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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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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体做梦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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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大堂里,那扇永远对江湖敞开的大门吱呀一声轻响,光线被一个身影切割开来。

空气里漂浮的灰尘在光柱里懒洋洋地打转,落在这位不速之客身上。

来人着实扎眼。

一件宽大得不合时宜的麻布长袍,洗得泛出灰白,松松垮垮罩在身上,仿佛随时会滑落,露出里面同样质地的粗布中衣。

腰间胡乱系着根草绳权当腰带。

他赤着双足,脚底板沾着不知名的泥泞草屑,踩在同福客栈刚被佟湘玉勒令擦得锃亮的地板上,留下几个清晰的、带着原始气息的印记。

一头花白头发用一根枯树枝随意挽了个髻,几缕顽强的发丝挣脱束缚,垂在他清瘦、布满风霜痕迹的脸颊旁。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两口古井,映着客栈里摇曳的烛火,却奇异地没有丝毫倒影,只余一片澄澈到近乎虚无的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

他背着一个同样破旧的藤编背篓,里面塞着几卷磨损严重的竹简和一把边缘毛糙的蒲扇。

他就这样突兀地站在门口,像个从远古壁画里走下来的幽灵,与客栈里弥漫着的饭菜香、酒气、还有佟湘玉算盘珠子的噼啪声格格不入。

“额滴个神啊!”柜台后的佟湘玉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算盘珠子啪嗒掉了一颗,滚到地上。

她那双精明的眼睛瞬间瞪圆,像两颗刚剥壳的桂圆,“这……这位客官,您这是打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

白展堂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擦桌子的状态瞬间闪到佟湘玉身前,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护住掌柜的,另一只手的食指中指并拢,蓄势待发,眼神警惕地扫过那人的脚板:“赤脚大仙?还是……化缘的?”

他压低声音,“掌柜的,小心点,这扮相,不是高人就是骗子。”

郭芙蓉正端着一摞刚洗好的碗碟从后院进来,一见门口景象,惊得差点把碗摔了,脱口而出:“哗擦!这造型,丐帮新出的‘远古流浪风’?”

吕秀才赶忙扶住她手里的碗碟,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考据的光芒:“非也非也,观其服饰形制,倒有几分古风,莫非是……古墓派隐士?”

他习惯性地摇头晃脑,“子曾经曰过……”

李大嘴从厨房探出他那张油光发亮的大脸,手里还拎着炒勺:“哎呀妈呀!掌柜的,这……这不会是来咱这儿……要饭的吧?”

他嗓门洪亮,带着一股子油烟味儿。

祝无双反应最快,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椅子,快步上前,脸上带着她标志性的温和笑容:“放着我来!这位……先生,您请里面坐,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她试图去接那人背上的藤篓。

那人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超然和难以言喻的疲惫,仿佛长途跋涉了千万年。

他轻轻摆了摆手,拒绝了祝无双的好意,目光缓缓扫过客栈里每一张写满惊诧、好奇或警惕的脸。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大堂里的嘈杂,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如同古老的编钟在空旷的山谷中敲响:“诸位不必惊惶。贫道庄周,自漆园而来。”

他顿了顿,那双古井般的眸子映着跳跃的烛火,仿佛有星辰在其中生灭,“旅途漫长,恍然入梦。此间酒旗招展,人声鼎沸,原是贫道梦中一景。”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大堂中央,带着一种主人审视自己所有物的平静,“诸位,连同这方寸天地,皆不过是我庄周,一梦所化之蝶影罢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啥玩意儿?”郭芙蓉第一个炸了毛,眉毛高高挑起,几乎要飞进发际线里,“梦?你说我们全是你做的梦?哗擦!老娘排山倒海的时候,疼得龇牙咧嘴,那感觉真真的!梦能这么疼?”

