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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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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找公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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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福客栈那两扇永远热情敞开的门板外,一个绝对称不上伟岸的身影正笨拙地踌躇着。

那身影也就不到三尺高,顶着一对几乎比脑袋还大的粉灰色耳朵,细长的黑胡须紧张兮兮地颤抖着,左顾右盼,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跑。

最惹眼的要数那条细长灵活的尾巴,像根不受控制的鞭子,一会儿圈住自己右脚踝,一会儿又神经质地翘起来扫着鼻尖。

他身上裹着件用各种碎布勉强拼凑、针脚歪歪扭扭的褂子,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嵌在绒毛里,盛满了胆怯、焦虑,还有一种近乎固执的期盼。

他探头探脑,大耳朵紧张地转动着,捕捉着客栈里飘出的熟悉声响——佟湘玉软糯带点口音的大嗓门、白展堂略带浮夸的搭讪、还有郭芙蓉那标志性、元气满满的咋呼。

这些声音似乎给了他一丝微弱的勇气。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上刀山下火海的悲壮,迈开两条细细的腿,小心翼翼地将门槛上绊了一下才踏进灯火通明的客栈大堂。

那双贼亮的黑眼睛瞬间锁定在坐在柜台后、正扒拉着一本绸缎账簿的佟湘玉身上,胡须抖动,一个带着浓重啮齿类鼻音、紧张得破了调的尖细嗓音响彻大堂:“掌柜的!您老生意兴隆鸿运当头!劳驾给俺打听个人!”

正沉浸在一笔疑似被李大嘴抹了猪油的烂账中的佟湘玉被这怪异的声音和样貌惊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张嘴就是经典开场白:“额滴神啊上……”

“帝”字还在嗓子眼打转,目光落到门口这位“娇小玲珑”的不速之客身上时,硬生生拐了调,“……上帝以及老天爷呀!这是个嘛妖精啊?嘛时候长这么大了?”

“啥玩意儿?!”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长凳上、津津有味刷着某短剧的白展堂一个激灵,身形嗖一下平移到了柜台后,牢牢将佟湘玉护在身后,手上那点穴的架势都摆出来了,警惕地盯着那只直立行走的大耗子。

他身法虽快,但语调里的难以置信压过了紧张,“耗子……耗子精?还是成了精的耗子?这世道是越来越邪乎了!”

“哪儿呢哪儿呢?妖精在哪儿?”后院厨房的门帘被猛地掀开,郭芙蓉攥着把油腻腻的大炒勺就冲了出来,头发上还沾着几片菜叶子,威风凛凛地左瞄右看,“排山倒……”

海字还没吼出来,她看清了来客,手里的炒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张着嘴,活像被点了哑穴。

原本有些喧嚣的客栈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剩下厨房里李大嘴锅铲刮锅底的声音和楼上吕秀才推眼镜时轻微的“咔哒”声。

空气里弥漫着诧异、滑稽,还有一丝丝对于未知生物的微妙恐惧。

所有人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聚焦在这个局促不安、两只前爪不断搓弄着那件破褂子边角的大耳朵访客身上。

就在这寂静快要把那老鼠压垮时,一道充满阳光活力、带着直播间特有元气的女声响起,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朋友们!看到了吗?活久见!真的,额滴神啊上帝以及老天爷呀!刚才镜头捕捉到的大家伙!瞧瞧这对雷达大耳朵,这充满个性的胡须,这纤细又富有表现力的长尾!活脱脱就是从寓言故事里蹦出来的本尊啊!快告诉阿楚和宝宝们,你是不是来找一头体型硕大、肌肉健硕、对你而言如同巨山的威严公牛?”

举着最新款流光摄影球的阿楚,像一颗小炮弹般从前院客房冲了出来,镜头的银色光圈精准地对准了门口那位惊魂甫定的主角。

晏辰紧随其后,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笑容,一手熟练地调试着连接在手腕上的全息投影仪,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环过阿楚的肩膀,姿态亲昵又可靠。

阿楚顺势往晏辰怀里靠了靠,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指尖飞快地滑动着悬浮在半空中的虚拟弹幕界面,动作灵动如同在演奏。

“咳,”那老鼠被阿楚过于热情直接的问话噎了一下,努力挺了挺没几两肉的胸脯,细长的尾巴几乎要缠成麻花,声音依旧是尖细带点抖,但努力维持着尊严:“俺、俺是个正经老鼠!不是什么精怪!俺是来……寻个故人!一个对俺恩重如山的大……朋友!他姓牛,特别大只,瞧着像座山!”

