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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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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熏火燎说书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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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如刀子般刮在同福客栈那扇从不关闭的木门框上,卷起几片枯叶。

佟湘玉正指挥着李大嘴往那口热气腾腾的特大号鸳鸯锅里加高汤,白展堂脚不沾地地擦着桌子,嘴里叨叨着“亲娘咧,这汤别洒小爷新换的鞋上!”突然——

轰隆!哐当!

不是惊雷,是屋顶!一片屋顶伴随着瓦砾木屑,精准无比地跌进沸腾的鸳鸯锅正中央!

红汤白汤混合着瓦片尘土,炸起一片浑浊的蘑菇云。

“额滴个神啊!”佟湘玉捂着心口,差点背过气去,“额滴锅!额滴百年老汤!”

一个身影紧随其后,以一种极其狼狈的“狗啃泥”姿态,脸朝下砸在汤汁四溢的饭堂地板上。

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深蓝色中山装,头上一顶同样旧得不成样子的解放帽歪斜地盖着半边脸,背上斜挎着一个鼓鼓囊囊、打着补丁的老式绿色帆布书包。

白展堂眼疾手快,一个葵花点穴手闪电般点出,却在触到那人肩膀时顿住——那人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地挣扎着抬起头,露出一张约莫四十多岁、风霜刀刻的脸,浓眉,单眼皮,眼神里充满了惊愕和一种近乎执拗的迷茫,嘴边还沾着半片没掉的香菇。

他身上没有任何武器,更像个……落难的账房先生?

郭芙蓉下意识就要一个排山倒海,被吕秀才死死拽住袖子:“芙妹!子曰:君子当以理服人……何况此位仁兄似乎是从天而降,非敌意也!你看他那书包,里面似乎装着……书籍?”

“哗擦!这登场方式,比小爷当年飞檐走壁还酷!”白敬琪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左轮手枪模型,兴奋地吹了声口哨。

吕青柠推了推她鼻梁上那个大圆框眼镜(吕青橙则扶了扶自己一模一样的小号圆框眼镜),冷静分析:“爹说的对。没有武功痕迹。撞击点精准,但无后续攻击意图。排除刺客。”

吕青橙撇撇嘴:“惊涛骇浪都没打出去……”

晏辰和阿楚早就默契地举起了各自的直播手机,晏辰的手腕上还亮着一圈透明的能量护盾。

铁蛋一手搂着傻妞的腰,另一只手稳稳地按在腰间——那里可以随时弹出微型电磁炮。

“老板娘老板,扫描完毕,人类男性,生命体征正常,体内无异常能量源。携带物品:背包内有大量纸质笔记本、一支录音笔、一个摔裂屏的老式智能手机……哦豁,还有半块干硬的压缩饼干。”铁蛋笑嘻嘻地汇报。

傻妞补充道:“根据服装款式与配饰分析,疑似公元二十世纪末至二十一世纪初的平行时空穿越者,具体坐标锁定中……”

阿楚已经蹲在那人面前,晏辰则警惕地挡在她稍前方。

阿楚的眼睛笑得弯弯的:“这位大哥,您这……落地姿势挺别致啊?砸我们家鸳鸯锅有仇?”

直播间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开局就毁锅!大嘴哥要心疼死了!】

【这出场方式够劲爆!跟佟掌柜的尖叫二重奏!】

【中山装绿书包?什么复古风大佬?】

【等等,他拿的那个是不是传说中的录音笔???古董了啊!】

【目测是个搞艺术的?背包里不会是画稿吧?】

【同福客栈的屋顶质量堪忧啊……】

那人艰难地爬起来,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混合汤汁,顾不上狼狈,眼神像雷达一样快速扫视着整个客栈里的人,扫过穿着宽袍大袖的古人,又扫过举着发亮方块(手机)的晏辰和阿楚,最后落在两个机器人身上时,瞳孔猛地收缩。

“恁……恁们这……”他声音有点沙哑,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恁们都是演员?拍电影还是弄啥嘞?”

他的眼神死死盯着佟湘玉,“恁!恁是不是知道啥?恁这地方恁么邪门?”

