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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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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穿越拯救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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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从同福客栈敞开的雕花木窗斜斜探入,在磨得发亮的八仙桌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空气里浮动着寻常早饭时的烟火气:白粥的稠香,新蒸馒头的甜软,还混杂着若有似无的油条刚出锅时的焦香。

佟湘玉正埋头敲打着算盘,指尖翻飞,清脆的“噼啪”声不绝于耳,间或夹杂一两句精打细算的嘀咕:“亲娘咧,这盐巴又涨钱了,额滴个神……”

【大清早就感受掌柜的数学焦虑】

【当家人不易,油盐酱醋都是钱】

正忙碌时,大堂中央的空气毫无征兆地晃动了一下。

光线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出一圈圈无形的涟漪,极其轻微的嗡鸣声掠过所有人的耳际。

众人早已见怪不怪,正喝粥的白展堂连眼皮都没多撩一下,唯有对新鲜事物无比好奇的白敬琪“哗擦!”一声,丢了筷子就想往前凑。

涟漪中心,一个人影突兀地显现。

那是一位女子。

墨绿提花锦缎旗袍裹着颀长的身段,下摆恰到好处地开衩,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腿和一截墨绿色的绣花鞋。

如云的黑发一丝不乱地在脑后挽着光洁的发髻,仅簪着一支式样古朴的白玉簪,通身透着旧时大户人家才有的精致考究。

只是,那过分挺直的脊背,紧紧抿住的唇线,还有手里那根比她人还高出些许的长杖——杖身不知是何种深色沉木,顶端却以极精巧的银丝编织包裹着一朵将开未开的银莲花苞,花瓣边缘泛着一种不似金属也非玉石的奇异冷光——都透着一股与这市井烟火格格不入的凄冷肃杀。

她站定的第一眼,目光就如利锥,穿过整个大厅,死死钉在柜台边正给吕青橙擦嘴边馒头屑的郭芙蓉身上。

“芙、妹?”吕秀才被这突兀的目光和来者奇特的出场方式惊得下意识去推鼻梁上的眼镜架,声音里透着书生式的不安。

那女子充耳不闻。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握着银莲杖头的手指用力到指尖泛白。

一个清晰得近乎锐利的声音打破了客堂短暂的寂静,带着一种不容分说的悲凉与期待:“芙蓉,我的孩儿……娘亲总算……又见到你了!”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仿佛蕴含了太多沉重的情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时间像凝固的蜜糖。

郭芙蓉手里擦嘴的白帕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也浑然不觉,一双杏眼睁得滚圆,嘴巴张着,足以塞进一整个白面馒头。

佟湘玉的算盘珠子突然发出一个刺耳的走调音。

“额滴神啊……”她喃喃着,手里的算盘都忘了扶正。

白展堂几乎在同时闪现到郭芙蓉身前,手掌自然垂落,掌心朝内,身体绷紧成一张随时可以点出去的弓,护犊之情溢于言表。

吕青橙直接吓得躲到了娘亲身后,只探出个小脑袋。

【!!!】

【什么神仙开局!喜当妈?】

【前排瓜子板凳已备好,郭女侠表情包get√】

【这架势不像认亲像寻仇啊!那杖子寒光闪闪】

【老白护妻帅呆!葵花点穴手警告!】

吕青柠小大人般推了推架在小鼻梁上的眼镜框,镜片后锐利的目光扫过女子全身上下,眉头拧成一个严肃的小疙瘩:“爹,娘,情况明显不符合基本逻辑链条。”

“这位女士自称郭芙蓉女士的母亲,但据我掌握的家庭档案显示,郭氏家族成员中并无此类衣着风格及持有明显具危险属性异形法器的……”

话没说完,“哗擦!”又是一声,白敬琪动作比他爹还快,蹭地窜到那女子侧面,手已经摸向腰间的左轮枪套,兴奋地嚷嚷:“小爷我警告你啊,认亲归认亲,胆敢对……对小郭阿姨图谋不……”

