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石阶还凝着晨露,檐角铜铃刚颤过第三声余韵,一道白影已贴着门槛飘进客栈。
那身影踩着半旧的云纹履,裙裾扫过地面时竟没带起半分尘埃,素白广袖里隐约透出淡金纹路;转头时,鬓边斜插的珠花却泛着青黑,像被深海冷泉泡透的旧玉。
她抬手拢了拢鬓发,腕间银镯相撞的脆响里,竟混着细碎的水声——明明客栈里干燥得能闻见木梁的松香,她发梢却坠下几滴带海腥气的水珠,落在青砖上洇出浅痕,转眼又凝成细盐似的白霜。
“客官里边请——”佟湘玉正趴在柜台上刷抖音,指尖在屏幕上划得飞快,抬头撞见来人时突然顿住,手里的手机“啪”地磕在柜面,“额滴个神啊,这姑娘身上咋一股咸鱼晒过的腥气?”
白展堂正给吕青柠修平板,闻言回头瞥了眼,手里的螺丝刀差点戳到屏幕边缘:“这气质不对路啊,跟咱上次去海边见的渔妇不一样,倒像是……刚从深海里捞上来的?”
白衣女子没应声,目光漫过八仙桌,落在墙角的鱼缸上。
缸里两条红鲤突然疯了似的乱窜,“砰砰”撞着玻璃,尾鳍都拍掉了几片鳞,溅起的水花在缸沿凝成细冰。
她忽然轻笑一声,声音像浸在咸涩海水里泡过,又黏又沉:“听闻此地有能辨阴阳的能人?”
阿楚正趴在晏辰怀里抢薯片,闻言突然坐直,指尖捏着半片薯片往晏辰嘴边送:“辨阴阳?这姐姐怕是找错地方咯,咱这儿只有能辨红烧肉肥瘦的李大嘴。”
晏辰张口咬住薯片,含混着伸手勾住阿楚的腰,指腹蹭过她腰侧软肉:“说不定是来问姻缘的?不过这气场,倒像是来收三百年欠账的账房——还是带了海啸当帮手的那种。”
阿楚被他挠得痒,笑着往他怀里缩,指尖在他锁骨上画圈:“别闹,人家看着挺正经……哎等下,她镯子上的花纹咋在动?”
众人这才看清,那银镯上的海浪纹竟像活了似的起伏,纹路里隐约游过几只透明的虾蟹,触须都看得分明。
傻妞突然往铁蛋身后缩了缩,指尖攥着他的衣角:“铁蛋哥,我传感器测到她身上有超强水元素波动,比太平洋最深的海沟涌流还猛。”
铁蛋伸手把傻妞护在身后,胳膊肘蹭了蹭她的脸颊,指腹捏了捏她的耳垂:“别怕,你老公我核能驱动,别说海啸,就是马里亚纳海沟塌了,我也能给你撑个电磁结界。”
他说着抬手按了下耳后,客栈顶上突然展开一块太阳能板,折射的光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先充个电,真要动手,我给你表演电磁炮打水漂,准头比你打游戏还稳。”
白衣女子终于把目光转向他们,眼尾突然浮起一层水膜似的青雾,像蒙了层海雾的琉璃:“我是林默娘。”
铁蛋正给傻妞捋额前碎发的手顿住,突然“嘶”了声:“妈祖?不对啊,资料里说您该捧着玉如意,怎么现在像刚从墨鱼肚子里打了个滚出来?”
林默娘的指尖在桌沿轻轻一点,那处立刻凝出层薄冰,冰面里还映着细碎的浪纹:“三百年前我护着渔船渡海,却见他们把生病的孩童扔进海里祭浪。”
“我救了孩子,他们倒骂我坏了规矩——你说,这人间值得护吗?”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手里的《论语》被捏出几道折痕:“子曾经曰过,‘见义不为,无勇也’,但以无辜者为祭品,这是‘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说白了,那帮人纯纯是脑子进了海水。”
郭芙蓉正给吕青橙削苹果,闻言“啪”地把水果刀拍在桌上,苹果皮在她指间转了个圈:“何止进水,简直是脑积水泡发了!要是让我遇上,排山倒海直接把他们拍进礁石缝里,让鱼都懒得啄!”