她撸起袖子,作势就要上前理论。

“芙妹!芙妹!稍安勿躁!”吕秀才赶紧拉住自家暴躁的娘子,但脸上也写满了荒谬,“庄周?漆园?这……这似乎是战国时宋国地名?子……子确实曰过……不对,是这位先贤似乎提出过‘庄周梦蝶’之论,探讨梦与真实之界限,但……但说我们都是他梦里的蝴蝶?这……这……”

他卡壳了,眼镜都滑到了鼻尖,只剩下“这这这”的份儿。

“战国?”白展堂的警惕瞬间被巨大的荒谬感冲淡了,他收回点穴的手势,挠了挠头,一脸难以置信,“亲娘咧!这年头连古董都成精了?还是活了两千多年的那种?”

他看向佟湘玉,“掌柜的,这影响仕途……啊不,影响生意啊!咱客栈闹妖精了?”

佟湘玉已经从最初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双手叉腰,恢复了掌柜的精明本色,上下打量着庄周:“战国?两千多年?额滴个神啊!这位……庄先生是吧?您这梦做得可够长的!不过,甭管您是做梦还是梦游,进了额同福客栈的门,就得按额的规矩来!住店打尖儿,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您这梦啊,先放放,把房钱饭钱结了再说!”

她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就是就是!”李大嘴在厨房门口帮腔,“梦里也得吃饭不是?想吃点啥?红烧肉?狮子头?保证比您梦里想的还香!”

一直安静坐在角落看书的吕青柠抬起头,推了推她那副小巧的圆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像块冰:“真相只有一个。”

她声音稚嫩却笃定,“如果这里是他的梦,他如何能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并清醒地指出这是梦?逻辑不自洽。此人身份存疑。”

她旁边的吕青橙立刻举手,小脸兴奋:“姐姐说得对!惊涛骇浪!”

她做了个小小的推掌动作,掌风带倒了旁边桌上的一个醋瓶。

白敬琪本来在后院练他心爱的左轮枪,听到动静冲进来,正好听见吕青柠的话,立刻摆了个自以为帅气的姿势,枪在手指上转了个圈:“哗擦!小爷我管他是梦是醒!敢在小郭姐姐的地盘捣乱,先吃小爷我一梭子‘花生米’再说!”

他熟练地摸出几颗黄澄澄的子弹,作势要装填。

“都消停点!”邢捕头的大嗓门适时响起,他和燕小六拨开人群挤了进来。

邢育森一手按着腰刀,一手习惯性地摸着下巴,绿豆眼在庄周身上来回扫视,带着捕头特有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亲娘啊!这影响仕途啊!两千年前的人?活祖宗?这……这可是个大案子!重大发现!小六!保护现场……保护人……保护这位老祖宗!”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燕小六立刻挺起胸膛,拔出腰间的唢呐,鼓着腮帮子:“呜哇——!!”

一声高亢刺耳的唢呐声猛地撕裂了空气,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保护现场!保护老祖宗!替我照顾好我二舅姥爷!”他喊得声嘶力竭,唢呐还举在嘴边。

“嗷!!”郭芙蓉痛苦地捂住耳朵,“燕小六!你排山倒海的目标在这边!”

她指着自己的耳朵。

整个同福客栈,因为这位自称庄周、来自两千多年前的不速之客,彻底陷入了一场鸡飞狗跳、逻辑崩坏的漩涡中心。

质疑声、叫嚷声、唢呐声、吕秀才的“子曾经曰过”、李大嘴报菜名、白敬琪哗擦哗擦地摆弄左轮、吕青柠冷静的分析、吕青橙跃跃欲试的惊涛骇浪起手式……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就在这片混乱达到顶点时,一道柔和但极具穿透力的女声响起,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家人们,宝宝们!都看到了吧?咱们同福客栈,今天可是来了位‘重量级’嘉宾!两千年前的哲学大佬,庄周先生!他说我们都是他梦里的小蝴蝶!”

