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顶着巨大、金灿灿蜂窝般头发的男人,头顶还滑稽地竖着两根不停颤抖的蜜蜂触角。
他踉踉跄跄撞开同福客栈的大门,脸上糊着几道可疑的、亮晶晶的糖浆痕迹,手里死死攥着个空空如也、油光锃亮的玻璃糖罐。
他眼神迷茫中带着强烈的愤怒,扫视着大堂里的所有人。
“该死的瓶子!”他发出近乎崩溃的怒吼,声音有些嘶哑,又带着点委屈。
“说好的蜜呢?我闻到甜味儿才来的!那么大一个瓶……那么大一个瓶啊!”他用力晃着空瓶,那嗡嗡的颤音活像一只愤怒的工蜂。
油腻的糖浆顺着他乱糟糟的鬓角往下滴答,落在那件沾满灰尘、款式古怪的长袍上——那袍子像是用粗麻布和某种坚韧的植物纤维胡乱缝补出来的,糖浆在上面留下更深的污渍。
他身上的确有股浓郁的甜腻气味,混合着长途跋涉后的汗味,形成了极其独特的存在感。
同福客栈的大堂静了一瞬。
正低头猛刷番茄免费小说的吕青柠第一个抬起头,小脸绷着,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显得格外沉稳的黑框眼镜,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迅速锁定闯入者。
柜台里拨弄算盘的佟湘玉刚想开口招呼“客官打尖还是住店?”,那声“额滴神啊上帝以及老天爷呀”只嘟囔了一半,就卡在了喉咙里。
正擦桌子的祝无双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
白展堂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个闪身,不着痕迹地把吕秀才拨到自己身后,右手拇指和中指已经暗暗捏在一起。
李大嘴放下手里的面团,抄起擀面杖的动作凝固了。
只有郭芙蓉反应最快,眼睛发亮,一撸袖子:“排…”
“山倒海”的后两个字没出口,就被她身边铁蛋眼中骤然亮起的幽蓝光芒打断。
铁蛋,这个正帮傻妞整理纳米织物围裙的仿生机器人,向来挂着贱兮兮笑容、准备在傻妞耳边说点什么的脸瞬间变得严肃。
他眼中的蓝光高频闪烁一下,一道只有阿楚和晏辰携带的微型通讯器能捕捉到的加密信息流迅速传递:【全域扫描告警!未识别生物能量特征!核心数据库紧急比对:匹配度97.3%,疑似目标——《苍蝇与蜜》寓言故事核心角色实体化!】
几乎同时,阿楚的声音在大堂里清亮响起:“家人们!宝宝们!来活了来活了!快看这是谁家的亲戚窜出来了!”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嗡”声,两台悬浮在空中的微型高清摄像头像发现宇宙新奇昆虫,灵活凑近这位狼狈不堪的“蜜蜂精”,将他脸上每道黏糊糊的糖渍、乱蓬蓬头发里夹着的草屑、手里那个仿佛象征他整个人生悲剧的空瓶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呈现在阿楚和晏辰面前的虚拟光屏上。
光屏右下角,代表实时在线人数的数字疯狂跳动——【观众人数:一十二万七千九百八十三】
弹幕的狂潮瞬间淹没屏幕:
【卧槽!卧槽槽!什么鬼东西!蜜蜂成精进客栈讨债了这是?】
【伊索寓言里那只找不着蜜、把自己黏住累死的苍蝇成精了?还变成这样了?】
【佟掌柜快跑啊啊啊!蜜蜂精发起疯来连自己都蛰的!你看他眼睛都红啦!】
【亲娘诶,这造型忒影响食欲了!刚啃的鸡腿都不香了!】
【哲学家表示不服:你们这些凡人对悲剧角色的cosplay一无所知!这妆容艺术满分!】
【讲道理,伊索的棺材板按不住了!这形象艺术加工也太‘超现实主义’了!】
【小六呢?快吹唢呐!吹那首‘你瞅啥’!驱邪镇宅!】
面对突如其来的直播镜头聚焦,满堂无声的注视,以及光屏里密密麻麻、滚得飞快的吐槽和尖叫,闯入者像是被强光刺到眼睛,猛地闭了下眼。
几道糖浆随着他脸部动作被挤得更歪斜。
他脸上那种近乎崩溃的愤怒和迷茫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被围观、被审视的窘迫和无措。
他下意识想抬手遮脸,却发现手里还死死抓着空瓶子。
他尴尬地把瓶子挪到身后,目光在大堂里逡巡,最终落在阿楚和晏辰身上——尤其是他们身后悬浮的镜头和光屏。
“呃…你们…你们这是……”他局促开口,声音里的嘶哑和愤怒消失无踪,只剩下小心翼翼的、近乎恳求的询问。
“…是在记录人类困境的具象化表达吗?还是某种…呃…行为艺术?”他努力挺直佝偻的背,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尊严,但发颤的触角和滴答的糖浆让这努力显得更狼狈滑稽。
阿楚正全神贯注盯着直播光屏,顺手捞过旁边一块柔软的纳米纤维清洁巾——平时用来擦傻妞外壳抛光的——正要递给闯入者,旁边傻妞精准一把截住,递了块干净的普通麻布过去。
阿楚完全没在意,看到某条弹幕,立刻兴奋地挠挠头,对着那怪人喊:“诶!哲学家兄台!直播间家人们问你,咋认出我们是‘艺术’而不是要拍《走进科学之蜜蜂精失蜜谜案》呢?”
晏辰一手搭在阿楚肩上,一手在身侧做了个只有铁蛋能看到的隐蔽手势,示意他保持警戒等级。
他嘴角带着一丝饶有兴味的浅笑,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慢悠悠接茬:“是啊,兄台慧眼。不瞒你说,我们也好奇得很呐。你这身行头……”他用眼神点了点对方头上那两根还在微微发颤的触角。
“…还有你找蜜的执念,跟我们那边一个古老的寓言,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这趟…是行为艺术还是…真找不着蜜急的?”
闯入者接过傻妞递来的麻布,胡乱在脸上抹了两下,结果把那几道糖浆擦得晕得更开,像化了劣质舞台妆。
听到晏辰的话,他抹脸的动作顿住,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像是濒死的飞蛾终于看到烛火,又带着点迷途羔羊找到组织般的激动。
“寓言?你们也知晓寓言?”他猛地抬头,声音提高八度,粘着糖浆的胡子都激动得翘起来。
“不是行头!是象征!是欲望被无形容器囚禁的可悲象征啊!”他紧紧攥着那块脏了的麻布,像是攥住最后的知音。
“我的容器是蜜罐!我耗尽毕生追寻!可你们…你们的世界难道就没有囚禁你们的‘蜜罐’吗?”他语速越来越快,开始手舞足蹈。
“名誉?金钱?爱情?无休止的占有?膨胀的自我意识?哪个不是让你们前赴后继、最终将你们黏死在甜蜜牢笼中的那罐该死的、看不见底的蜜?”
【哗擦!有文化就是不一样,找不着蜜都能上升到人类终极困境!”】
【莫小贝!快记笔记!下学期哲学课满分论文素材有了!”
【秀才别睡了!快听听!比你那“子曾经曰过”劲儿大!”
【捕头呢?这算传播邪教不?亲娘诶,我感觉有点迷糊想给蜂蜜了……”
【无双小姐姐在默默后退诶!她肯定在想‘放着我来擦糖浆,但这位太抽象了!’】
【青橙青橙!快用你的惊涛骇浪掌震醒他,蜜在厨房不在哲学里啊!】
“打住打住!”佟湘玉的声音带着崩溃边缘的尖利,强行插进来,试图夺回场面主导权。
“额滴神啊上帝以及老天爷呀!这位…呃…欲望先生?”她皱着眉,显然觉得这称呼别扭。
“咱们同福客栈童叟无欺!你…你咋能闻着味跑来就说我们这有蜜?还…还‘无尽’?”她指了指大堂。
“除了李大嘴新熬的一小罐子准备抹馒头的桂花蜜,就后院墙角蜘蛛网上的露珠带点甜味了!你瞅瞅你这…”她指着对方脸上身上的狼藉,努力忍住没说“埋汰”二字。
“…要不先住下?让傻妞给你弄身干净衣裳,大嘴再给你整点吃的?”
“住下?”闯入者——现在暂时能称他为哲学家了——像是听到可怕的建议,头摇得像拨浪鼓,两根触角划出呼呼的风声。
“不!时间不多了!陷阱无处不在!我需要一个讲台!一个向所有沉溺于甜蜜幻象的灵魂发出警示的讲台!”他的目光再次狂热锁定阿楚和晏辰,更准确地说,是他们眼前那块闪烁无数弹幕的光屏。
“那里!那里就是通往万万千千灵魂的桥梁!那里,就是我的讲台!”