林默娘突然笑了,笑声里滚出几颗水珠,落地时变成细小的冰碴,冰碴里还冻着极小的船影:“你们倒会说。”
“可我看着那孩子在我怀里没了气息时,连浪花拍岸的声音,都像在笑我多管闲事。”
她说着抬手,掌心浮出团青黑色的水球,里面隐约能看见模糊的船影在浪里打转:“现在我每走一步,海水就漫一步。昨天路过渔村,他们还在拜我呢——拜我别把村子淹了。”
【这气场好强,可听着心里发闷】
【妈祖本来是救人的神,怎么会变成这样】
【拿孩子祭浪也太不是人了,换谁都会寒心吧】
阿楚突然从晏辰怀里跳起来,跑到林默娘面前眨了眨眼,手指卷着自己的发梢:“姐姐你看这个!”
她从背包里掏出个全息投影仪,点开后空中立刻浮现成片的远洋渔船,船帆上的雷达转得正欢:“这是2025年的船,有GpS定位,有天气预报,还有救生艇,再也不用怕翻船啦。”
“你看这张,湄洲岛的妈祖庙,每天都有人去献花,好多人对着神像说‘妈祖娘娘保平安’呢。”
晏辰走过来从身后圈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指尖勾了勾她的发尾:“而且现在有《未成年人保护法》,谁敢扔孩子,直接‘进去’吃牢饭,牢饭里的咸鱼都比他有良心。”
“再说了,咱阿楚这么可爱,要是生在当年,肯定能把那孩子护得好好的——毕竟连我偷吃她半块蛋糕,都能被她追着打三条街。”
阿楚伸手拍了下他的脸,指尖在他下巴上画了个圈:“少来,你昨天还说我吃冰淇淋像揣着腮帮子的仓鼠。”
她滑动投影,调出张夕阳下的海滩,金沙上满是捡贝壳的孩子:“不过林姐姐你看,退潮后的沙滩有好多贝壳,小朋友捡起来串成项链,可比扔海里有意思多啦。”
林默娘盯着投影里的海滩,掌心的水球微微晃动,青黑色淡了些,里面竟映出个捡贝壳的小女孩:“这是……真的?”
“比晏辰爱我还真。”阿楚突然踮脚在晏辰脸颊亲了口,转身朝空气扬了扬下巴,“不信你问家人们。”
佟湘玉立刻凑过来对着空中摆手,银镯子晃出一串脆响:“家人们给做个证,阿楚说的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现在海边可热闹了,夏天还有沙滩音乐节】
【湄洲岛的妈祖文化节超有意思,有好多非遗表演】
【现在的孩子去海边,都有安全员跟着,安全得很】
铁蛋突然点开个音乐软件,一段轻快的海浪声混着童谣传出来,电子琴的音色像碎在沙滩上的阳光:“这是《妈祖颂》的新编版,电子琴伴奏,年轻人都爱哼。”
他说着朝傻妞眨了眨眼,指尖在她手背上画了个爱心:“就像我给你弹的情歌一样好听,尤其是那句‘我的傻妞像星光’。”
傻妞脸微红,轻轻捶了他一下,却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别在这儿腻歪。”
她调出个纪录片,碧海清波里满是游鱼:“林姐姐你看,这是海洋生物保护区,好多以前快见不着的鱼都回来了,海水也变清了,能看见海底的珊瑚呢。”
林默娘的指尖微微颤抖,裙角的青黑纹路竟淡了些,像被暖阳晒化的薄冰。
这时吕青柠举着ipad跑过来,防辐射眼镜后的眼睛亮晶晶的:“姐姐你看,我在番茄免费小说上看到的,有个作者写了篇《妈祖新说》,里面说你后来化作灯塔,照着所有渔船回家,连迷路的海鸥都能跟着灯光找到方向呢。”
白敬琪突然把吕青橙拉到身后,从兜里掏出个贝壳,贝壳边缘还沾着细沙:“这是我上次去海边捡的,据说能听到海浪声,你听听?”
