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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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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酷吏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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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影突兀地撞进同福客栈。

带着一股子刚从血雨腥风里滚出来的煞气。

来人一身玄色劲装,肩头护甲沾着深褐色的可疑污迹。

腰间的横刀刀柄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攥着,手背上青筋虬结,仿佛下一秒就要饮血。

他脸上线条冷硬如刀劈斧凿,一双眼睛锐利得像是淬了冰的针,扫过客栈大堂的每一寸角落,每一个活物,都带着审视猎物般的压迫感。

长途奔袭的风尘仆仆掩盖不住他眼底那点几乎凝成实质的焦灼和狠戾,仿佛有看不见的毒火在五脏六腑里烧灼。

“店家!”来人声音沙哑低沉,像砂纸摩擦着生铁,每一个字都砸在地上。

“可见过一个三十许、左颊带疤、跛脚的汉子?姓郑,名三水!”他报出名字时,牙关似乎紧咬了一下,那“郑三水”三个字带着一种刻骨的寒意。

大堂里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正拨弄着算盘珠子的佟湘玉动作僵住,手指停在半空,脸上职业性的笑容冻成了冰坨子,只剩下眼珠子还能惊骇地转动。

白展堂几乎是本能地一个闪身,像一阵轻烟般滑到了佟湘玉身前,一手护住她,另一只手已经屈起,指尖蓄势待发。

郭芙蓉本来正百无聊赖地擦着桌子,此刻那抹布“啪嗒”一声掉在脚边,她双手下意识地摆出了“排山倒海”的起手式,警惕地盯着来人。

吕秀才“哎呀”一声,手里的毛笔掉在账本上,洇开一大团墨迹,他赶紧扶了扶鼻梁上滑落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

李大嘴端着的一盘刚炒好的花生米差点全扣地上,被莫小贝眼疾手快地托住盘底。

角落里,白敬琪“哗擦”一声,腰间的左轮枪套扣子瞬间弹开,小手已经摸上了冰冷的枪柄。

吕青橙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嗖地躲到了姐姐吕青柠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

吕青柠则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显得格外冷静的小眼镜,镜片闪过一道思索的光。

只有阿楚、晏辰、铁蛋和傻妞这组“现代观光团”显得相对镇定。

阿楚手腕上造型科幻的腕表屏幕无声地亮起,一道极淡的光束瞬间扫过杀气腾腾的闯入者。

晏辰不动声色地往阿楚身边挪了半步,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

铁蛋那双总是闪烁着温和蓝光的电子眼瞬间切换成警戒的淡红色。

傻妞则同步微微侧身,裙摆下似乎有细微的机械结构运转声。

【卧槽!卢凌风?!《唐朝诡事录》里的卢少卿?!这杀气,这造型,活脱脱从剧里蹦出来的啊!】

【妈妈呀!他刀柄上那是啥?血?干了还是新鲜的?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额滴个神啊!这架势是来寻仇还是索命?同福客栈今天要变凶案现场了?】

【小郭姐姐快排山倒海!老白快葵花点穴手!保护我方掌柜的!】

【青柠呢?快推眼镜!真相只有一个!这人肯定有问题!】

【敬琪宝贝别冲动!你那枪装子弹了吗?小心走火啊喂!】

悬浮在阿楚晏辰身边的全息投影屏上,弹幕瞬间爆炸,密密麻麻的文字洪流般滚过,全是关于这位不速之客的惊呼、猜测和担忧,夹杂着对同福客栈众人的操心。

阿楚瞥了一眼弹幕,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点:“家人们,宝宝们,冷静,冷静!这位…呃…气势非凡的客人,不知尊姓大名?找这位郑三水有何贵干?咱们同福客栈向来和气生财,动刀动枪的多伤感情呀!”

佟湘玉终于从石化状态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强撑着掌柜的架子:“就…就系啊!这位客官,有啥话好好说嘛!额滴个神啊,你看你把额滴伙计们都吓成啥样咧!额们这系正经客栈,不藏逃犯滴!”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用手肘捅了捅挡在身前的白展堂。

卢凌风对阿楚的搭话和佟湘玉的解释置若罔闻,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住了白展堂——方才那快如鬼魅的身法显然引起了他的高度警觉。

他向前猛地踏出一步,靴子重重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腰间的横刀“噌”地一声被他拔出了一小截,冰冷的寒光映亮了他半边冷峻的脸:“休要废话!此人干系重大,乃一桩灭门血案的关键人证!今日若寻不到他,尔等皆脱不了干系!”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浓烈的血腥味,仿佛下一刻就要血溅五步。

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点,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铁块。

白展堂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指尖内力蓄满,随时准备发动“葵花点穴手”,但面对卢凌风身上那股沙场宿将特有的、混合着血腥与杀伐的煞气,连他这个“盗圣”心里也直打鼓。