【噗!‘瞧着像座山’的姓牛的朋友!盲猜公牛本尊!】

【预言家?!刀了!前排出售瓜子花生板凳,坐等童话走进现实!】

【主播快问问他啥时候报名参加下届同福比武大会!这形态特征绝对黑马!】

【青柠小姐姐呢?快用你那无敌的推理App扫描一下他的来历啊啊啊!急死俺咧!】

二楼靠近楼梯口的一间厢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吕青柠那颗小脑袋探了出来,她脸上还带着睡印,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没吭声,只是举着手里那个粉色的儿童定制版ipad,镜头无声地对准了楼下的大老鼠。

“朋友?”莫小贝的声音像颗小钢炮在人群中炸响。

她嘴里叼着串糖葫芦,另一只手里正捧着一个硬皮封套的册子,正是她心爱的《江湖凶煞录》。

那册子被她翻得哗哗作响,很快停在其中一页。

她猛地把咬了一半的糖葫芦往兜里一揣,踮着脚尖,把画册怼到了佟湘玉眼前,声音又快又急:“掌柜的,不对劲!你快看!看这儿!画得跟门口这玩意儿像不像?‘绝世凶鼠,江湖祸胎,獠牙裂金,尾鞭断石’,通缉令啊!落款是六扇门总捕头铁爪子签名盖章,悬赏黄金——五千两!”

“亲娘咧!”一声惨叫比佟湘玉倒吸的冷气还快。

只见邢育森(邢捕头)不知从哪个角落连滚带爬地扑了出来,膝盖打滑,几乎是滑跪着抱住了站在阿楚旁边、铁塔般护卫姿态的铁蛋的大腿。

他那张脸白得像刷了墙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哭天抢地:“苍天啊大地啊!您老行行好!这可是六扇门今早加急八百里送来的海捕文书啊!限期捉拿此等凶獠!就这祸害……昨晚!昨晚把咱们知府大堂顶梁柱下头藏着的官印给啃了大半拉啊!边啃边笑!那叫一个嚣张!我的官帽子、我的仕途哇!全他妈泡汤啦!”

邢捕头的声音颤得不成调,手指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指向那位一脸无辜、小眼睛都吓得溜圆了的鼠兄。

这惊天爆料如同在烧开的油锅里泼进一大盆冰水。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下一秒,客栈像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轰然炸开!

“啥玩意儿?!”白展堂几乎是嚎出来的,瞳孔地震,刚刚摆出的花架子瞬间散了形,整个人猛地往后缩了一步,护着佟湘玉的动作更紧了点,“啃……啃官印?!他牙口是拿啥做的?金刚钻?”

他眼睛不由自主扫过自己腰间挂着的铜钱串子,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哗擦——!”站在楼梯口、本来正无聊擦着他那把宝贝左轮手枪的白敬琪像屁股下装了弹簧般跳了起来。

他那把平日里只当装饰用的锃亮真家伙瞬间被端平,枪口带着少年人强装的凶悍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慌,直指那位被指控的“绝世凶鼠”,手指头紧紧扣在扳机护圈上,微微发颤。

楼梯上又探出两个小脑袋,是吕青橙和祝无双。

“惊天大阴谋!”吕青橙小拳头一握,小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战斗兴奋,“惊涛……(准备起势)”

“放着我来!”祝无双反应更快,素来温婉的语调带着破音的尖利。

她身形如穿花蝴蝶,轻盈但极快地闪身挡在了吕青橙和吕秀才前面,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根晾衣叉,叉尖对准门口的大耗子,脸色惨白中带着毅然决然的勇敢。

【卧槽?!啃官印?!!这剧情走向比我刷的番茄免费小说还刺激!】

【前排预言成功!果然是凶鼠!但啃官印也太离谱了吧?!】

【小贝!收好你的零食柜!你郭姐姐排山倒海呢?快给凶鼠来个全身按摩!】

【邢捕头哭得好惨,心疼三秒,但……噗!想笑对不起!】

【别开枪!敬琪放下那个男孩!保护我方青橙!】

【青柠女神!快!真相需要你!App后台分析走一波!拿出你破获厨房糖罐失窃案的雄风!】

就在这兵荒马乱、鸡飞狗跳、恐惧与杀气弥漫的紧要关头,一声拖长了调的、带着书卷气质疑的声音,像一把钝刀,慢悠悠却精准地切开了混乱。

吕秀才慢条斯理地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标志性的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探究精神地扫过邢育森哭成花猫的脸,再转向那只在众人刀枪棍棒所指下瑟瑟发抖、快把自己缩成一个灰毛球的大老鼠:

“等会儿!我说邢捕头,”秀才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让周围安静了一分,“子曰,审察问而明辨之。六扇门通缉令上真说……是他啃了官印?文书何在?凭证何在?证据链可完整?这老鼠兄台……咳咳,这位朋友,瞧这身形,”

他用笔杆隔空比划了一下,“怕是垫着梯子都够不着那藏着官印的顶梁柱托座吧?况且,啃官印……边啃边笑?这位仁兄,请问你昨夜子时身在何处?可有鼠证?是单独作案还是团伙协同?啃印之时可曾高歌一曲以助兴?”

他越问越快,逻辑链条一环扣一环,典型的秀才式死磕考据派作风。

邢育森被问得一怔,哭都忘了,张着嘴,脸上的泪痕鼻涕糊成了地图:“这个……这个……通缉令……令上画得一模一样!啃得……啃得稀碎!金子都少了一角呢!知府大人大发雷霆,整个衙门都快翻过来了!除了他,还能是谁啊!?”