他不再理会佟湘玉的挽留(更像是对某种风险的担忧),大步流星走向阿楚和晏辰,每走一步,身上残留的糖浆都像在晃动着发出嘲讽的光泽。
他的目标无比清晰——那块代表无数“潜在观众”的虚拟屏幕。
“欲望的具象化表达?”晏辰低声嘟囔,眉毛挑得老高,带着点难以置信的兴味。
“阿楚,这位仁兄是要拿我们直播间当他的…觉醒训练营?”他捏了捏阿楚的肩膀,传递着无声的戒备——这家伙状态不对,目标也诡异。
阿楚眨眨眼,长长的睫毛扑扇着,像是受惊又像是好奇的小动物。
她非但没后退,反而兴奋地对着摄像头挤挤眼,做了个俏皮的鬼脸:“宝宝们!快看!现场版的心灵鸡汤…哦不,是反欲望毒鸡汤!即将开锅!坐稳扶好,家人们!”
哲学家已经站定在两人面前,毫不在意悬浮镜头怼脸拍的压迫感,甚至连铁蛋不动声色侧跨一步、站到能随时保护的位置都视而不见。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块光屏吸引。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发表改变世界的演讲,一只手在油腻的长袍里摸索着——就在白展堂怀疑他要摸出凶器,指尖都绷得发紧时——他掏出了一个皱巴巴、甚至沾了点油渍的…羊皮纸卷轴?
那卷轴样式古老,边角磨损严重,和他身上的狼狈倒相得益彰。
然而,就在他双手握住卷轴两边,猛地展开的瞬间,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陈旧的羊皮纸卷轴无声无息地悬空浮起,在众人眼前骤然放大、舒展、透明、变形!
眨眼间,它化作一块流光溢彩、结构清晰、充满几何未来感的悬浮演示文稿屏幕!
屏幕顶部赫然是几个气势磅礴、闪烁荧光蓝的立体大字:《论欲望陷阱的形态学解构与当代社会的精神粘性危机研究报告》!
底下跟着一行小字:研究员 - 嗡嗡嗡·悲歌(哲学博士)。
整个同福客栈的人,连同直播间的观众,集体失语了足足三秒。
【亲娘嘞!他他他…他是咋变出来的?这戏法比老白的点穴还邪乎!”】
【ppt成精了!还是羊皮纸做的ppt!穿越管理局不管管吗?”】
【子曾经曰过:科技以魔幻为本,古人诚不我欺!”(弹幕里秀才激动得语无伦次)】
【傻妞默默靠近铁蛋,小手拽了拽他胳膊,铁蛋面不改色:系统检测,未知能量驱动界面化投影技术,非敌意能量,防御等级维持‘围观’。”】
【李大嘴擀面杖掉了砸脚上!嗷!我的脚趾!我的世界观也碎了!】
【小郭姐姐!快排他!排他一脸学术报告!”】
“静一静!请正视!”嗡嗡嗡·悲歌博士完全无视这魔幻一幕带来的冲击,反而对自己的ppt效果很满意。
他用手指重重敲击虚空中的光屏投影,发出咚咚的闷响,如同敲在每个人心上,眼神狂热地扫过客栈里每一张脸,仿佛他们都是病入膏肓需要救治的患者。
“你们!你们每一个人!都是这场宏大悲剧中的一个数据点!一个沉溺者样本!”他指向佟湘玉。
“你!执着于经营利润最大化,账册是你的蜜罐!蝇头小利就是那黏住你翅膀的毒糖!”
佟湘玉被点得一个激灵,手一抖,那沓视若珍宝的账簿差点掉地上:“哎哟喂!额滴账本咋就成了蜜罐咧?额那是…是事业心!”
哲学家立刻指向白展堂:“而你!偷王之王?名号是你的蜜罐!虚名之下是永远无法落地的惶恐!每一次闪避都是逃离自我的路径依赖!”
白展堂正摸向怀里钱袋的手硬生生僵住,脸上那点招牌式的滑溜笑容瞬间冻结,眼神里掠过一丝罕见的狼狈和刺痛:“谁…谁惶恐了?我这是…我这是练身法!”
他根本不给白展堂辩解的机会,手指快速移动,带着审判的意味点了点郭芙蓉和吕秀才:“还有你!快意恩仇的排山倒海!以及你!皓首穷经的之乎者也!力量的挥洒感和头脑的掌控欲,同样甜蜜!同样剧毒!让你们甘之如饴,蒙蔽了心之眼!”
郭芙蓉柳眉倒竖,但被“心之眼”这种神叨叨的词噎住;吕秀才更是直接缩了缩脖子,试图用皱巴巴的秀才帽挡住博士锐利的目光。
最后,他的手指像命运之矛,直直指向阿楚和晏辰面前那滚动的光屏:“而他们!那些冰冷文字背后的心灵!那些被这‘屏幕’诱捕的灵魂!你们所有人!都被自身投射的欲望所迷惑!被这数字洪流喂养出的庞然巨兽所吞噬!这就是新时代最强大的精神粘性剂!其威力,远胜我那个虚无缥缈的糖罐百倍!”
【哇靠!地图炮开得好!一炮炸翻古今中外所有人!】
【他好像骂了所有人,但又好像骂得挺有道理?我默默放下了我的炸鸡……”】
【快截图!@白敬琪 快看!你爹被学术打脸了!滑溜人设崩塌现场!】
【@吕青柠 学霸!快分析下这ppt的排版逻辑!这字体配色有无隐藏密码?(青柠真的掏出小本本开始记!)】
【亲娘啊,他懂啥叫大数据杀熟不?他咋知道的‘精神粘性剂’?额咋感觉有点冷?”】
【佟掌柜表情好精彩!从心疼账本到震惊到迷茫到……她不会真信了吧?掌柜的挺住啊!】
气氛骤然紧绷。
这个自称嗡嗡嗡·悲歌博士的家伙,凭借魔幻的ppt、惊世骇俗的指责和精准到近乎刻毒的洞察力,在同福客栈这个一贯鸡飞狗跳却也温馨吵闹的空间里,制造出一片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被他话语中强大的煽动力和攻击性震慑,一时竟无人反驳。
“荒谬!”一个脆生生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童音猛地刺破沉默。
是吕青柠!她不知何时已经站起,小小的身影挺得笔直,鼻梁上那副黑框眼镜滑落了一点,反而更显出超越年龄的睿智和犀利。
她一手举着自己的ipad,另一只小手的手指精准点在嗡嗡嗡悬浮光屏下方标注的来源:“博士先生,你的批判建立在什么‘实证数据库’基础上?你对我们掌柜的盈利模式、白叔叔的心理状态、我娘的行为动机,做过多少样本量的实地跟踪和有效访谈?时间跨度多久?对照组设置了吗?变量控制住了吗?如果没有这些……”她扬了扬手里的平板,屏幕上赫然是博士那张写满危言耸论的报告封面。
“你这份研究报告的效度和信度……存疑!”
郭芙蓉听到女儿如此争气,顿时像被打了强心针,立刻叉腰挺胸,找回了场子:“就是!你凭啥说我家排山倒海是毒药?我拍坏人拍得贼有成就感!拍完了还能多吃两碗饭呢!”
吕秀才虽然腿肚子还有点发软,但也壮着胆子往前蹭了半步,小声嘟囔:“对啊…子…子还曰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呢,您这…有点主观臆断啊……”
老白也缓过劲儿,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招牌的、带点痞气的笑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哎呀,博士啊,您这话说得……听着是有那么点唬人。可咱们小老百姓过日子嘛,”他眼神飘忽一下,语气忽然带了点看透红尘的沧桑。
“图的不就是个舒坦自在,老婆孩子热炕头?名啊利啊的……”他拖长调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佟湘玉。
“有时候,它就是个摆设。您这研究啊,深奥!太高深!我等凡人怕是领悟不了咯!”这后半句明显是把皮球踢回给对方,还带点明褒暗讽。
佟湘玉接收到老白的信号,立刻心领神会,她拍着胸口,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就是就是!额滴神啊上帝以及老天爷呀!差点被你唬进去!额开这客栈,”她语气突然转为小得意。
“图的不就是听大家伙儿热闹?能挣多少算多少嘛!钱是蜂蜜?那点甜头哪有大家伙儿坐在一桌,听小郭拍桌子瞪眼、听秀才掉书袋酸文假醋有意思?额看啊,您这蜂蜜,”她瞄了一眼对方还紧抓着的空瓶子,意味深长地说。
“八成是自己想得太甜了!净瞎寻思!”
