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初透,细碎的雪沫子停了,被风卷着在七侠镇的青石板路上打滚。
同福客栈的大堂暖烘烘喧腾腾,炭盆烧得正旺。
佟湘玉掌柜坐在柜台后,葱白的指尖飞快地在轻薄如纸的平板电脑上划拉着账目,嘴里不忘嘀咕:“额滴个神啊,昨儿个充值送的‘同福通宝’,咋这快就花完了咧?展堂!展堂!”
“哎,掌柜的,来了您呐!”白展堂的声音由远及近,人却没影儿,一只带着白色智能手环的手灵活地绕过屏风伸进来,精准地摸走了柜台上一碟新出锅的粘豆包,“给敬琪送俩豆包,那小子昨儿又通宵‘吃鸡’(游戏术语),眼睛都成兔子了!”
郭芙蓉正拿着一柄造型奇特、喷着热蒸汽的熨斗(其实是便携式衣物快速平整仪),对着吕秀才那件洗得有点发白的“子曰”牌长衫比划:“瞅瞅,夫君这气质,就得是‘腹有诗书气自华’,配上我这纳米级平整技术,啧啧,吕大举人走出去,迷倒万千少女!”
“芙妹谬赞,谬赞。”吕秀才坐在桌旁,眼前悬浮着半透明的全息阅读器,上面密密麻麻滚动着晦涩的古典文献,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另一只手还不忘扶住镜腿,“只是子曾经曰过,‘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形象管理,亦是君子修心之一……”
话还没说完,莫小贝叼着一根糖葫芦,一手拎着个哑铃片似的重力腕环“嘿咻嘿咻”地从楼梯蹦下来,内力轻吐,腕环“咔哒”一声磁悬浮在她身侧。
“嫂子!秀才哥又在掉书袋子啦!白大哥,豆包给我留一个!”她声音清脆,内力震动空气嗡嗡作响。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厨房门口那片空间毫无征兆地像水波一样扭曲、塌陷,发出轻微刺耳的嗡鸣。
下一秒,一个身影炮弹般从塌陷处摔了出来,重重撞在旁边的柱子上,又“噗通”一声滑落在地,正好一头栽在佟湘玉摊开在柜台上的古代账本上。
“哎哟额滴神!”
大堂瞬间没了声音。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那是个中年男人,瞧着不修边幅得紧。
头发乱糟糟像顶了个鸟窝,胡子拉碴,脸皮被生活的风霜刮蹭得沟壑纵横,眼皮底下两团浓重的青黛,像是熬了无数个长夜。
他身上套着一件灰扑扑、样式古怪的硬布袍子(实为近代风衣),沾满不知名的污垢。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摔下来时手里还死死攥着个磨得油亮的老烟斗,此刻正以不太优雅的姿势,和佟湘玉的账册亲密接触。
大堂半空中悬浮的巨大光幕,早已被全息弹幕淹没:
【???何方道友渡劫失败?】
【这老哥造型……丐帮新晋九袋长老?】
【烟斗!有故事的老烟枪!】
【掌柜的账本遭殃了哈哈!】
“亲娘咧!”邢捕头刚猫着腰想顺走桌上一个肉夹馍,被这动静惊得手一哆嗦,馍“啪嗒”掉回盘里,“这影响仕途…啊不,影响早膳啊!”
旁边的燕小六下意识就去拔刀,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地上的男人眼冒金星,天旋地转间只觉满鼻子都是墨香混着一点尘封旧纸的味道。
他挣扎着,左手撑着冰凉的地板想站起来,右手却死死攥着那根烟斗,仿佛那是命根子。
他甩了甩嗡嗡作响的头,眼神骤然锐利如鹰,扫过这古色古香、陈设却处处透着“怪异”的客栈大堂。
空气静了一瞬。
下一秒,他猛地将烟斗高举过头,嘶哑的声音充满了不容分辩的权威和深入骨髓的疲惫,还带着某种地方口音:“本差陈铁真!奉命缉拿连环碎尸案真凶!无关人等速速退避!违令者,以同谋论处!”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
全场:“(⊙o⊙)…”
弹幕瞬间爆炸:【碎…碎尸案?!】
【卧槽宋朝就有这么重口的案子???】
【陈Sir?官差!看着像从案发现场爬出来的…】
【快!镜头给烟斗特写!这玩意看着像凶器?】
“额滴个神啊!”佟湘玉直接从柜台里蹦了出来,指着自己账本上那滩可疑的口水印,声音都劈叉了,“撒(啥)碎尸案?!额这账本它碎咧?!展堂!展堂快保护额!额滴钱啊!”
白展堂几乎化作一道鬼影,“唰”地挡在佟湘玉身前,双手捏着指诀,一脸凝重:“葵花点…”
后半句没喊出来,因为他发现对方似乎毫无内力波动,只是眼神凶狠,像头被逼到绝境的狼。
陈铁真根本没理会掌柜的尖叫和白展堂虚张声势的架势,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扫视着大堂里的每一个人,试图从这些穿着古今混杂、神情各异的“嫌疑犯”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破绽。
目光最终落在神色略显慌张的邢捕头和拔刀的燕小六身上。
“尔等何人?”陈铁真盯住邢捕头腰间的腰牌,眼神锐利如刀,“可是此地上差?速将此地卷宗、仵作、疑犯名录,统统呈上!嫌犯乃一亡命徒,手段凶残,精通匿踪,身上必有火药味!吾追踪多日,方才与他……”
“放着我来!”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带着江南水乡的温柔。
祝无双反应迅速,放下手中的平板(上面还停留在某宝购物页面),几步上前。
她丈夫龙傲天,那位神情冷峻、气场强到自带背景板的男人,如同附骨之疽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侧,眼神冷飕飕地睨着陈铁真,指尖萦绕着一丝无形却令人心悸的气机锁定了对方。
龙傲天嘴里吐出几个冰冷的粤语词:“做乜啊?睇真d。”
陈铁真被龙傲天的气势一慑,但多年查案养成的硬骨头让他只是梗着脖子,硬声问道:“卷宗何在?”