郭芙蓉咬紧了下唇,内力在掌心流转,随时准备推出“排山倒海”。

吕秀才紧张地抓紧了账本边缘,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子…子曾经曰过,君子动口不动手…”

莫小贝护着她的糖葫芦,小脸绷得紧紧的。

李大嘴则悄悄摸向了案板上的菜刀。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关头,一直沉默扫描的铁蛋,那双红色的电子眼猛地闪烁了几下,发出急促的“嘀嘀”声。

他一步上前,高大的身躯挡在晏辰和阿楚前面,金属质感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主人!检测到目标体内存在极高浓度的未知生物毒素!成分复杂,具有强烈的神经侵蚀性和…快速蔓延的迹象!体征数据显示,他正处于极端痛苦和强压状态!数据库比对…高度疑似唐朝文献中记载的‘人面花’之毒!”

“人面花?”晏辰和阿楚异口同声地低呼,脸色瞬间变了。

他们来自信息爆炸的时代,自然知道这种在唐朝志怪笔记中被描绘得极其诡异恐怖的奇毒。

阿楚反应奇快,她猛地一拽晏辰的胳膊,把他拉得一个趔趄靠向自己。

另一只手指着脸色骤然变得更加难看、眼神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骇和痛苦的卢凌风,声音故意拔高,带着点夸张的娇嗔和戏谑:“夫君~你看你看!他这副凶巴巴、苦大仇深的样子,像不像你上次误会我和隔壁老王多说了两句话,然后躲在被窝里喝了一整瓶山西老陈醋时的模样?啧,这醋劲儿,隔着八百里地都能闻到酸!”

【噗——阿楚小姐姐你是懂比喻的!神特么吃醋!这刀都架脖子上了啊喂!】

【人面花?!!是《唐朝诡事录》里那个让人死得面目全非的玩意儿?卢少卿中毒了?!】

【难怪看着这么不对劲!眼神又狠又痛苦,原来是被毒拿捏了!】

【铁蛋牛逼!随身带个活体历史毒物检测仪!这波分析我给满分!】

【阿楚你关注点歪到姥姥家去了!晏辰小哥快管管你媳妇儿!】

晏辰被阿楚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和“人身攻击”弄得一愣,随即看着自家老婆那双闪着狡黠光芒、故意冲自己眨呀眨的大眼睛,瞬间心领神会。

他立刻戏精附体,一手捂住心口,一手夸张地指着卢凌风,脸上做出一个混合着委屈、愤怒和恍然大悟的浮夸表情:“夫人!你…你怎能如此污蔑为夫清白!为夫那是…那是爱之深责之切!哪像这位兄台,你看看,这眼神,这杀气,这拧巴劲儿…啧啧啧,怕不是被那‘人面花’毒的,连带着心肝脾肺肾都跟着一起醋海翻波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还煞有介事地朝着卢凌风的方向嗅了嗅鼻子,仿佛真能闻到醋味。

这夫妻俩一唱一和,把极度紧张凶险的寻仇现场,硬生生插播了一段“家庭伦理醋坛子翻车小剧场”。

佟湘玉嘴角抽搐,白展堂蓄势待发的手指头差点抽筋,郭芙蓉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连一直高度戒备的卢凌风,也被这完全不合时宜、极度荒诞的“指控”弄得气息一窒,那股子凝聚起来的、准备大开杀戒的凌厉杀气,被这从天而降的“醋坛子”砸得晃了三晃,出现了明显的凝滞和混乱。

他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更加惨白,似乎想反驳,却又被体内一阵翻江倒海般的剧痛攫住,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大颗冷汗,眼神里的凶狠被剧烈的痛苦冲淡了几分。

然而,这短暂的凝滞和混乱,并未改变卢凌风的目标。

他强忍着体内毒火焚身般的剧痛和那对活宝夫妻带来的精神污染,眼神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再次聚焦在白展堂身上。

方才那快如鬼魅的身法,在他这个经验丰富的办案老手眼中,就是最大的嫌疑!

“你!”卢凌风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毒发的喘息和不容置疑的决绝。

“身法诡异,形迹可疑!定与此事脱不了干系!说!郑三水何在?!”最后一个字如惊雷炸响。

话音才落,他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般暴起!

玄色身影带着一股腥风,快得只在众人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腰间那柄横刀终于完全出鞘,冰冷的刀光如同暗夜中撕裂乌云的闪电,带着凄厉的破空尖啸,精准无比地刺向白展堂的咽喉!

这一刀,快、狠、绝,毫无花哨,是沙场搏命练就的杀招,目的只有一个——制服这个“关键嫌疑人”,逼问出证人的下落!