【哇哦!小福尔摩斯柠霸气侧漏!逻辑反杀太帅了!】
【鼓掌!同福客栈知识图谱点亮新技能——用学术对抗神棍!】
【小郭:闺女怼人爽!继续!保持这个节奏!晚饭加鸡腿!”】
【老白这波自嘲加四两拨千斤!绝了!不愧是老江湖!】
【掌柜的!说得好!生活的甜味不在蜜罐里,在咱们这群沙雕友军里啊!(哭泣感动脸.jpg)】
【完了完了,博士cpU(如果有的话)开始过载冒烟了!你看他那ppt数据条开始闪红!】
众人有理有据又有生活气息的反击,像一块块巨石砸进嗡嗡嗡·悲歌博士自我封闭的池塘。
他那颗被愤怒和悲情包裹的、执拗坚硬的心,似乎第一次产生了裂缝。
他看着伶牙俐齿、寸步不让的吕青柠,看着找回自信、虎虎生威的郭芙蓉,看着把市井智慧玩出花儿的白展堂和佟湘玉…他脸上那种先知般俯瞰众生的狂热逐渐退潮,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迷茫和震惊。
他握紧空瓶的手松了又紧,喉结上下滚动好几次,似乎想说什么强有力的反驳,却发现语言突然变得苍白无力。
他身后那华丽悬浮的ppt光屏,其上的数据条忽明忽暗闪烁起来,发出微弱的、类似卡顿滋啦滋啦的杂音,颜色从耀眼的荧光蓝转成微弱的警告黄。
“你们…”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带着发现世界运行规则完全偏离自己精心构建模型的巨大困惑。
“你们…不痛苦?不被黏住?不被那无尽的甜蜜所折磨?”这话问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虚弱,甚至带点孩子气的委屈。
就在这时,阿楚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跳着脚兴奋地指着客栈大门外,手指因为激动都绷直了:“喂喂喂!博士!快看快看!你家‘欲望具象化实体’真的大批发啦!门口都堵成罐头了!”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到客栈大门外。
原本还算空旷的七侠镇街道上,此刻竟黑压压挤满了人!简直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他们穿着七侠镇居民和往来行商的普通服饰,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相似的表情——极度亢奋的、近乎贪婪的饥饿感。
他们的目光越过同福客栈的门槛,如同探照灯一样炽热地聚焦在嗡嗡嗡博士身上…更确切地说,是聚焦在他手中那个空空如也却仿佛仍带致命吸引力的糖浆瓶子上!
整个大街像是被按下暂停键几秒,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潮!
“蜜!是蜂蜜的味道!”
“我看到瓶子了!就是他!就是传说中有无尽蜂蜜的那个人!”
“抢!抢到瓶子就能永远甜蜜!”
“别挤!后面的别挤啊!”
“我的蜜!我的!给老子滚开!”
这些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民众,表情各异却目标一致地疯狂冲击同福客栈的大门。
饥饿的眼神如狼似虎,混杂着贪婪的吼叫汇成令人心悸的声浪。
人群的挤压力之大,让厚实的木质门板不堪重负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
离大门最近的白展堂脸色骤变,手指下意识扣住袖口里藏着的铁指环。
佟湘玉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死死捂住胸口:“额滴亲娘啊!这什么光景!疯子!全都是疯子!”
刚刚还沉浸在被同福众人口头围剿的震惊和迷茫中的嗡嗡嗡·悲歌博士,在看到门外这副地狱绘卷的瞬间,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他那对滑稽的触角抖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空洞的双眼里重新燃起火焰,但那已不是先知的愤怒,而是被彻底验证“预言”后陷入巨大绝望的疯狂!
他猛地抬起手中那个引发一切争端的空瓶子,像是举着宣告末日的旗帜,声音凄厉尖锐,盖过门外所有喧哗:“看!看到了吗?!这就是证明!这就是欲望具象化的洪流!这就是无法满足的贪婪最终必然导向的彻底疯狂与集体沦丧!我们…我们都逃不脱被粘死在蜜罐里的命运!现在!你们明白了吗?!”
他的声音在绝望的嘶吼中甚至带了一丝哭腔,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因精神重压彻底崩溃。
【我靠!现实版丧尸围城?只为追一只蜜罐子精?太尼玛玄幻了!”】
【妈呀!密集恐惧症患者已阵亡!快!白敬琪!抄家伙啊!你爹娘要被冲了!】
【亲娘诶!这下真影响仕途了!小六!六子!快用你无敌的唢呐想想办法啊!(小六慌忙从腰后摸出唢呐,手抖得差点没拿住)】
【傻妞铁蛋!核能机器人该启动战斗模式了!保护我方掌柜!】
【博士好像要自爆了!他那表情…感觉下一秒就要喊‘我们一起粘死在这甜蜜地狱吧’!】
危机一触即发!疯狂的人群随时可能冲破大门,将小小的同福客栈彻底淹没!
就在这时,阿楚忽然一扭头,对着晏辰快速眨眨眼,嘴角勾起狡黠得像狐狸的弧度:“辰哥哥,你那个‘甜蜜解决方案’beta版的罐罐…是不是还带着呢?我觉得,是时候让博士体验一下什么叫‘科技化糖罐降维打击’了?”
晏辰原本紧绷的脸上瞬间绽开了然的笑容。
他二话不说,极其利落地从自己那件看似普通、实则装有超折叠空间的冲锋衣内侧一个战术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东西——那是个闪烁冷冽金属光泽、形状像超大号保温杯、但明显科技感十足的扁平罐体。
罐体表面镶嵌着简洁的蓝色指示灯和几个充满未来感的触摸屏按钮。
罐口处有个精巧的、类似高压气体喷嘴的结构。
“babe,你真是太懂我了。”晏辰轻轻晃动罐子,语气带点小得意,又有点恶作剧的期待。
“刚好,给它命名:‘蜂云诡谲’甜蜜中和剂·欲望消解1.0版’。今天,正好看看它对这种‘集体欲望暴动’的…安抚效果。”他将罐体稳稳托在手中,冰冷的金属光泽在客栈摇曳的灯火下泛着幽光。
他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环过阿楚的腰,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避开一个被撞得踉跄的凳子,整个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阿楚顺势踮起脚尖,调皮地在晏辰耳边吹了口气,声音又轻又亮:“Finger crossed!希望它比老白的点穴还好使!”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晏辰手里那个泛着冷光的金属罐子上。
绝望颤抖的博士停止嘶吼,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罐子,眼神里是困惑、怀疑,还带点被强行拉回现实的茫然。
连最靠近大门、准备随时出手或开溜的白展堂、莫小贝等人也暂时停下动作。
“铁蛋,傻妞!”晏辰没有废话,直接下令,“帮我‘清个场’!给欲望消解剂腾出最大作用范围!确保喷洒均匀!尤其是正门口!”
“收到,boss!”铁蛋立刻响应,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板却高效。
他和傻妞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仿佛两道融入虚空的灰色影子。
下一刹,客栈大门外那些疯狂拥挤的人群中,立刻爆发出混乱的惊呼!
没人看清他们是怎么动的,只见人群前端几个冲撞得最凶狠、喊得最大声的汉子,突然像被无形的大手拨弄了一下,东倒西歪地踉跄开去,硬生生在门口那片拥挤得针插不进的地方“挤”出直径约莫一丈的圆形真空地带!
铁蛋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人群右侧外围,双臂张开,几个彪形大汉正撞在他臂弯里,像是撞上铜墙铁壁,哎哟着翻倒在地,反而堵住另一侧的冲击。
傻妞则在左侧,小巧的身影在人缝里穿梭游走,每一次精准的拉扯、绊挡,都像最高明的点穴大师打在节奏点上,让那一片人群的冲势为之一窒,混乱倍增。
门前的真空区立刻形成!
“准备——”晏辰看准时机,毫不犹豫地高高举起那造型奇特的金属罐体,手指稳稳按住罐体上方一个红色的启动键和那个醒目的“max覆盖”虚拟触控按钮。
罐口那高压喷嘴瞬间亮起一圈刺眼的白光,伴随电流启动的轻微“嗡”鸣!
“尝尝这个!新时代的甜蜜问候!专治各种不服蜜瘾!”阿楚欢脱得像在播报新品发布会,声音在铁蛋傻妞制造的混乱背景音和人群的惊呼中异常清晰地传递到直播镜头前。
嗡——噗——!
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罐体上方亮起“最高效能模式”的蓝灯闪烁三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股如同顶级干冰释放时那种沉闷的、压迫性的喷发声!
一大片如烟似雾、带着奇异甜香、闪烁微弱彩虹般星芒的金色云状颗粒物,如同活物般从喷嘴汹涌喷出!
那金色的雾气以远超自然扩散的速度,瞬间席卷被铁蛋傻妞强行开辟出的门前真空地带,并以难以置信的效率弥漫开来!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前一秒还面目狰狞、疯狂嚎叫、拼命冲击的民众,一接触这片带星芒的金色甜雾,动作瞬间僵硬!
脸上的暴戾、贪婪和那种病态的亢奋,如同被最高超的橡皮擦擦去一样,迅速淡化、溶解。
他们的眼神从赤红的贪婪转为茫然,仿佛大梦初醒,又像宿醉未消,动作变得迟钝而不知所措。
有些人甚至下意识抽了抽鼻子,似乎在努力分辨空气中那股奇异又熟悉的甜香到底是蜂蜜还是别的什么,表情混杂着困惑和被安抚后产生的轻微倦怠感。
原本汹涌的人潮冲击势头肉眼可见地减缓、停滞、甚至开始无目的地相互推搡发愣,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嗯?”“啊?”“咋回事?”之类的嘟囔。
门外的混乱,如同被按下了减速键。
那沸腾的欲望之汤,瞬间降到了温热。
“哗擦!”白敬琪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从他那标志性的破烂牛仔外套内侧拔出心爱的左轮手枪,但拔枪的动作只做了一半就僵在那里,嘴巴张得老大,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这…这啥玩意儿!比我爹的忽悠好使多了!喷雾安眠药?!”吕青橙在旁边狠狠扯了一下他的衣角,满脸写着“你别真开枪啊笨蛋!”的着急。
吕青柠却一反常态地没有立刻记录分析,而是紧紧盯着门外那些人的表情变化,小嘴抿成一条线,若有所思。
莫小贝直接拍着桌子跳起来:“酷毙了!晏大哥!还有吗?给我来点!我拿去怼我们山长,省得他整天念叨‘书中自有颜如玉’!”