“子曾经曰过,”吕秀才终于从全息文献中回神,摘下眼镜擦了擦,“‘未知生,焉知死’……这位陈公差,大清早的,死啊活啊案子啊,不吉利的很!”
他用平板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不过嘛,七侠镇近三个月的《民事纠纷及斗殴事件电子登记簿》在此!连环碎尸?没有的事!最大一起治安事件是东街王婆养的鸡啄了西街李公鹅的屁股……”
吕青柠,吕秀才和郭芙蓉十岁的大女儿,鼻梁上架着一副小巧的智能分析眼镜(可实时检测微表情、痕迹物证),正飞快地用眼镜附带的扫描功能对着陈铁真猛瞧。
她小手一推眼镜框架侧面的按钮,眼镜片上刷过几行只有她自己看得懂的微小数据流。
突然,她脆生生地开口打断父亲的话,语气带着一种不容分辩的冷静推理感:“爹,等一下。真相只有一个!”
她小手一指陈铁真紧握的烟斗,尤其是指了指烟斗斗钵边缘和榫头连接处一道极其细微的污渍,“陈大叔,你这烟斗上沾着的微末残留物,经我仪器初步非接触式光谱分析显示——含有tNt炸药和现代硝化甘油成分!纯度不低哦!嗯…还有…嗯?”
小女孩鼻翼翕动几下,模仿警犬。
陈铁真如遭雷击,低头看向自己的宝贝烟斗,那道污痕他从未注意过。
“火药味?!这…这不可能!”他眼神剧烈闪烁,布满血丝的眼中瞬间写满了震惊、迷茫和一种被更庞大迷雾笼罩的恐惧,“此物…乃最后与他搏斗之地,断龙石机关爆炸时崩溅…追踪他多日,他身上那股子熟悉的硫磺硝石混杂血腥的……不对!这味道!”
他突然使劲抽动鼻子,像真正的猎犬一样嗅着空气,表情惊疑不定,“不是他…又像是他…但更…更浓…更纯?!”
阿楚和晏辰夫妻俩原本挨在一起,用同一个全息屏幕刷着搞笑动物视频笑得正欢(视频里蠢萌的狗熊摔了个四仰八叉)。
听到“火药味”、“tNt”这几个字,两人笑容同步凝固。
晏辰反应极快,伸手在空中一划,调出一个微缩的全息地图界面,手指灵巧操作着:“铁蛋!傻妞!一级戒备!空气成分扫描!可疑热源追踪!防爆盾准备!这老哥身上那味儿怕不是真揣了个‘人间大炮’?”
他语气轻松,动作却如行云流水。
阿楚则兴奋地一把搂住晏辰的脖子,眼睛亮晶晶地对着悬浮在身边的袖珍直播设备喊道:“宝宝们家人们!突发战地实况!穿越版重案组之虎在线追凶!疑似自带生化武器!这可比逛迪士尼刺激一万倍啊!”
她另一只手已悄悄按在了腰间一个酷似粉饼盒的小型反力场发生器上。
弹幕沸腾:【卧槽刑侦大片!】
【tNt?!陈Sir您确定烟斗不是起爆器?】
【青柠小女神太帅了!柯南附体!】
【空气成分扫描?同福客栈已经进入未来警察模式了吗?!】
【老板娘:当个网红好难,还得兼职排爆兵…】
【大嘴呢?李大嘴快上酸菜压压惊!】
铁蛋,阿楚晏辰的“憨憨金刚”仿生机器人保镖兼开心果,闻言一个箭步上前。
他没掏枪也没掏扫描仪,反而表情肃穆地……在自己手臂上一按。
一首凄婉苍凉的《二泉映月》瞬间从他体内扬声器流淌而出,瞬间灌满了整个大堂。
“阿炳大师,委屈您一下,借您宝曲烘托烘托气氛哈!”铁蛋一脸严肃,巨大的金属手掌却温柔地朝旁边一伸,精准地从莫小贝啃了一半的糖葫芦串上顺走最顶上那颗硕大的、裹着晶亮糖壳的山楂,讨好似的递给身旁的傻妞,“媳妇儿,吃糖,压压惊!咱陪老板老板娘看大戏!”
傻妞,同样身为顶尖战斗\/生活全能仿生人,有着无可挑剔的温婉面容和能把精钢扭成麻花的纤纤素手。
她没好气地白了自家这活宝老公一眼,但还是优雅地用指甲盖那么小的力道捏过那颗红艳艳的糖山楂,放在自己智能手表上轻轻一点,手表发出微光对山楂完成了“无害化”扫描确认。
“吃吃吃,就知道吃!”她小声嗔怪,手却不慢,纤指在空中看似随意一点,一块足有半个门板大小、闪烁着幽蓝色力场光芒的透明盾牌瞬间展开,横在众人与陈铁真之间,将他和那块区域暂时隔离。
“哗擦!”白敬琪,白展堂和佟湘玉十三岁的儿子,正啃着肉夹馍,看到炫酷的力场盾牌,兴奋地吹了声口哨,一把从后腰快拔皮套里抽出他那把改造过、银光锃亮还带激光瞄准的左轮手枪。
少年眼神晶亮,枪口遥遥指着陈铁真方向,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跃跃欲试:“爹!娘!甭慌!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技术了!咱家这新安保系统比六扇门库房的锁都牛逼!”
