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宫墙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檐角的走兽沉默地蹲踞着。
阿楚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绿豆糕。
“晏辰,你看这地砖缝里的青苔,比咱们上次去的北宋皇陵新鲜多了。”她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人。
晏辰正低头研究自己身上的圆领袍,闻言抬头瞥了眼远处正捧着圣旨发抖的小吏。
“李善德,长安县尉,天宝十四载。”他屈指敲了敲腰间凭空多出来的蹀躞带,“看来咱们赶上了荔枝转运的第一天。”
阿楚猛地跳起来,绿豆糕差点掉地上:“就是那个‘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开端?我的天,传说中把数学题做成生死题的男人!”
刚说完,就见那小吏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在地上,手里的圣旨哗啦作响。
“敕令,六月一日,需鲜荔枝贡于骊山华清宫。”传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像淬了冰,“李县尉,这差事,你接还是不接?”
阿楚拽着晏辰躲到廊柱后,压低声音:“快,经典名场面!他马上要念‘既是皇命,臣,接了’!”
晏辰挑眉:“你确定?我赌他会先打个喷嚏。”
果然,李善德哆嗦着刚要开口,突然捂住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把传旨太监吓了一跳。
“噗——”阿楚没忍住笑出声,赶紧捂住嘴,“晏辰你是预言家吗?”
晏辰耸耸肩:“概率论而已,紧张到生理反应很正常。”
那边李善德已经接了旨,脸色惨白地站在原地,像被抽走了魂魄。
阿楚拉着晏辰凑过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和蔼:“这位兄台,看你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啊。”
李善德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恐:“你、你们是谁?”
“我们是路过的热心市民。”晏辰拱手,“看你接了这圣旨,特来提醒一句,荔枝这东西,不好运啊。”
李善德的脸更白了:“你们怎么知道……”
“地球人都知道。”阿楚脱口而出,见对方一脸茫然,赶紧改口,“哦不,长安城稍微有点常识的都知道,荔枝一日色变,两日香变,三日味变。”
她掰着手指头数:“从岭南到长安,几千里地,快马加鞭也得半个月,到时候别说鲜荔枝,估计只剩核了。”
李善德嘴唇哆嗦着:“可、可是皇命难违……”
“所以说这是个死局啊。”阿楚叹了口气,“你想想,办不成是死,办成了劳民伤财,说不定最后还是得死。”
晏辰在旁边补充:“根据史料记载,你最后确实……”
“闭嘴!”阿楚赶紧捂住他的嘴,“别剧透!”
李善德被他们一唱一和说得魂飞魄散,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完了,全完了……我这小官当得好好的,怎么就摊上这事儿了……”
阿楚和晏辰面面相觑。
“好像……有点弄巧成拙?”阿楚小声说。
晏辰摸着下巴:“可能我们的打开方式不对,应该先给他灌点心灵鸡汤。”
这时候,一个穿着绯色官袍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皱起眉头。
“这不是善德吗?为何在此啼哭?”
阿楚眼睛一亮,拉了拉晏辰的袖子:“是韩洄!户部的那个,后来帮了李善德大忙的!”
晏辰点头:“历史上的理财高手,可惜生不逢时。”
李善德见了来人,像是见到救星,爬起来就扑过去:“韩郎中!您得救我啊!”
韩洄被他吓了一跳,听完前因后果,眉头皱得更紧了:“此事……确实棘手。”
他转向一旁的阿楚和晏辰:“这两位是?”
“我们是来给李县尉出主意的。”阿楚抢着说,“其实要运送鲜荔枝也不是不行,用冷链啊。”
韩洄一脸疑惑:“冷链?何物?”
“就是低温保存。”晏辰解释,“找些密封性好的箱子,里面铺上冰块,再把荔枝放进去,能延长保鲜期。”
韩洄若有所思:“冰块……此时正值初夏,何处寻得足量冰块?”
“地下冰窖啊。”阿楚脱口而出,“长安城里不是有皇家冰窖吗?借点用用呗。”
韩洄苦笑:“皇家之物,岂是说借就能借的?”
“那就在路上制冰。”晏辰补充,“硝石制冰法听说过吗?硝石溶于水会吸热,能让水结冰。”
他怕对方听不懂,还特意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易装置:“找个大盆,里面放水,再放个小盆,小盆里也放水,然后往大盆里加硝石……”
韩洄盯着地上的图画,眼神变幻不定:“此等法子……从未听闻。”
李善德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韩郎中,不妨一试!”