“放着我来!”祝无双温婉的声音像一道清泉及时插了进来。

她端着几碗热腾腾的豆浆,动作行云流水般迅速穿过瞬间紧张起来的人群,稳稳地将豆浆放在就近的桌子上,人已不着痕迹地隔在了郭芙蓉和白敬琪前面,冲那旗袍女子露出一个标准的“同福牌”安抚笑容,“这位……夫人?是不是旅途劳顿,认错了门?来来来,先喝碗甜豆浆定定神,热乎着呢。”

【哈哈哈哈哈青柠小侦探上线!逻辑粉碎机!】

【放!着!我!来!——无双女神赛高!】

【敬琪少爷这是要帅出新高度?枪都掏一半了】

【豆浆外交,稳住稳住】

与此同时,靠在窗边悠闲喝茶的阿楚眨着那双大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来人。

晏辰已经极其自然地靠了过去,一只手臂绕过阿楚的腰,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另一只手却飞快地摸出那个自带磁悬浮镜头和意念捕捉翻译弹幕的流线型手机。

“直播走起,家人们,‘惊!同福客栈突现神秘旗袍贵妇认亲郭芙蓉,究竟是剧本还是伦理大戏?’标题够不够劲爆?”晏辰对着镜头低声笑道,手指在空气中虚拟操作着,“让弹幕风暴来得更猛烈些吧!”

【阿楚老板娘今天也在疯狂吃瓜第一线】

【晏辰少爷这标题党功力,震惊部需要你!】

【板凳!板凳!我带了超清3d眼镜!】

“铁蛋儿!”阿楚用手肘顶了顶晏辰,头也没回地招呼。

倚在墙角一个柱子上充能的铁蛋瞬间睁开眼睛,憨厚地应了声:“得嘞,老板娘!”

魁梧的身躯活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机械齿轮啮合声。

他大步走到最前面,像一堵移动的城墙,但他脸上偏偏挤出一个极其灿烂又带点东北傻气的大笑容,对着那旗袍女子操着口音浓重的东北腔打招呼:“哎呀妈呀,大妹子您打哪疙瘩来的?您这身打扮,搁咱这边界儿可是蝎子粑粑——独(毒)一份儿啊!手里这棒槌……不是,这棍子挺带劲啊!”

他一边套近乎,一边那双闪烁着精密仪器蓝光的眼睛已经开始上下扫描。

旗袍女子——阿珠,被铁蛋这一通接地气的东北欢迎词和那过于直勾勾的“扫描”眼神弄得明显一僵。

脸上努力维持的悲凉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显得有些错愕和不悦。

她握紧手中的银莲杖,柳眉紧蹙:“何方粗鄙器具,在此胡言?吾乃林府夫人,寻回我失散多年的亲生骨肉,岂容你等置喙!”

恰在此时,铁蛋眼中的蓝光微不可察地闪烁了几下,一丝极其细微的震惊掠过他那张看起来总是很欢乐的脸上。

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身后几位“老板”能听清的音量急促地汇报:“老板,老板娘,信息解码完毕,情况大条!”

“代号‘阿珠’,出自《豪门深院一百天》故事场。”

“身份:豪门契约太太。”

“核心矛盾:她嫁给那个叫林茂祥的富商刚满一百天,按照原有设定轨迹…她会死于一场‘意外’,被她那‘情深似海’的丈夫当成巩固势力、谋夺家产、掩盖某些风流秘事的…完美‘祭品’!”

“她的意识强烈抵触这个结局,能量剧烈紊乱,这杖子……就是她那剧烈情绪混合古怪能量场的具象化实体!”

“接触活人能量场会诱发对方思维混乱、行为失常!”

“呜哇!”白敬琪离得最近,听得小脸失了血色,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大步,手里的左轮枪差点走火,被旁边的莫小贝不动声色地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了他手腕,一股温和却无可抗拒的内力瞬间让他手指酸麻松开了枪柄。

“哗擦!吓小爷我一跳!”他揉着手腕叫道。

“什么?!”郭芙蓉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荒谬无比,“娘……呸!什么乱七八糟!我娘活得好好的在老家颐养天年呢!”

“再说了,什么契约太太一百天祭品?唱大戏呢?”

