沈舒馨转身去拿钥匙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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