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酒气混合着瓦砾灰尘的呛人味道,像个无形的拳头,狠狠砸在同福客栈大堂原本还算和谐的氛围里。
紧随其后的,是一声沉重的闷响,和无数碎裂的木头、瓦片下雨般噼里啪啦落地的噪音。
一个身影,裹着质地尚可却已沾满酒渍和污迹的蓝布长衫,以一种极其狼狈又不失某种落拓潇洒的姿态,歪歪扭扭地摔在佟湘玉刚心疼完没几天的榆木大饭桌上,把上面几个没来得及收的空碗碟震得跳起来,叮当作响。
大堂瞬间安静。
郭芙蓉捏着的抹布掉进了水盆,溅起一片水花;吕秀才下意识扶了扶他那副标志性的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白展堂的手已经快如闪电地按在了腰后,尽管那里空空如也;佟湘玉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着那破了个大窟窿、正呼呼灌进冷风的屋顶,嘴唇哆嗦着:“额滴神呀!额滴百年老榆木桌!额滴瓦!这、这得多少银子呀……”
正对着全息悬浮屏整理鬓角的阿楚,反应快得惊人。
手腕上那个看似低调的银色手环微微一亮,一道柔和但清晰无比的能量护盾瞬间在她和身旁的晏辰身前展开,挡住了簌簌落下的灰尘和小碎片。
晏辰则第一时间伸手,把离坠落点最近、正仰着小脸好奇张望的吕青橙往后轻轻一带,护在了身后。
“铁蛋!扫描!”阿楚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断直播的不爽,但更多的是专业性的冷静。
“好嘞,老板娘!”铁蛋那带着浓重东北腔的声音响起,他圆滚滚的金属脑袋上,两道湛蓝色的光柱瞬间投射到那趴在桌上、正试图撑起上半身的醉汉身上。
光柱快速移动,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生命体征稳定,心率偏快,血压略高,体内乙醇浓度…嚯!老板,这度数,搁俺们那嘎达都能点着了!多处软组织挫伤,轻微骨裂…问题不大,死不了。能量来源:太阳能、核能,扫描完毕,无危险品携带,除了一把剑。”铁蛋的电子眼闪烁着,语速飞快地汇报。
傻妞小巧的身影已经灵活地滑到了破损的屋顶下方,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银色仪器对准窟窿,用清脆的四川话说道:“结构损伤评估中…承重梁无碍,屋顶局部破损约两平方米,修复方案生成:纳米修复凝胶五分钟内完成基础封堵,完全复原需定制瓦片,建议索赔。”
“哗擦!”白敬琪一个箭步窜过来,试图模仿他爹白展堂当年的潇洒,左手下意识想往腰间摸他那把宝贝左轮手枪,结果摸了个空——佟湘玉早就勒令他平时必须把枪锁好。
他有点尴尬地顺势把手叉在腰上,努力挺起小胸脯,对着那醉汉嚷嚷,“何方神圣?敢砸小爷我家的屋顶?报上名来!不知道小爷我…”
他话没说完,就被醉汉一声带着浓浓酒意和自嘲的大笑打断。
那人终于摇摇晃晃地坐直了身体,头发散乱,脸上沾着灰,但一双眼睛在醉意朦胧下却异常明亮锐利,像藏着未出鞘的宝剑。
他胡乱抹了把脸,抓起滚落在桌边的一个酒葫芦,拔开塞子又猛灌了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打湿了前襟。
“哈哈哈…好地方!好酒…呃…”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环视一圈虎视眈眈或目瞪口呆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阿楚面前那块悬浮着密密麻麻彩色文字的光屏上,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带着几分浪子的不羁,“在下…呃…华山派弃徒,令狐冲!对不住各位…嗝…屋顶,还有这桌子…算我账上!”
他拍了拍自己空瘪瘪的腰间钱袋,笑容更显苦涩,“虽然…暂时没钱。”
就在“令狐冲”三个字出口的瞬间,悬浮在阿楚和晏辰面前的巨大全息弹幕屏,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瞬间被海啸般的文字彻底淹没,疯狂滚动的速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峰值!