“放着我来查一下!”祝无双立刻应声,同时手指飞快地在手腕上那个最新款超薄光屏腕表上操作起来,透明的光屏上数据瀑布般流下,“龙哥!链接《说部》核心数据库!”

“知啦老婆!”一旁专心研究茶盅底部花纹的龙傲天头也不抬,用粤语应了一声,手指在桌面隐蔽处快速点了几下。

桌面中央立刻投射出一个快速旋转的书籍光影模型,无数光点在书页间跳跃。

阿珠听着他们的对话,脸上精心编织的悲情面具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被拆穿的羞辱和滔天的愤怒!

“你……你们这群妖孽!”她声音尖利,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那根银莲杖顶端的莲花骤然绽放!

银色的花瓣展开,中心竟不是花蕊,而是一颗凝聚着深邃、不祥幽光的黑色珠子。

她双手高举法杖,杖尖直指郭芙蓉,语气怨毒:“既不容我认回女儿……那就让这虚假的太平,与我一同葬送吧!百天沉冤,浮萍噬心!”

杖尖的黑珠幽光暴涨,一股令人心悸的无形波纹以她为中心猛然扩散开来!

“排山——!”郭芙蓉被那充满恶意的光芒刺激,下意识就要出掌!

“真相只有一个!”吕青柠几乎和郭芙蓉同时开口,小手指着那本飞速旋转的虚幻书籍投影。

“子曾经曰过……”吕秀才抖着嗓子想讲道理。

“都闭嘴!”晏辰一声断喝,打破了紧张。

他身形诡异地一晃,并非冲向阿珠,反而迅捷无比地回身探手!

正在龙傲天和祝无双疯狂操作的那个《说部》全息投影猛地扩大,光芒四射。

晏辰修长的手指在虚拟书页上闪电般划过、放大!

那骤然膨胀的光幕中,并非什么凄美的殉葬剧情,而是活色生香到不堪入目的场景:一个油头粉面、面色苍白、眼圈发青的年轻男子(眉目间与阿珠描述的林茂祥有五六分相似),正衣衫半解,搂着一个眉开眼笑的丫鬟,嘴里的“骚话”如同倒豆子般往外蹦,油腻得让人头皮发麻:“……心肝儿,想死爷了!没有你我都要活不下去了,那病是相思病,这苦是你不在身边的苦哇……”

现场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那准备发出的“倒海”硬生生被郭芙蓉咽了回去,差点岔气。

佟湘玉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额滴神啊……这啥玩意儿,比楼下张屠户的猪下水还腻歪!”

李大嘴忍不住“呕”了一声。

邢捕头下意识捂住眼睛:“亲娘咧!这、这有伤风化啊!这影响仕途啊……”

燕小六手忙脚乱地去拔腰间的刀:“啥玩意儿!给我拿下!”

【我去!大型捉奸现场(虽然是纸片人版)!】

【这反差!绝了!说好的深情丈夫守活鳏呢?】

【哈哈哈哈秀才曰不下去了!表情包预订!】

【邢捕头:我的眼睛!仕途啊!】

【阿楚晏辰这波操作666!实锤!】

那足以淹没心神的银莲杖光波瞬间停滞、晃动,然后飞快地黯淡下去。

阿珠维持着高举法杖的动作,整个人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僵在原地。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光幕中那个还在丫鬟怀里拱来拱去的、说着更肉麻情话的男人,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那精心绾好的发髻上,一丝碎发狼狈地垂下。

那根凝聚着她所有怨气和力量的浮萍点水杖,重逾千斤般脱手向下坠落,“当啷”一声重重砸在客栈坚实的青砖地面上。

“哈……哈哈……”一阵极其干涩、破碎的笑声从她喉咙里挤出来,像寒冬被踩碎的枯叶,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绝望,“相思成疾?郁郁寡欢?为……为了我这个‘唯一的爱妻’,才、才故意让自己‘疯癫’好保命?”

她的目光从那恶心的画面上挪开,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再无一丝悲情,只有一片被彻骨冰水浸透的灰败,“原来……这就是他‘守节’的方式?好一个情深义重林少爷!真是……好、得、很、啊!”