刀尖所向,空气仿佛都被冻结。

“老白!”佟湘玉凄厉的尖叫划破空气。

“展堂!”郭芙蓉肝胆俱裂,情急之下,蓄势已久的“排山倒海”双掌下意识地就朝着卢凌风的后背猛然推出!

汹涌的内力化作一股肉眼可见的淡蓝色气浪,呼啸而去,试图围魏救赵。

【老白!!不要啊!!!】

【小郭出手了!排山倒海!!打他丫的!】

【完了完了!要见血了!卢少卿这刀太狠了!】

【亲娘啊!这要出人命,额滴仕途啊!】

电光火石之间,眼看那冰冷的刀尖就要触及白展堂的皮肤!

白展堂瞳孔骤缩,全身功力瞬间凝聚于指尖,拼死也要点出!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郭芙蓉那救夫心切的“排山倒海”掌力,不知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卢凌风在毒发和剧痛双重折磨下身形出现了难以预料的晃动,那狂暴的掌风竟然没有完全击中卢凌风的后心!

掌力边缘只是狠狠擦过了卢凌风持刀的右臂!

“唔!”卢凌风右臂如遭重锤,剧痛钻心,刀势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偏斜!

但这偏斜的方向,却让所有人的心瞬间沉入冰窟——那寒光闪闪的刀尖,带着被掌风带偏的余势,竟朝着卢凌风侧后方、因为惊吓过度而僵在原地的佟湘玉的胸口疾速刺去!

“掌柜的!!!”白展堂目眦欲裂,声音都变了调。

他想扑过去,但距离太近,刀势太快,根本来不及!

【掌柜的!!!】

【完了!误伤!!】

【额滴神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同福客栈大堂。

“坏人!放开我佟姨!!”

一声带着哭腔却异常清脆愤怒的童音如同炸雷般响起!

是吕青橙!

这个一直躲在姐姐身后、吓得像只小鹌鹑的九岁女孩,在看到那冰冷的刀锋竟然转向她最喜欢的佟姨时,一股无法形容的勇气和愤怒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恐惧!

她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和速度,像一颗被怒火点燃的小炮弹,猛地从吕青柠身后冲了出来!

她根本不懂什么招式,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打飞那把刀!保护佟姨!

全身那点微薄的内力,被她毫无保留、毫无章法地全部灌注到小小的双掌之上,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玉石俱焚的决绝,朝着卢凌风持刀的手臂方向,用尽吃奶的力气狠狠推出!

“惊!涛!骇!浪!掌!!!”

轰隆——!!!

稚嫩的吼声伴随着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

一股沛然莫御、远超她这个年龄所能想象的狂暴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

又似钱塘江的怒潮平地而起!

无形的巨力排山倒海般向前狂涌!

目标并非卢凌风本人,而是他手中的刀,以及他身前那片空间!

首当其冲的,是卢凌风手中那柄精钢打造的横刀。

在这股纯粹、狂暴、不讲道理的掌力冲击下,它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一声,瞬间寸寸断裂,化作无数闪烁着寒光的碎片!

紧接着,狂暴的掌力如同无形的攻城巨锤,狠狠撞在卢凌风身前!

噗——!

卢凌风如遭万斤巨锤轰击,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离地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血线。

但这股力量并未就此停歇!

它余势未消,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狠狠撞在了同福客栈那面承重的砖墙之上!

轰隆隆——!!!

砖石木屑如同被引爆的炸药般漫天激射!

烟尘如同巨大的蘑菇云瞬间升腾而起,将整个大堂吞没!

那面历经风雨、承载了无数欢声笑语和鸡飞狗跳的墙壁,在吕青橙这失控的一掌之下,竟被硬生生轰开了一个足以让马车通过的大洞!

刺眼的阳光和外面七侠镇的街景毫无遮拦地透了进来,映照着大堂内一片狼藉和死寂。

【我艹!!!(一种植物)】

【墙…墙没了?!】

【青橙小宝贝开大了?!这惊涛骇浪掌威力是核弹级的吧?!】

【掌柜的没事吧?!老白!快看看掌柜的!】

【卢凌风呢?!吐血飞出去了!不会挂了吧?!】

【亲娘啊!额滴客栈啊!这得赔多少钱啊!额滴仕途…亲娘啊!】

“咳咳咳…额滴个神啊…”佟湘玉被白展堂死死护在怀里,除了被灰尘呛得直咳嗽,倒无大碍。

白展堂惊魂未定,抱着佟湘玉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郭芙蓉看着自己惹祸的双手,一脸懵逼和懊悔。

吕秀才眼镜都吓歪了,呆呆地看着那个巨大的破洞。

李大嘴抱着头蹲在桌子底下。

莫小贝的糖葫芦掉在地上,沾满了灰。

烟尘弥漫,呛得人睁不开眼。

阿楚第一时间启动了腕表上的空气过滤功能,一个小型力场撑开,将她和晏辰、铁蛋、傻妞笼罩在内,隔绝了大部分烟尘。

晏辰看着那巨大的破洞,嘴角抽搐:“夫人,我觉得…咱们可能要友情赞助一下同福客栈的装修基金了。”

阿楚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嘟囔:“赞助就赞助呗,总比出人命强。铁蛋,傻妞,快!扫描生命体征!找卢凌风和青橙!”