【活的令狐冲!活的独孤九剑!!!】
【我的天!真的是他!这气质,这落魄样,绝了!】
【独孤九剑!独孤九剑!能看到现场版吗?求演示!】
【华山弃徒?他又干啥了?偷看宁女侠洗澡了?】
【前面的别瞎说!肯定又是被冤枉的!冲哥冲哥看这里!】
【《辟邪剑谱》!绝对是因为《辟邪剑谱》的谣言!】
【卧槽!名场面预定!同福客栈要见证历史了!】
【弹幕护体!保护我方冲哥!】
【家人们谁懂啊!见证活的历史人物了!这直播看得值!】
【他看起来好惨…被追杀的吗?】
【废话!整个江湖都在找他抢剑谱!】
【打起来!打起来!(搬好小板凳)】
【主播保护好他啊!这可是行走的武林秘籍!】
密密麻麻的文字洪流,几乎将令狐冲本人的影像都覆盖了。
各种惊叹、猜测、剧透(尽管被和谐成了星号)、担忧和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交织在一起,真实地反映了直播另一端无数观众瞬间爆炸的情绪。
同福客栈的众人也被这弹幕的疯狂程度惊了一下。
莫小贝踮着脚,看着一条条飞过的关于“独孤九剑”的评论,大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哇!小郭姐姐,他这么有名的吗?独孤九剑是什么?很厉害吗?有我赤焰掌厉害不?”
她说着,掌心下意识地腾起一小团灼热的气流。
郭芙蓉赶紧把她的手掌按下去:“小贝!收功!再厉害也不能拆房子!不过…”
她摩拳擦掌,看向令狐冲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跃跃欲试的审视,“要是真那么厉害,切磋一下…嘿嘿…”
吕秀才则完全沉浸在了弹幕提供的“剧情”里,他扶了扶眼镜,眉头紧锁,开始了他标志性的碎碎念:“《辟邪剑谱》?此乃福威镖局林氏祖传之物,据传威力无穷,然修习之法…咳咳,有违天道人伦…江湖传言多有不实,子曰:‘道听而途说,德之弃也。’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然则令狐少侠身为华山派大弟子,君子剑岳先生高徒,怎会行此鸡鸣狗盗之事?其中必有冤情!必有隐情!想那江湖…”
“想那江湖人心险恶,对吧秀才?”郭芙蓉没好气地打断他,一把将他拽到自己身后,“省点唾沫星子,干点实际的!无双,搭把手,看看这位令狐少侠伤哪儿没?”
“放着我来!”祝无双清脆地应了一声,动作麻利地提来药箱。
她老公龙傲天,一个身材敦实、沉默寡言的汉子,早已默默走到破损的屋顶下,仰头打量着结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几个精巧的木质榫卯构件,用带着浓重粤语腔的话嘀咕着:“顶穿窿,要补…稳阵要紧,整翻个支架先…”
邢捕头和燕小六这时才咋咋呼呼地冲进大堂。
邢捕头一眼看到破洞和桌上狼狈的令狐冲,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官腔立刻端了起来:“哎哟喂!这是案发现场啊!保护现场!保护现场!小六!”
“有杀气!”燕小六条件反射般“噌”地拔出他那把豁了口的腰刀,紧张兮兮地左右张望,“师父!歹人在哪?看我七舅姥爷…”
他话没说完,被邢捕头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杀你个头的杀气!没看是个醉猫砸了店吗?赶紧的,记录!损坏屋顶一处,百年老榆木桌一张…还有…”邢捕头搓着手,凑近佟湘玉,压低声音,脸上堆起职业性的笑容,“佟掌柜,这损失不小啊,你看这勘察费、笔录费…”
佟湘玉正心疼得肝颤,一听“费”字,立刻柳眉倒竖,把邢捕头推开:“去去去!额滴损失还没算清呢!什么费不费的!等额跟他算完账再说!”