最后五个字,每一个都像是从牙缝里生生磨出来的,字字带血。

【完了,阿珠姐姐道心崩碎了】

【认清渣男真面目,人间清醒第一步】

【心疼阿珠姐姐一秒,滤镜破灭比死更难受吧】

“老板,老板娘,”傻妞的声音轻柔而迅速地在晏辰和阿楚耳边响起,纯正的四川口音,“检测到目标强烈情绪波动峰值已过,能量场崩溃速率开始放缓,核心能量正在析出……就是那个黑不溜秋的珠子。”

“咱的‘故事校正弹’可以准备了噻?”

“得嘞!”晏辰会意,嘴角弯起一个招牌式的、懒洋洋又带着点锋芒的弧度。

他松开阿楚,另一只手一抖手腕,一道细长如线的炽白光束嗡然弹出,笔直地指向前方,发出轻微的蜂鸣。

他没立刻上前,反而扭头看向佟湘玉,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一种万事尽在掌握中的自信:“掌柜的,记得咱们之前说的,拆迁误工费,心神安宁费,外加地上这一块砸裂了的祖传地砖……啧,这账都得算在林少爷头上。”

“傻妞,把账单算清楚点啊,精确到文!”

傻妞乖巧应声,手腕一抬,一束柔和的光线投射在地面砸出来的一个小坑和几道放射状的细微裂缝上,快速扫描、建模,一个半透明浮动光屏瞬间出现,上面明细飞快滚动:修补工时费(计莫小贝内力折算,白展堂轻功加成)、青砖纹饰复原费(计吕秀才历史知识加成)、心神抚慰金(全体在场人员,按惊吓程度分级)……

佟湘玉先是愣了下,随即那被巨大惊吓压榨殆尽的精明立刻满血复活,双眼“唰”地射出金钱的光芒,噼里啪啦的算盘声立刻在她脑子里同步响起,脸上的惊恐和忧虑被一种“肥羊来了”的喜悦取代:“对对对!晏辰说得对!傻妞算仔细点啊!”

“这裂痕跟蜘蛛网似的,必须照着古董价赔!还有惊吓费,尤其额滴心神安宁费!亲娘咧,吓得额差点把算盘珠子吃到肚子里去!”她激动地挥着手里那本厚厚的“同福黑店价目表(精编豪华版)”。

【噗!骚话王秒变财迷,这画风转得猝不及防】

【佟·精算大师·湘玉上线!开始她的表演!】

【傻妞:收到!已锁定目标钱包!】

【掌柜的重获新生!钱能治愈一切心灵创伤】

这一番打岔,那股弥漫在阿珠身上的绝望死气似乎也被冲淡了一点点。

她茫然地看着眼前这群瞬间从“要命敌人”切换到“专业碰瓷索赔团伙”的神奇组合。

晏辰这才慢悠悠地拎着那柄安静嘶鸣的激光剑,踱着步走向阿珠。

他脸上挂着那种似笑非笑、仿佛在菜市场看大白菜的表情,剑尖随意地在空中划拉着,炽白的光线在空气中留下短暂的光痕,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包括直播间“家人们”)的耳朵:“啧啧啧,阿珠小姐,不是我说您啊。”

“放着好好的一个潜力股(指她自己觉醒的力量和意志力)不练,非要去啃一本过期发馊的感情烂账?”

“您瞅瞅您自己,这脸蛋儿,这气质,这身手(虽然用来搞破坏不太地道),搁哪朝哪代都是女神级别的人物,何必非吊死在一棵烂透心的歪脖子树上?”

“您那剧本儿里写得明明白白,就为了给这么个玩意儿陪葬?您亏不亏啊?这买卖做得,亏到姥姥家去了吧?”

“‘为爱痴狂’这顶帽子啊,”晏辰用小指掏了掏耳朵,那动作痞气又优雅,“太大,太沉,还绿油油的,真不适合您这种新时代独立女性戴着玩儿。”

阿楚也适时款步上前,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含笑地上下打量着阿珠,俏皮地眨了眨眼:“就是嘛,珠姐姐。”

“被蒙蔽的‘苦情女主’人设已经out啦!现在流行的是——‘手撕渣男剧本,活出女王风采’!”