而一直紧握着空瓶、沉浸在自己世界末日的嗡嗡嗡·悲歌博士,更是彻底石化了。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口中那“必然会导致集体沦丧”的“欲望洪流”,被这小小的罐子喷出的雾瞬间“净化”成茫然无害的小河流,那张布满干涸糖渍的脸上写满震惊、茫然和信仰崩塌般的巨大失落感。
他手中的空糖浆瓶子,“哐当”一声,失魂落魄地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一旁李大嘴的脚边。
那声音不大,却像砸在了他自己心里。
【我的天!大型欲望痴呆现场!这玩意儿比哲学论文劲大多了!】
【晏神!永远滴神!这黑科技喷雾哪里能买?给我囤一箱!下个月双十一砍价用!”】
【老白和小郭对视的眼神亮了:这喷雾对付欠钱不还的老赖应该贼好使!】
【小六,把唢呐收收吧,没看到这喷雾自带bGm(消音)效果吗?”】
【博士掉瓶子了!他的世界空掉了!物理意义上的!好惨!但是好好笑!】
【等等!李大嘴!住脚!别动那个瓶子!它看起来好倒霉!】
众人的目光都还停留在门外那如同被集体按下“暂停键”的奇妙景象,以及嗡嗡嗡·悲歌博士那失魂落魄的震撼表情上。
谁都没留意到角落里,有一个人的眼神,死死钉在地上的空糖浆瓶子上。
邢育森邢捕头!这位官袍上常年沾着油渍、脑袋里总打着小算盘的老兄,在看到晏辰那个神奇喷雾瞬间“驯服”暴乱人群的效果后,他那双精于世故的小眼睛立刻亮得像铜钱的反光!
一个绝妙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他充满“商机”的大脑:这东西,神啊!
要是能搞点配方……哪怕搞点罐罐里的存货?
以后收份子钱、催粮纳税、调解邻里纠纷……尤其是对付那些最难缠的刁民……嘿嘿!喷一下,万事皆休!
这得省多少口水?少跑多少腿?立多大功?升官发财,还不是指日可待?
那博士把破瓶子当命根子似的,现在掉了!这说明啥?说明天赐良机啊!趁他发呆,赶紧搞来研究研究!里面肯定有残留!说不定就是那喷雾的核心原液!对!一定是这样!
贪念瞬间压倒理智和对未知事物的警惕。
邢育森感觉浑身热血上涌,立功心切的心思如同野草疯长,瞬间遮盖所有常识和谨慎。
他肥胖的身躯在这一刻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惊人的敏捷!
他像一只看到油坛子的硕鼠,佝偻着腰,眼睛紧盯着目标,脚下悄无声息地沿着墙边阴影快速挪动。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门外、博士还沉浸在自己的震惊里、而刚刚完成清场任务正走回来的铁蛋傻妞还没来得及关注全场微末细节的宝贵空隙——他瞅准机会,一个恶虎扑食般的动作,用极其不符合体态的速度和精准度,一把捞起了地上那只滚落到李大嘴脚边、沾满污垢的空糖浆瓶子!
【我擦!刑捕头!你干嘛呢!快放下那倒霉瓶子!】
【我去!老邢这偷鸡摸狗的速度!比他抓贼利索一万倍!”】
【完犊子了!这瓶子是个灾星!谁碰谁倒霉!感觉要出大事!”】
【傻妞看到了!傻妞在转头了!铁蛋也动了!但好像…晚了那么一丝丝?】
瓶子入手冰凉油腻,邢育森心头狂喜!
他甚至没心思去想为什么这玩意黏糊糊的,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好好“研究”。
瓶子边缘一道早已干涸、凝结成深褐色的陈旧糖渍痕迹,像一道被诅咒的疤痕。
就在他手掌紧紧攥住瓶身,贪婪地感受着那“即将到手的泼天富贵”时——异变陡生!
嗡!
一道极其微弱但无法忽视的震动从瓶身深处传来!仿佛被邢育森手掌的温度和那贪婪急切的意念激活!
瓶壁上残留的所有深褐色糖渍痕迹在同一时间骤然迸发出刺目的、耀眼的纯金色光芒!
那金光如同液态的火焰,瞬间从瓶壁表面喷射而出!速度快如闪电!根本不容任何人做出反应!
金光并非灼烧,而是一种诡异的、近乎液态的附着!
它们如同最黏稠的胶水、最具吞噬性的菌毯,劈头盖脸、精准无比地瞬间裹住邢育森伸过来抓瓶子的整只右手!
“哇啊——!”
邢育森发出这辈子最高亢、最惊恐、最凄厉的惨叫!那叫声几乎掀翻屋顶!仿佛不是被包裹,而是被滚烫的铁水浇淋!
他触电般想把瓶子甩掉,但那粘稠的金光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死死缠绕着他的手臂,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
眨眼间!他的右手、小臂、肘部……全部被这厚厚一层凝固的、晶莹剔透的、仿佛顶级松脂般的金黄色物质彻底包裹!
这物质还在高速向上蔓延!目标明确——吞噬全身!
“我的手!我的胳膊!救命啊——!”邢育森如同疯魔,拼命甩着手臂,想挣脱这金色的诅咒。
但那包裹物坚硬如琥珀,沉重如铅块,非但纹丝不动,反而牵扯得他整个肥胖的身体失去平衡,像个大号的不倒翁一样原地疯狂转圈、踉跄!
他脸上汗如浆涌,涕泪横流,写满面对未知的极致恐惧,哪里还有半点刚才想投机倒把时的精明算计?只有“亲娘啊——这影响仕途啊——这影响我的命啊!”的鬼哭狼嚎!
这惊悚的一幕发生得太快!仅仅几个呼吸间!
“我嘞个亲娘哩个神啊!”佟湘玉第一个反应过来,捂着眼睛就往后跳。
“老邢!你干啥咧!偷摸搞这邪性玩意儿!”她一边尖叫一边本能地想找个锅盖顶头上。
白展堂倒吸一口凉气,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要冲过去点穴救人,但脚下刚动,就被这未知物质的诡异吓得硬生生顿住:“老邢别动!那玩意儿…不对劲!”
老江湖的经验告诉他,未知的危险比明刀明枪更可怕。
他护着佟湘玉后退几步,眼神警惕。
李大嘴早抄起两个大锅盖挡在身前,胖脸煞白:“俺的老天爷!变…变琥珀了?那瓶子里装的是千年树妖的口水啊?!”
郭芙蓉条件反射地摆出“排山倒海”的起手式,柳眉倒竖:“何方妖孽!放了我家捕头!”
虽然她对邢捕头的观感向来一般,但这光天化日(虽然是大堂)下捕快变琥珀的场面实在太刺激太骇人了!
祝无双也顾不得害怕了,惊呼着:“放着我来擦…”但看到那包裹物流光溢彩的样子,后半句“擦掉它”愣是没说出来,只能徒劳地跺脚。
小六燕小六更是吓傻了,手里的唢呐都忘了吹:“邢…邢头儿!你…你这是…快!快替俺照顾好俺二舅姥爷…哦不!邢头儿!挺住啊!”他语无伦次,显然精神受到极大冲击。
整个大堂,包括直播间,炸了!
【我靠!现场炼人!太猎奇了!邢捕头牌史前蚊虫琥珀限量版诞生!】
【啊啊啊!我的眼睛!好可怕又好炫!这特效值五个亿!】
【博士!你那个倒霉瓶子到底什么魔鬼产品?害人害己还带自爆属性吗?】
【亲娘诶!这下真影响仕途了!影响当人的仕途了!】
【傻妞铁蛋动手啊!用激光切割!用液氮急冻!快救人!】
就在这鸡飞狗跳、绝望惊叫的混乱顶点——当那琥珀般的金色物质即将蔓延至邢育森的肩头,他惊恐的嚎叫都带上了血沫子的破音时——嗡嗡嗡·悲歌博士的目光从自己失手滑落的瓶子上移开,落在邢育森被快速“封印”的手臂上,又从邢育森那完全被贪婪和恐惧扭曲的脸上,扫过他疯狂挣扎的身影……他脸上那种世界观崩塌后的巨大失落和茫然,瞬间被另一种更加复杂、更加尖锐的情绪替代!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一串沙哑、癫狂、饱含无尽悲凉和尖锐讥讽的大笑猛地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
这笑声如此突兀,如此刺耳,瞬间压过邢育森的惨叫,让整个混乱的大堂为之一静!