他猛地从帆布包里掏出那个屏幕摔出蜘蛛网的旧手机,上面贴满了胶布,对着佟湘玉就拍:“恁们到底在搞啥把戏?我瞅瞅恁这背景咋恁真……”

“葵花点穴手!”白展堂忍无可忍,这次真的出手了。

可惜赵铁生那破手机屏幕早就裂了,没拍成功,但人也僵住了。

“哎呀,展堂!”佟湘玉嗔怪道,“人客官也是不小心嘛!”

但随即又心疼地看着狼藉的火锅和屋顶,“额滴神呀,这损失……亲娘啊,这影响仕途啊!”

邢育森立刻冒出来接茬。

赵铁生虽然被点住,只剩眼珠子能动,但嘴巴还能扯:“(口齿不清)…放…放开…俺得……得查清楚……这事儿……恁们瞒不过俺这双眼……真滴……”

“啥子真滴假滴哟!”郭芙蓉叉腰,“你说清楚!砸坏我家锅,摔脏我家地,还敢对我们掌柜的凶巴巴?”

吕秀才赶紧上前,对着赵铁生就开始长篇大论:“子曰,礼之用,和为贵。您从天而降,乃是意外。掌柜的开客栈,乃是和气生财。您若心怀疑惑,自当阐明缘由,我等……”

晏辰和阿楚交换了一个眼神。

晏辰微微一笑:“铁蛋,解穴。”

铁蛋打个响指,一道微弱的电弧闪过赵铁生身体,白展堂的点穴应声而解。

“哎呦!”赵铁生一屁股坐在地上,活动着发僵的脖子,但眼神更加惊恐了,“恁……恁还会放电?!”

阿楚俏皮地眨眨眼,把直播镜头转向前置:“这位大哥,别激动。我看你这打扮……记者?侦探?还是……说书的?”

铁蛋趁机插嘴,用字正腔圆的播音腔模仿新闻联播开场曲:“嘀~嘀~嘀~铛!欢迎来到真相猎人的冒险时刻!勇敢的穿越者,道出你的身份与执念吧!宝宝们,掌声刷起来!”

说着,他还真随手模拟了一段模拟电子掌声。

傻妞轻轻掐了他胳膊一下:“别贫!”

直播间:

【哈哈哈哈铁蛋太会了!新闻联播开场都整上了!】

【真相猎人!这外号可以!】

【主播快问问他背包里啥宝贝!那破手机快成古董了!】

【看眼神,是个有故事的人,感觉像被什么骗过一样执着?】

赵铁生被铁蛋这一闹,加上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其中还有两个明显不是人的),稍稍冷静了一点,但那股执拗劲儿还在:“俺……俺叫赵铁生。不是啥说书的,也不是啥记者……俺就是个……就是想知道点真东西!”

他有些激动地拍着自己那个破手机,“可恁们瞅瞅!现在这网上的玩意儿,十个有八个瞎编的!假滴!都是假滴!俺就想找个能说实话的地儿,找点能见得了光的东西!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儿,就是没把事儿整明白!俺、俺不知咋地就到了这鬼地方,一睁眼就往下掉……”

佟湘玉瞬间理解了痛点:“啥?恁是说恁是被假的坑了?哎呀妈呀,那可太能理解了!”

她一拍大腿,“就好比那‘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额尝过,那就是糖水兑凉水!坑人啊!坑!”

“可不是咋地!”李大嘴一边清理瓦砾一边声援,“还有那‘群英荟萃’,萝卜开会!”

赵铁生像找到了知音:“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俺就是受够了这些假货!所以才……”

他声音弱了下来,有点迷茫地打量着周围,“可恁们这……又是个啥地方?演戏的?恁这锅……是真锅?这屋子……俺砸穿的那个洞,那木头茬子看着不像是道具……”

祝无双和龙傲天刚好从后院进来。

无双看到一片狼藉,立刻道:“放着我来!”就要去收拾。

龙傲天则是眼尖地看到了赵铁生怀里露出的那根录音笔,眼睛一亮:“哇!好怀旧嘅设计!呢位兄弟识得用咁复古嘅记录方式,有意思!”

赵铁生一脸懵:“啥?你说啥?”

阿楚笑眯眯地走上前:“赵大哥是吧?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家人们!”