“你看他那边和丫鬟‘生死相依’,您这边抱着恨铁不成钢的棒槌要死要活,多掉价呀?”

“格局!咱得打开格局!这浮萍点水杖多拉风啊,拿它去揍正主儿不香吗?非得戳这无辜的地板砖?”

阿楚说着还弯腰摸了摸地上那根黯然失色的银莲杖头,又朝着郭芙蓉的方向促狭地挤了挤眼,“实在不行,拜我们小郭学两招‘排山倒海’,也比您那苦大仇深的‘噬心’强呀!对不对,小郭?”

郭芙蓉立刻配合地挺直腰板,下巴一扬,学着白敬琪的语气:“就是!哗擦!小郭阿姨教你,打男人,就得‘排山倒海’般的气势!甭客气!”

她顺手拍了拍身边还在呆滞状态吕青橙的小脑瓜。

【晏·人间清醒·辰上线!句句暴击!】

【阿楚:我负责补刀加卖萌!】

【小郭:打call我是专业的!】

【格局打开!格局打开!渣男配不上珠珠的眼泪!】

【物理超度渣男选项get!】

阿珠呆呆地听着。

晏辰那番话,像冰冷的凿子,一下一下将她心中多年累积的、名为“痴情”和“宿命”的坚冰凿得粉碎;而阿楚的笑语和郭芙蓉那爽快的“哗擦”声,又像阳光照进冰窟,带来一丝暖意和全新的……荒谬感?

是啊,为那样一个龌龊东西殉葬?还差点认错了女儿?

这桩桩件件,此刻剥离了强加的“悲情”光环,赤裸裸地摊开在阳光下,竟是如此的荒唐可笑!

她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再看向晏辰手中那柄象征着绝对力量秩序的光剑,最后落回地上那根不再闪光的银莲杖。

那根曾经承载她所有希望、怨毒和绝望的法杖,如今像个拙劣的笑话。

一种更加深刻的疲惫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激烈的情绪。

她的脊背不再挺直,肩膀垮了下来,声音低哑得像喉咙里塞满了沙砾:“百天……呵呵,一百天的林太太……”

她抬起头,惨然一笑,眼中再无泪光,只有一片荒漠般的空洞和解脱后的空寂,“原来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个笑谈。”

“一个……写书人笔下,为填满恶趣味情爱冲突而存在的……‘道具’罢了。”

“道具”两个字,咬得极轻,却带着千钧的分量。

【呜呜呜哭了,珠珠终于明白了】

【摆脱pUA的第一步,承认自己被当成了工具人】

【道具二字,字字诛心……太虐了】

【但也是新生的开始!珠珠快醒醒!】

“道具?”晏辰挑眉,手指在激光剑柄上轻轻一弹,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那您现在有了掀桌子的能力了!还甘心当道具?”

他手腕一转,光剑画了一个漂亮的半弧,剑尖停驻,精准地点在阿珠脚边那根法杖顶端那颗失去光泽的黑色圆珠上!

“嗡——!”一声奇异的嗡鸣,并非剑尖切割的声音,更像是古老的锁链被猛然挣断的震荡!

剑尖接触那黑珠的瞬间,炽白的高能光束并未将其摧毁,反而像引信点燃了火药。

黑珠内部深藏的、被阿珠滔天怨气压缩凝聚了百天契约力量的核心物质骤然被高纯度能量激活!

它像一颗濒死的星核骤然坍缩,在零点几秒内爆发出最后的光芒!

无数条细密扭曲、仿佛由破碎文字组成的幽黑光线如同疯狂生长的荆棘藤蔓,瞬间从黑珠中喷薄而出!

但它们的目标并非任何活人,而是像受到致命的吸引,闪电般扑向龙傲天和祝无双还在维持放大的那幅全息投影光幕!

“滋啦——噼啪!”