那大老鼠此刻大概是被秀才这文绉绉的盘问给了点喘息的机会,也可能是秀才的质疑给了他一点微弱的光。

他鼓起被吓得漏风的勇气,尖声喊冤,急得爪子直挠地:“冤枉啊青天大老爷们!俺……俺昨晚在城外土地庙墙角缝里寻俺们家传的一根奶酪须呢!压根儿没进城更没瞅见过啥金疙瘩!俺……俺老鼠家族虽然名声……不太好,”

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羞愧,“但家教严啊!爷爷从小教导,咱偷粮扒食为活命,是没辙!可啃官印?那是作死!那是要诛九族的!俺们老鼠命贱,但也不能这么瞎糟蹋啊!知府家的粮食听说还掺了去年的陈谷子呢,有啥好啃的嘛!”

说到后来,还带上了一丝愤愤不平的职业尊严被污蔑后的委屈。

“噗——”阿楚一个没绷住,笑得直接扑进了旁边晏辰的怀里,肩膀抖得筛糠一样。

晏辰赶紧揽住她,嘴角也咧到了耳根,强装严肃地点点头:“咳咳,嗯,这职业操守评述……逻辑倒是自洽,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铁蛋适时地掏出一包便携装的麻辣肉干递给还在抹眼泪的邢育森:“邢捕头,补充点电解质?哭也挺消耗卡路里的。”

他金属合成的低沉嗓音一本正经,像在播报科学观察结果。

傻妞在旁边轻轻戳他腰眼一下,小声道:“蛋,收敛点,捕头哭得都快脱水了。”

脸上却带着忍俊不禁。

邢育森看着那包肉干,鼻子抽了抽,还真下意识接了过去,又感觉好像哪里不对,想哭的情绪都被这打岔冲淡了。

【秀儿!还得是你!逻辑大师!鼠证奶酪须!秀翻了!】

【老鼠家族祖训:饿死不啃官印!这家族文化认同感我哭了!】

【知府家粮食参陈谷子……哈哈哈哈这鼠鼠的职业打假触角已经伸向官府粮仓了?】

【邢捕头: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啥拿着肉干?我的仕途去哪儿了?】

【家人们!重点啊!青柠呢!女神!破案!用你那无敌的脑瓜子分析一下官印到底谁啃的!】

仿佛听到了弹幕的集体召唤,楼梯口的吕青柠放下了ipad,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从楼上跑了下来,小脸上异常严肃,像个微缩版的顶级神探。

她径直跑到那只大老鼠面前,无视周围的刀枪棍棒,举起手里的平板,屏幕上正展示着一张高清图片,是某个东西碎屑的放大画面。

“青柠小女神要放大招了!”阿楚兴奋地调整镜头。

“根据现场传回的高清影像分析,”吕青柠的声音奶声奶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印鉴受损部位边缘的咬痕,有非常不规则的锯齿状豁口。”

她放大图片,指着屏幕上的痕迹,“对比数据库以及……以及我对青橙妹妹新换的恒牙的长期观察记录。”

她顿了一下,语气越发肯定,“此种磨损特征,高度吻合一种极为罕见的牙列情况——‘重度磨牙症患者’!此类人群,通常伴有精神高度紧张、易怒、压力巨大等表现,且……”

她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视全场,最后落在了……

躲在郭芙蓉身后,正满脸煞白,一只手无意识地捂住腮帮子,眼神惊恐闪烁的……知府衙门传令官身上!

那人穿着衙役服,本来缩在角落尽量降低存在感,此刻被小姑娘灼灼目光盯着,瞬间腿一软,差点跪下。

额头上冷汗涔涔往下淌,一只手死死捂着左半边脸,嘴唇哆嗦,牙关磕碰的声音清晰可闻。

“额滴神……”佟湘玉捂住了嘴。

“替、替替我照顾我七舅姥爷……”燕小六茫然地摸向腰间的唢呐,还没决定是吹迎敌调还是哭丧调。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眼中智慧的光芒闪烁:“破案了!压力过大,梦游毁印,为掩盖罪行,栽赃嫁祸!人心叵测,其心可诛!真真是印证了那句古话,‘贼喊捉鼠’,荒谬!荒谬至极!”

他激动地挥舞着那支不离身的秃笔。

真相大白!

同福客栈再次上演了一出反转再反转的啼笑皆非!

一场针对无辜老鼠的大围剿瞬间溃不成军。

白敬琪悻悻地放下了枪,郭芙蓉放下了晾衣叉,祝无双长舒了一口气。

只剩下邢育森,拿着那包肉干,表情从呆滞转向恍然大悟,继而是被愚弄的滔天怒火:

“孙贼!”邢捕头嗷一嗓子跳起来,把肉干往地上一掼,红着眼睛直扑那还在捂脸打哆嗦的传令官,“亲娘啊!害老子担惊受怕哭这半天!差点冤枉国际友人!仕途险阻原来是你个鳖孙在作妖!看我不替朝廷清理门户!”