她把手机镜头对准赵铁生和后面好奇围观的众人,“这里是同福客栈,明朝万历年间,七侠镇,如假包换。这位是佟湘玉佟掌柜,那位大帅哥是她夫君白展堂,侠盗神指。举着勺子的李大嘴,李大厨。叉腰那位巾帼英雄,郭芙蓉郭女侠和她相公,这位……”

阿楚指向已经开始摇头晃脑的吕秀才。

“咳咳,”吕秀才清嗓,“鄙人姓吕名轻侯,字秀才……”

“停!宝宝们没时间听你子曰诗云!”郭芙蓉直接捂住吕秀才的嘴,“这是我家碎嘴子相公!那边俩小只,我闺女吕青柠,侦探新星,另一个吕青橙,武力担当。”

她又指指英姿飒爽的莫小贝,“小贝姐姐,她嫂子掌柜的你认得了。那位是祝无双和她老公龙傲天,机关术大师。这二位……”

她指指邢育森和正在尝试用唢呐演奏《命运交响曲》开头几个音符的燕小六,“这是我们镇上的捕头和小捕快。还有这二位,”

郭芙蓉指向晏辰阿楚和机器人,“现代来的探险家阿楚和晏辰,以及他们忠心耿耿帅气美丽智慧无敌的铁蛋和傻妞姐姐!”

直播间:

【噗!郭女侠的自我介绍简洁粗暴!我喜欢!】

【哈哈哈捂嘴杀!秀才委屈!】

【龙傲天大佬开口就知有没有!粤语好评!】

【莫掌门内力深不可测的梗怎么不说!差评!(狗头)】

【邢捕头那句亲娘呢?要求补上!】

【燕小六的唢呐声儿呢?脑补出来了!】

【铁蛋傻妞真是走到哪秀到哪啊!机器人撒狗粮!】

赵铁生被这一连串信息冲击得目瞪口呆:“明朝?!万历?!恁们……恁们没骗俺?恁……恁们都拿着会发光的镜子(指着手机)……恁们还会放电(指着铁蛋)……恁们说话还带洋文(看向龙傲天)……还有这地方恁旧恁真……”

他忽然激动起来,挣扎着又要去掏手机,“不行!俺得拍下来!这可是铁证!外面肯定没人信!明朝有电!”

吕青柠淡定地掏出自己的粉色折叠屏手机(阿楚带来的存货),熟练地划开:“赵叔叔,证据不用拍。阿楚姐姐一直在直播,全球……哦不,全客栈的宝宝们都看着呢。”

她把弹幕投影放大,一屏幕滚动的汉字飘在赵铁生眼前:

【明朝生活日记!新剧追定了!】

【主播快带赵大哥参观下明朝高科技客栈!】

【赵大哥别慌!明朝有wiFi!信号满格!】

【同福众演技炸裂!赵大哥完全被带入了!】

【七舅姥爷表示这期他很满意!】

赵铁生看着满屏完全不同于他那个年代网络环境的、充满鲜活感甚至有点调皮的弹幕,再看看吕青柠手里那个薄如蝉翼、流光溢彩的屏幕,又看看屋顶那个大洞和地上粘稠的火锅残渣,世界观彻底碎裂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了头:“天爷啊……假的?真的?真的?假的?……俺这是疯了还是真穿越了?”

佟湘玉看着破锅残汤,心疼是真疼,但心软也是真心软。

她走过去,递给赵铁生一块干净的毛巾:“大兄弟,擦擦。额看你也不像坏心眼滴。就是钻了牛角尖。假滴东西招人烦,额懂。可咱活人不能让假滴逼疯喽不是?你看俺们这,日子过得是真滴,笑是真笑,闹是真闹,锅碎了是真心疼,也真能重新支楞起来。恁这背包里,不也装着自己真滴心血?”

赵铁生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佟湘玉真诚的眼睛。

阿楚计上心来,打了个响指:“铁蛋!上才艺!哦不,上设备!傻妞,修复屋顶!”

傻妞点头:“明白老板娘。采用微粒子粘合重组技术,预计三分钟。”

她眼中蓝光扫过屋顶,细微的光点开始工作。

铁蛋则屁颠屁颠地从阿楚的空间压缩包里掏出几个崭新的……户外露营用的小型火锅灶和锅具?还有一大堆新鲜食材!