阿楚得意地撞了撞晏辰的肩膀:“怎么样,还是我家晏辰聪明吧?”
晏辰挑眉:“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男朋友。”
韩洄和李善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困惑。
“二位……关系倒是亲密。”韩洄干咳一声,试图把话题拉回来,“只是这硝石……何处可得?量有多少?”
“这个嘛……”晏辰挠挠头,“好像岭南那边比较多?”
阿楚突然拍了下手:“哎呀,忘了这茬!咱们这是好心办坏事啊!”
“怎么说?”晏辰问。
“原着里李善德就是因为找不到好的保鲜方法,才不得不一路狂奔,历经千辛万苦。”阿楚压低声音,“咱们给他出了这个主意,万一他真的跑去弄硝石,结果发现行不通,岂不是更惨?”
晏辰想了想:“有道理,硝石制冰效率不高,而且运输过程中颠簸,冰块容易化,说不定还不如原着里的方法靠谱。”
他转向韩洄和李善德,尴尬地笑了笑:“那个……刚才的话你们就当没听见,我们随便说说的。”
李善德:“……”
韩洄:“……”
“你们这是……”韩洄一时语塞。
“嘿嘿,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阿楚打圆场,“其实最好的方法还是快马加鞭,分路段接力,就像现代的快递物流一样!”
“快递物流?”又是两个新名词。
“就是把路程分成一段一段的,每段都安排好人和马,荔枝一到就换马换人,不耽误时间。”阿楚解释,“就像驿站接力一样,但要比驿站更密集,速度更快!”
韩洄沉默片刻,缓缓摇头:“此事耗费巨大,非一人之力可及。”
“所以才需要朝廷支持啊。”阿楚理所当然地说,“让皇帝拨款,让各地官府配合,这不就行了?”
李善德苦笑:“若是能得到朝廷支持,何至于如此为难?”
阿楚这才反应过来:“哦对,我忘了这是在唐朝,官场黑暗得很。”
她突然压低声音,凑到晏辰耳边:“你说,咱们是不是不该多管闲事?”
晏辰握住她的手:“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剧情大神的力量是强大的,咱们折腾半天,估计也改变不了什么。”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
只见一群穿着黑衣的人簇拥着一个胖子走了过来,为首的胖子满脸横肉,眼神凶狠。
“那不是杨国忠的人吗?”阿楚缩了缩脖子,“完了完了,反派登场了!”
晏辰拉着她往旁边躲了躲:“低调,低调,别被发现了。”
那胖子走到李善德面前,趾高气扬地说:“你就是李善德?”
李善德赶紧行礼:“正是下官。”
“听说陛下让你办荔枝转运的差事?”胖子冷笑一声,“就你这小身板,能办成什么事?”
阿楚在旁边小声吐槽:“这台词,跟电视剧里的反派一模一样,毫无新意。”
晏辰点头:“估计下一句就是‘识相的就把差事交出来’。”
果然,那胖子接着说:“识相的,就把这差事交出来,爷还能赏你个全尸。”
李善德脸色发白,却梗着脖子说:“此乃皇命,下官不敢违抗。”
“好一个不敢违抗!”胖子眼里闪过一丝狠厉,“那你就等着死吧!”
说完,带着人扬长而去。
李善德瘫软在地,冷汗浸湿了后背。
“看到没,这就是现实的残酷。”阿楚叹了口气,“就算咱们给他出了主意,这些阻力也绕不过去。”
晏辰搂住她的肩膀:“别担心,主角光环还是有用的。”
韩洄扶起李善德:“李县尉,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看了看阿楚和晏辰:“二位似乎对岭南之事颇为了解?”
阿楚眼珠一转:“略知一二,略知一二。”
“那不知二位可否与我等同行?”韩洄试探着问,“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晏辰看向阿楚,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
阿楚眨眨眼:“有免费的差旅费,不去白不去啊!再说,还能近距离围观历史,多刺激!”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晏辰对韩洄说。
李善德像是松了口气:“多谢二位仗义相助!”
阿楚摆摆手:“不用谢,我们就是来凑个热闹,顺便……”
她凑近晏辰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顺便看看能不能给李善德刷点好感度,说不定能解锁隐藏剧情呢?”
晏辰低笑:“你以为这是玩游戏呢?”
“差不多嘛。”阿楚笑嘻嘻地说,“反正都穿越了,不多搞点事情怎么行?”