一场鸡飞狗跳的捕快内部追缉即刻在同福客栈大堂激情上演,桌椅板凳成了障碍赛道具,盘子杯子叮当作响。

佟湘玉的尖叫声:“我的鸡翅木凳子!我的青花瓷盖碗!额滴神呀这可是真古董喂!”不绝于耳。

而那位差点被冤枉成绝世凶鼠的老鼠先生,此刻才真正放松下来,后怕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两只前爪拍着毛茸茸的胸口,大口喘气:“哎呦喂……吓死个鼠了……这找个人……比找奶酪还费劲……”

【教科书级反转!全员打脸啪啪啪!六六六刷起来!】

【青柠!YYdS!逻辑推理界的璀璨新星!观察妹妹牙齿破案!天才构想!】

【邢捕头哭晕在茅房!仕途没完,手下先反!剧本都不敢这么写!】

【鼠鼠:弱小、可怜、无助,但能吃?(不啃官印版)】

【主播快安慰一下心灵受创的鼠鼠!顺便问问他要找的‘大朋友’是咋回事?公牛哥不会还在路上吧?】

混乱稍歇,邢捕头成功把那磨牙传令官五花大绑捆成了端午节的粽子,怒气未消地踹了两脚。

佟湘玉捂着心口,指挥着李大嘴去抢救损失评估。

尘埃落定,阿楚才想起这位老鼠大哥的初始目标。

她收起笑意,努力让语气显得温和真诚,走到还在平复心跳的老鼠面前:“实在对不住啊,刚才闹这么大一出。现在真相大白,你就是清白的好鼠啦!你要找的那位姓牛的大朋友……”

她刻意没提“公牛”,想听听它怎么说。

老鼠先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沾了灰的破褂子,圆圆的黑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那火苗里还带着某种近乎虔诚的追忆与感激:

“俺……俺要找的恩人牛大哥啊!”他的声音尖细却异常清晰,“那真是好多年好多年前的事儿了!俺刚打洞出来闯江湖那会儿,瘦不拉几的,走路还打晃。那天在林子里,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撞上一只饿红眼、口水淌得跟小溪似的狸猫!那家伙,爪牙锋利得晃眼,追得俺屁滚尿流,蹿上一棵老枯树,那猫就在底下守着,俺眼瞅着要歇菜啊!”

他小爪子激动地比划着,模仿当时上蹿下跳的惊险。

“亲娘啊,这听着比我跑堂被追杀还吓人!”白展堂忍不住插了句嘴,似乎代入感很强。

“可不咋地!”老鼠用力点头,胡须跟着震颤,“命悬一线!俺爪子都抓秃噜皮了!树根缠着一大丛荆棘刺儿,俺这细胳膊细腿的钻过去?准成筛子!可就在这要命关头!你们猜怎么着?俺命不该绝!一只路过的、贼拉高大威猛的牛大哥!那体格,乖乖,真真是跟座小山似的!他那大蹄子‘哐’地一声跺下去,大地颤三颤!就跺在离俺和那恶猫不远的地上!好家伙!那动静,吓得那凶猫一蹦三尺高,嗷一嗓子,夹着尾巴就溜了!”

老鼠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死里逃生的时刻。

【恩公!这绝对是活雷锋牛!感动江湖十大楷模必有他!】

【大型户外真实版《老鼠与公牛》!我就知道是这剧情!家人们泪目!】

【所以鼠鼠你是来报恩的吗?准备怎么个报答法?替牛哥耕地还是咬坏所有偷牛贼的裤腰带?】

阿楚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语气温柔:“哇!真是英雄救鼠!感人肺腑!这位牛大哥真是古道热肠!那你找到他了吗?或者知道他大概在哪里吗?客栈家人们神通广大,直播间几十万眼睛帮你找!”

全息投影上的弹幕一片声援之声。

老鼠先生的脸色却垮了下来,大耳朵沮丧地耷拉着,黑眼睛里满是茫然和委屈:“可……可俺找不着啊!俺顺着当年那片林子都翻了个底朝天!连个牛蹄印都瞧不着新的!问了好些人,都说好些年没见着那么老高、那么壮实、蹄声那么大能震跑狸猫的大公牛了……江湖上也没听说过有哪位出名的大力牛侠,像熊……熊大侠那样有名字的……”

他求助地看向白展堂,“白大侠!您在江湖上朋友多,人缘广,您……您听过牛大力这个名字吗?或者牛威风?牛壮壮?”

白展堂眨巴着眼,努力回想,摸着下巴:“这个……恕我直言啊鼠兄,混江湖的熊瞎子是有一号,老虎豹子也不稀罕,可专门用牛做称号的……还真没印象。莫非……这位牛兄用的是假名?”