“既然锅坏了,咱们就开户外大趴体!”阿楚兴奋地宣布,“赵大哥,别愣着了!想搞明白啥是真滴?那就来亲身经历啊!感受一下明朝客栈的真-烟火气!来,尝尝我们现代改良版涮羊肉?纯真羊肉,骗你是小狗!晏辰,调个你的秘制麻酱!”

晏辰宠溺地揉了揉阿楚的头:“遵命,我的御膳大厨。”

他挽起袖子,熟练地开始调制调料,动作优雅得不像在调麻酱,像在进行分子料理。

赵铁生彻底懵了:“明朝……涮羊肉……秘制麻酱……”

他看着铁蛋飞快地支起新灶台,傻妞正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把屋顶的破洞“编织”回去(细微粒子在光线下形成奇异的光带),莫小贝和郭芙蓉已经飞快地开始洗菜,李大嘴剁羊肉片的手法快得眼花缭乱,吕青橙在练习惊涛骇浪掌拍蒜……而他自己那个破录音笔,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个过时的笑话。

直播弹幕嗨翻了:

【户外火锅趴!大嘴哥专业领域来了!】

【傻妞小姐姐修屋顶也太帅了吧!像仙法!】

【晏辰大大调麻酱的样子帅我一脸!】

【阿楚小姐姐主持能力mAx!轻松化解危机!】

【赵大哥眼神:我是谁?我在哪?羊肉片真香?】

气氛逐渐活络。

在羊肉卷翻腾、热气弥漫的新火锅氛围中,赵铁生的防备慢慢卸下。

他主动打开了他的绿书包,里面是几十个厚得能砸死人的硬壳笔记本,每一本的侧面都写着年份和事件关键词:“97金店大劫”、“99连环失踪案”、“05股灾内幕”……字迹密密麻麻,工整到近乎病态。

“这都是俺……这么多年攒下来的,”赵铁生声音低沉,“俺总觉得,有啥东西被藏着掖着,有人说了谎。俺到处跑,到处问,听各种小道消息,记下来,就想扒拉开看看底下的真东西……”

他拿起一个本子,翻开一页,指着上面一个名字,“像这个人,当年传得神乎其神,说他是啥幕后黑手,可俺追了好几年,发现就是个……收破烂的。外面传得天花乱坠,都是假的!”

佟湘玉尝了口晏辰的麻酱,眼睛一亮,感慨道:“哎呀妈,大兄弟你这不容易啊!像那《故事会》翻烂了也寻不出几粒真米啊!你这就等于自个儿扛着锄头刨地球,图啥嘞?”

白展堂烫了片羊肉,蘸上麻酱:“嘿,要我说,您这就是吃饱了撑的……咳,我的意思是,太较真!这世上的事儿,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对吧,芙妹?”

他对郭芙蓉飞了个眼风。

郭芙蓉啐了一口:“去你的!别学我排山倒海的句式!不过赵大哥,说真的,我爹当年混黑道的,真真假假的消息海了去了。关键不是把所有声音都收进来,是自个儿心里那杆秤得准!假的当不得饭吃,真的挡不了刀砍!”

吕秀才正吃得满嘴流油,闻言放下筷子:“非也非也!夫人此言差矣!子曾经曰过……”

“停!食不言寝不语!好好吃你的羊肉!”郭芙蓉一筷子羊肉堵住秀才的嘴。

赵铁生被他们的互动逗得嘴角微扬,又有些苦涩:“恁们说得轻巧……可俺就是放不下这疙瘩。看不见真东西,俺心里憋闷!就像……掉了个无底洞!”