吕青橙,她九岁的妹妹,大眼睛咕噜噜一转,奶凶奶凶地对着白敬琪喊:“白敬琪!你老实点!替我问候你主治大夫!(意指小心惹事被揍进医院)这种会爆炸的!得用隔山打牛的巧劲儿!”
小丫头气鼓鼓的,双掌一错,掌心气流诡异地开始旋转压缩,周遭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搅动,发出轻微的呜咽,正是她招牌“惊涛骇浪”的起手式。
李大嘴刚端着个装满炸油条的盆子从后厨跑出来看热闹,脚下一滑,“哗啦”一声,金黄的油条和滚烫的油泼了一地,刚好有几根油腻腻地滚到了陈铁真脚边。
“哎呀我的老天爷!”他惊得差点把盆扔掉,“陈…陈Sir您饿不?先整根油条垫垫?可别…别激动啊!我的店…我的灶……”
佟湘玉眼看陈铁真被傻妞的力场盾隔离在角落,周围还有油汪汪的油条,总算稍稍松了口气,但旋即看到地上油迹斑斑,又惨叫起来:“额滴大堂地板!上个月才打滴蜡!油性污渍最难清理咧!展堂!快!快拿‘同福超强去油污纳米喷射清洁仪’过来!额滴损失啊……”
陈铁真孤零零地站在那片由力场盾隔离出的区域里,周围是油腻的油条,凄凉的《二泉映月》萦绕耳边,眼前是那堵隔绝了所有人的幽蓝色屏障,还有那许多张神态各异、写满好奇、戒备或滑稽看戏的脸。
他像个迷路的孩子,又像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孤魂。
那烟斗上刺眼的“现代火药”痕迹,如同一个巨大的嘲讽烙印。
他茫然四顾,布满血丝的眼中,那份属于老刑警的凶狠和坚持,正一点点被一种更深沉、更无助的疲倦和迷茫所吞噬。
破案?缉凶?
追查了无数个日夜,拼上性命穿越混乱的时空来到这里,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荒谬的境地。
他甚至有点分不清,那股越来越浓的“味道”,究竟是真实的火药气,还是来自他自己快要绷断的神经和濒临枯竭的期望。
邢捕头小心翼翼地隔着盾牌探头:“陈…陈英雄?亲娘咧,您这一身味儿…要不先洗洗?燕小六!赶紧的,给英雄预备浴桶!温热水!皂豆!带薄荷味儿的!”
燕小六立刻点头哈腰,手忙脚乱地开始在个人终端(一个镶嵌了宝石的、看起来更像个古董盒子的通讯器)上操作,似乎在“下单”。
阿楚见陈铁真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有不忍,从晏辰怀里钻出来,隔着蓝幽幽的力场盾,尽量用和缓的语气:“陈Sir,消消气?我看您呐,不是那种随身带炸药的狂人。”
她眨眨眼,努力缓解气氛,“瞧您这烟斗宝贝的,跟要拿它当传家宝似的。是不是追凶追得太猛,掉进什么稀奇古怪的‘时光虫洞’里了?”
恰在此时,龙傲天突然开口,用他那低沉而带着粤语腔的普通话冷冰冰地补充了一句:“佢身上果浸味道…同灶房柴禾堆后面嘅味,九成似。”
这话如同在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
“柴禾堆?!”佟湘玉、白展堂、郭芙蓉、吕秀才,甚至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祝无双,脸色同时一变!
那地方平常根本没人去,堆的都是些引火用的碎木屑、破竹席等杂物。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齐刷刷转向后院小厨房的方向。
弹幕再次炸锅:【惊天反转!真凶藏柴房?!】
【傲天大佬的鼻子是装了生化雷达吧?!】
【信息量巨大!从火药味到厨房柴堆?案发地点?】
【快!镜头跟上!前方高能预警!】
郭芙蓉立刻护住两个女儿,声音有点抖:“夫君!带孩子们退后!青柠青橙!”
傻妞反应最快,隔离陈铁真的力场盾瞬间消失(陈铁真一个趔趄),她手臂一挥,又一道更大的扇形力场将众人护在身后。
铁蛋也停止了哀怨的《二泉映月》,手臂外侧“咔哒”弹出两支闪烁着高能粒子流光芒的枪管。
“娘的!耗子成精了是吧?敢在你六爷地盘上撒野!”燕小六怪叫一声就要拔刀往厨房冲。
“等等!”吕青柠的智能眼镜片瞬间变红,锁定柴房方向,“生命体征微弱!热源异常!有金属物反应!像…像是个…盒子?”
陈铁真眼中的迷茫和疲惫瞬间被点燃,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被泼上了滚油!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阴暗的柴房入口,哪里还有什么疲惫和犹豫?
所有被戏耍、被追丢、目睹血腥惨状积累的愤怒和不甘,如同火山喷发前的熔岩,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
“是他!一定是他!那个畜生!”他嘶吼着,攥着烟斗的手捏得咔咔作响,完全不顾地上的油污和那几根碍事的油条,跌跌撞撞却又无比坚定地朝柴房猛冲过去!