老鼠更沮丧了,连尾巴尖儿都无力地拖在了地上:“假名?那更没辙了……”

就在众人陷入沉默,替这只“寻亲无门”的老鼠犯愁之时,旁边一直在玩一个陈旧布偶娃娃的莫小贝,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她歪着头,盯着那只老鼠,似乎在努力把他讲的形象和某种东西挂钩。

“大个儿……牛……蹄声咚咚响……震林子?”她喃喃自语,大眼睛忽闪忽闪,“等等!我好像……好像有个差不多的玩具?”

她猛地跳起来,冲向佟湘玉,小手抓住佟湘玉的衣角使劲摇:“掌柜的!掌柜的!你记不记得?好早好早之前了!就那个布做的牛!灰扑扑的,这么大个!”

她用手比划了一个枕头大小的样子,“特别结实!特别耐造!以前被我拴在书包上拽着到处跑,有次在山上玩,书包带断了,那牛就滚下山坡了!后来咋找到的忘了,耳朵都差点被我拽掉了!”

佟湘玉被摇得晕头转向,努力回忆:“布牛?……额滴神啊,那得是哪辈子的事儿了?好像……好像是有这么个破烂玩意儿?后来好像是扔……等等,没扔!”

她突然想起来了,“有次收拾杂货间,额好像顺手塞到装旧油灯和破篓子那个樟木箱子底儿了?塞到上头压着的那摞烂瓦当后面?还寻思是个占地方的破布头,想扯了擦桌子都嫌粗拉呢!”

众人一听,目光齐刷刷投向角落那个落满灰尘、巨大笨重的老式樟木箱。

阿楚和晏辰交换了一个惊疑不定的眼神。

连直播间的弹幕都仿佛瞬间卡顿了一下。

老鼠先生更是呆若木鸡,胡须都忘了抖,小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大:“布……布牛?玩……具?”

他像被这个词语的含义完全击中了。

“傻妞!箱子灰尘障碍扫除!”阿楚立刻下令。

一直安静待机的傻妞瞬间启动,手臂轻轻摆动,掌心发出一道柔和的能量波束,精准地覆盖樟木箱表面的灰尘层。

那些积年的尘埃肉眼可见地被吸附、包裹、压缩成一个悬浮的灰色小球,然后被傻妞随手一甩,精准地丢进了角落的废纸篓里。

整个过程高效无声,如同魔法。

老式樟木箱露出了原本的深棕色木质纹路,上面还有虫蛀的小洞,但关键部位那把生锈的铜锁清晰可见。

佟湘玉赶紧摸索着自己那一大串沉甸甸的铜钥匙,在一片叮当乱响中找到了最古旧笨重的那一把。

她颤抖着手,好不容易才把钥匙塞进生涩的锁孔,用力一拧。

“咔哒……嘎吱……”

老旧的箱盖带着沉重的摩擦声被打开了。

一股浓烈的樟脑混合着陈年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杂七杂八塞满了破旧的坛坛罐罐、褪色的布头、坏掉的油灯。

佟湘玉屏住呼吸,踮着脚尖,伸手在箱子最深处摸索着。

几秒钟,漫长的如同几个世纪。

“嘿!摸到了!”佟湘玉惊喜地低呼一声,用力往外一拽——

一个灰扑扑、被压得有点扁、大小果然如莫小贝比划的那个“枕头”般的布牛玩偶,被拎着一个布角拽了出来!

布牛的颜色早已褪尽华彩,只剩下泥灰般的底色。

针脚粗糙,一只布缝的角裂开了线,歪歪斜斜地挂着。

一只耳朵掉线耷拉着,另一只耳朵则是被重新粗针大线地缝补过,针脚粗粝得如同蚯蚓爬。

棉花都板结得硬邦邦,让这个曾经可能憨态可掬的“牛大哥”,此刻看起来更像一个饱经风霜、垂垂老矣的破布袋,毫无“威猛如山”、“蹄声震林”的气势可言。

客栈大堂一片沉寂。

所有人都被这巨大的落差惊得说不出话。

期待中的牛大哥威风凛凛地踏云而来?结果掏出来个古董级别的破布头?

李大嘴没憋住,喉咙里滚出一声尴尬的“嗬”。

然而,那位历经波折、饱受惊吓的老鼠先生,却在看到那个布牛的瞬间,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激动!

他圆溜溜的黑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布偶,尤其死死盯着那只虽然歪斜、但顶端有个小小磨损豁口的布牛角。

时间仿佛倒流回了那个惊心动魄的下午。

狸猫的狞笑还在耳边,荆棘丛的刺闪着寒光。

他拼尽全力爬上枯树。

绝境之下,沉重的蹄声踏碎死寂,一只布料的角尖,坚硬而粗糙地撞进他的爪子下方,稳稳地,在千钧一发之际,托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那粗糙的触感,那豁口的形状……印在灵魂深处,与眼前这个破旧玩偶上的一模一样!

“牛……牛大哥!”一声带着哭腔的、细弱却蕴含着山呼海啸般情感的尖叫声,从老鼠先生喉咙里迸发出来。

刚才面对刀枪、面对通缉、面对众人质疑都没有掉泪的他,此刻,豆大的、亮晶晶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毫无预兆地噼里啪啦往下掉,打湿了他胸前的绒毛和那件拼凑的破褂子。

他不是走,更像是扑过去!