光幕上,那个还在丫鬟身上腻歪的林少爷的影像,被这些扭曲的文字荆棘瞬间刺入、缠绕、覆盖!

画面疯狂闪烁、抖动、撕裂!

那个油腻的影像甚至来不及发出尖叫,就在文字荆棘的疯狂搅动下,像一块被投入碎纸机的破布,图像、动作、声音……所有的数据特征被那些狂舞的黑色藤蔓蛮横地撕裂、分解、侵蚀!

那代表着“林茂祥”这个角色的数据核心在荆棘的缠绕中疯狂扭曲变形,最终,像被过度拉伸的劣质橡皮人一样,砰的一声,彻底崩溃爆裂开来,化作无数细碎的、不再具备任何意义的苍白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光幕猛地一暗,只剩下空白的投影界面和上面滚动的【角色核心逻辑链已断裂,目标人物数据模型崩溃】的冰冷提示语。

【卧槽!物理删除了渣男代码?!!】

【这……这算不算跨次元击毙?】

【渣男灰飞烟灭!解气!干得漂亮!】

【阿珠杖中隐藏着同归于尽的代码?细思极恐】

【晏辰这招……借刀杀人(杀纸片人?)于无形!】

整个同福客栈再次陷入一片绝对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空荡荡的光屏,连呼吸都忘了。

阿珠也彻底愣住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脚边那根法杖。

顶端的银莲依然存在,只是包裹花蕊的黑珠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凹槽,仿佛从未出现过那颗孕育着毁灭与同归力量的核心。

那根杖杖身的光泽似乎黯淡了几分,却又莫名地透出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安静?

“他……”阿珠喃喃,伸出手指,想指向那空荡的光屏,却又颓然放下。

一股空荡荡的茫然席卷了她,支撑她不惜扭曲时空前来“寻仇”的那股戾气和目标,随着刚才那扭曲光芒的爆裂,烟消云散。

巨大的空虚感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哦豁,看来您的‘道具’,自己选择了另一条路。”晏辰手腕一收,光剑束嗡的一声消失在他掌心,双手插回现代科技感十足的风衣口袋,耸耸肩,“债务清偿方式是有点别致哈?看来林少爷是真不想还钱,直接把自己弄破产了。”

他眼神扫过佟湘玉手中那本瞬间僵住的价目表。

“我……我……”阿珠嘴唇哆嗦着,脸色苍白如同新雪。

她现在脑子里一片混沌,像个迷路的孩子,刚才毁天灭地的悲壮勇气早就无影无踪,只剩下茫然和无措,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额滴个亲娘祖宗啊!”佟湘玉被晏辰这毫不遮掩的眼神烫得一激灵,手里的价目表“啪嗒”掉在脚边,猛地回过神来!

金钱的哀嚎瞬间超越了对刚才科幻大片的恐惧:“晏辰!!你赔额滴钱!!!那个啥林少爷被你搞没了!”

“额的误工费、心神安宁费、地板砖修缮费、装修折旧费、员工心神抚慰金、名誉损失费……找谁要去啊?!亲娘咧!额的银子!!!”

佟湘玉心疼得直接扑到那个砸出来的小坑旁,也不顾形象了,用手指去抠那几道裂缝,对着空气嚷嚷:“这可是老榆木熏染、三代祖传的老砖!裂缝里都能流金子!林茂祥跑了,你得负责!”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刀般射向晏辰和阿楚,那架势,仿佛对面站着的是两个欠了她八百万贯的穷鬼。

燕小六也终于抓到了机会,腰刀“锵啷”出鞘,壮着胆子指着晏辰(虽然手有点抖):“说、说得对!光天化日之下损坏他人财物!还、还吓唬了大家!得赔偿!还有邢捕头作证呢!”

邢捕头刚把捂着眼睛的手放下,脸色还有点发白,但一听提到“仕途”,立刻强打精神挺直腰板,努力摆出官方威严脸:“咳咳!对!严重破坏公序良俗……额不是,是破坏了七侠镇和谐稳定!影响非常不好!必须严惩……呸,严肃赔偿!”

“本捕头……亲娘啊,这案子可大了!我代表朝廷……代表七侠镇官衙……必须主持公道!”