“是,主人!”铁蛋和傻妞眼中红光闪烁,强大的扫描波穿透烟尘。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从靠近破洞的瓦砾堆里传来。

只见吕青橙小脸煞白,被姐姐吕青柠紧紧搂着。

吕青柠的小眼镜片也蒙了一层灰,但她毫不在意,只是心疼地拍着妹妹的背:“青橙不怕,没事了,没事了。”

吕青橙似乎被自己这一掌的威力吓傻了,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小嘴瘪着,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而在破洞边缘,一堆破碎的桌椅和砖石下,一只手猛地伸了出来,扒开压在身上的杂物。

卢凌风艰难地从废墟中挣扎着坐起身,他衣衫破碎,脸上、身上多处擦伤,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狼狈不堪。

但他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被吕青柠护在怀里的吕青橙,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惊骇、难以置信、一丝后怕,还有…一种更深沉的、仿佛被什么触动了的剧烈震动。

一个九岁女童,竟能打出如此毁天灭地的一掌?!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方才那一瞬间,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若非那掌力的主要目标是他的刀和前方的空间,他此刻恐怕已是肉泥一滩!

“你…究竟是何人?”卢凌风的声音嘶哑虚弱,充满了惊疑不定,目光在吕青橙和郭芙蓉身上来回扫视。

郭芙蓉这才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到女儿身边,心疼地上下检查,嘴里连珠炮似的:“青橙!青橙你怎么样?伤着没有?吓死娘了!你…你怎么能…”

她想责备女儿莽撞,可看着女儿吓坏的小脸,又想到女儿是为了救佟湘玉,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用力把女儿搂进怀里。

“芙妹,青橙她…她没事就好。”吕秀才也凑过来,心有余悸地推了推眼镜。

就在这混乱稍歇、众人注意力都在吕青橙和卢凌风身上时,一直沉默观察的吕青柠推了推她的小眼镜,镜片反射着从破洞透进来的阳光,冷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现场的嘈杂:“毒素,是关键。”

她的小手指向被铁蛋傻妞扫描锁定、正挣扎着试图站起来的卢凌风,“铁蛋哥哥说,他中了‘人面花’毒。这种毒,我在爹爹的《洗冤集录》补遗残卷里见过描述。中毒者心智会逐渐被侵蚀,产生幻象,行为偏激,最终…面容扭曲崩坏而死。他这么急,这么狠,不顾一切地要找人,或许…不仅仅是为了案子。”

吕青柠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卢凌风:“卢大人,你找的郑三水,是不是…手里握着能救你命的解药?或者…他就是下毒的人?”

【青柠小神探上线了!推眼镜杀我!】

【真相只有一个!这分析靠谱!人面花毒会让人发疯!】

【所以卢少卿是被毒控制了才这么凶?】

【有可能!看他刚才吐血的样子,毒发得很厉害!】

【那证人郑三水是关键啊!他到底在哪?】

吕青柠的话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瞬间点醒了所有人!

佟湘玉也停止了咳嗽,白展堂扶着她的手也紧了紧。

郭芙蓉和吕秀才担忧地看向卢凌风。

卢凌风挣扎着,扶着半截断墙勉强站直身体。

他擦去嘴角的血迹,迎着吕青柠那过于冷静透彻的目光,又扫过众人复杂的神情,最终,那布满血丝、因毒发和伤痛而显得格外浑浊的眼睛里,翻涌起巨大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挣扎。

他沉默了几秒,仿佛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进行最后的心理斗争。

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小娃娃…好眼力。”

他苦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人面花…蚀骨腐心…没错。郑三水…他非是人证那么简单。”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说出接下来的话需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和尊严,“他…是唯一可能知道解药线索的人…亦可能…就是给我下毒之人!”

他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此毒…非但蚀身,更惑人心智!我…我时常分不清眼前是真是幻,耳边皆是冤魂索命之音!唯有抓住郑三水…唯有弄清真相…才有一线生机!”

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决绝的光,“告诉我!你们可曾见过他?!若寻不到他…我卢凌风…必死无疑!而在我彻底疯魔之前…”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和警告,“…必会拉上所有可能与此事相关之人陪葬!”