小小的身躯蕴含着惊人的力量和速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箱子前,伸出两只小爪子,像是怕碰碎珍宝一般,又带着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小心翼翼地、无比虔诚地接过了那个破旧不堪的布牛玩偶。

然后,用那黑亮的小脸,紧紧地、紧紧地贴着那只曾经救了他一命的、依旧带着樟脑和灰尘气味的布牛角豁口处。

细小的肩膀耸动着,那是一种穿越了漫长时光、终于寻得归处的、无法抑制的恸哭。

“……是您……真的是您……呜……那年……树底下……那个尖尖……托……托住俺了……不然俺掉进刺儿堆……就成死耗子了……呜呜……俺找您……俺找了好久……俺想跟您说……谢谢……就……就说声谢谢……”

哭泣中断断续续的话语,像碎裂的玻璃珠,滚落在寂静的大堂里,也滚落在每一个人的心坎上。

佟湘玉的眼圈瞬间红了,捂住了嘴。

白展堂也收起了那点调侃,默默看着。

郭芙蓉别过脸,飞快地抹了下眼角。

祝无双轻轻依偎在吕秀才身边。

吕青橙和白敬琪张着嘴,愣愣地看着,似乎第一次明白“玩具”原来可以承载如此沉重的情感。

连铁蛋那向来闪烁着理性蓝光的电子眼,都仿佛柔和了一瞬。

傻妞静静地依在铁蛋金属躯干旁,头微微靠着他结实的肩膀。

莫小贝也愣住了,她看着老鼠那么珍重地抱着那个被她曾经视为破烂、又拽又摔的布牛,小脸上慢慢浮现出巨大的困惑和一丝懊悔。

【呜呜呜破防了……原来牛大哥是布偶……】

【救命!他记得那个角豁!他真的在找它!哭死我了!】

【这波信仰崩塌与重塑……这该死的温柔!童话没骗人!它只是换了种方式!】

【原来被小贝当破烂扔掉的是别人刻骨铭心的救赎……】

【所以……他跋山涉水,冒着被当凶鼠追杀的风险,就为了跟一个布偶说声谢谢?我的眼泪不值钱!】

这无声的哭泣持续了好一阵,似乎将多年漂泊无依的委屈,寻寻觅觅的艰辛,以及最终尘埃落定的温暖,都融化在相见的这一刻。

最终,老鼠的啜泣渐渐平复。

他抬起爪子,很不好意思地、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

他抱着那个布牛,小心翼翼地,极其珍重地,像是抱着世上最易碎的珍宝。

他看向佟湘玉,还有莫小贝,黑眼睛里满是感激和一种纯粹的快乐:“掌柜的,小贝……姑娘,谢……谢谢你们!替俺……替俺牛大哥……还有……存得好好好的!”

他似乎找不到更准确和更隆重的词汇来表达这份迟来的、却沉甸甸的圆满。

佟湘玉的鼻子又有些发酸,连忙摆手:“哎呀,说这干啥!都是缘分!这牛大哥……咳,这布牛,你收好!带走吧!它本就是你的!”

她语气又软又带点心疼。

阿楚也红着眼圈,忍不住温声问:“这位……鼠大哥?现在你找到牛大哥了,心愿已了,以后打算去哪儿安身呢?是在这同福客栈附近找个地方?还是……?”

她想说回森林之类的地方。

老鼠先生用力摇着他的大耳朵,眼睛里褪去了最初的怯懦与茫然,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在他亮黑的小眼睛里闪烁,清澈、坚定,如同淬火后的精钢。

他用爪子紧紧抱着怀里的破旧布牛玩偶,那件粗糙的布料触碰着他的胸口,给了他无尽的力量和决心。

“不啦,”他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客栈温暖的空气,“俺不能留下。同福客栈好!掌柜的人好,各位大侠心善,俺……俺记在心里。但俺得走!”

“为啥呀?”莫小贝脱口而出,小脸上满是不解,“留着多好,想吃啥跟李大嘴说呗!虽然你可能啃不动……不是,我是说……”

老鼠先生并不介意,只是笑了笑,那笑容很轻,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了然:“俺找到牛大哥,知道他平安……嗯,虽然模样变了点,”

他拍了拍怀里的布偶,“俺这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就落啦!”

他停顿了一下,大耳朵微微抖动,语气变得郑重而清醒:“可俺懂啦,俺的恩……在心里记着就成。俺得回俺该待的地方去。以前胆小怕事,被猫撵得钻墙缝,总觉得自个儿没本事,不顶用,只能寻些吃的、找个暖和的地方躲风避雨,过一天算一天。总想着……有人能罩着俺就好了。”

他像是自嘲地摇摇头,尾巴轻轻扫过地面。

他的目光扫过同福客栈一张张关切的脸,扫过阿楚手中流光溢彩的摄影球,扫过铁蛋如山岳般沉静的身躯,最后定格在怀里的布牛身上,语调渐渐昂扬:

“现在俺明白咧!救命之恩,不是让俺一辈子躲在那恩情背后!牛大哥托俺一把,不是让俺永远挂在那个豁口上!是让俺有命去学本事!去长力气!去做个堂堂正正的、有本事的老鼠!让自个儿这爪子,”

他伸出一只细弱的爪子,紧紧一握,仿佛攥着无形的力量,“也能有劲儿!让自个儿这牙口,咬点硬骨头……别啃金疙瘩!”