他偷偷瞄了一眼地上那可怜的地砖裂痕,又赶紧补上一句,“这、这地板可算文物古迹了!罪加一等啊晏辰!”

李大嘴搓着手站在后厨门口,嘀咕着:“这闹得……俺新蒸的几屉包子都吓凉了,浪费柴火……”

阿楚捂嘴噗嗤笑出声,晏辰则好整以暇地掏了掏耳朵,半点慌张没有。

倒是傻妞又上前一步,手腕抬起,对着阿珠脚下那根法杖扫了一下,柔和的投影光再次出现,上面不再是账单,而是两行字:

【林府财产锁定算法已激活】

【林府部分珍品资产(折合纹银八千五百两)已完成远程所有权转移至同福客栈名下】

傻妞用她那特有的、带点憨气的四川口音慢悠悠地补充道:“老板娘,莫急嘛。辣个林府嘞‘金库自爆装置’(其实就是预设的财产清算转移底层协议)被启动喽。”

“晏辰老板刚才那一剑,等于……嗯……帮阿珠夫人按了执行键。”

“钱已经划到同福客栈账务托管系统喽,还有清单咧,林府库房里珍藏嘞几幅前朝名画、十几箱官造金锭子、还有南边来的上等苏绸……都安排上物流通道嘞,预计申时三刻运到七侠镇驿站。”

【噗哈哈哈哈!金库自爆装置?晏少爷,您真是拆迁致富路啊!】

【佟掌柜:心情如坐过山车!刚刚破产下一秒暴富!】

【傻妞:深藏功与名!论机器人如何优雅解决财务纠纷】

【申时三刻!家人们!七侠镇驿站要出现‘林府遗产大放送’名场面了!】

“当啷!” 佟湘玉正掏出手帕准备抹眼泪的手僵在了半空。

她嘴巴张着,看着傻妞那投影光屏上密密麻麻的珍宝清单和后面那明晃晃的“捌仟伍佰两”数字,眼神瞬间从悲痛欲绝切换到呆滞,再到狂喜!

巨大的冲击让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身体晃悠了一下,被眼疾手快的白展堂一把扶住。

“额……额滴……神……啊……”佟湘玉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猛地吸进一大口空气,脸上如同旱地遇甘霖,瞬间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声音拔高八度,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喜悦,“傻妞!额滴好傻妞!你、你再说一遍?!多少银子???”

她一把推开白展堂,几乎是扑到傻妞的光屏前,颤抖的手想去触摸那些虚拟的珍宝清单和数字,仿佛它们就是真实的金条玉器。

邢捕头傻眼了,燕小六握着刀的手松了,李大嘴的下巴差点砸在脚面上。

“掌柜的冷静,冷静。”白展堂一边扶着她,一边无奈摇头,对着阿楚他们苦笑,“你们这生意做得……太刺激心脏了。”

莫小贝在边上也乐了:“嫂子,这回能给小贝的武馆投资了吧?”

“投!大投特投!额盖他十座八座!”佟湘玉大手一挥,豪气干云,之前的伤心绝望早被这天上掉下的超级大馅饼砸得灰飞烟灭。

这峰回路转的暴富场面,让呆立一旁、几乎被遗忘的阿珠彻底看懵了。

她呆呆地看着那个捧着虚拟账单喜极而泣的老板娘,再看看那两个始作俑者——晏辰摊着手,一脸“你看我帮你们搞定了大麻烦还顺便创收多好”的无辜表情,阿楚则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比了个“稳赚不赔”的手势。

再看看地上那根失去能量核心、变得朴实无华的银莲杖……和她自己孑然一身的处境。

她甚至……连当个“大麻烦”的资格都没了?

那个被她恨之入骨的人瞬间没了,连带着他的家当都成了敌人的战利品?