阿楚的声音如同清凉的泉水,瞬间让喧闹的大堂安静了几分。

她和晏辰从二楼的楼梯上并肩走下。

阿楚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造型流畅的银白色金属方块,方块上方投射出一片清晰的光幕,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如同流水般快速滚动。

晏辰则悠闲地跟在她身侧,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她腰后。

【卧槽!活的庄子?比邢捕头还能编!】

【哲学家降临同福客栈?这波梦幻联动我麻了!】

【快问他,梦里能不能点外卖?饿醒怎么办?】

【掌柜的:梦里也得交房钱!笑死!】

【小郭的排山倒海警告已就位!】

【秀才:子曾经曰过,这题超纲了!】

【青柠女神推眼镜杀我!逻辑女王!】

【敬琪少爷耍帅装弹的样子还是那么中二!】

【六啊!唢呐一响,爹妈白养!保护老祖宗!】

庄周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映入了那片悬浮的光幕,以及其上疯狂滚动的文字。

他那超然物外的神情,终于裂开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一圈名为“困惑”的涟漪。

他微微歪了歪头,像在审视一个从未理解过的奇异造物。

“此乃何物?”庄周的声音依旧平和,但那份纯粹的困惑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清晰地扩散开来。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似乎想触碰那虚幻的光幕,指尖却在离光幕寸许的地方停住,仿佛怕惊扰了这流动的幻影。

“其上蝌蚪之文,流转不息,似有灵性……莫非是……梦中之幻?抑或……蝶翼所映之光?”

他试图用自己认知中的概念去框定眼前这完全超越时代的存在。

“铁蛋!”阿楚没直接回答庄周,反而扬声招呼,嘴角噙着一丝看好戏的笑意,“给庄先生科普一下咱们的‘小玩具’,顺便查查这位‘梦主’的底细!”

“好嘞,楚姐!”铁蛋那独特的、带着点金属质感的爽朗声音从大堂角落传来。

只见他正麻利地收拾着刚才被燕小六唢呐声震歪的桌椅,动作流畅得不像人类。

听到召唤,他立刻放下手中的抹布,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他那张英俊得有点过分的仿生脸庞上,洋溢着热情洋溢的笑容,对着庄周做了个极其夸张的抱拳礼:“庄先生!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您老人家那‘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的哲学思辨,简直是振聋发聩,启迪万世!晚辈铁蛋,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

他一边滔滔不绝地拍着两千年前的彩虹屁,一边抬起手臂。

手臂外侧的仿生皮肤无声滑开一小块,露出里面精密的结构,一道淡蓝色的光束精准地投射在庄周身上,如同温柔的潮水般将他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

“扫描分析中……目标生命体征稳定,无现代植入物痕迹……生物磁场波动异常,与基准时空存在显着相位差……能量读数……异常!异常!”铁蛋热情洋溢的声音陡然一变,带上了急促的电子警报音效。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高维时空能量扰动源!目标个体信息素构成……无法完全解析!存在逻辑悖论风险!数据库比对……确认目标身份:庄周,战国时期道家代表人物……警告!时空逻辑锚点正在松动!现实稳定度下降!重复,现实稳定度正在下降!初步推断:目标自身携带的‘梦蝶’认知场正与当前时空产生剧烈干涉,若其核心逻辑不被修正或剥离,存在引发局部时空结构坍缩的可能性!概率……高达73.8%!”

铁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换上了前所未有的凝重,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电子眼此刻闪烁着刺目的红光:“楚姐!辰哥!麻烦大了!这老爷子不是做梦,他本身就是个行走的‘逻辑炸弹’!他的存在本身,他那坚信此间皆为梦境的强大意念,正在撕裂我们周围的时空结构!再不处理,整个同福客栈可能真的会像肥皂泡一样,‘啪’——没了!”