他强调了一句,显然对之前的污蔑还心有余悸。

他顿了顿,小胸脯努力挺起一个庄严的弧度,看向一直默默看着他的白敬琪:“像这位小哥,能耍那铁疙瘩响雷!俺虽没有枪子儿,但俺跑得快,钻得刁!像这位小女侠,”

他看向郭芙蓉,“‘排山倒海’那气劲儿俺学不会,可俺牙利索!真有坏人来客栈偷鸡摸狗搞破坏,咬断他裤腰带让他丢人现眼,俺能办到!”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骄傲的战意。

他又转向吕青柠和吕青橙:“像小女探官和这位小掌风女侠,聪明又能耐,俺打洞找路的经验也算一点本领!要挖地道藏东西,俺知道哪儿最安全!”

最后,他抱着布牛往前挪了一步,小小的身躯却像蕴含着某种即将迸发的力量,大耳朵竖得笔直:“俺要去真正的山林野地!磨爪子,练胆子,跟那些野老鼠学打架,跟田鼠学囤粮的本事!俺要……俺要靠自个儿活出个样来!下次再遇见……遇见啥子凶险,俺得能自个儿抬爪子撂翻它!也得……”

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坦诚,“等到俺真的练成一身本事了,将来要是再遇见个像当年俺一样、被撵得走投无路的小耗子崽子,俺也能学俺牛大哥,抬爪子……或者跺跺脚,帮它一把!把这个劲儿传下去!”

一番肺腑之言,掷地有声。

客栈里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再无人觉得他外形滑稽,再无人觉得他小题大做。

这只抱着破布偶的小老鼠身上,散发出一种令人动容的、纯粹的信念之光。

他跋山涉水寻找牛大哥,说一声迟来的谢谢,不是为了索取庇护,而是为了确认那份救赎的存在。

当确认完毕,他就找到了自己力量的源头——不是依靠那坚实的布角,而是依靠自己去拥有这份力量的能力和勇气。

郭芙蓉眼圈更红了,大力拍着桌子:“……排山倒海支持你!鼠兄!去闯吧!”

白展堂也点点头,少有地正经道:“行!是条汉子!闯江湖就得有这股劲儿!”

吕秀才习惯性推推眼镜,一脸感慨:“奇哉!伟哉!诚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此言不虚矣!鼠兄此去,前途不可限量!”

祝无双温柔地补充:“路上小心,天黑了先找安全地方打洞。”

李大嘴端出几盘精致的点心肉干,不由分说打包好塞进一个干净的油纸包里:“饿着肚子咋练本事?带上!都是不塞牙的!”

晏辰轻笑着,手指在腕带上一划,一个小巧精致的定位项圈模样的东西出现在手中:“一点心意,戴上,万一碰到危险,我们能通过直播间信号反向定位到你。”

这东西精致复杂,与周围格格不入。

老鼠看着那东西,大耳朵动了动,最终,爪子小心地碰了碰晏辰的手背,没接:“谢谢!真谢谢啦!不过……俺想……真真正正靠自个儿的本事闯闯。脚踩在地上,鼻子闻着风,自个儿找路,这样学得快!这玩意儿……太厉害了!俺怕……怕以后太依赖它,忘了爪子咋用了。”

他话语真诚,带着对力量的纯净理解与敬畏。

晏辰怔了一下,收回项圈,目光里更多了份敬意:“好。依你。万事小心。”

一直沉默的燕小六,看着那只即将离开、眼神清澈坚定的老鼠,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热流。

他掏出那把从不离身的唢呐,挺直了腰板,深深吸了口气,仿佛要吹奏一曲惊天动地的行路歌。

老鼠先生放下布牛(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的空椅子上),转身向着燕小六,小爪子突然在怀里掏摸着什么。

他掏了半天,才拿出一小块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有些不规则、但金光闪闪的金属片,在客栈光线下闪烁着柔和而真实的微光。

正是邢育森提过的“官印被啃”的碎片——显然不是他啃的,而是在混乱中意外粘在他毛上或掉在他附近,被他误打误撞拾起了这么微小的一块。

他将这小小的金片郑重地按在燕小六摊开的掌心里。

“燕小哥,”老鼠的声音带着点难以启齿的赧然,“先前……那捕头哭得忒惨,俺听着……心里不落忍。俺是没啃那金疙瘩,可这……这玩意的光片片,大概是掉在俺脚边被俺捎上了。”

他小爪子指了指那片金子。“这东西,搁你们这儿金贵,俺也知道。俺琢磨着……你也愁着替你七舅姥爷照看啥呢,是吧?能不能……能不能帮个小忙?”