韩洄看着这对举止怪异的男女,心里充满了疑惑,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我等即刻准备,明日一早便启程。”韩洄说。
李善德连连点头:“好,好!我这就去安排!”
看着李善德匆匆离去的背影,阿楚突然叹了口气:“唉,想想他接下来要受的苦,还真有点同情他。”
“同情归同情,剧情还是要走的。”晏辰说,“咱们就当是来看一场沉浸式话剧吧。”
“也是。”阿楚伸了个懒腰,“走,找个地方住下,明天还要赶路呢。对了,长安的夜市是不是很热闹?咱们去逛逛?”
“你呀,就知道吃。”晏辰无奈地摇摇头,却还是牵着她的手往宫外走去。
夜色渐浓,长安城里亮起了万家灯火,古老的街道上行人如梭,充满了生机。
阿楚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感叹:“这就是盛唐啊,果然名不虚传。”
“可惜,快了。”晏辰轻声说。
阿楚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天宝十四载,距离安史之乱只有一年了。
“珍惜当下吧。”阿楚握紧了他的手,“至少现在,它还是那个繁华的长安。”
两人并肩走在灯火阑珊的街道上,身影被拉得很长,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第二天一早,阿楚和晏辰就跟着李善德、韩洄等人出发了。
马车摇摇晃晃,走得很慢。
阿楚掀开窗帘,看着外面不断倒退的风景,打了个哈欠:“这古代的交通也太落后了,坐得我屁股都疼。”
晏辰从包里掏出个U型枕递给她:“垫着点,能舒服点。”
阿楚惊讶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带的这个?”
“出门在外,必备神器。”晏辰得意地说,“我还带了防晒霜、驱蚊液、充电宝……”
“充电宝?”阿楚更惊讶了,“这里有地方充电吗?”
“呃……忘了这茬。”晏辰挠挠头,“失误,失误。”
坐在前面的李善德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回头:“二位带的都是些什么奇物?”
“没什么,就是些贴身用品。”阿楚赶紧把U型枕藏起来,“李县尉,咱们这得走多久才能到岭南啊?”
李善德叹了口气:“快则一个月,慢则……不好说。”
“这么久?”阿楚咋舌,“那荔枝还没运到长安,就全烂了吧?”
“所以才要想办法啊。”李善德揉着眉心,“韩郎中说的那硝石制冰法,我总觉得不太靠谱,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阿楚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原着里李善德不是用了竹筒吗?把荔枝装进竹筒里,密封好,能保鲜几天。”
“竹筒?”李善德眼睛一亮,“此法可行?”
“试试不就知道了?”阿楚说,“找些新鲜的竹筒,把荔枝放进去,再用泥封口,应该能隔绝空气,延缓变质。”
李善德立刻让人记下:“到了下一个驿站,就去准备竹筒!”
韩洄也点头:“多管齐下,总能有点效果。”
晏辰凑到阿楚耳边:“你这是把所有办法都告诉他了啊,要是还不行,他该怎么办?”
“那也没办法啊。”阿楚耸耸肩,“咱们总不能真的帮他把荔枝运到长安吧?那样历史不就乱套了?”
“说的也是。”晏辰表示赞同,“咱们就是个旁观者,偶尔给点提示,剩下的还得靠他自己。”
马车走了几天,到了一个小镇。
刚进镇口,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告示牌议论纷纷。
阿楚好奇地挤过去:“这上面写的什么啊?”
旁边一个老者叹了口气:“官府要征调民夫,去修什么驿道,说是为了运送荔枝。”
“来了来了。”阿楚小声对晏辰说,“原着里的名场面,征调民夫,劳民伤财。”
晏辰皱眉:“这就是古代的无奈啊,为了皇上一句话,多少百姓要受苦。”
李善德也看到了告示,脸色很不好看:“此事……我并不知情。”
韩洄叹了口气:“定是杨相国那边的意思,想尽快打通驿道,方便转运荔枝。”
“这哪是方便转运,这是要逼死百姓啊!”阿楚忍不住说,“这么热的天,让他们去修驿道,不是要了他们的命吗?”
“小声点。”晏辰拉了她一下,“别乱说。”
但已经晚了,旁边一个穿着官服的人听到了她的话,立刻走过来:“你是什么人?竟敢非议朝廷政令!”
阿楚梗着脖子:“我说错了吗?为了几颗荔枝,就要征调这么多民夫,这不是劳民伤财是什么?”
“你!”那官员气得发抖,“来人,把这个妖言惑众的女人抓起来!”