“看见了吗?看见了吗!”博士指着已经快变成半截金色雕塑的邢育森,脸上的肌肉因激动而剧烈抽搐,浑浊的眼泪混着之前干涸的糖浆再次流淌下来,显得无比狼狈和滑稽,但他的声音却带着歇斯底里的锐利,穿透了恐惧。
“这就是结局!这就是寓言无法更改的宿命!这就是所有心存贪婪、妄图占有一切甜蜜之人的必然下场!”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刮过佟湘玉、白展堂、阿楚、晏辰…最后定格在门外那些已被喷雾安抚、眼神依旧茫然无措的人群身上。
“无论科技!无论智慧!无论你们如何粉饰太平、如何试图用新奇工具去麻痹或消解!那深入骨髓的黏性!那渴望占有、渴望永远甜蜜的贪婪之毒!早已渗透进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它就在那里!如同跗骨之蛆!如同我瓶子深处永恒无法抹去的糖渣!总会醒来!总会爆发!总会吞噬那些伸出不该伸手的…愚昧灵魂!”
他仰天狂笑,笑声里满是眼泪和绝望的嘲弄:“你们以为逃过了我的寓言?笑话!你们自己,早已活成了这个时代新的寓言!而捕头先生…”他用一种极其复杂的、带着怜悯和疯狂混合物的眼神看向邢育森。
“…成了第一个牺牲品!也是最好的祭品!这叫什么?《捕头与蜜》?多么鲜活!多么残酷!多么令人作呕的完美!哈哈哈哈哈…”
他的疯狂大笑带着令人心悸的回音,震荡着每个人的耳膜和心脏。
那绝望而尖锐的指证,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得大堂中的空气仿佛凝固成铅块。
邢育森的嚎叫在恐惧中多了一丝绝望——难道真的无法逃脱?我老邢刚动了点歪心思就…?
直播间弹幕疯了:
【博士疯了!彻底黑化了!这已经不是哲学家,是预言系恶魔了!】
【他说得…好像有道理?细思极恐!直播欲望、囤货欲望…难道我们也被粘住了?】
【快别听他扯了!救人啊!邢捕头快成黄金兵马俑了!】
【晏神阿楚!别听疯子念经了!快用你们的黑科技想想辙啊!】
【亲娘啊!这寓言太狠了!现场取材就出新故事了?我以后都不敢馋蜂蜜了!呜呜…】
空气凝重得如同浇铸的铅水,嗡嗡嗡博士那疯狂的笑声在四壁间碰撞回荡。
邢育森右臂到右肩已经完全被那凝固的、流光溢彩的金色琥珀状物质包裹,沉重异常,整个人歪斜着,脸上涕泪交流,眼看就要被彻底封入这突如其来的黄金棺椁,意识都在巨大恐惧下开始涣散,只剩下断断续续的“亲娘…救…救…”声嘶力竭的呜咽。
“够了!”一声清叱犹如雪亮的刀锋,劈开窒息的空气。
是晏辰!他眉头紧锁,眼中那点对博士悲悯的欣赏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是冰冷的不耐烦和不容置疑的果决。
他将手中那罐‘蜂云诡谲’甜蜜中和剂随手抛给傻妞,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傻妞!先给我稳住老邢!打断这鬼东西的能量连接!”他语速极快,带着指挥官的凌厉。
傻妞几乎是晏辰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动了!没有一丝犹豫和迟疑!
她小巧的身影快得在原地拉出一道残影,精准地出现在邢育森右侧。
一只手快如闪电,五根手指尖端瞬间弹出细长如针灸的金属探针,闪烁着高频振荡的幽蓝电弧,看准金色琥珀蔓延起点(那瓶子与邢育森手臂的连接处)狠狠扎下!
同时另一只手五指张开,掌心发出一层柔和的、波动的蓝色能量场,轻轻覆盖在邢育森被琥珀覆盖的手臂上!
滋滋滋——砰!
细密的、仿佛超高频切割的电弧爆闪!精准命中瓶口连接处!硬生生切断那金色物质与瓶子的链接!
那层柔和的蓝色能量场如同无形的手套,在电弧切断链接的同时,极其高效地向外“牵引”了一下,阻止瞬间回缩带来的可能的二次伤害!
那牢牢吸附在邢育森手臂上的空瓶子“哐当”一声落地,表面残余的金光如同熄灭的电灯泡一样迅速黯淡下去,瓶壁上的残余糖渍再次干涸灰败。
邢育森右臂上的那层厚重的金色“琥珀”立刻停止蔓延!
其表面绚烂的光泽也如同被蒙尘般迅速消解,从流光溢彩的液态琉璃状转为干硬粗糙、类似劣质树脂工艺品的哑光质感,那种令人窒息的吞噬感消失了!
邢育森只觉得那沉重的、几乎要把自己扯倒的重量还在,但那深入骨髓的、仿佛要将自己整个吸收同化的诡异“活”性没有了!
他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抽噎声猛地爆发出来:“哇——!我的亲娘咧!活…活了!可吓死俺了!”整个人一屁股瘫软在地,右臂像个巨大的金色假肢支棱在那里。
傻妞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眼中蓝光依旧高速运转:“邢捕头,生命体征稳定。未知固化剂停止活性化。外层结构物理属性为高强度生物树脂聚合物,熔点高,硬度大。初步安全威胁解除。剩余清除需进一步物理切割或溶解处理。”
她那冷静无波的专业分析报告和邢育森惊天动地的嚎啕形成鲜明对比。
【傻妞小姐姐帅炸了!人狠话不多!精准爆破!】
【妈呀!物理超度诡异黏糊怪!机器人老婆果然靠得住!】
【晏辰这命令下的!干净利落脆!瞬间扭转局势!】
【亲娘啊!这下真不影响仕途了!虽然多了个金胳膊…(为老邢尴尬三秒)】
【博士脸都绿了!哈哈哈哈哈他的‘完美祭品’没戏了!科技魔法破寓言!】
这兔起鹘落、干净利落的一幕,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嗡嗡嗡·悲歌博士的脸上!
他那因疯狂大笑而扭曲的表情瞬间冻结、碎裂!
所有的癫狂、悲悯、自以为是的预言和宿命论,都在傻妞那高效到残酷无情的“打断链接”下,像被一脚踩碎的华丽泡泡,炸裂后只剩一地腥臭的粘液!
他瞪大了那双布满浑浊血丝、还残留着未干泪痕的眼睛,死死盯着瘫在地上、右臂像个滑稽金色假肢般支棱着的邢育森,又看看瓶子口被电弧烧灼出的焦痕,再看看始终面色冷漠、仿佛只是顺手扫除了一个垃圾的傻妞……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挫败感和荒谬感如同海啸般淹没他的理智。
他精心构建的、用来解释世界黑暗本质的模型,再次被现实毫不留情地暴力拆解了!
这一次,拆解得如此粗暴、简单,甚至带着一丝羞辱的意味!
“不可能…这不可能…”博士嘴唇剧烈哆嗦着,之前那股悲天悯人的先知范儿彻底碎裂崩塌,只剩下喃喃自语,如同一个被抢走玩具后吓坏了的孩子,失魂落魄地向后退去。
“粘性…不可逆的吞噬…是宿命的寓言…怎么会…怎么会被……”
他茫然失措地转动头部,视线无意识地扫过大堂。
他看到恢复冷静、但眼神依旧惊悸的同福众人;看到还悬浮在那里、闪烁着最终分析结论【结论:外部介入有效。欲望粘性具有可干预性及阈值性。】却仿佛在无声嘲笑他的未来风格ppt;看到悬浮在阿楚身边、正忠实地将他此刻迷茫、狼狈、无助样子清晰放大在直播光屏上的摄像头……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阿楚身上。
那个眼神清澈,动作俏皮,仿佛永远游离在规则之外的女孩子,脸上带着混合了好奇、怜悯和一点狡黠的复杂神情看着他。
这眼神彻底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嗡嗡嗡·悲歌博士突然再次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只是这笑声里再也没有了悲悯和绝望,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诞、自嘲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边笑边用手猛拍着自己的大腿,鼻涕眼泪再次糊了满脸,触角随着身体的剧烈颤抖而疯狂摆动。
“精彩!太精彩了!我耗尽一生追寻、控诉、警示…将自己活成一个行走的寓言符号!结果呢?结果在这小小的客栈里,被一个能吐甜味喷雾的罐头和一根会放电的金属针,打得落花流水!粘也粘不住,死也死不了!最后…最后还要成为你们…你们…”他猛地指向那块直播光屏,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称之为“狰狞的豁达”。
“…成为你们娱乐版块的头条奇闻异事?《寻蜜狂人与他的奇幻喷雾克星》?还是《古代哲学家与现代黑科技的魔幻撞车事件》?”
他像个终于从漫长噩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成了全世界最大笑话的人,踉跄着走到柜台边,扶着桌面喘了几口粗气,然后猛地抓起桌上刚才他擦脸用过的、已经脏污的麻布,狠狠在自己满是糖浆、泪痕和汗水的脸上擦了一把!
“好!好!”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还夹杂着点奇异的亢奋。
“寓言被解构?宿命被打破?科技颠覆了哲思?观众喜欢看疯子跳舞?”他的目光猛地扫过所有人,像是在做最后的审判,又像是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投降”。
“那我就在这里!在你们所有人的注视下!完成我这场滑稽剧的最后一步!”他猛地张开双臂,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光棍气场。
“我要现场直播!解剖我的‘寓言核心’!把‘粘性’的秘密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看看!那个把我变成怪物的蜜罐!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凭什么把我们搞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这突如其来的宣言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一瓢冷水,刚刚安静下来的大堂瞬间再次炸锅!