一种荒谬绝伦的无力感和彻底成为局外人的疏离感涌了上来。

支撑她的最后一点力气也仿佛随着那黑珠的爆裂和钱袋的转移而彻底被抽空。

就在这奇异的气氛中,祝无双捧着一个小小的、造型精致的白瓷药瓶,带着她那标志性的温柔笑容,轻轻走到了阿珠面前。

“阿珠姐,”无双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泉,温和而清晰,“给你这个。”

阿珠茫然地抬起空洞的眼睛看向祝无双和她手中的药瓶,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这是龙哥特意调制的‘浮生一梦’清心散,”无双将小瓶放进阿珠冰冷的手中,轻声道,“药如其名,能安神宁心,让心境复归平静,仿佛大梦一场。”

“百天沉浮,无论是被蒙蔽的情意还是蚀骨的仇恨,在漫长岁月面前,终究都会散如云烟,只留下前行的气力。”

“梦里梦外,浮萍终会找到自己的浅湾。”

阿珠握着那冰凉的小瓷瓶,指尖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暖意,那是无双指尖的温度。

她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瓶身,目光扫过周围的人:佟湘玉还在和傻妞激动地核对着“遗产清单”,白展堂无奈地守护着狂喜的掌柜,吕秀才正在小声跟郭芙蓉解释“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的道理(郭芙蓉翻着白眼说“哗擦,秀才你就说人话!”),吕青柠拉着妹妹在研究邢捕头的新腰牌,燕小六在向李大嘴吹嘘自己刚才如何“英勇护法”,白敬琪在和吕青橙吹牛自己刚才“小爷我差点一枪定乾坤”……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那么鲜活真实,烦恼、喜悦、争吵、关切,像一幅最生动的市井画卷。

只有她,是突兀插入的一笔。

手里的“浮萍点水杖”,也真的只剩下“点水”的作用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纯粹的疲惫淹没了她。

“我……”她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此间……已无所挂碍。”

她缓缓松开一直紧攥着的拳头,身体周围那因能量爆发而残留的细微空间涟漪再次浮现。

她的目光最后一次拂过同福客栈的一切,不再看郭芙蓉,最终停留在祝无双柔和而明亮的眼眸上,嘴角极其勉强地向上牵了一下,像是想挤出一个礼貌却最终失败的微笑,更像是一声无声的叹息。

“多谢……清心。” 最后两个字低如蚊蚋。

她的身影在那越来越明显的空间涟漪中迅速模糊、变淡,如同投入水中的墨迹被快速稀释。

咻——

没有巨响,没有炫光。

一阵如同绸缎滑过玉石的轻微气流感拂过众人脸颊。

空气平静下来。

阿珠和她那根法杖,如同一个被擦去的幻影,彻底消失在了同福客栈微尘轻舞的阳光里。

地上那个被法杖砸出的小坑和几道裂纹,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

邢捕头看着那空荡荡的地面,使劲眨了眨眼,又揉了揉,喃喃道:“亲娘咧……这、这就走了?那几幅名画……她不得要个分……不对!本捕头是问案子!案子这算结了?!”

他还惦记着那笔说不清是罚金还是赔偿的巨款。

燕小六悄悄把半出鞘的腰刀往回插:“结了吧?应该是……结了吧?” 他有点心虚,声音弱下去。

“结什么结!钱不是到了吗?”佟湘玉立刻从对账单的狂热中抬头,警惕地瞪了邢捕头一眼,一把扯过算盘护在怀里,“这是合法的财产转移!有傻妞的公证记录!老邢!你可不能打额滴主意!亲娘咧,影响仕途啊!”

【哈哈哈哈掌柜的严防死守邢捕头中饱私囊】

【阿珠姐姐挥一挥衣袖,带走了……一个破碎的梦】

【无双姐姐的药是引子,让她看清了自己的道】

【浮萍归水……这个结局也算安宁了】

阳光在客栈内移动,落在众人留下的茶杯上。

杯沿边缘跳跃着金色的光点,仿佛无数微小的精灵在舞蹈。

光影之间,故事流转,有人来,有人去。

那些曾激荡的恩仇爱恨,最终皆化作杯盏间的余温与时光尘埃里的轻叹。

虚拟的投影在空中交织,

破碎的角色于文字中消弭。

浮萍无根逐水流去,

江湖何处不是终篇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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