她转向令狐冲,叉着腰,声音拔高了八度,“令狐少侠是吧?好大的排场!从天而降!额这屋顶,这桌子,可都是上好的料子!百年传承!你这一砸,砸掉额多少银子?还有额客人的惊吓费、受惊补偿、误工费…”
令狐冲被佟湘玉连珠炮似的“费”砸得有点懵,加上酒劲未消,只能苦笑着连连拱手:“掌柜的…呃…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在下…在下也是被逼无奈,慌不择路…银子…银子我一定赔!砸锅卖铁也赔!只是…只是眼下…”
他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惊惶,下意识地朝门口方向瞥了一眼。
晏辰一直冷静地观察着。
他注意到令狐冲那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偶尔流露的惊惶,以及他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的节奏——那是习武之人警惕时的习惯。
他轻轻碰了碰阿楚的手肘,低声道:“看来弹幕说中了,麻烦不小。”
阿楚会意,明艳的脸上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将全息屏幕稍微转向令狐冲的方向,让那些滚动的、绝大部分是支持和好奇的弹幕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令狐少侠,稍安勿躁。你看,宝宝们都很关心你,家人们都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是不是因为那个…《辟邪剑谱》的事儿?”
令狐冲看到那悬浮光屏上飞速掠过的文字,什么“冲哥挺住”、“辟邪谣言害死人”、“独孤九剑真厉害”,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惊讶和新奇,随即又被浓浓的苦涩取代。
他仰头又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似乎给了他一点诉说的勇气。
“呵呵…冤枉?何止是冤枉!”他放下酒葫芦,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激愤,“也不知哪个天杀的放出的谣言!说我令狐冲,偷了福威镖局的《辟邪剑谱》!现在整个江湖,黑道白道,名门正派,邪魔外道…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全都在找我!堵我!追我!要我把剑谱交出来!”
他猛地一拍桌子(佟湘玉心疼地“哎哟”一声),震得仅存的几个碗碟跳了起来,“我令狐冲行事,光明磊落!岂会做这等下作之事?可…可谁信?谁又肯听我分辨?见面便是刀剑相向!我一路从华山脚下,被人追得像条丧家之犬!躲无可躲,逃无可逃!方才被嵩山派那几个狗贼堵在镇外,情急之下才…才跳上屋顶,不想踩空了…连累了贵店…实在惭愧!”
他的话语充满了愤怒、委屈和一种英雄末路的苍凉。
大堂里安静下来,连佟湘玉都暂时忘了她的损失费,脸上露出一丝同情。
弹幕更是瞬间被义愤填膺的言论刷屏:
【卧槽!太惨了!】
【果然!又是这破剑谱惹的祸!】
【嵩山派真不是东西!左冷禅老阴比!】
【冲哥不哭!我们信你!】
【辟邪剑谱就是个祸害!谁沾谁倒霉!】
【主播想想办法帮帮他啊!】
【对!用高科技!打脸那些江湖傻子!】
白敬琪听得热血沸腾,早忘了刚才那点小尴尬,拍着胸脯嚷嚷:“令狐大哥!别怕!就在小爷我这儿待着!我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同福客栈撒野!小爷我的左轮手枪可不是吃素的!一枪一个窟窿眼儿!”
吕青橙也挥舞着小拳头,奶声奶气却气势十足:“对!坏人来了,我用‘惊涛骇浪’掌打飞他们!”
吕青柠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缩小版的秀才同款眼镜,小脸上一片严肃,模仿着某个东瀛小学生的腔调:“真相只有一个!谣言必须被粉碎!爹,我们需要证据!铁证!”
吕秀才立刻接口:“青柠所言极是!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欲为令狐少侠洗刷冤屈,必先正名!需有确凿证据,证明剑谱不在令狐少侠手中,或者…或者证明那剑谱本身…”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证明那剑谱所载之法,并非如传言般…那般邪异?”
这话点醒了阿楚和晏辰。
夫妻俩对视一眼,眼中闪过同样的光芒——搞事的光芒!科学打(忽)脸(悠)的光芒!
“证据?证明?”阿楚红唇勾起一抹狡黠又自信的弧度,她抬手在腕带上一划,一道更清晰、更聚焦的光束投射到空中,快速构建着一个古朴卷轴的3d模型,“既然大家都想要《辟邪剑谱》…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份‘货真价实’的《辟邪剑谱》看看!”