速度竟出乎意料地快!
那完全是凭着本能和一股血勇爆发出的速度!
“哗擦!等等我!”白敬琪年轻人热血上头,提枪就想跟。
“敬琪!原地待命!”白展堂厉喝一声,身影原地消失,下一秒已后发先至,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柴房门口的必经之路上,双手微抬,指尖内力暗涌,同时死死盯住陈铁真冲来的身影和幽暗的柴房内部。
他必须保证这个“陈Sir”不会乱来,也要提防柴房里真有什么要命的东西蹦出来伤着自己儿子。
“替我问…算了!”吕青橙小脸一绷,掌心的气流漩涡骤然提速,压缩在双掌之间的空气球发出尖锐的呼啸,蓄势待发!
陈铁真如同蛮牛般冲到柴房门口,腥红的眼睛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只凭借嗅觉疯狂追寻那股让他刻骨铭心的恶魔气息。
他狂吼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手中那根磨得锃亮、沾着他自己血汗、也沾着“tNt”火药的铜质老烟斗,朝着柴房深处那片黑暗中,一个隐约可见的、被杂物半掩盖住的长方形物体轮廓狠狠砸了过去!
仿佛那不是烟斗,而是他最后凝聚的愤怒、冤屈和不甘!
“狗日的!给老子出来!!”
那被杂物掩盖的东西似乎被烟斗砸中了某个部位。
一片安静!
不足一弹指的安静!
然后——
刺眼的白光猛地从柴房内部爆发出来!
不是巨响,而是一种低沉的、压缩到极致的嗡鸣!
仿佛有什么巨大的能量在瞬间被引爆、释放,又瞬间被禁锢!
轰——!!!
时间仿佛被拉长。
刺目的白光膨胀成一个翻滚的巨大光球,带着毁灭性的高温,瞬间吞噬了柴房门口的所有空间!
灼热的气浪夹杂着狂暴的冲击波,将挡在最前面的傻妞撑开的扇形力场护盾冲得剧烈摇晃变形,幽蓝色的光芒瞬间被压缩到极薄的一层!
力场盾发出“滋啦滋啦”不堪重负的哀鸣!
巨大的推力推动着盾牌和后面的人群向后猛退!
桌椅板凳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推飞!
“娘!!” 白敬琪惊骇大喊,却被狂风吹得睁不开眼。
陈铁真直面那毁灭之光,瞳孔骤然缩紧,死亡的阴影扑面而来!
“给我定!”铁蛋的电子合成音怒吼响起!
他庞大魁梧的身躯瞬间移位,与老婆傻妞并肩而立,双足如同钉入地下的钢桩!
胸膛核心爆发出刺目的能量光芒,手臂上的粒子流瞬间增强数倍,与傻妞合力死死顶住那面即将破碎的幽蓝力场盾!
粒子流与冲击波疯狂对抗,发出震耳欲聋的能量湮灭声!
就在这危急关头!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毁灭性的、纯粹的能量冲击波和骇人的高温,在与铁蛋傻妞奋力维持的力场盾剧烈摩擦挤压到了某个临界点后——
啵!
一声如同戳破巨大肥皂泡的轻响!
那翻滚的毁灭光球,竟然在力场盾前猛然向内塌陷、收缩!
然后——
噗!噗!噗!噗!噗!
如同被压抑到极限的火山终于找到了最绚烂的宣泄口!
无数道无比璀璨、流光溢彩、拖着细长彩色能量尾迹的“烟花”从那塌陷点激射而出!
它们不再是致命的冲击波和灼热气浪,而是转化成了纯粹的、无害的、视觉冲击力爆炸的……光之烟花!
一道道金蛇狂舞的赤红、明亮耀眼的湛蓝、梦幻迷离的紫霞、生机勃勃的翠绿……拖着长长的、绚烂夺目的光尾,呼啸着、旋转着、盘旋着,以柴房为中心,如同倒卷银河的星光瀑布,向上!向四面八方!向着同福客栈外的寒冷晴空,汹涌喷发!疯狂爆绽!
没有轰鸣震爆,只有无数道光束划破空气发出的“嗖嗖”轻啸,如同亿万颗彩色星辰在同福客栈小小的庭院里急速诞生又消逝!
火树银花,不夜同福!
璀璨的星雨瀑布倒悬,斑斓的光潮几乎淹没了一切!
那些破碎的桌椅仿佛成了烟花绽放的另类底座,油腻的地板反射着流淌的七彩波光。
阿楚仰着头,小嘴微张,脸上映满了斑斓流转的光彩。
她没有害怕,反而被这极致的美震撼,反手一把搂住身旁晏辰的脖子,踮起脚尖就在他脸颊上响亮地“吧唧”亲了一口:“亲爱的!瞧这满天的‘星星雨’!这可太浪漫了!比咱俩那场无人机灯光秀的婚礼还绚烂!这波不亏!”