他下意识又想摸他那裂屏的手机。

“赵大哥,”吕青柠忽然开口,小圆眼镜闪着光,“你这些本子,就是你的时间胶囊。但是,”

她用小手点了点赵铁生的眼睛,“你最大的记录仪在这里。你记下了一百个谎言,或许只是为了错过眼前唯一那个正在发生的真实。”

她指向周围吃得热火朝天、欢声笑语的众人,“此刻,在你面前,没有阴谋,没有掩饰,只有滚烫的火锅和愿意跟你分享麻酱秘方的伙伴。这算不算一种‘真相’?它可能不是你期待的惊天秘密,但它‘真’在冒着热气,‘真’在唇齿留香,‘真’在你一抬头就能看到。”

赵铁生愣住了,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景象,看着那碗晏辰递过来的、香气四溢的麻酱。

他能闻得到那里面芝麻的醇香、腐乳的咸鲜、韭菜花的辛烈。

这香味……做不了假。

再看周围,白展堂正跟白敬琪争抢锅里最后一颗虾滑,佟湘玉在肉疼地算着新锅和食材的费用但眼神里是满足,龙傲天正用自带扳手给祝无双处理虾壳,莫小贝用深厚内力把冻得硬邦邦的豆腐瞬间解冻……一切都是如此鲜活,如此具体。

他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勺麻酱,狠狠浇在羊肉片上,塞进嘴里。

浓郁的香气和复杂的口感瞬间在口中爆开,无比真实!

他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但异常满足地赞道:“真!这个味真!”

佟湘玉心疼地喊道:“哎呦额滴麻酱!晏辰啊,那麻酱是俺们从陕西老字号……”

突然,傻妞眼中蓝光一闪:“警报!检测到异常数据传输!”

她迅速指向赵铁生那个被随意丢在角落的、裂屏的旧手机。

只见那裂开的屏幕微微亮着,指示灯疯狂闪烁——它竟在自动运行后台程序,利用客栈的wiFi,将刚才拍摄的、关于客栈众人的混乱模糊画面(虽然像素极低),正悄悄上传!

“恁个破玩意儿还在作妖?!”赵铁生脸色大变,就要扑过去砸手机。

“放着我来!”祝无双动作更快,纤手一挥,两根细如牛毛的银针精准射入手机接口和麦克风孔,瞬间物理隔离。

铁蛋则双手虚空一按:“指令:强制目标终端关机,物理锁死,数据擦除!”

那小破手机屏幕一黑,彻底熄火。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

赵铁生脸涨得通红:“俺……俺真不知道!俺平时就用它……记事……它从来没这样过……”

傻妞调出虚拟屏幕分析:“设备被植入特殊后门,有微弱的远程操控痕迹。目标似乎针对的是时间异常点(指向客栈)的原始影像数据,传播意图不明。”

她看向阿楚,“老板娘,源头指向……未知。像是……有人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了他的设备和他的偏执。”

阿楚眼神变得锐利:“看来赵大哥,你不知不觉也当了人家的棋子啊?你那么执着地‘找真相’,会不会也有人在背后需要某些‘真相’被用特定的方式‘找’到?或者需要你的行动吸引某些注意力?”

赵铁生如遭雷击。

他一直以来坚信自己掌握主动的“追寻”,可能只是一场被利用的闹剧?

他自以为在揭露黑暗,也许只是被看不见的线牵引的木偶?

他看着地上那个彻底废掉的旧手机,再看看傻妞显示的、指向无尽虚空的数据流线……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佟湘玉看着脸色煞白的赵铁生,叹了口气:“哎,大兄弟,额看明白了。恁这是病得不轻啊——叫那啥来着?信息焦虑症?让假东西把自个儿给绕糊涂嘞!亲娘咧,这影响心态啊!”

“心态就是最大的谜题!”吕青柠突然振臂高呼,模仿她爹平时说话的神气(虽然内容不是),“赵叔叔,你背包里几十本厚如砖头的‘真相碎片’,却差点把你变成别人真相游戏的碎片!你看,连你的破手机都被人利用了!真正的猎人,不能只看线索,还得看自己手里握着的猎枪,是不是装了别人塞的子弹!”

吕秀才激动地站起来:“善哉!青柠此言大善!虽未子曰,然直指人心哪!昔老子有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苏格拉底亦曰:‘认识你自己’!赵兄台汲汲于外界真伪,却忽视了自身才是最大的信息来源过滤器……”

郭芙蓉抄起一根筷子敲在秀才头上:“闭嘴!吃你的丸子!不过赵大哥,青柠说得没错,你这‘真’没找着,差点把假火引到我们这儿来!你这猎枪,该擦擦枪油反省一下了!”