“住手!”李善德赶紧上前,“王县丞,这是我的朋友,她不懂事,说话冲撞了您,还请您恕罪。”
那王县丞认出了李善德:“原来是李县尉,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次就不跟她计较了,但下不为例!”
“多谢王县丞。”李善德松了口气,赶紧把阿楚拉走。
“你呀,就是冲动。”晏辰无奈地说,“忘了咱们是来干嘛的了?”
“我就是看不惯嘛。”阿楚委屈地说,“那些百姓多可怜啊。”
“我知道你看不惯,但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晏辰拍拍她的背,“咱们改变不了什么,只能看着。”
李善德也叹气:“二位,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走吧。”
离开小镇后,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阿楚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晏辰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打扰她,只是默默地握着她的手。
到了晚上,在驿站休息的时候,阿楚突然说:“晏辰,我想帮帮那些百姓。”
“怎么帮?”晏辰问。
“咱们不是有防晒霜吗?还有驱蚊液,都给他们送去吧。”阿楚说,“虽然不能阻止他们被征调,但至少能让他们少受点罪。”
晏辰点头:“好,听你的。”
两人趁着夜色,悄悄把防晒霜和驱蚊液送到了关押民夫的地方,还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用法。
“希望能有点用吧。”阿楚看着黑漆漆的夜空,轻声说。
晏辰搂住她:“会有用的,至少咱们尽力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继续赶路。
刚走出不远,就看到后面有人追上来。
是那个王县丞,带着几个衙役。
“李善德!你给我站住!”王县丞大喊。
李善德停下马车:“王县丞,何事?”
王县丞跑到马车前,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阿楚一看,那正是他们送出去的防晒霜。
“糟了,被发现了。”阿楚心里咯噔一下。
李善德也愣了:“此物并非我的。”
“不是你的?”王县丞冷笑,“那为何会出现在民夫那里?还有这纸条上的字,歪歪扭扭的,根本不是我朝字体!”
他怀疑地看向马车上的阿楚和晏辰:“定是这两个怪人搞的鬼!”
阿楚赶紧摆手:“不是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晏辰也说:“王县丞,说话要有证据,不能凭空污蔑人。”
王县丞哼了一声:“除了你们,还有谁会带这种奇物?我看你们就是奸细!”
“你才是奸细呢!”阿楚忍不住回嘴,“我们是良民,大大的良民!”
“良民?”王县丞显然不信,“我看你们形迹可疑,跟我回县衙一趟,接受审问!”
李善德赶紧打圆场:“王县丞,他们确实是我的朋友,只是性子有些古怪,并非奸细。”
“是不是奸细,审一审就知道了!”王县丞态度强硬,“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衙役们立刻围了上来。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看来这次是躲不过去了。”晏辰说。
阿楚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多管闲事了,真是自作自受。”
“别担心,有我呢。”晏辰握紧她的手。
就在衙役们要动手的时候,韩洄突然开口:“王县丞,他们是朝廷钦犯吗?”
王县丞一愣:“不是。”
“那你有什么权力抓他们?”韩洄冷冷地说,“他们是随我等执行皇差的,若是耽误了行程,你担待得起吗?”
王县丞被噎住了:“我……”
韩洄又说:“那瓶子里的东西,说不定是他们的偏方,给民夫用用,能让他们少出点事,对你来说也是好事,不是吗?”
王县丞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耽误了运送荔枝的差事,他确实担待不起。
“好吧。”王县丞收起瓶子,“这次就放过他们,但你们给我小心点!”
说完,带着衙役悻悻地走了。
阿楚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还是韩郎中厉害。”
韩洄摇摇头:“下次别再惹事了,咱们现在处境微妙,不能再生事端。”
“知道了。”阿楚吐了吐舌头,“以后再也不乱送东西了。”
李善德也松了口气:“多亏了韩郎中,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韩洄叹了口气:“走吧,继续赶路。”
马车重新启动,阿楚靠在晏辰肩膀上:“刚才真是太惊险了,差点就被当成奸细抓起来了。”
“所以说,别总想着搞事情。”晏辰刮了下她的鼻子,“安安稳稳地当个旁观者不好吗?”
“知道了知道了。”阿楚嘟囔着,“不过那个防晒霜,应该能帮到那些民夫吧?”