仿佛为了印证铁蛋的警告,客栈里陡然发生异变。

悬挂在柜台后的那面“童叟无欺”木质招牌,毫无征兆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呻吟,边缘处开始诡异地扭曲、模糊,像是浸了水的墨迹,木质纹理如同活物般蠕动、溶解。

几个呼吸间,那招牌竟凭空消失了大半,只留下一个边缘不断波动、极不稳定的空洞轮廓,仿佛被无形的橡皮擦硬生生抹去!

“额滴神啊!额的招牌!”佟湘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指着那恐怖的景象,手指都在哆嗦,“额的招牌!额的银子啊!”

紧接着,靠近门口的一张坚实榆木方桌,桌面中央毫无征兆地出现一片诡异的透明区域,像一块无形的玻璃嵌在那里。

透过这片透明,能清晰地看到桌子另一边的景象,甚至看到桌子底下莫小贝不小心踢过来的小石子。

那片透明区域还在缓慢地、无声地扩大!

“哗擦!桌子……桌子没了!”白敬琪目瞪口呆,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左轮枪。

“亲娘啊!这……这影响仕途啊!这……这桌子成精了?”邢捕头吓得连连后退,差点撞到身后的燕小六。

燕小六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本能地举起唢呐,鼓足腮帮子就要吹:“呜——哇!护护护……”

“闭嘴小六!”郭芙蓉眼疾手快,一把捂住燕小六的嘴,把他那声能震塌房梁的唢呐给憋了回去,她自己的脸色也有些苍白,“排山……排山倒海也拍不回来啊!”

吕秀才紧紧抓着郭芙蓉的胳膊,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非……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此乃……此乃空间崩坏之兆?子……子未曾曰过啊!”

他彻底词穷了。

整个客栈瞬间被一股冰冷刺骨的恐惧攥住。

刚才还觉得荒谬可笑的“梦蝶”之说,此刻伴随着招牌的消失和桌子的“透明化”,变成了悬在每个人头顶的、随时可能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阿楚脸上的戏谑笑容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的、如同猎豹锁定目标般的专注。

她手腕一翻,那银白色的直播方块瞬间变形、延展,化作一个造型更复杂、闪烁着幽蓝流光的弧形装置,前端数个微型发射孔对准了依旧一脸困惑、似乎对周遭剧变毫无所觉的庄周。

装置内部发出低沉的嗡鸣,周围空气都微微扭曲起来。

“好你个庄周!”阿楚的声音带着金属的冷冽,她上前一步,装置的能量指示光条迅速攀升,“拆我cp?毁我家园?姐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降维打击!量子纠缠仪,锁定目标!准备强制注入清醒逻辑流!”

她纤细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悬在了装置侧面的一个红色按钮上方。

【卧槽!真坍缩了?!招牌没了!】

【桌子透明了!这特效太硬核了吧!】

【铁蛋没开玩笑!这老头真是个人形自走黑洞?】

【量子纠缠仪?楚姐威武!干他!】

【强制清醒?别啊!庄周梦蝶多浪漫!】

【浪漫个鬼!客栈都要没了!掌柜的快哭晕了!】

【秀才:我的世界观正在崩塌!】

【小六的唢呐被捂回去了,差评!】

【青柠呢?快用你无敌的逻辑想想办法啊!】

就在阿楚的手指即将按下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稳稳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是晏辰。

他不知何时已贴近阿楚身侧,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环过她的腰肢,轻轻一带,将她微微后仰的身体揽入怀中。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和掌控力,瞬间化解了阿楚身上那股凌厉的进攻气势。

“夫人息怒,”晏辰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安抚人心的磁性,凑在阿楚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对付梦境嘛,咱们得讲究个策略。硬碰硬,万一他这‘梦主’执念太深,来个鱼死网破,拉着整个‘梦境’陪葬,岂不是亏大了?”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阿楚手中那嗡嗡作响的量子纠缠仪,“用科学入梦法,如何?让他看看,谁才是这‘梦境’真正的主宰者。”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和强大的自信。

阿楚被晏辰的气息包裹着,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些,但眉头依旧紧锁,侧头嘟囔:“入梦?怎么入?跟这老古董讲相对论还是量子叠加态?他听得懂嘛?”