赵铁生脸色变幻,从赤红到灰白,最后停留在一种复杂难言的震动。

他猛然起身,对着佟湘玉和大家深深鞠了一躬:“对不住!俺……俺真没想到会这样!俺这……俺这糊涂蛋!俺这就走!俺……”

“哎!急啥嘛!”佟湘玉一把拉住他,“锅钱饭钱赔了吗就想走?屋顶虽然傻妞给补好了,那心力损耗费也得意思意思吧?还有这顿火锅……”

她算盘珠子在心里噼啪作响。

阿楚笑着圆场:“掌柜的,赵大哥也是被人利用,身不由己。赔钱就免了。要不这样,赵大哥,我看你这口才不错,讲起你那堆‘悬案’来也挺像模像样……要不,给我们和大伙儿来段真正的‘说书’?讲讲你那堆本子里的故事,是真是假您心里门清!就当给我们这明朝客栈添点新乐子?‘真相猎人’的现场直播!纯原生态,无添加!”

晏辰补充道:“而且,包你体验明朝说书人‘惊堂木一拍,观众手机亮’的高规格待遇!绝对独家体验!”

他把直播镜头对准赵铁生。

铁蛋不知从哪摸出一块佟湘玉平时用来垫桌角的小木板,塞到赵铁生手里:“喏!惊堂木升级版!祖传红木!赵老师您请!”

直播间瞬间疯狂:

【啊啊啊!明朝直播间点播说书!这创意绝了!】

【赵老师来一个!讲讲那些年你追过的假消息!】

【小板凳瓜子已备好!前排听书!】

【想看佟掌柜听到离奇案子时肉疼的表情!价值一锅火锅的钱!】

【吕秀才:说书中请勿剧透真相!】

赵铁生握着那块小木板,看看眼前一张张带着善意戏谑的面孔,再看看那滚动着期待的弹幕屏。

那几十本硬壳笔记,此刻不再是寻找真相的唯一武器,更像是一个个故事的素材库。

那份沉重的、无处宣泄的求知欲,似乎突然有了一个安全的、能获得真实回应的宣泄口。

他深吸一口气,胸中那股被利用了、被骗了的憋屈,化作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想要痛快表达的冲动。

“好!”赵铁生猛地一拍那块小小的“惊堂木”,清亮的声音压过了沸腾的火锅声:

“啪!”

一声脆响。木板应声裂成两半。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赵铁生尴尬地看着手里的两块木头。

“哗擦!力气够大啊赵叔!”白敬琪惊呼。

“额滴亲娘啊……”佟湘玉心疼地看着裂开的木头,“这可是榆木疙瘩啊!”

“噗嗤——”阿楚笑出声。

“哈哈哈哈……”整个客栈爆发出善意的哄笑。

火锅的白气氤氲升腾,弹幕的流光溢彩闪烁。

赵铁生也笑了,带着释然和从未有过的轻松,那笑声第一次没有被焦躁包裹:

“嘿嘿,出师不利!行嘞!板裂了不怕!故事还在!”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炯炯,“那咱就从这‘裂开的榆木疙瘩’开始,说说那些年,俺让‘假故事’当猴耍的事儿!话说……”

没有醒木声了,只有窗外依旧刺骨的寒风拍打着窗棂,和同福客栈内传出的、带着人间烟火气和畅快笑声的、被直播到现代时空的新时代“说书声”。

热气缭绕锅中央,纷繁真假锅中藏。

执着凝眸失前路,裂木一笑话炎凉。

镜头翻转古今照,人心自鉴是良方。

何必千山寻幻影,此间烟火即文章。

【榆木疙瘩祭天!赵老师法力无边!】

【这结局……比任何推理都让人舒坦!笑着笑着想哭怎么回事?】

【青柠小侦探今日高光发言!记小本本上!】

【明朝同福客栈心理干预中心(附赠火锅套餐)诚聘赵老师当形象大使!】

【佟掌柜:板裂了从锅钱里扣!(狗头)】

【下回穿越谁?期待值拉满了!】

【赵老师再就业成功!明朝第一说书人!】

【家人们,散了吧,我留下替赵老师刷盘子赔木头……(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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