“肯定能。”晏辰说,“至少能防止他们被晒伤。”
接下来的路程,阿楚果然老实了很多,不再随便给人出主意,也不再乱送东西。
他们就像两个普通的旅人,跟着李善德和韩洄一路向南。
越往南走,天气越热,景色也越来越不同。
看到大片的稻田和竹林时,阿楚忍不住感叹:“这就是南方啊,跟北方就是不一样。”
“再过几天,就能看到荔枝树了。”晏辰说。
“真的吗?”阿楚眼睛一亮,“我还从没见过荔枝树呢,只吃过荔枝。”
“到了岭南,让你看个够。”晏辰笑着说。
又走了十几天,终于快到岭南了。
远远地,就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果林。
“那就是荔枝林吗?”阿楚激动地站起来,差点撞到车顶。
李善德点头:“应该是了,咱们终于到了。”
进入荔枝林,满树的荔枝像红灯笼一样挂在枝头,让人垂涎欲滴。
阿楚忍不住摘了一颗,剥开皮,塞进嘴里:“哇,好甜!比超市买的新鲜多了!”
晏辰也摘了一颗尝尝:“确实不错,名不虚传。”
李善德看着满树的荔枝,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有这么多荔枝,总能选出一些好的运回去。”
韩洄也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怎么运的问题了。”
他们在荔枝林附近找了个地方住下,开始准备转运荔枝的事情。
李善德让人去收集竹筒、硝石,还让人准备快马和驿夫。
阿楚和晏辰则每天在荔枝林里闲逛,吃着新鲜的荔枝,日子过得很惬意。
“你说,李善德这次能成功吗?”阿楚靠在一棵荔枝树上,嘴里叼着一颗荔枝。
晏辰坐在她旁边:“不知道,但我觉得他已经尽力了。”
“也是。”阿楚点点头,“不管结果怎么样,他这种精神还是挺让人佩服的。”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人走了过来,对着李善德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李善德一脸茫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阿楚好奇地凑过去:“他说的是什么啊?听不懂。”
晏辰也摇摇头:“好像是岭南这边的方言,咱们也听不懂。”
幸好旁边有个懂方言的当地人,翻译道:“他说,他们的族长想见见你们,商量荔枝的事情。”
李善德赶紧说:“请他带路。”
跟着那人走了没多久,就到了一个村寨。
族长是个看起来很威严的老人,见到李善德,行了个礼。
通过翻译,双方交流起来。
原来族长是想跟李善德商量荔枝的价格,还有采摘的人手问题。
李善德表示,朝廷会按市价收购,还会给采摘的人付工钱。
族长听了,很高兴,立刻答应会全力配合。
阿楚小声对晏辰说:“看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嘛。”
晏辰点头:“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阻力,自然顺利。”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族长突然指着阿楚和晏辰,说了几句话。
翻译笑着说:“族长说,这两位长得真好看,像是天上的神仙。”
阿楚脸一红:“哪有,族长过奖了。”
晏辰则得意地搂住阿楚的腰:“那是,我女朋友当然好看。”
族长又说了几句。
翻译解释:“族长说,要是不嫌弃,想请二位留下喝杯酒。”
“不了不了,我们还有事。”阿楚赶紧拒绝,“多谢族长好意。”
回到住处,李善德开始组织人手采摘荔枝。
看着一串串鲜红的荔枝被摘下来,装进水桶里,阿楚忍不住感叹:“这就是‘一骑红尘妃子笑’的源头啊,真是不容易。”
“是啊,不知道这些荔枝里,有多少能最终到达长安。”晏辰说。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开始打包荔枝。
用竹筒装的,用硝石冰镇的,还有直接装在箱子里的,各种方法都用上了。
李善德还特意安排了几队人马,分别用不同的方法运送,看哪种方法效果最好。
出发那天,阿楚和晏辰也跟着其中一队出发了。
“咱们这是要亲身经历荔枝转运的全过程啊。”阿楚看着马背上的竹筒,兴奋地说。
晏辰点头:“这可比看小说刺激多了。”
一路上,驿夫们快马加鞭,换人换马不换物,日夜兼程。
阿楚和晏辰坐在马车上,都觉得颠簸得厉害。
“这也太辛苦了吧。”阿楚揉着被颠疼的屁股,“那些驿夫每天都这么跑,身体能受得了吗?”
“为了生计,没办法啊。”晏辰叹了口气,“这就是古代的底层人民,活得太不容易了。”
走了几天,他们打开一个竹筒查看。
里面的荔枝虽然有些变软,但还没坏,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看来这方法还是有点用的。”李善德松了口气。
阿楚也很高兴:“太好了,总算没白费功夫。”
又走了几天,到了一个驿站。
刚停下,就看到几个穿着军装的人在驿站门口等着。
为首的是个将军,看到李善德,立刻走过来:“李县尉,可算等到你了。”
李善德一愣:“将军是?”