晏辰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弧度,手指调皮地刮了一下阿楚的鼻尖:“讲科学他不懂,但‘体验’嘛……古今中外,人性相通。”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朗声道,“诸位!想不想玩个大的?咱们集体,给这位庄先生,造一个他绝对忘不了的‘清醒梦’!让他亲身体验一下,什么是‘科学梦境’的震撼!”

“集体入梦?”郭芙蓉眼睛一亮,暂时忘了恐惧,摩拳擦掌,“哗擦!这个刺激!怎么玩?算我一个!”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虽然腿肚子还有点抖,但学者的好奇心占了上风:“集体……造梦?以群体意念引导个体梦境认知?这……这似乎涉及群体心理学与神经科学交叉领域……子……子虽然未曾曰过,但值得一试!”

佟湘玉捂着自己还在为招牌滴血的心口,犹豫道:“入梦?额滴银子……额滴招牌……能找回来不?”

铁蛋立刻拍着胸脯保证,红光闪烁的眼睛都恢复了正常蓝光:“掌柜的放心!包在我铁蛋身上!梦里的损失,咱科学复原!傻妞,准备‘织梦摇篮’协议,启动全息环境沉浸模块!范围:同福客栈全域!目标:引导集体浅层意识投射,构建强感官刺激‘清醒梦’场!”

一直安静站在晏辰身后,像个影子般存在的傻妞,闻言轻轻点头。

她没有任何夸张的动作,只是那双平静的电子眼微微亮起,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而下。

一股无形的力场以她为中心,如同水波般悄然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同福客栈。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光线也似乎柔和朦胧了几分。

“铁蛋哥,背景音乐,适配场景。”傻妞的声音清冷简洁。

“得令!”铁蛋打了个响指。

一串空灵、悠远、带着东方古韵的电子合成音律凭空响起,如同月光下的溪流,潺潺流淌,沁入每个人的心脾。

这音乐仿佛带着魔力,让原本因恐惧而急促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放缓下来,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松弛。

“庄先生,”晏辰松开阿楚,向前一步,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极具感染力的微笑,对着依旧困惑地看着那消失招牌空洞的庄周伸出手,姿态优雅如同邀请舞伴,“既然您笃信此间为梦,何妨再深入一步?随我等一同,体验一番这‘梦境’之中,更为奇绝的风景?看看这‘蝶翼’之下,究竟藏着何等乾坤?”

庄周的目光终于从那片虚无中收回,落在了晏辰伸出的手上,又缓缓抬起,看向晏辰那双深邃含笑、仿佛能包容万物的眼睛。

那古井无波的眼底,第一次清晰地映入了晏辰的身影,以及他身后那片被无形力场笼罩的、光线迷蒙的空间。

那份亘古的困惑似乎被一种更深的好奇所取代。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去握晏辰的手,只是微微颔首,赤足向前迈了一步,声音依旧平静,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善。贫道亦欲观之,此梦之奇,何至于斯。”

【集体入梦?辰哥这操作太骚了!】

【科学入梦法?不明觉厉!】

【铁蛋傻妞启动!高科技造梦师上线!】

【这背景音乐……绝了!瞬间感觉要飘起来!】

【掌柜的还在心疼招牌,笑死!】

【秀才的求知欲战胜了恐惧!】

【小郭:玩大的!算我一个!】

【庄周: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整出什么花活!】

【稳住!我们能赢!】

空灵的音乐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傻妞那双平静的电子眼亮度微微提升,无形的力场波纹般荡漾开来,仿佛给整个同福客栈蒙上了一层柔光滤镜。

光线变得朦胧而暧昧,桌椅的轮廓似乎有些软化,空气里漂浮的尘埃在光线下缓慢舞动,如同微型的星云。

晏辰的声音在音乐中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引导性:“庄先生,诸位,放松……想象自己轻盈无比……如同……”

他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庄周,“……一片羽毛?或者……一只……蝴蝶?”