这近乎绝望的自白和疯狂的威胁,让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

死亡的阴影,伴随着人面花毒的诡异恐怖,沉甸甸地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不是为了案子,而是为了活命!

一个身中剧毒、濒临疯狂的大唐酷吏,他的绝望反扑,谁能承受?

【卧槽!实锤了!真是为了解药!】

【人面花这么邪门?还能致幻?难怪他眼神那么吓人!】

【完了,找不到郑三水,他真要拉大家一起玩完啊!】

【家人们快想想办法!郑三水到底在哪?七侠镇就这么大!】

【青柠!快用你那无敌的小脑瓜推理一下啊!】

“郑三水…”佟湘玉皱着眉,努力回忆,“额好像…好像有点印象。前两天,是不是有个脸上带疤、走路有点跛的汉子,在咱们店门口探头探脑过?额还以为是来吃饭的,招呼他进来,他又慌慌张张地跑了…对!就系他!额记得他跑的时候,还差点撞到正要出门的燕小六!”

“燕小六?”白展堂立刻捕捉到了关键,“小六人呢?今天怎么没见他当值?”

正说着,一阵凄厉得能穿透耳膜的唢呐声由远及近,吹得那叫一个百转千回、如泣如诉,调子正是邢捕头最爱的《小寡妇上坟》。

只见邢捕头耷拉着脸,一手捂着耳朵,另一只手像拎小鸡仔似的拎着拼命挣扎吹唢呐的燕小六,骂骂咧咧地跨进了…那个巨大的破洞。

“亲娘哎!额滴个亲娘哎!”邢捕头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差点跳起来,指着那个能跑马的大洞,声音都劈叉了,“这…这…这是遭了天谴还是被攻城锤砸了?!额滴个神啊!额滴仕途!额滴仕途这次是彻底完犊子咧!”

“替…替我照顾好我七舅姥爷…”燕小六被眼前景象吓得唢呐都忘了吹,下意识地喊出了经典台词。

“照顾个屁!”邢捕头一巴掌拍在燕小六后脑勺上,气得胡子直翘,“让你巡个街!让你巡个街!你给额巡出个城墙窟窿来?!说!怎么回事?!”

“捕头!捕头!不关小六的事!”佟湘玉赶紧上前解释,三言两语把卢凌风寻人、中毒、吕青橙发威轰塌墙的事情说了,重点提到了郑三水和燕小六可能撞见过。

“郑三水?”邢捕头摸着下巴,绿豆小眼滴溜溜转着,“脸上带疤?跛脚?嘶…你这么一说…”

他猛地一拍大腿,“想起来了!前天小六慌慌张张跑回来说,在镇西土地庙后头,好像看到一个鬼鬼祟祟、脸上带疤的跛子,跟通缉令上一个江洋大盗有点像!额当时还训他,别整天疑神疑鬼,咱七侠镇太平得很,哪有那么多江洋大盗!额忙着去醉仙楼…呃…去查访民情了,就让他别管了!”

“土地庙?!”卢凌风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火苗,强撑着就要往外冲。

“等等!”吕青柠再次开口,小脸上一片严肃,“卢大人,你现在毒发严重,贸然前去,万一郑三水真是下毒之人,或有埋伏,你不仅抓不到人,还可能送命,甚至…被幻象控制,滥杀无辜。”

卢凌风脚步一顿,身体因毒发和虚弱晃了晃,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女孩说得对。

他现在是强弩之末,五感混乱,反应迟钝,别说抓人,自保都难。

“铁蛋,傻妞!”阿楚当机立断,“你们俩,立刻去镇西土地庙!扫描搜索目标人物郑三水!优先确保其安全!若遇抵抗…酌情控制!实时画面同步回来!”

她又看向卢凌风,“卢少卿,你现在需要的是控制毒素,争取时间!晏辰!”

晏辰立刻会意,从他们那个看似普通、实则内有乾坤的巨大背包里,飞快地掏出一个巴掌大小、泛着金属冷光的银白色方盒子,上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和指示灯。

“便携式血液透析及神经稳定仪!能暂时过滤血液中毒素,稳定紊乱的神经信号,压制幻象!虽然不能根治,但能给你争取几个时辰的清醒时间!”他迅速打开盒子,里面是复杂的微型管线和针头,“快!坐下!过程有点疼,忍着点!”