他把贝壳递过去时,耳尖红得像被落日晒透的云霞。
吕青橙在他身后偷偷掐了下他的胳膊,却被他反手抓住手腕。
两人对视时,林默娘突然轻轻“咦”了声,掌心的水球彻底变成透明的,里面映出两个孩子在沙滩上追跑的影子,笑声像银铃落进海水里。
“原来……”她抬手接住一片从窗外飘进来的桃花瓣,花瓣落在手心里,竟冒出细小的嫩芽,嫩芽上还沾着露水,“浪花不是在笑我。”
突然一阵海风似的清冽气息涌进来,檐角铜铃响得格外轻快,像有人在檐下摇着风铃唱歌。
林默娘身上的青黑色像退潮似的褪去,鬓边珠花重新透出莹白,腕间银镯的水声变得清脆,像山涧流过青石:“我得回去了。”
她从袖中取出颗莹润的珍珠,珍珠里映着小小的船影,轻轻放在桌上:“这个赔给你们——刚才吓坏鱼缸里的鱼了,听说红鲤受惊了要掉鳞,这颗珍珠磨成粉混在鱼食里,能让它们长新鳞。”
白展堂突然吹了声口哨,手里的螺丝刀转了个圈:“这才对嘛,神仙就该有神仙的样子。需要送你到海边不?铁蛋能开飞行器,比腾云驾雾快,还能给你播点海浪白噪音当背景音。”
林默娘笑着摇头,广袖一挥,竟有细小的花瓣从袖中飞出,落在地上化成细碎的光:“不用啦。”
她转身时,裙裾扫过的地方长出几丛青草,草叶上还挂着像海水凝成的露珠:“告诉那些孩子,海浪记得所有善良的人,就像沙滩记得每只来过的脚印。”
她说完时,身影已飘出客栈,门外传来几声海鸥的轻鸣,像在跟她打招呼。
阿楚突然抱住晏辰的脖子晃了晃,脸颊在他颈窝里蹭了蹭:“你看你看,咱又拯救世界了!是不是该奖励我个冰淇淋?要草莓味的,超大桶那种,得用你的腹肌当托盘才够意思。”
晏辰捏了捏她的脸颊,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奖励?晚上给你‘特殊服务’怎么样?比如给你按按脚,按完再给你读《论冰淇淋的一百种吃法》,读到你睡着为止。”
“不过按脚的时候,得允许我咬一口你的冰淇淋——就一口,像你昨天咬我胳膊那样轻。”
阿楚伸手掐了下他的腰,指尖却在他腰侧画了个爱心:“切,谁稀罕。不过你要是给我跳个肚皮舞,我就考虑原谅你昨天偷吃我半盒巧克力——跳的时候得学铁蛋那样,给我唱‘爱的主打歌’。”
“遵命,我的女王大人。”晏辰弯腰把她打横抱起,在她鼻尖亲了下,“不过先说好,跳完得给我亲一口,不然我罢工,顺便把你的冰淇淋藏进灶台后面,让你闻着味儿找不着。”
【白敬琪递贝壳的时候,耳尖红得像被太阳晒过的草莓】
【佟掌柜刚才对着空气摆手的样子,像我妈跟邻居唠嗑】
【郭芙蓉拍桌子的时候,突然觉得“排山倒海”这招永不过时】
【吕秀才引经据典的时候,突然觉得文化人怼人都这么有格调】
佟湘玉把那颗珍珠小心翼翼地放进锦盒,锦盒里垫着红绒布,珍珠在布上滚了滚,映出她的影子:“额就说嘛,人心都是肉长的,神仙的心也是。铁蛋,快给咱客栈消消毒,刚才那股咸鱼味儿可把额熏坏了,消完毒给额放首《好运来》,冲冲晦气。”
铁蛋搂着傻妞的腰,指腹在她手背划了个心:“收到,掌柜的。不过消毒前,得先给我家傻妞一个爱的抱抱,补充点能量——毕竟刚才差点要开电磁炮,耗能有点大。”
傻妞笑着推开他,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别在这儿腻歪,快去干活。”
她转身时,却悄悄握住了他的手,两人的指尖相触时,铁蛋耳后的太阳能板亮了亮,像害羞的星星。
阳光从檐角漏下来,落在八仙桌上的鱼缸里,两条红鲤终于安静下来,甩着尾巴吐了个泡泡,泡泡里映着窗外的云。
晏辰抱着阿楚坐在门槛上,阿楚玩着他的手指,突然哼起了走调的《浪花一朵朵》。
晏辰跟着拍手,脚在半空晃悠,鞋尖沾着的草屑掉下来,混着晨露,在石阶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像谁画了个没写完的句号。
【这样的日子真好啊,有欢笑有温暖,连空气都带着甜】
【同福客栈就是有种魔力,再难过的事到这儿都能变甜,就像苦瓜里加了蜜】
【希望以后还有更多故事,想看他们一直这么热闹下去,看白敬琪啥时候敢跟吕青橙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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