“蝴蝶?”庄周喃喃重复,他那双古井般的眼睛第一次真正流露出思索以外的情绪——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这个词仿佛触动了他意识深处最核心的印记。

就在这一刹那!

异变陡生!

客栈内的光线猛地一暗,随即又被无数骤然亮起的光点充满!

成千上万只闪烁着柔和蓝绿色光芒的蝴蝶,毫无征兆地从虚空中涌现!

它们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光影构成,翅膀薄如蝉翼,边缘流淌着梦幻般的星辉。

它们扇动着翅膀,无声无息,如同被风吹起的发光花瓣,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哗擦!”郭芙蓉下意识地惊呼出声,但声音里充满了惊喜而非恐惧。

一只光蝶轻盈地掠过她的鼻尖,留下点点冰凉的光屑。

“额滴神啊……”佟湘玉忘记了招牌,张大了嘴,看着几只光蝶绕着她头上的金步摇翩翩起舞,光影流转,美不胜收。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然此景……实乃奇观!”吕秀才看得如痴如醉,伸出手指,一只光蝶竟停驻在他指尖,翅膀微微翕动。

白展堂警惕地环顾四周,但紧绷的身体在光蝶环绕下也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李大嘴傻呵呵地笑着,试图用手去抓一只飞过的光蝶,手指却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光影。

吕青橙兴奋地蹦跳着:“好多蝴蝶!惊涛骇浪!”

她的小手掌挥出,带起的气流让一群光蝶打着旋儿飞散开,又聚拢。

莫小贝和白敬琪更是兴奋地在光蝶群中穿梭追逐,发出咯咯的笑声。

邢捕头和燕小六也看呆了,忘了害怕,邢捕头甚至下意识地想去摸腰牌,手却停在半空。

庄周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张一直维持着超然平静的脸庞,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震惊、难以置信、深深的迷惑,最终化为一种近乎虔诚的痴迷。

他微微颤抖着,伸出枯瘦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向一只缓缓飞近他面颊的、光芒最盛的光蝶。

“蝶……真的是蝶……”他的声音带着梦呓般的颤抖,“栩栩然……蝴蝶也……”

那光蝶仿佛通灵,在他指尖轻盈地绕了一圈,翅膀扇动间洒下点点星尘,落在他粗糙的麻衣上。

就在庄周心神完全被这漫天光蝶摄住,沉溺于这比他自己任何想象都更瑰丽、更真实的“蝶梦”之中时——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一阵极其刺耳、节奏急促、穿透力极强的电子闹铃音,如同冰冷的钢针,毫无预兆地、粗暴地撕裂了那空灵的音乐和梦幻的光影!

这声音是如此尖锐、突兀、充满了现代工业的冰冷感和不容置疑的强制性,与周围唯美梦幻的环境形成了地狱天堂般的极致反差!

“嗷!”郭芙蓉第一个捂住耳朵,龇牙咧嘴,“哪个缺德的设的闹钟?!”

“亲娘啊!”邢捕头吓得一哆嗦,差点跳起来。

“额滴耳朵!”佟湘玉痛苦地皱紧了脸。

白展堂瞬间摆出防御姿态,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寻找声源。

吕秀才痛苦地扶额:“此声……此声有伤风化!有悖圣贤之道!”

就连沉浸在光蝶幻梦中的庄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越他认知范畴的噪音狠狠刺中!

他浑身剧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

脸上那份痴迷和虔诚瞬间被击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痛苦、茫然和一种世界观被彻底颠覆的震撼!