“啥?要在这里?在大堂?现…现解剖?”佟湘玉的声音都劈叉了,指着博士脚下被那琥珀状物质沾染的油污地面。
“额滴神啊!这…这不合适吧?!会…会影响食欲啊!”她仿佛已经看到血流满地、引来苍蝇嗡嗡嗡的景象,脸色惨白。
郭芙蓉一脸被恶心到的表情,下意识捂着鼻子后退:“疯了疯了!这厮彻底疯了!比无双师妹刚来那会儿做的生化包子还膈应人!”
吕秀才也顾不得害怕了,伸着脖子抗议:“子曰…诶不对!解剖乃神圣之举,需得焚香沐浴,斋戒三日,备好庖丁神技……”
“哎呀行了行了!”白展堂赶紧打断秀才掉书袋,但脸上也写满不赞同,压低声音。
“老晏!阿楚!你们看住他!别让他真搞出点什么血腥动静来!咱这儿还开门做生意呢!” 作为曾经的“技术流”,他对解剖本身没那么反感,但地点和对象太惊悚。
直播间弹幕瞬间爆炸:
【瓦特??现场解剖寓言核心?!这么硬核的吗?!】
【邢捕头:感谢博士不解剖之恩?否则我现在还粘着他瓶子呢!”】
【完了!哲学课变生物实验课了!还是恐怖R18G那种!】
【晏神!阿楚姐!快拦着他!我们想看沙雕剧,不想看邪典现场啊!】
【博士杀疯了!哲学没干赢科技,改玩解剖学报复社会了?】
【等等!他刚才是不是把直播间观众当成了解剖见证人?宝宝们是良民,不看这个啊喂!】
在一片混乱的惊呼和劝阻声中,嗡嗡嗡·悲歌博士的破釜沉舟和亢奋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他甚至没去看晏辰和阿楚是否答应“看住”他,更没理会佟湘玉关于打扫的尖叫和郭芙蓉嫌弃的眼神。
他的眼中燃烧着一种混合了绝望、疯狂、以及一种奇异狂热科学家般的兴奋火焰!
只见他猛地撩开身上那件沾满糖渍和尘土、破破烂烂的特殊材料长袍前襟,露出里面一件紧身的、类似于某种功能性纤维编织的内衬背心。
在背心心脏位置正中,镶嵌着一个东西——那不是器官,而是一个被无数细若蛛丝、闪烁着微弱暗金色光芒的透明经络(仿佛是生物神经网络)牢牢包裹、固定住的东西!
那东西的材质非金非石,闪烁着一种内部流淌的、缓慢旋转的暗金色光芒,核心像一颗不规则形状的、不断脉动的活体心脏。
无数极其复杂的、深奥晦涩到看一眼都让人头晕的微小立体符文(文字完全无法理解,既非人类已知文字,也非常规几何图案,更像是混沌的具象)围绕着那颗暗金核心缓缓旋转、沉浮、生灭,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强大吸引力!
仿佛看一眼,就会连灵魂一起被卷入其中,永世沉沦!
这!就是他空瓶力量的源头!寓言的核心!粘性的本质!
这骇人的一幕让满堂尖叫瞬间窒息!连直播弹幕都出现一秒的断档!
仿佛所有人的心脏都被那只虚空中的暗金核心狠狠攥住了!
邢育森更是白眼一翻,差点再次背过气去!
他终于明白,自己沾上的那点糖渍是多么微不足道的皮毛!这核心…才是真正的深渊!
嗡嗡嗡·悲歌博士低头,用一种近乎痴迷和憎恨交织的恐怖眼神看着自己胸口那颗脉动的暗金核心,手指颤抖着,像是在感受它的律动,又像是在寻找下刀剥离的位置!
冰冷的决心彻底压倒恐惧和痛苦!
他开始在那颗被经络包裹的核心表面比划!像是在找心脏缝合线的薄弱处!又像是在寻找手术刀的切入点!
大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沥青,浓稠得让人无法呼吸。
连门外那些被喷雾安抚后依旧处于茫然状态的民众,似乎都被这大堂中心散发出的、源自那颗暗金核心的诡异吸引力所摄,下意识地朝门口又靠近了几分,眼神空洞地试图张望。
嗡嗡嗡·悲歌博士的指尖悬停在包裹心脏的暗金脉络上方,微微颤抖。
那些密集盘绕的脉络冰冷黏腻,如同凝固的蛇。
绝望、疯狂和一种近乎献祭般的残酷决心在他眼中沸腾。
他似乎已经忘记周围所有人的存在,也忘记他宣称的“公之于众”,整个世界只剩下这颗折磨他一生、夺走一切甜蜜、又赋予他诡异能力的祸根!
就在他冰凉的指腹即将触碰到那冰冷脉络、准备强行撕开这层可怖的封印,将这核心暴戾地剜出献祭于虚无时——
“停!”
一声清喝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像一道精准的神雷劈开即将坠落的毁灭意志!
铁蛋动了!快如鬼魅!就在博士低头、指尖距离脉络不足一寸的刹那!
他没有用蛮力去拉扯已经精神崩溃、行动极为危险的博士,而是采取最直接有效的物理干预——他猛地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手腕处一个看似装饰的环形结构骤然亮起一圈强光!
滋——!
一道无形的、带有极强高频震荡冲击力的力场脉冲,精准无比地从他掌心射出!目标不是博士本人,而是他那只即将接触到自身核心的手指手腕!
嗡!
博士只觉得握刀意念的手腕像是被一根无形的、急速振动的钢针狠狠刺穿、弹开!
那股力道如此巨大而巧妙,让他整个手臂如同过电般瞬间麻痹,不受控制地被高高弹起!
所有的力量仿佛都凝聚在指尖,瞬间被暴力打断、驱散!
即将落到脉络上的指尖擦着冰冷黏腻的表面滑开!
同时,晏辰一步踏前!动作甚至比铁蛋的力场脉冲还快了零点几秒!
在博士因为手腕受袭而身体本能后仰、失去平衡的瞬间,晏辰伸出的手正好抵在博士的后心,一股极其柔和的推力传来!
没有伤害,却带着一种不容反抗的、将他整个失控身体从那个危险临界点推离的能量!
博士踉跄着连连后退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傻妞及时伸过来格挡的手臂上(避免撞到墙壁受伤),才勉强站定!
那颗躁动不安、散发着诡异吸引力的暗金核心,依旧深陷于博士胸腔那些黏连的脉络之中,暴露在所有人惊魂未定的视线里,但那种迫在眉睫、即将被强行撕裂的惨烈被强行中止了!
“呼……”佟湘玉长长地、几乎虚脱地吐出一大口气,直接瘫坐在地,靠着柜台腿软如泥。
“额滴亲娘啊…吓…吓死额了…这都啥邪门玩意儿啊……”
郭芙蓉也腿一软,靠抓住吕秀才才没坐地上,声音都在打颤:“我去…比看无双洗抹布还刺激…下次再也不敢排他了…”
白展堂护着佟湘玉,脸色发白,但眼神锐利如鹰,紧盯着博士胸口,额头渗出冷汗:“老晏…那玩意儿…邪性得很!离它远点!”
直播间在经过短瞬的停滞之后,弹幕如同山洪般爆发出来:
【我滴妈!心脏病要犯了!铁蛋这波打断!神级救援!】
【晏神那一推太帅了!时机精准!力道完美!给博士一个安全的刹车距离!】
【吓得我手机都扔了!博士自杀式解剖!疯子美学巅峰!】
【感谢科技!感谢机器人队友!要不今天真成邪典直播了!】
【核心还在!更吓人了!那东西还在脉动!它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
【博士眼神都不对了…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点人味儿…】
阿楚没顾得上安抚弹幕,在铁蛋动手的瞬间,她就已经扑到晏辰身边,一只手紧紧抓住晏辰的胳膊,另一只手指着嗡嗡嗡博士胸口那颗诡异的暗金核心,声音又快又急,带着强烈的惊悸:“crap!辰哥哥!你看那玩意儿!还在…还在跳?跟个心脏似的!核心外面那些光…那些转的符文!”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显然被那东西的存在感震慑到了。
“跟刚才罐罐喷出来的那些消解雾里的星芒…还有那股子相似的邪乎劲儿…像!太像了!我敢打赌,它们是亲兄弟!”
晏辰的眼神冰寒如霜,没有半分离开博士胸口的迹象。
阿楚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某种思路。
他之前在门外看到那金色雾气快速作用于人群、压制欲望时,就隐约捕捉到一点熟悉的能量波动,但那感觉太轻微、太短暂了,还混杂着博士本身混乱的精神力场和集体欲望能量的干扰。
现在,当那颗纯粹得多的暗金核心暴露出来,被博士强行激活的瞬间,那种感觉骤然被放大无数倍!清晰得如同黑夜里的火炬!