卢凌风看着那从未见过的奇巧器械,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体内翻腾的剧痛和眼前阵阵发黑的眩晕感,让他别无选择。

他咬紧牙关,靠着断墙颓然坐下。

晏辰动作麻利地将仪器吸附在卢凌风手腕上,细小的针头精准刺入血管。

“呃啊——!”一阵强烈的电流混合着血液被强行抽离过滤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卢凌风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但很快,随着仪器轻微的嗡鸣,一股奇异的清凉感开始顺着血管蔓延,虽然无法根除那跗骨之蛆般的毒性,但那种疯狂撕扯神经、眼前鬼影幢幢的感觉,确实如潮水般迅速退去,混乱的头脑也前所未有地清明起来!

他大口喘息着,眼中充满了震惊和希冀。

【高科技!赛博朋克疗毒!】

【晏辰小哥牛逼!这装备太硬核了!】

【卢少卿看起来好点了?眼神没那么吓人了。】

【铁蛋傻妞已经出发了吧?快切画面啊!急死宝宝了!】

阿楚手腕上的腕表投射出一片清晰的光幕,正是铁蛋和傻妞共享的视野。

画面高速移动,掠过七侠镇的街道、屋顶,瞬息之间便聚焦在镇西那座破败的土地庙。

庙宇不大,后面是一片荒草丛生的空地。

“发现目标!”铁蛋沉稳的声音传来。

画面中,一个穿着破旧灰布短打、左颊一道狰狞疤痕、走路明显一瘸一拐的汉子,正蜷缩在土地庙后墙一个极其隐蔽的凹陷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布包,神色惊恐不安,警惕地四处张望,正是郑三水!

“扫描完成,未发现武器及明显敌意。目标生命体征虚弱,存在脱水及营养不良迹象。”傻妞补充道。

“锁定目标,准备接…”铁蛋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画面中的郑三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惊恐万状地看向铁蛋傻妞的方向,然后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抱着那个布包,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就想往更深的草丛里钻!

“别动!郑三水!”铁蛋的声音通过扬声器放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镇住了想要逃跑的郑三水。

傻妞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郑三水前方,挡住了他的去路。

“啊!鬼…鬼啊!”郑三水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瘫坐在地,手里的布包也掉在地上,散落出几件破旧衣物和一个…一个小小的、密封的、古旧的瓷瓶!

“解药!”同福客栈内,通过光幕看到那个瓷瓶的卢凌风,猛地站了起来,呼吸急促,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体内刚刚被压制的毒素似乎也因这强烈的情绪波动而蠢蠢欲动。

【解药!是解药吧?!】

【郑三水真有解药!他看起来好害怕!】

【铁蛋傻妞稳住他!别让他再跑了!】

铁蛋上前一步,用尽量平和的金属合成音说道:“郑三水,不必惊慌。我们受卢凌风大人所托,前来寻你。你手中瓷瓶,可是‘人面花’之毒的解药?”

郑三水瘫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看着眼前这两个非人存在,恐惧到了极点,语无伦次:“卢…卢阎王?!不…不!别把我交给他!他会杀了我的!那毒…那毒不是我下的!不是我!我只是…只是偷…偷听到了…”

“偷听到什么?”傻妞的声音温和但带着穿透力,仿佛能安抚人心,“郑三水,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卢大人身中剧毒,命在旦夕,他需要解药,也需要真相。你若无辜,我们可保你安全。”

或许是傻妞温和的态度起了作用,或许是知道自己无路可逃,郑三水绝望地闭上眼睛,喘了几口粗气,终于带着哭腔开口:“我…我是‘黑风寨’的伙夫…那天夜里…我起夜…亲眼看见…看见卢大人他…他自己!他一个人在后山…把…把那个装着毒粉的盒子…埋…埋进了一棵老槐树下!然后…然后第二天,大当家他们…他们就…就都死得不成人形了!呜呜呜…我吓坏了…趁乱偷…偷看到了他藏解药的地方…就…就这个瓶子…然后我就跑了…卢阎王他…他肯定是疯了!他连自己人都杀啊!呜呜呜…”

郑三水嚎啕大哭起来。

光幕内外,死一般的寂静。

自己…埋毒?

卢凌风…杀了自己人?

这个指控如同九天惊雷,劈得所有人外焦里嫩!

尤其是卢凌风本人,他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如同被最恶毒的寒冰冻住,随即转化为一种极致的茫然、震惊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不…不可能!”卢凌风失声叫道,身体因巨大的冲击而摇晃,“我…我亲手查办的黑风寨!他们是劫掠商旅、屠戮百姓的悍匪!我…我怎会…怎会向他们下毒?!”

他猛地抱住头,那刚刚被仪器压制下去的、无数冤魂索命的凄厉哀嚎声,如同潮水般再次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清晰!

这一次,他似乎真的能“听”到那些扭曲面孔的控诉!

“是你…卢凌风…”

“好狠的心…”

“还我命来…”

“啊——!!!”卢凌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痛苦嘶吼,双目瞬间赤红如血,刚刚稳定的气息再次剧烈紊乱,皮肤下似乎有诡异的黑气在急速游走!