他猛地捂住耳朵,身体不由自主地佝偻下去,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眼睛第一次瞪得滚圆,瞳孔收缩,死死地盯向噪音的来源——阿楚手腕上那个造型奇特的银色装置。

“呃啊——!”一声压抑的、饱含着巨大冲击的痛苦呻吟从他喉咙里挤出。

阿楚强忍着噪音带来的不适,飞快地在手腕装置上按了一下。

刺耳的闹铃声戛然而止。

世界瞬间安静了。

那漫天的光蝶如同被按下了删除键,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空气中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余晖和一片狼藉的……清醒。

所有人都像是刚从一场深沉的梦中被强行拽醒,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恍惚和残留的悸动。

刚才那如梦似幻的蝶舞,与此刻耳朵里嗡嗡作响的回音,形成了无比荒诞的对比。

而风暴的中心——庄周。

他依旧保持着双手捂耳的姿势,身体微微颤抖。

缓缓地,他抬起头,脸上再无半分超然和平静。

那是一种经历了剧烈地震后的余悸,是千年认知堡垒被一颗名为“现代噪音”的陨石轰然击穿的茫然与空洞。

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钉在阿楚手腕那个已经恢复平静的银色装置上。

那眼神里充满了惊涛骇浪:极度的困惑如同浓雾般弥漫,那是无法理解造物原理的茫然;深入骨髓的震撼如同电流般窜过全身,那是固有认知被彻底粉碎的战栗;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对一种完全凌驾于他“道法自然”之上的、冰冷而精准的未知力量的恐惧。

他张了张嘴,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几个破碎的气音。

最终,他用一种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灵魂震颤的语调,一字一顿地问:“此……此乃何物?”

他的手指颤抖地指向阿楚的手腕装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其声……竟……竟能裂石穿云,碎我……千年大梦?!”

【啊啊啊我的耳朵!这闹钟是魔鬼吗?!】

【光蝶消失的瞬间我差点心梗!太美了!】

【庄周的表情!我截图了!年度最佳懵逼!】

【裂石穿云碎大梦!庄周认证!闹钟牛逼!】

【科学入梦法,物理唤醒术!辰哥楚姐yyds!】

【掌柜的:我的耳朵和我的招牌一样重要!】

【秀才:子曰,噪音猛于虎也!】

【铁蛋傻妞配合无敌!这波操作满分!】

【庄周:我的世界观稀碎……】

那刺耳的余韵仿佛还在耳蜗里嗡嗡作响,但客栈内的空气却诡异地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庄周身上,看着他脸上那千年古井被投入核弹般的剧烈动荡。

铁蛋手臂上的扫描光束再次亮起,急促的警报音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稳柔和的蓝光。

“警报解除!”铁蛋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轻快,“时空逻辑锚点重新稳定!现实结构恢复!相位差回落至安全阈值!庄先生的核心认知场……嗯,虽然还有点乱码,但总算不是‘自爆’程序了!”

他夸张地抹了抹没有的冷汗。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柜台后那片扭曲模糊、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空洞轮廓,开始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

光影交织,木质的纹理、熟悉的字迹“童叟无欺”,如同3d打印般一点点、清晰地重新勾勒、凝聚,最终完好无损地悬挂回原处,仿佛从未消失过。

那张变得透明的榆木方桌,中央的诡异区域也迅速“填充”回了坚实的木头,连纹理都恢复了原状。

“额滴招牌!额滴招牌回来咧!”佟湘玉第一个扑到柜台前,爱惜地抚摸着那失而复得的木牌,激动得眼眶都红了,“谢天谢地!谢科学!谢铁蛋傻妞!”