她另一只手还稳稳当当地举着直播设备,把这璀璨绝伦又带着荒谬喜剧感的一幕完美捕捉。
弹幕疯了:【卧——————槽——————!!!!】
【爆炸变烟火???!!】
【艺术!这是赤裸裸的艺术行为!凶手是个美学家?!】
【真·浪漫刺客?!杀人诛心附带烟花表演?】
【老板娘亲一个!这绝对是本年度最硬核浪漫!】
【铁蛋傻妞硬扛爆炸?给机甲大佬跪了!】
【值了!大清早追这直播值回流量!】
佟湘玉捂着眼不敢看:“额滴屋顶!额滴雕梁画栋啊!烟花掉火星子燎着了咋整……”
语气里全是绝望。
吕秀才:“子曾经曰过‘逝者如斯夫’…可这烟花…烧钱如烧纸啊…”
郭芙蓉目瞪口呆地捂住了自己和两个女儿的嘴,眼珠都快瞪出来了:“holy… shit!”
那绚烂的光雨足足持续了十几秒,才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带着一种特殊芬芳的焦糊味(类似硝烟和香料的混合),以及被炸得更凌乱、焦黑了一小片的柴房门口。
柴房门口,那个被烟斗砸中的“长方形物体”显露了出来——一个造型奇特、表面布满精密银色纹路、宛如金属棺椁的箱子。
如今上面被炸开了一个拳头大的豁口,边缘冒着丝丝青烟。
豁口内部,能看到一些精密复杂的、闪着冷光的晶体结构和导线,但此刻全都一片焦黑。
陈铁真依旧保持着高举烟斗向前砸出的姿势,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同凝固的石像。
烟斗已经脱手飞出,落在那“金属棺材”旁,斗身被爆炸的余波和高温熏得黢黑变形,几乎成了废铁。
而他布满血丝的双眼里,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茫然呆滞,还有…梦想轰然坍塌后的巨大空洞。
“原来…不是他…”他嘴唇翕动着,声音干涩得像粗砂擦过木头,带着无边无际的疲惫和失望,“没有凶手…没有碎尸…只有我…追着一个幻影…掉进了这个荒唐的戏台子……”
他缓缓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转头看向阿楚晏辰,又看向周围那一张张依旧带着惊愕、好奇和一点点对他“行为艺术”感到滑稽的脸。
这一刻,他不是令罪犯闻风丧胆的神探,只是一个筋疲力尽、迷失在时空里、对着一个“烟花盒子”倾泻了自己所有怒火与冤屈的普通中年男人。
阿楚和晏辰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阿楚眼中那点兴奋的火花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感慨和莫名的同情。
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就在这微妙的气氛中,莫小贝叼着剩下的半根糖葫芦凑近了些,内功流转,小心地探查着那口还在冒烟的“金属棺材”,小眉头皱得死紧:“等等……这箱子……它…它好像在‘喘气’?”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一根糖葫芦签的尖端(上面还粘着一点红色糖渣),轻轻捅了捅破口边缘一根焦黑的晶体元件。
滋啦!
一缕细小的电火花闪过。
随即,一个微弱的、带着严重电子杂音、断断续续的声音,竟然从那箱子的深处传了出来:
“…记…记录…失败……侦测…高危…能量…个体…陈…陈…”
那声音嘶哑破裂,却又诡异地在每个人耳边清晰响起。
陈铁真猛地抬头!
弹幕瞬间刷爆:【有活口?!不对,有声口?!】
【这盒子成精了?会说话?!】
【陈Sir高危个体?!指他自己?!】
【信息量过大!我cpU要烧了!】
【莫大侠内力牛逼!连机器鬼都能揪出来!】
“放着我来!”祝无双反应极快,立刻上前,同时手在空中一划,调出自己的智能终端操作界面,试图连接那奇怪的声音源进行破译。
龙傲天如影随形地护在她身侧,强大的气场锁定着那怪箱,防止其暴起伤人。
吕青柠迅速开启眼镜的录音和分析功能,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真相…正在导出…”
小女孩一脸严肃。
阿楚和晏辰也围了上去,晏辰手中的设备对着破口进行深层次结构扫描,脸上露出讶异:“结构…似乎是某种高维空间跳跃的锚点标记器?受损严重,处于不可逆崩溃边缘…它记录的东西有限,但似乎在追踪‘陈Sir’这个个体?”
“乖乖,合着这不是凶案现场遗留物,”阿楚看着扫描结果上的星图轨迹分析碎片,“这他娘的是个时空警察的通缉令?陈Sir您老是不是不小心在哪个银河系里犯了点事儿?”
陈铁真怔怔地看着那个冒着烟的破盒子,听着那断断续续的“高危个体”的评价,再结合阿楚和晏辰的分析。
几十年如一日紧绷的弦瞬间断了。
他不是追凶手追丢了,他是被一股未知的更高位力量当成了危险的“异常”在标记和追捕?
而真正的连环凶案真凶,可能早已在某个他无从知晓的角落逍遥法外!
巨大的悲愤和荒诞感如同冰水浇头,他那张爬满岁月痕迹的脸庞彻底垮了下来,腰背再也挺不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通宵多日、紧绷到极限的精神在这一刻完全崩溃,疲惫像山一样压垮了他。
眼前一黑,陈铁真魁梧的身躯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小心!”
“亲娘咧,晕过去啦!”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离得最近的白展堂眼疾手快,身影一闪,葵花点穴手化指为掌,在陈铁真倒下前稳稳托住了他沉重的身体。
铁蛋也一步跨前,伸出巨大的金属手臂搭了把手,将人扶到旁边李大嘴连滚带爬清理出来的干净长凳上放平。
“爹!他脉象乱的很!气息枯竭欲绝!”一直关注着陈铁真状况的吕青柠立刻汇报,她扫描着对方的生理指标,“严重脱水、电解质紊乱、脏器疲劳!还有…中度精神创伤应激!”