“我是奉命来护送荔枝的。”将军说,“杨相国担心路上不安全,特意派了一队精兵来保护。”
“有劳将军了。”李善德赶紧行礼。
阿楚却皱起了眉头:“不对劲啊,原着里没有这一段啊。”
晏辰也觉得奇怪:“难道是因为咱们的介入,历史发生了改变?”
“有可能。”阿楚点头,“有了军队护送,路上应该会安全很多吧?”
晏辰却不这么认为:“未必,有时候军队带来的麻烦,比盗贼还多。”
果然,没过多久,就出事了。
那队士兵仗着自己是杨相国派来的,在驿站里横行霸道,不仅抢了驿夫的食物,还打伤了一个驿丞。
李善德去理论,反而被那将军训斥了一顿。
“你只是个小小的县尉,也敢管我的人?”将军傲慢地说,“这些荔枝是给贵妃娘娘的,耽误了时辰,你担待得起吗?”
李善德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阿楚看不下去了:“你这人怎么这样?他们也是为了护送荔枝才这么辛苦,你凭什么欺负他们?”
将军看向阿楚,眼睛一瞪:“你是什么人?敢来教训我?”
“我是谁不重要。”阿楚毫不畏惧地说,“重要的是,你不能仗势欺人!”
“放肆!”将军怒喝一声,“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抓起来!”
士兵们立刻围了上来。
晏辰赶紧把阿楚护在身后:“住手!你们敢动她一下试试!”
“就凭你?”将军冷笑一声,“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韩洄突然站了出来:“将军,息怒。”
他拿出一块令牌:“我乃户部郎中韩洄,奉陛下之命协助李县尉转运荔枝。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还请将军给我个面子。”
那将军看到令牌,脸色变了变:“原来是韩郎中,失敬失敬。”
他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敢不给韩洄面子,只好挥挥手:“算了,这次就饶了他们。”
阿楚松了口气:“多谢韩郎中。”
韩洄摇摇头:“下次别这么冲动了,这些人不好惹。”
“我知道了。”阿楚点点头,心里却很不舒服。
晏辰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别往心里去。
离开驿站后,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看来就算有军队护送,也不是什么好事。”阿楚说。
晏辰点头:“权力这东西,真是容易让人变坏。”
他们继续赶路,快到长安的时候,打开最后一个竹筒查看。
里面的荔枝已经有些发黑,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酸味。
“还是不行啊。”李善德叹了口气,脸上满是疲惫。
阿楚也觉得很可惜:“忙活了这么久,还是没能保住这些荔枝。”
“至少我们尽力了。”韩洄安慰道,“能有这些荔枝送到长安,已经很不容易了。”
终于,他们到达了长安。
当他们把荔枝送到华清宫的时候,杨贵妃正在和唐玄宗赏花。
看到送上来的荔枝,杨贵妃很高兴,拿起一颗尝了尝:“嗯,味道不错,虽然不如新鲜的,但也很难得了。”
唐玄宗也笑着说:“善德,你做得很好,朕重重有赏。”
李善德跪在地上,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阿楚和晏辰站在人群后面,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这就是‘一骑红尘妃子笑’的结局吗?”阿楚轻声说,“为了这几颗荔枝,多少人付出了努力,甚至牺牲了性命。”
“这就是历史啊。”晏辰说,“我们改变不了,只能接受。”
从华清宫出来,李善德受到了赏赐,升了官。
但他看起来并不高兴,反而有些迷茫。
“我总觉得,这一切都不值得。”李善德对阿楚和晏辰说,“为了几颗荔枝,劳民伤财,甚至有人为此送了命,我……”
阿楚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你已经尽力了。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决定的。”
晏辰也点头:“至少你让贵妃吃到了荔枝,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李善德叹了口气:“也许吧。”
接下来的几天,阿楚和晏辰在长安城里闲逛。
看着繁华的长安城,想到一年后就要发生的安史之乱,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真希望能做点什么,阻止这一切。”阿楚说。
晏辰摇摇头:“我们改变不了历史,就算告诉他们安史之乱要发生,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我知道。”阿楚叹了口气,“就是觉得有点可惜。”
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长安的街道尽头,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哪里,又要去往何方。
只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荔枝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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