“哗擦!真回来了!”郭芙蓉也凑过去,好奇地戳了戳招牌,“这科学,比秀才的子曾经曰过管用多了!”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看着恢复如初的桌子和招牌,又看看依旧失魂落魄的庄周,若有所思:“梦耶?真耶?科学之力,竟能弥合时空裂痕,修复逻辑创伤?此中至理……子……子需要好好参详参详。”

他陷入了深沉的学术思考。

庄周的目光,艰难地从阿楚手腕上那个“碎梦神器”移开,缓缓扫过完好无损的招牌,坚实的桌面,最后落在周围一张张带着好奇、探究、后怕和一丝庆幸的脸上。

他那双古井般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客栈里跳动的烛火,也映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脆弱的迷茫。

那份笃定世界为梦的超然彻底碎裂,留下满地无从收拾的认知残骸。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邢捕头都忍不住想开口问“老祖宗您还走不走”时,庄周才缓缓地、极其沉重地叹息了一声。

那叹息悠长而疲惫,仿佛穿越了千载光阴,饱含着洞悉后的释然与更深的困惑。

“诸位……”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弱,“非蝶梦周,亦非周梦蝶……今日方知,天地之大,造物之奇,非吾一人一梦可囊括。”

他微微摇头,花白的发髻显得有些散乱,“漆园小吏,坐井观天,贻笑大方了。”

他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向门口,赤足踏在干净的地板上,留下几个清晰的泥印。

走到门槛处,他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只是对着身后那喧闹、鲜活、与他格格不入却又无比真实的同福客栈,对着那片虚无的空气,深深地、近乎虔诚地作了一揖。

“受教了。”三个字,轻若鸿毛,又重逾千斤。

【呜呜呜庄周认输了!有点心疼怎么回事?】

【科学战胜玄学!逻辑修正完成!】

【招牌桌子都回来了!铁蛋傻妞牛!】

【掌柜的:招牌在,一切都在!】

【秀才陷入哲学新思考!】

【庄周这一揖,我居然看哭了!】

【大佬走好!常回来看看(带点土特产)!】

【庄周梦蝶,终被闹钟惊醒!年度最佳寓言!】

就在庄周的身影即将融入门外夜色之时,一直冷静旁观的吕青柠忽然开口,声音清脆:“庄先生留步。”

庄周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这个戴着圆眼镜、一脸冷静的小女孩。

吕青柠走到那张恢复原状的榆木方桌前,小手在桌面上一抹,仿佛变魔术般,掌心多了一样东西——那正是刚才被燕小六的唢呐声震掉、又被众人慌乱中忽略的佟湘玉那颗算盘珠子!

乌木的珠子,圆润光滑。

“您的梦,并非全无痕迹。”吕青柠将珠子递向庄周,镜片后的目光清澈而认真,“它带走了您一些东西,也留下了一些东西。这个,算是……纪念?”

她顿了顿,补充道,“真相或许复杂,但痕迹真实存在。”

庄周看着那颗小小的乌木算盘珠子,又看看吕青柠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脸上那深沉的迷茫似乎被这童稚而直接的话语触动,化开了一丝极淡的、近乎释然的涟漪。

他伸出枯瘦的手,郑重地接过了那颗珠子。

“受教。”他再次轻声道,这次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温度。

他将珠子小心地放入怀中,对着吕青柠,也对着整个客栈,再次微微颔首。

这一次,他没有叹息,只是转身,赤足踏入了门外沉沉的夜色之中,那件宽大的麻布衣袍很快便与黑暗融为一体,只留下门口几枚渐行渐远的泥脚印。

客栈内一片寂静,众人望着门口,神色各异。

佟湘玉摸着失而复得的招牌,感慨万千;吕秀才还在喃喃自语“梦与真”;郭芙蓉则大大咧咧地拍着桌子:“散了散了!虚惊一场!大嘴!上菜!饿死老娘了!”

【青柠小天使!神补刀!】

【一颗算盘珠子引发的哲学思考!】

【庄周:这波不亏,带走个纪念品!】

【掌柜的:额滴珠子!算了……就当结个善缘!】

【秀才:梦耶真耶?珠子耶?】

【小郭:干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完美收场!同福客栈yyds!】

阿楚手腕上的装置屏幕,最后几条弹幕轻快地划过:

【蝴蝶效应诚不我欺!】

【跪求掌柜的收留当账房,管饭就行!】

【下次哪位大佬来,记得带竹简!求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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