“子曾经曰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吕秀才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陈铁真极其糟糕的生命体征数据,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不忍和一种“看穿世事”的感慨,“再硬的铁人,也撑不住这般熬法。”
佟湘玉看着自己一片狼藉的客栈,刚炸了膛的柴房门,油腻的地板,烧焦的木屑,欲哭无泪:“额滴神啊!额滴损失…这位好汉…你可得醒过来啊…不然额找谁赔…”
“放着我来!”祝无双已然熟练地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装饰着可爱小动物的粉色医药箱(实为多功能医疗单元)里取出几管配好的营养补充剂和镇静剂,动作麻利地用无针注射仪给陈铁真打上,又拿出便携式快速输液袋挂好。
“无双秘制营养液配方!包好!”她语气带着一种治愈系的力量。
傻妞也凑过来,指尖伸出小巧的探针,连上陈铁真脑侧的电极贴片:“进行意识安抚波形导入…减轻神经负担…”
大堂里一片忙碌,救治这位异时空的重案组之虎。
陈铁真像个破麻袋般躺在长凳上,眉头紧锁,即使在昏迷中,脸上的肌肉也因痛苦和极度的不甘而微微抽搐着,胡子拉碴的嘴角偶尔无意识地颤动一下,像是在无声地咒骂着什么。
阿楚叹了口气,走到那还在冒着烟的“金属棺材”旁。
刚才莫小贝用糖葫芦签那么一捅,似乎捅破了最后一层屏障。
箱子内部的核心储存模块暴露出来,一个小小的、半透明的晶体立方体,正顽强地闪烁着最后一点微光,播放着一段断断续续的、高度扭曲失真的全息影像碎片。
影像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动作快得留下残影,正在一个堆满大型金属罐状设备的昏暗空间里安装着什么。
看身形轮廓与动作习惯,和陈铁真有七八分相似!
紧接着就是剧烈的爆炸、刺眼的白光、画面扭曲混乱如同卷入漩涡……然后是……是一片死寂的虚空背景中,那个代表陈铁真的光点正在急速远离,接着是星图变化,最终定位落点标识——赫然指向了七侠镇同福客栈!
“我勒个乖乖…”阿楚倒抽一口凉气,立刻将这段关键影像转发给所有人的设备,“家人们宝宝们!真相大白直播间!”
众人围过来看,皆是一脸震惊。
晏辰托着下巴,看着那段残破影像里那个模糊身影最后安装的动作:“那些大罐子…有点像超导粒子加速器的高维储能单元?”
他的高科技手表投影出类似装置的模拟图。
“如果安装角度和能量调校出错…确实可能在启动瞬间造成巨大的定向能量冲击,引发小规模‘人工奇点’,把附近的东西随机甩进未知时空裂缝…”
“所以…”郭芙蓉也反应过来,张大了嘴,“陈Sir他…真是追踪凶手?只不过追着追着追错了地方?那凶手搞破坏搞出黑洞把自己吸走了?!陈Sir是被无辜卷进来的?那‘高危个体’的警报…是系统判定他离爆炸核心太近,能量辐射污染指数爆表,怕他是个移动的炸弹人?”
她对吕秀才感慨道,“夫君,此情此景,子怎么曰?”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子…子曰:‘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这位陈公差,追踪凶邪误入时空奇境,是为祸;于此避过死劫,得我等相助,是为福。只是…”
他看着长凳上昏迷不醒、胡子拉碴的陈铁真,摇摇头,“这福,怕是不那么好受。”
铁蛋在一边摸着光溜溜的金属下巴,恍然大悟:“哦!闹半天是‘大乌龙’遇上‘大乌贼’(时空漩涡)!铁蛋式总结:好惨一男的,追坏蛋没追上,结果坏蛋原地升天(变烟花),自己被系统误会(高危警报),最后掉咱家柴房当了一把‘窜天猴’(爆炸烟火点火器)!嘿!还怪顺溜!”
众人:“……”
弹幕这次出奇地沉寂片刻,随即爆发出更加密集的同情与感慨:
【懂了!陈Sir:人在警局干,锅从时空来。】
【凶手:不好意思,本人已自动注销(物理)。】
【这比窦娥还冤!跨时空社死第一人!】
【原来不是他带的炸药味,是爆炸残留的辐射味?还一直跟着他?】
【《论一个倒霉蛋的星际穿越》:开场查命案,中段变烟花点火师,结局成时空通缉犯…】
【心疼陈Sir三秒…三秒结束!铁蛋总结太精准!】
【所以那爆炸真是意外?系统误判?陈Sir才是受害者?案子咋办?】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弹幕感慨万千时。
陈铁真在祝无双的针剂和傻妞的精神安抚下,眼皮剧烈地抖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了。
混浊的目光先是茫然了一瞬,随即迅速聚焦,落在大堂穹顶上——那里不知何时,已被白敬琪、吕青橙等小的投影上了一幅巨大的、被分割成无数光点与线条的星际图谱。
图谱核心位置,一个醒目的红色光点不断闪烁放大,最终定格为一段清晰无比的、同步播放的全息影像——正是刚才阿楚发现的那个核心储存晶体所记录的最终画面:模糊的人影安装、爆炸、白光、漩涡、定位同福客栈!
完整的证据链条清晰无比!
一瞬间,陈铁真浑浊的眼中,如同干涸的河床注入了洪流!