“不是亲兄弟…”晏辰的声音低沉而笃定,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的冰冷质感,目光锐利地锁定博士脸上那茫然绝望的灰败神色。
“是源头。”他指向博士胸口。
“那是核心!是所有‘粘性’的起点!是欲望陷阱最初级的、最暴力的形态!”他又猛地指向门外那些虽然被安抚、但暗金核心暴露后眼神又开始变得空洞茫然的人群。
“那些家伙身上沾染的、能被‘蜂云诡谲’中和的玩意儿!是稀释过的、已经异化后的、带着集体无意识污染的次级产物!就像铁锈!而它——”
晏辰的视线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钉在嗡嗡嗡博士失神的眼睛上:
“——是矿藏!是原初之锈!它在你身上,博士!”他的结论斩钉截铁,带着洞察真相后的冷酷无情。
“你从来不是什么悲剧英雄!你本身就是那个瓶子里的‘蜜’!你是那个永无止境的陷阱源头!你以为你在逃离?不!你就像行走的瘟疫!靠近你的凡人,只要被你的贪念吸引、被你对‘蜜’的追逐所波及,他们的欲望就会被你的核心感染、扭曲、放大、固化!如同那瓶子里的糖渣粘住飞虫!那个邢捕头…他只是凑得最近、贪念最炽、第一个被你这‘瘟疫之源’正面喷了一脸毒烟的倒霉蛋罢了!”
这个石破天惊、冷酷到无情的推论像一桶冰水,狠狠浇在嗡嗡嗡·悲歌博士的头顶!
他身体猛地一震!本就浑浊空洞的眼神瞬间如同死掉的玻璃珠!
晏辰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凿子,狠狠凿进他灵魂深处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壁垒!
不是逃避宿命?不是寓言主角?而是…是那个陷阱本身?是灾厄的源头?是他毁了邢育森的手?是他引来了门外的洪流?他追逐的蜜…就是他自己?
“啊啊——!!!”一声不似人声、凄厉到极致、如同灵魂被寸寸撕裂的绝望嚎叫从博士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他再也支撑不住,猛地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脸!全身如同被抽掉所有骨头一样,彻底瘫软下去!蜷缩在傻妞脚边,像个被世界彻底抛弃的巨大婴儿,发出那种绝望到骨髓深处的、无法抑制的、意义不明的痛哭!
之前的愤怒、控诉、疯狂、以及最后那点破罐子破摔的决绝,在这一刻,在这个残酷到令人窒息的真相面前,被彻底碾成齑粉!
连带着那颗镶嵌在他心口的暗金核心,光芒似乎都瞬间暗淡微弱了许多。
佟湘玉、郭芙蓉、吕秀才…所有听到晏辰这番话的人,都下意识地捂住嘴,眼神里充满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看向那蜷缩着痛哭的身影时,之前所有的恐惧、指责、厌恶,似乎都染上一丝沉重的、冰冷的、无法化开的怜悯…和忌惮!
大堂里只剩下嗡嗡嗡·悲歌博士那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一下下敲打着寂静的空气。
他蜷缩在傻妞脚边,身体剧烈抽搐着,仿佛要把所有的绝望都哭出来。
那根插在他心口的无形尖刺——晏辰揭示的恐怖真相——正在将他整个人从内部彻底瓦解。
那颗埋在他胸口的暗金核心,光芒伴随着他的崩溃而越发黯淡、滞涩,失去之前那种诡异的脉动活力,像一块被强行塞入胸膛的、冰冷沉重的金属废料。
那些盘绕在周围的、闪烁着微弱金光的经络和微小符文,也仿佛失去能量来源,从充满活性的暗金色迅速蜕变成枯槁的灰褐色。
【哎妈呀…晏神这刀补得…太狠了!直接给博士整自闭了!】
【虽然但是…他说的好像…是真的?这博士居然是个移动天灾源?”】
【亲娘诶!想想都后怕!幸好邢捕头只是粘住手,要是粘住心…】
【好可怕!又好可怜…感觉信仰崩塌比被琥珀封死还痛苦…”】
【赶紧送走他吧!这哪里是哲学家,分明是个人形污染源!还是主动引爆那种!】
晏辰冷眼旁观博士的崩溃,脸上没有任何胜利者的喜悦。
他朝着铁蛋递去一个极其简洁的指令眼神。
铁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向前一步,和傻妞形成一个松散的、不刺激但足以控制局面的三角站位。
傻妞已经不动声色地从自己臂部的微型物资存储格里取出一个扁平的、闪烁着吸光涂层的金属手提箱,大小刚好能容纳一个篮球。
阿楚看着那个哭得惊天动地的博士,再看一眼他心口那黯淡下来的核心,又瞥了瞥角落里邢捕头那条僵硬的金色手臂,最后目光落在晏辰身上,小巧的鼻子微微皱起,像是思考着极其严肃的问题。
她突然举手,对着悬浮镜头大声宣告,声音清脆得如同敲碎冰层:“家人们!紧急状态!哲学伦理已经崩塌!物理疗法刻不容缓!现在进入——‘科技拯救破碎心灵暨拯救邢捕头小金手’ 公益众筹特别篇!”
晏辰瞬间get到阿楚的意图和节奏,冰冷严肃的表情如春雪般化开,嘴角勾起一个带着点邪气的笑,冲着阿楚眨眼放电,语气瞬间转为推销主播式的夸张和热情:“bingo!宝子们!看到了吗?困扰邢捕头幸福的根源——就是那颗散发着不详气息的‘粘性原罪’核心!”
他毫不客气地隔空一指还在抽噎的博士胸口:“以及那个被无辜波及、价值连城的‘黄金收藏臂’!科技的力量何在?就是为了击碎宿命!治愈创伤!顺便…创造奇迹和回收利用!”
他用力打了个响指,转向身边的仿生人助手:“铁蛋!傻妞!上设备!”他顺手又从战术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银色金属匣子抛了过去。
铁蛋立刻接过晏辰抛来的银色金属匣子。
傻妞默契地打开那个原本准备容纳核心的扁平手提箱。
在众目睽睽之下,铁蛋操作金属匣子,投射出一道细细的蓝色扫描光束,精准地笼罩了嗡嗡嗡博士心口那颗暗淡的核心。
光束如同手术刀般精密稳定。
博士依旧沉浸在巨大的崩溃中,浑浑噩噩,对外界毫无反应。
扫描光束飞快地在博士心口扫过,数据流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汇入铁蛋和晏辰的处理器。
短短几秒,铁蛋报告:“目标:未知惰性高聚合态能量结晶核。物理与能量链接稳固。精神波动频率扫描完成,匹配强度78%…”他停顿一下,似乎在快速推演方案。
“非暴力剥离方案…生成!”
嗡!一道极其柔和的、比刚才扫描光束黯淡许多、呈现近乎透明水波状的力场扩散开来,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博士胸口那颗黯淡的核心,以及附着其上的枯槁脉络。
力场发出极其低频的嗡嗡声,像是在进行一种无法理解的、缓慢温柔的震荡和解码。
博士抽泣的身体在这波动下奇异地微微放松了一些,紧绷的肩膀微微垮塌。
另一边,傻妞早已走到瘫倒在地、抱着自己“黄金手臂”如丧考妣的邢育森身边。
她单膝点地,拿出一个小小的、形状像牙医工具但尖端结构更复杂的装置,对准邢捕头手臂那层金色琥珀的边缘缝隙。
指尖亮起一点微不可察的绿色光点,小心翼翼地顺着缝隙缓缓移动,如同最精巧的探针。
那层坚硬的琥珀表面在接触光点的瞬间,仿佛被无形火焰灼烧的蜡,无声地软化、变薄、甚至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溶解凹陷。
傻妞的报告同样简洁直接:“邢捕头目标区域。未知固化聚合材料外层。生物兼容性良好(无侵蚀活体组织)。溶解性检测通过。目标溶解进行中,预计时间…”
她话没说完,直播间镜头已经自动追踪放大!完美捕捉到这科技修复的神奇画面:博士胸口那诡异核心在透明力场下奇异地“安静”下来;邢捕头那价值不菲(物理意义上)的金色手臂边缘像阳光下的残雪般开始软化消融!
虽然距离完全修复还早,但这立竿见影的效果简直太直观!
【我去!真·硬核修复!高科技碾压玄学!】
【晏神阿楚!双神联动!专业对口,专治各种不服!】
【邢捕头有救了!小金手还能保住!普天同庆!】
【博士胸口那鬼玩意儿也老实了?这力场能当镇魂符用不?】
【快!众筹通道在哪?!捐我一个月零花钱!给我整活!给我看好戏!(刷火箭特效)】
就在这众筹呼吁、弹幕起飞、科技修复效果立竿见影、现场气氛从绝望边缘被强行拉回“魔幻科学探索频道”的微妙时刻——
正被傻妞用高频精准能量小心翼翼“溶金”的邢育森邢捕头,他那条沉重的黄金手臂突然极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整个人如同濒死的鱼一般弹坐起来,脸因为巨大的狂喜而扭曲变形!
他那只还能活动的左手,以一种完全不符合他体型的恐怖速度,猛地伸向自己右臂上方、靠近肩膀那正在被绿色光点溶解的区域!
他的目标——赫然是那块在溶解过程中、因材质变形而被内部应力挤出来的一小块、不过指甲盖大小、散发着朦胧黯淡金光的“琥珀”碎屑!