便携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神经信号超载!毒素反噬加剧!”晏辰脸色大变,急忙操作仪器,“稳住!卢凌风!别被幻象控制!那不是真的!”

【惊天大反转!!!】

【卢凌风自己下的毒?!自己灭了黑风寨?!】

【黑风寨是悍匪?那他杀的是坏人?】

【可郑三水说他埋毒!幻象又来了!】

【亲娘啊!这信息量太大!额滴脑子转不过来了!】

【青柠!快!真相只有一个!分析一下啊!】

就在这混乱绝望的时刻,吕青柠推了推她的小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超越年龄的智慧光芒,声音清脆而冷静地穿透了卢凌风的嘶吼和仪器的警报:“记忆断层,毒发节点!”

她的小手指向光幕中郑三水散落的那个古旧瓷瓶,“卢大人,郑三水说,他偷看到你‘埋毒’,是在‘那天夜里’。而你‘查办’黑风寨,是在‘第二天’!这中间,你是否有一段…完全空白的记忆?或者说,你记忆中查办的过程,是否清晰连贯?”

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

卢凌风抱着头嘶吼的动作猛地僵住!

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一丝被点醒的茫然!

空白?

记忆…他努力回想“查办”黑风寨那天的情景…一片猩红…断肢残臂…扭曲的面孔…然后呢?

他是如何找到证据的?

如何确定是黑风寨所为?

如何…下令动手的?

细节…关键的细节…如同被浓雾笼罩,一片模糊!

只有那浓烈的血腥味和杀戮的快感…不!那不是快感!是…是毒素侵蚀下的疯狂?!

“我…我…”卢凌风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我…记不清了…只记得…血…很多血…还有…一个声音…在我脑子里说…说‘杀光他们…他们是毒瘤…’…”

“就是这个!”吕青柠斩钉截铁,“人面花毒!它不仅能致幻、致命,更能篡改、覆盖中毒者的关键记忆片段!尤其是…中毒者自己不愿面对、或者被强烈暗示的记忆!郑三水看到你‘埋毒’,那很可能…是你中毒后无意识的行为!而下令屠灭黑风寨的‘你’,根本就是被毒素操控的傀儡!真正的凶手,是利用了人面花毒、操控了你记忆和行动的人!他让你‘查办’了黑风寨,实则借你之手,杀人灭口,掩盖他自己才是毒源和真凶的事实!而你,卢大人,你潜意识里无法接受自己亲手制造了那场屠杀,所以毒素将这段记忆扭曲覆盖,让你只记得‘查办悍匪’的结果,却模糊了被操控的过程!你追查郑三水,潜意识里,或许不只是为了解药,更是为了找回那段被毒抹去的、关于你自己如何成为‘凶手’的真相!”

吕青柠的分析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犀利,层层剥开迷雾,直指核心!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卢凌风的心上,也砸在客栈内每一个人的认知里!

【青柠!永远滴神!!!】

【记忆覆盖!借刀杀人!好毒的计策!】

【卢少卿也是受害者!他是被当枪使了!】

【那真凶是谁?能搞到人面花毒,还能操控卢凌风?!】

【细思极恐!这幕后黑手能量不小啊!】

卢凌风如遭雷击,整个人彻底僵住,赤红的双眼中,疯狂的血色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茫然、彻骨的寒意和一种…被彻底掏空般的巨大悲怆。

原来…那些日夜纠缠他的“冤魂”,那灭门的血债…竟是他自己这副躯壳,在剧毒的操控下完成的?

而他,却像一条被蒙住眼睛的疯狗,追索着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证人,只为求得一剂解药,解开这自己亲手参与编织的血色噩梦?

“噗——!”急怒攻心,加上毒素的猛烈反噬,卢凌风猛地喷出一大口乌黑粘稠的血液,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被眼疾手快的白展堂一把扶住。

他面如金纸,气息微弱,但眼神却死死盯着光幕中那个小小的瓷瓶,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是解药,也是他罪孽的证明。

“解药!铁蛋!快把解药带回来!”阿楚急切地对着腕表喊道。

土地庙那边,铁蛋已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拾起那个古旧的瓷瓶。

傻妞则用温和但不容抗拒的力量,将瘫软在地、依旧瑟瑟发抖的郑三水扶了起来:“郑三水,你的证词至关重要。随我们回去,指认真凶,还卢大人一个清白,也还那些枉死之人一个公道。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

郑三水看着眼前这两个“非人”的存在,又看了看铁蛋手中的瓷瓶,绝望的眼神中终于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颤抖着点了点头。

很快,铁蛋和傻妞带着解药和郑三水回到了同福客栈那面巨大的“开放式”大堂。

晏辰立刻接过瓷瓶,仔细检查后,从中倒出一粒散发着奇异草木清香的碧绿色药丸。

“人面花毒的解药,需以特殊手法激发药性。”铁蛋伸出金属手指,指尖射出一道柔和的能量光束,精准地照射在药丸之上。

药丸在光束中微微悬浮、旋转,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清香,表面甚至浮现出淡淡的、如同叶脉般的绿色光纹。

晏辰将激发后的药丸塞入卢凌风口中,又给他灌了几口水。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温和、却蕴含着强大生机的药力瞬间流遍卢凌风四肢百骸!