晏辰默契地配合,手指在虚空中快速点划,调取着资料库:“铁蛋,接入本地历史武学数据库,重点筛选明朝中期冷僻剑法图谱、内功心法运行路线模拟图、还有…嗯,人体经络穴位高清解剖图。傻妞,准备环境模拟,3d全息投影,要最逼真的羊皮纸质感,古篆体文字渲染。灯光…调暗一点,氛围感拉满。”
“收到,老板!”铁蛋的电子眼高速闪烁,数据流如瀑布般滚动。
“要得!马上好!”傻妞脆生生应道,几道微不可察的光线从她指尖射出,笼罩住大堂中央一小片区域,光线交织变幻,空气中开始弥漫出淡淡的、类似陈旧纸张和墨迹的味道。
佟湘玉看着他们捣鼓,又看看屋顶的大洞,心疼得直抽抽,小声嘀咕:“额滴银子…这高科技…费不费电啊?电费算谁的…”
白展堂赶紧凑过去,习惯性地想给掌柜的捏捏肩顺顺气,被佟湘玉一眼瞪了回去,只好讪讪地搓着手:“掌柜的,大局为重,大局为重…这位令狐兄弟看着确实不容易…”
就在众人好奇又紧张的注视下,阿楚面前的光屏操作界面飞速变幻。
晏辰的手指如同指挥家,精确地引导着数据流的组合。
只见那悬浮在空中的3d卷轴模型迅速变得凝实、古旧,边缘甚至模拟出了自然的磨损和卷曲。
深褐色的“羊皮纸”上,一行行铁画银钩、古朴苍劲的“古篆”文字由虚变实,缓缓浮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伸长脖子去看,连令狐冲都忘记了喝酒,醉眼朦胧中带着十二万分的惊疑盯着那凭空出现的“剑谱”。
开篇几句还煞有介事:“余纵横江湖三十余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无可奈何,惟隐居深谷,以雕为友。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此套剑法,名曰‘辟邪’…”
笔锋凌厉,气势迫人。
紧接着便是复杂玄奥的经脉运行图,密密麻麻的线条和光点在虚拟的人体模型上流转闪烁,伴随着一些佶屈聱牙的口诀:“气走带脉,汇于膻中,逆冲任督,玄关自通…”
看得众人头晕眼花,不明觉厉。
白展堂这种识货的,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嘶…这路子…够邪门啊!”
弹幕也疯了:
【卧槽!主播真把剑谱造出来了?】
【这特效!这细节!牛批!】
【等等!这真是辟邪剑谱?主播哪儿搞的?】
【楼上傻啊!肯定是现编的!高科技造假!】
【哈哈哈!主播要搞大事!坐等打脸名场面!】
就在气氛被渲染到顶点,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连吕秀才都忘了“子曰”,郭芙蓉都忘了想切磋,目光死死锁在那卷轴最后几行即将显现的文字时——
阿楚的手指优雅地在空中轻轻一点。
最后一行文字,以最大号、最醒目的字体,带着一种荒诞的权威感,浮现出来:
“欲练此功,必先——接种牛痘,隔离七日,口服大蒜素三斤,并以高浓度酒精擦拭下腹三焦区域,每日三次,持续七七四十九日,以杀灭‘欲火焚身杆菌’。切记!切记!否则经脉逆转,气血倒冲,轻则终身不举,重则爆体而亡!慎之!慎之!”
“噗——!”令狐冲一口酒全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脸都憋红了,指着那行字,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了出来,“咳咳…接…接种牛痘?大蒜素?酒精?欲火焚身杆菌?哈哈哈…这…这他娘的是哪门子的神功秘籍?这是治花柳病的方子吧?哈哈哈!”
就在这行字出现的同时,铁蛋那自带喜感的东北腔伴随着一阵悠扬深情、此刻却显得无比魔性的旋律响彻整个大堂:“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阳光照耀你我~”
铁蛋还扭了扭他的金属腰,电子眼弯成月牙:“瞅见没,家人们!古代人造谣的成本忒低了!整本破书,写几个吓唬人的字儿,再整个‘欲练神功必先自宫’的噱头,嘿!就能忽悠得全江湖的大老爷们儿提心吊胆,互相砍得头破血流!这买卖,比俺们那嘎达卖大力丸的还黑心呐!”