“金…金子啊!成色贼啦好!”一声惊雷般的狂喜嘶吼,炸响在每个人的耳朵里!那声音因为过于激动而完全变形走调!
他那贪婪的眼神,比门外人群扑向蜜罐时还要炽热千倍万倍!指尖离那块碎屑只有寸许!
这贪婪的一幕!
刚刚被科技修复画面驱散些许的诡异气氛,伴随着邢育森这完全不顾死活、贪婪到骨髓深处的动作,轰然回归!还带着加倍的恶意!
所有人都懵了!刚刚还在夸他小金手有救的直播间凝固了!刚刚还在专注剥离核心的铁蛋微微侧目!刚刚还在小心溶解的傻妞手中的绿色光点都因惊愕而停滞!
而被铁蛋用柔和力场暂时“安抚”住的嗡嗡嗡·悲歌博士,在听到邢育森那声“金子”的狂热嘶吼瞬间!像是被强力的电流贯穿灵魂!
他猛地抬起头!
脸上的绝望、灰败、所有的崩溃神色如同被飓风扫过!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端讽刺、极端了然、极端绝望到顶点的狂笑!
他看着邢育森扑向那点琥珀碎屑的贪婪之手,再看看自己心口那颗在透明力场包裹下微微震颤、似乎又被某种强烈意念重新唤起微弱暗光的核心——晏辰残酷的推论,邢育森这活生生血淋淋的、用生命诠释贪欲的“现场教学”,如同两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刺穿并搅碎他灵魂深处最后一点挣扎和自我欺骗的残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次的笑声,如此响亮!如此空旷!如此纯粹!
没有愤怒,没有控诉,没有绝望,没有疯狂!只有一种将所有一切彻底看穿、彻底放下、彻底解脱后的…荒诞的通透感!笑得那么用力,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博士猛地抹了一把脸!用那已经破破烂烂的麻布袖口狠狠擦去所有的泪痕污渍!眼神明亮!亮得近乎诡异!如同暴风雨后清冽的天空!
“好!好!好!”他用力拍打着自己的大腿,每一句“好”都像是一记定音鼓槌,砸在所有人的心头。
“说得太对了!晏先生!是我!是我!我就是那个瓶子!我是陷阱本身!我就是那该死的瘟疫之源!你们科技的力量…”他大笑着指向铁蛋傻妞。
“…治得了我的手!或许也剜得掉我胸口这个鬼东西!甚至能把这条金胳膊重新给邢捕头融回个人样儿!但是…”
他的笑容带着一种洞察命运的残酷温柔,目光像是穿透了墙壁,穿透了时光,穿透了所有的科技和努力,落在遥远的虚无之中:
“…但是你们永远无法清理干净地上那一点…只要还存在贪欲,就能重新激活一切、召唤深渊的…粘性星尘啊! ”
他的笑声爽朗地在客栈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空气里:
“而我!嗡嗡嗡·悲歌!一个失败的寓言核心标本!要回到我的虚无糖浆里去了!”
话音刚落!博士猛地朝着大堂的墙壁冲去!目标明确——一扇挂着“小心油污”布帘的小小储物侧门!
佟湘玉下意识尖叫:“别!那是放…” “杂物的”三个字没出口,老白已经闪电般护在她身前:“当心!”
然而,博士并没有撞向门板,就在他即将冲入那扇门的刹那——
噗——嗡!
一阵低沉如同破空的声音!博士的身体毫无阻滞地撞入那扇门板!但撞入的瞬间,整个身体却像一团被风吹散的沙砾!骤然虚化!化作一片闪烁着金色星芒的粉尘!如同被投入水中的盐粒,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门后的黑暗中!
连同嵌入他胸口的那颗暗金核心,也在那团虚化的星尘粉尘中闪烁了一下,彻底不见!
只留下半空中,还悬浮着他那个已经黯淡、变得如同普通塑料瓶子般的空糖浆瓶子,“啪嗒”一声脆响,掉在地上,滚了两圈。
瓶身油污点点,再无一丝神异之处。
博士消失了!连同他口中的“虚无糖浆”,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了那个滚落在地、平凡到有些脏污的空瓶,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只有他那解脱般的狂笑和最后那句宣言,还萦绕在所有人耳边。
大堂里一片死寂。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像是在努力消化这魔幻般的退场方式。
邢捕头还保持着前扑抓金的滑稽姿态僵在原地,傻妞的溶金激光点凝固在他肩上那块未融的琥珀上,铁蛋的安抚力场也因目标消失而悄然收束。
只有掉在地上的空瓶子,像一则冰冷的寓言注解,静静躺在阳光与阴影的交界处。
“亲娘诶…”佟湘玉失魂落魄地喃喃,“…这算…算完事了?连根毛都没留下?”
她茫然地看着那空瓶,“就是不知道他说的‘糖浆’…到底甜不甜?”
老白搂着惊魂未定的掌柜的,眼神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博士消失的方向,低声道:“走了也好…至少比在这儿突然‘爆浆’强…”
郭芙蓉长长吐出一口憋了半天的浊气:“我的妈呀,累死我了!感觉比拍一天山贼还费劲!秀才,快!给老娘揉揉肩!”
吕秀才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凑过去给媳妇儿揉肩膀,嘴里还念叨:“惊闻神异去,徒留空瓶鸣…唉,可惜可叹啊…”
莫小贝跳起来冲到博士消失的门边,小心翼翼地探头往里张望,又捏了捏地上的空瓶:“哗擦!真没了!传送门都没这么环保的!就留个破烂瓶子?这能卖钱不?”
【卧槽!解…解体了?变成光飞升了?】
【啥玩意啊!最后关头居然玩化蝶?还是哲学版化蝶?】
【那句‘粘性星尘’!预言家说中没?邢捕头你丫听到没?管好你的爪子!”(镜头给到石化中的邢育森)
【白敬琪!别发呆!快看你大姑父的金胳膊!傻妞姐,求继续溶!我们要看无暇纯金限量版!”
【青柠学霸!在线等分析博士最后那番话的哲学高度!他到底是解脱了还是更疯了?”
【唉,虽然闹腾,但感觉这哲学家…其实也挺惨的…】
晏辰和阿楚相视一眼,阿楚朝着晏辰俏皮地做了个“搞定了?”的口型,晏辰无声地点点头,揽过阿楚的肩膀捏了捏,传递着一点安慰和“终于结束了”的释然。
两人看着地上的空瓶,脸上都带着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
铁蛋和傻妞同时走向那个空瓶。傻妞弯腰拾起瓶子,动作依旧小心翼翼,指尖泛起微弱的蓝色荧光进行最后一遍深度安全扫描。
铁蛋则伸出手,准确地从瓶口残留的微弱痕迹上,用镊子取走了最后两粒针尖大小、几乎肉眼无法察觉、在扫描光下才呈现微弱的淡金色的“粘性星尘”样本,将其装入一个闪烁着绝对隔绝立场蓝芒的微型样本瓶中。
“污染物样本已安全收纳。”傻妞的报告简洁明了。
铁蛋晃了晃密封样本瓶,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声音平板地对着摄像头做结案陈词:“哲学家先生虽然认知存在严重偏差和逻辑闭环,但不可否认,”
他的话锋罕见地顿了一下,似乎在进行某种超出程序的评判运算,“他为我们提供了极其宝贵的…欲望陷阱初始模因的观察样本。为后续针对此类‘存在性粘附危机’的定向预防和疏导机制的建立,”
他看了一眼还在被傻妞耐心处理的邢育森那条价值暴跌但仍未完全清除的黄金手臂,“具有不可估量的…战略价值。”
这话一出,连还在心疼自己胳膊的邢育森都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直播间更是瞬间被【铁蛋!你被哲学污染了吗!说人话!】刷屏。
“家人们!”阿楚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刚刚那沉重魔幻的气氛呼出去,脸上重新绽放出招牌的明媚笑容,对着镜头用力挥手,“今天的‘甜蜜大逃杀’直播到此圆满结束!”
她指了指被傻妞处理后、手臂外侧覆盖物已基本清除、露出底下完好无损(除了衣服破了点)的皮肤、但神情依旧带着劫后余生呆滞的邢育森,又指了指铁蛋手里那个装着“战略价值”的小瓶子,最后对着镜头比了个爱心:“至于后续?”
她俏皮地眨眨眼,“敬请期待我们的《粘性危机深度解析》特别栏目!以及——邢捕头‘黄金手臂’修复Vlog!保证干货满满,笑料不断!”
随着她的话音,悬浮在空中的微型摄像头缓缓升起,将同福客栈大堂这劫后余生、又恢复了几分日常喧嚣的画面(李大嘴开始念叨他的面团、佟湘玉指挥无双收拾残局、老白在给邢育森递水)完整地收入镜头,然后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嗡鸣,缓缓转向门外那片已经彻底平静、只剩下零星几个还在揉眼睛发呆的路人的七侠镇街道。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仿佛刚才那场关于欲望、寓言、科技与哲学的激烈碰撞,真的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只有铁蛋密封样本瓶里那两粒微弱的金色星尘,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静静地闪烁着,像一则永远无法被彻底抹去的注脚。
喜欢双生魂记请大家收藏:(m.ququge.com)双生魂记趣趣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