他皮肤下游走的诡异黑气如同遇到烈阳的积雪,迅速消退、瓦解。

仪器上狂跳的警报数值也飞快地回落、稳定。

卢凌风脸上的金纸色迅速褪去,虽然依旧苍白虚弱,但那股跗骨之蛆般的剧痛和令人疯狂的幻象,终于彻底消失了!

他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眼神也恢复了清明,只是那清明之中,沉淀着难以言喻的沉重和悲凉。

他缓缓地推开搀扶的白展堂,挣扎着站直身体。

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同福客栈,那个巨大的破洞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他的狂暴;扫过脸上泪痕未干、怯生生看着他的吕青橙;扫过冷静睿智的吕青柠;扫过神色复杂的郭芙蓉、白展堂、佟湘玉等人;最后,停留在被傻妞护在身后、依旧带着惊恐的郑三水身上。

他整了整破碎不堪的衣袍,尽管这个动作在此时的狼狈下显得格外徒劳而悲壮。

然后,他对着郑三水,对着同福客栈的每一个人,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腰,鞠了一个几乎达到九十度的躬。

“卢某一时失智,为毒所控,惊扰诸位,毁坏宝店,更…险些酿成大错。”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发自肺腑的沉重,“此恩此情,卢某…铭记五内,永世不忘!他日若有所需,刀山火海,卢凌风…万死不辞!”

他的腰弯得更低了些,停顿了一下,才艰难地直起身。

他看向阿楚和晏辰,目光复杂:“二位…与这二位…神傀…救命之恩,解厄之德,卢某…无以为报。”

他解下腰间那柄仅剩刀柄和一小截残刃的佩刀,双手奉上。

那刀柄古朴,缠着浸染过汗水和血渍的布条,残留的刀身虽断,却依旧透着一股凛冽之气。

“此刀…随卢某多年,饮血无数,斩恶…亦曾伤善。今日断于此地,亦是天意。留予二位,若…若他日有难,或可凭此断刃,于大唐寻我…卢氏一门,必倾力相助!”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

晏辰上前一步,没有接那断刀,而是郑重地抱拳:“卢少卿言重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此刀…是你半生戎马的信物,更是警醒。我们不需要信物,只盼卢少卿此去,查明真相,扫清奸佞,还枉死者公道,也…还自己一个真正的清明。”

他的话语诚恳,带着一种超越时空的尊重。

卢凌风的手在空中僵了片刻,看着晏辰真诚的目光,终于缓缓收回了断刀,紧紧握在手中,仿佛握着一份沉重的誓言。

他深深看了晏辰和阿楚一眼,又对着众人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尤其在吕青柠和吕青橙身上停留了一瞬。

“郑三水,”他转向那个畏缩的汉子,声音尽量放得平和,“你随我回去。指认真凶,洗刷冤屈。我卢凌风…以性命担保你周全!”

郑三水看了看卢凌风,又看了看护着他的傻妞,再看看同福客栈众人,最终,用力地点了点头。

卢凌风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带给他剧痛、疯狂、也带给他救赎和真相的奇异之地,目光扫过那个巨大的破洞,仿佛要将这一切刻入心底。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似乎带着七侠镇独有的、混合着阳光、尘土和一丝饭菜余香的空气。

“江湖路远,恩义在心。诸位…保重!”

说罢,他不再犹豫,转身,带着郑三水,迈着虽然依旧虚弱、却异常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踏过满地的狼藉,穿过那个由惊涛骇浪掌轰开的、象征着毁灭与新生的巨大破洞,走进了七侠镇午后明亮却有些晃眼的阳光里。

玄色的背影,背负着洗刷血污的重担,也带着一份沉重的释然,渐渐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卢少卿保重啊!一定要抓住真凶!】

【真相大白!沉冤得雪!这结局舒坦!】

【青柠小神探封神!逻辑推理天花板!】

【青橙宝贝那一掌值了!救下掌柜的,轰出个真相大门!】

【同福客栈又要修墙了…掌柜的,这次赞助费得让邢捕头出点血!】

【盛世之下,魑魅魍魉从未远离。守夜人,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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