震惊、愕然、荒谬感之后,是铺天盖地的疲惫和一种终于沉冤昭雪的解脱。
他不是疯子,不是凶手,更不是什么危险的“高危个体”。
他只是一个追凶追到尽头,被命运和意外联手愚弄了一把,最终被卷入这出荒诞喜剧的倒霉蛋侦探。
那压在他脊椎上几十年、名为“责任”和“不甘”的巨石,此刻终于被这段冰冷的机械记录影像,轻轻地,却又无比彻底地移开了。
“呵…呵呵……”他喉咙里先是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类似抽泣又似哽咽的嗬嗬声,像破风箱在拉扯。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难抑制,最终变成了沉闷的大笑,笑着笑着,眼泪顺着那深刻的皱纹肆无忌惮地奔涌出来,冲刷着脸上的污垢,砸落在油腻腻的地板上,烫出深色的小水渍。
“哈哈哈……老天爷……你真他娘的……耍得好一手……变戏法!”
众人被这又哭又笑的悲怆所感染,一时间都静默下来。
阿楚看着他,眼中没了戏谑,只有一种深切的感同身受:“陈Sir,案子算是意外结案了。这‘凶手’,咱可没法缉拿归案了。”
吕青柠走到他身边,小小的人儿努力板着脸,试图显得专业:“从证据链完整度分析和逻辑闭环角度看,事实清晰明确,无任何合理怀疑空间。真相,已经只有一个了。”
她顿了顿,又轻声加了一句,“大叔,您辛苦了。”
陈铁真慢慢止住了那失控的笑声,脸上的泪痕还没干。
他抹了把脸,粗粝的手指划过粗糙的皮肤。
目光先是落在身边——祝无双刚刚默默递过来一袋补充能量的葡萄糖饮料(印着卡通熊)。
再抬头——龙傲天依旧面无表情,但递过来一方质感柔软的雪白方帕。
他看看傻妞和铁蛋——铁蛋正悄悄将那颗没吃完的糖山楂变回原样,放到傻妞的手腕上(傻妞没反应)。
看看白展堂和佟湘玉——佟掌柜正拿着“同福超强去油污纳米喷射清洁仪”,一脸肉痛但咬着牙朝他自己弄脏的地板滋水(带着薄荷味),白展堂的手轻轻按在她肩头。
看看白敬琪和吕青橙、吕青柠——孩子们的眼神里有好奇,也有一丝敬意和怜悯。
目光最后定格在阿楚晏辰身上。
忽然,陈铁真伸出那双沾满污渍和泪渍、属于老刑警的、布满老茧的手。
他没有去接饮料,也没有拿方帕。
而是极其缓慢,又极其坚定地,伸向了自己左胸前内袋。
他的手在微微发抖,动作像是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他从内袋最深处,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磨得掉了漆皮的防水笔记本,和一支只剩半截的铅笔。
他无比珍视地紧紧攥住它们,仿佛那是他与过去那个世界唯一的联系,是支撑他熬过无数黑夜的信仰。
然后,他猛地用力一扯!
将笔记本封面上一枚小小的、闪着冷光的银色金属警徽胸针用力扯了下来!
叮当!
那枚承载着他毕生信念的警徽掉落在地上,滚动了几下,反射着窗外洒进来的初雪后干净的晨光。
陈铁真深吸一口气,那动作像是吸进了一整个时代的沧桑。
他握着半截铅笔,小心翼翼地翻开沾着他体温的笔记本。
在最后一页空白处,就在那个“烟斗盒子”最终爆炸定位影像的图案下方,他用尽全身力气,极其缓慢而郑重地写下:
“七侠镇 辛酉年 腊月初八
案结。凶犯 意外消亡于时空乱流(非主观引爆高危能量装置)。”
落款:陈铁真
每一个字都刻骨铭心。
写完这行字,他又顿住了笔,似乎还要写些什么。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莫小贝手里剩下的半根糖葫芦——那鲜红晶亮的山楂果,裹着厚厚透亮的麦芽糖衣,在冬日的光线下透出纯粹的、令人安心的香甜。
这是他混乱狼狈的一生中,此刻看到的唯一一抹简单、直观、毫无保留的“好”。
下一秒,在所有人愕然的目光中,陈铁真做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猛地伸出手,在莫小贝错愕的注视下,极其迅捷地,把她手中那半根还带着她牙印的、顶着一颗鲜亮红果的糖葫芦签,一把抢了过来!
在莫小贝“哎?!”的惊呼声里,在佟湘玉“额滴神那棍棍不值钱但你娃吃过了啊!”的哀嚎中,在弹幕再次【???连吃带拿?】【陈Sir您最后的倔强?】的刷屏下,陈铁真毫不犹豫地,把带着莫小贝牙印和晶莹糖壳的那颗山楂果,狠狠塞进了自己嘴里!