燕小六捏着那片金印碎片,懵了:“啊?啥忙?你说!”

老鼠的眼睛望向门外辽远的、起伏的山峦轮廓:“俺听人说,你七舅姥爷家……那块山脚下的田埂啊,总塌,地气不顺,种啥啥不成?”

他小爪子比划着,“俺会打洞!俺懂点地脉的劲!俺去了山里,练本事的时候,顺带脚!给你七舅姥爷家挨着山脚的那溜田埂底下,弄几个结结实实能通气淌水的暗渠洞!保准它稳当!”

他用一种极其郑重、如同立下军令状的口吻补充道:“这、这就算是俺付的一点房钱和……谢谢你们信的俺!也是……也是替这金疙瘩还给它原本的用处一点点!”

他又看了一眼燕小六掌心的金片。

燕小六低头看看金子,又抬头看看那只小老鼠无比认真的脸,再想想自家七舅姥爷家那块年年愁煞人的破埂子……心里那点热流“轰”地一下蹿成了沸腾的开水!

“鼠……鼠爷!”燕小六一个激灵,声音都变了调,差点忘了唢呐,本能地想抱拳行礼,又觉得姿势不对,“这!这!太够意思了!我替我七舅姥爷他老人家!替他全家!替他地里那些蔫了吧唧的苗苗!谢您八辈……不是!谢您一万年!”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攥紧金子,另一只手把唢呐塞回腰间,一时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众人皆是一愣,旋即爆发出一阵更加快活和释然的大笑。

这只老鼠的知恩图报,不仅是对那遥远的“牛大哥”,更是对这段仓促却温暖的际遇!

用自己微不足道却踏实可行的方式,偿还客栈的情分,解燕小六家中的难题,甚至……变相为那片残破的金印赎“罪”?

这法子,也只有这只心细如发又行动力惊人的老鼠才能想得出来!

“哈哈哈!好哇!这事儿办的!”邢育森一边拍着那个被捆成粽子的传令官脑袋,一边也咧嘴笑了,“鼠爷仁义!回头那田埂好了,我亲自去你七舅姥爷家吃新米!”

他刚才哭得惨,现在笑得也最响。

仿佛仕途的阴影,都暂时被这只老鼠带来的奇遇驱散了。

【泪目!这才是真正的义鼠啊啊啊!啃印误会变金片酬谢?!】

【鼠鼠我啊,打洞也要替你把田埂修!江湖义气天花板!】

【六扇门欠鼠鼠一面见义勇为锦旗!】

【我宣布!鼠鼠就是同福客栈第七十代荣誉员工!】

【这操作太六了!承包今日份感动加爆笑!】

笑声平息,温暖的告别气氛笼罩大堂。

阿楚和晏辰拿出备好的干粮袋(李大嘴出品),还有一小包珍贵的药粉(主要成分是维生素和能量补充剂,傻妞在厨房临时调配的)。

老鼠认真地接过,小爪子紧紧攥着。

他最后无比珍重地抱起那个破旧的布牛,小心地把它装进干粮袋旁侧预留的一个软布里衬隔层里,如同为它盖上了一床温柔的被子。

他退到客栈门口,夕阳的光芒将他小小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对众人深深作揖,大耳朵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掌柜的!各位大侠!各位宝宝……家人们!”

他学着阿楚直播时的称呼,认真又带点生涩,“俺走啦!你们保重!”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佟湘玉忍不住喊:“鼠哥!在外面闯累了,记着同福客栈门开着!永远是家!”

“一路顺风!”郭芙蓉喊道。

“打洞躲雨要挑结实的地方!”李大嘴补充着生活经验。

阿楚的镜头追随着那只小小的身影一步三回头地融入外面街道上喧闹的人流中,最终消失在远处通往城外的官道尽头。

金色的阳光洒满了他离开的方向。

【再见小英雄!去征服属于你的荆棘丛林吧!】

【下次回来!希望能看到鼠爷带一队鼠小弟巡山!】

【布偶牛:谢邀,本牛准备躺平看鼠奋斗了。】

【真正的力量,由内而外!他找到了!】

晏辰轻轻挥手,投影渐渐隐去。

客栈里暖意融融,弥漫着一种温情散场后的静谧。

阿楚依偎在晏辰身边,晏辰则轻轻低下头,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佟湘玉开始收拾地上的杯盘。

白展堂和郭芙蓉在笑着打趣着李大嘴刚才的狼狈相。

邢育森则开始扯着嗓门盘问那个被捆着的传令官磨牙心得。

白敬琪偷偷瞟着坐在小板凳上、抱着自己ipad还在沉默翻看图片(大概是之前的证据图)的吕青橙,吕青橙像是感应到了,头也没抬,小脸蛋却悄悄红了。

阿楚手腕上的全息投影球轻轻闪烁了一下,一道极淡的、细小的银辉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只留下最后一行弹幕,如同墨水滴落在清水中,化成一个俏皮而温柔的祝福:

【下次见到小强可别心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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