果肉饱满的酸甜在口腔爆开,裹着麦芽糖霜特有的甜。
那股甜味冲破了连日来的苦涩和血腥味,甚至冲淡了那一丝硝烟留下的焦糊。
过于粗犷的动作咬破了山楂果的软肉,一丝混合着酸甜味的果胶沾在了他浓密杂乱的胡须上。
“滋啦——”
最后一点声响,是他把这张特殊材质纸张制成的“结案报告”,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动作,撕了下来。
“嗬…”陈铁真含糊地、用力地咀嚼着那颗沾了他胡须的山楂果,牙齿切开了果肉的纤维,发出嘎吱的声音。
混合着那果胶糖霜的甜,他模糊不清地,仿佛对自己,又仿佛对这段荒诞的经历,喃喃自语:“原来……正义它……不光是苦的……”
他咂巴咂巴嘴,布满血丝却已没了戾气的眼睛,像刚尝到糖果的孩子一样亮了一下,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通透和一点憨厚的笑。
“还有……甜的。热的。”
后两个字几乎含在嘴里,像是回味。
“滋啦!”几乎是同时,一声轻微而稳定的空间涟漪在陈铁真身边荡漾开。
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柔和的、椭圆形的银白光门无声地在他身旁展开,散发出稳定纯净的能量波动。
光门内里不再是混沌漩涡,隐约可见类似科技感十足的明亮大厅轮廓。
“亲娘咧…这…这门看着真讲究!”邢捕头眼巴巴看着那门,又看看地上那枚小小的警徽,“英雄…你的徽章…”
陈铁真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被炸得焦黑变形的烟斗,又看了看地上那个警徽。
他弯腰捡起那枚警徽,指腹摩挲着冰凉的金属,没有佩戴回去,而是默默塞进了自己最贴身的口袋里。
他将那张写着结案报告的纸,连同剩下那半截铅笔,珍而重之地插进笔记本封面的夹层(笔尖刺穿了页面),然后小心翼翼地,像放好自己一生的故事,将笔记本塞回了胸前内袋。
他站直身体,挺起胸膛,试图找回一点昔日的仪态。
脸上再不见那歇斯底里的悲恸或迷茫,只剩下一种饱经风霜后洗净铅华的平静。
只有嘴角沾着的那点鲜红的糖渍和山楂果胶,显得有些滑稽,又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暖。
他对着同福客栈众人,拱手抱拳。
动作不熟练,但足够郑重。
“诸位…陈铁真…谢过!江湖路远!就此……”
他顿了顿,那句“别过”似乎在舌尖打了个转,但终究没有吐出来。
他再次用力一抱拳,深深地、前所未有地鞠躬。
起身时,他目光扫过莫小贝手里光秃秃的签子,竟破天荒地扯出一个近乎局促的、带点羞赧的笑:
“莫姑娘…那冰糖墩儿…改日…定还你十根!”
说罢,他不再多言,猛地转身,抬脚就跨入了那道稳定而柔和的银白光门之中。
光门像水波接纳游鱼,无声地在他身后合拢、消散。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刺目的光芒。
只留下淡淡的、清新的能量余韵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硝烟与糖霜的奇妙混合气息,以及地板上那摊还没来得及被清理彻底的油渍和几点混着泪痕的果胶印子。
客栈里一片寂静。
几秒后。
“哗擦!他把我啃过的糖葫芦吃了!”莫小贝第一个反应过来,跳着脚嚷道,“还沾了胡子!十根!记住了!记我平板备忘录上!”
邢捕头搓着手凑到陈铁真最后消失的地方,眼疾手快地捡起地上半片被踩扁的油条(其实是想看看陈铁真那枚警徽会不会掉出来):“嘿!这油条踩了不浪费,热热还能吃…”
被佟湘玉瞪了一眼,讪讪缩手。
“额滴神…”佟湘玉看着人去门空的地板,又看看自己那沾着口水印、油渍点点还落了点爆炸烟灰的宝贝古账本,再望望被炸得黢黑一小块的柴房门框,最后目光落在大堂里依旧存在的油污和翻倒的桌椅板凳上,发出了真正心碎的哀鸣,“额的损失!!!该找谁赔啊!!!”
阿楚走到窗边,看着陈铁真消失的方向,窗外天空瓦蓝如洗,只剩几缕稀薄的云絮。
她嘴角慢慢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晏辰从后面轻轻拥住她,下巴抵在她颈窝,声音低沉而带着笑意:“亲爱的,这次的剧本,比咱俩蜜月环球旅行还跌宕起伏。”
他拿出自己那块全息终端,手指在虚拟屏幕上轻轻一点,弹幕助手自动将镜头推向窗外那片湛蓝清澈的天空。
天空中,那场灿烂的“光雨”早已消逝无踪,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集体幻觉构成的盛大烟火秀。
只有鼻尖偶尔飘来的一丝奇特芬芳(硝烟与甜),和地上那些凌乱翻倒的桌椅板凳以及油腻的战场残骸,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异时空追凶的荒诞终章。
弹幕助手尽职地悬浮在窗边,窗外干净的天空背景衬得那几行观众最后留下的评论格外清晰:
【陈Sir千古(指跨时空倒霉程度)!】
【案子结了,真凶升天,陈Sir啃糖葫芦跑路?爽文都不敢这么写!】
【正义是甜的!热的!这升华我服!】
【掌柜的:家人们谁懂啊!亏出血本还得打扫战场!】
【建议给佟掌柜刷波火箭!最惨老板认证!】
【莫小贝同学,你的数学作业建议让陈Sir带回去当证据归档!(狗头)】
【诸位——下一个倒霉蛋会是谁?(期待搓手)】
天光落案洗尘痕,笑语江湖客登门。
莫问前程风雪路,檐下新炉酒尚温。
飞光一瞬惊世梦,霜刃徒悬辨伪真。
且看匣中糖渍暖,笑同新雪压前尘。
瓦檐融雪现晨曦,江湖又饮风霜旅。匣中烟火余温在,糖霜尚暖是新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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