“噗哈哈哈!”
“哎哟我的妈呀!”
“哈哈哈!牛痘!大蒜素!笑死额咧!”
整个同福客栈瞬间笑炸了锅!
郭芙蓉拍着桌子狂笑;莫小贝笑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吕秀才一边笑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嘴里还念叨着“有辱斯文…有辱斯文…然则…确实精辟!”;白展堂笑得直拍大腿;连一向严肃的龙傲天都咧开了嘴,露出憨厚的笑容。
佟湘玉也忘了心疼屋顶,指着那行字笑得花枝乱颤:“哎哟喂!这…这辟邪剑谱敢情是这么个‘辟邪’法儿?笑煞额咧!”
弹幕更是被“哈哈哈哈”彻底刷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种牛痘!主播你是魔鬼吗?!】
【欲火焚身杆菌!这名词我给满分!】
【《一剪梅》响起来那一刻我直接喷饭!】
【铁蛋真相了!古代键盘侠实锤!】
【这辟邪剑谱辟的是花柳病吧?笑不活了!】
【令狐冲:我他妈白被追杀了?】
【科学打脸!最为致命!】
【家人们快截图!历史性时刻!】
在一片几乎掀翻屋顶的爆笑声中,晏辰保持着翩翩公子的风度,只是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上前一步,对着还在揉肚子、眼泪汪汪的令狐冲,以及同样笑到不行的众人,清了清嗓子,声音在铁蛋适时调低的bGm衬托下显得清晰而具有说服力:“诸位,安静一下。其实,这并非完全杜撰。”
晏辰的话让笑声稍微收敛了一些,众人好奇地看着他。
他指尖一点,全息投影瞬间切换。
那本荒诞的“剑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幅放大的、极其逼真甚至有些狰狞的图片——腐烂的人体组织,显微镜下蠕动的细菌。
“根据我们掌握的史料和医学分析,”晏辰的声音带着一种学术般的平静,却有着奇异的穿透力,“在古代,尤其是卫生和医疗条件极差的时期,一些特殊的、需要长时间静修或涉及特殊身体部位修炼的武功,或者…某些特殊的‘仪式’行为(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极易引发严重的细菌感染。特别是下腹、会阴等区域,温暖潮湿,是细菌滋生的温床。”
图片随着他的讲解变换,展示着细菌的繁殖过程。
“一旦感染,在那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后果往往是灾难性的。伤口会迅速溃烂、坏死,伴随高烧、剧痛,最终导致…嗯,局部组织严重损毁,甚至危及生命。”
他巧妙地避开了“自宫”这个直白的词,但所有人都懂他指的是什么。
“而所谓的‘欲火焚身杆菌’,”晏辰指了指投影上一种被特别标注、形状狰狞的细菌模型,“可以理解为我们对这类特殊环境下极易滋生的、能导致严重坏疽和败血症的混合病菌的一个统称代指。至于治疗建议…”
他指了指刚才“剑谱”上那行荒诞的文字,“高浓度酒精(古代高度酒提纯)杀菌,大蒜素(大蒜提取物)有一定抗菌作用,隔离避免交叉感染,都是符合当时认知条件下,对抗严重感染相对有效的‘土办法’。当然,效果嘛…看运气。”
他最后总结道,目光扫过目瞪口呆的众人,最后落在同样一脸震撼、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令狐冲脸上:“所以,真相很可能是:最初得到《辟邪剑谱》并试图修炼的人,因为卫生条件恶劣或操作不当,引发了可怕的细菌感染,导致那个部位严重溃烂坏死。不明真相的后来者,或者居心叵测的谣言散布者,就将这种可怕的后果,扭曲附会成了‘欲练神功,必先自宫’的邪异要求。一代传一代,三人成虎,最终成了江湖上闻之色变的恐怖传说,也成了野心家们用来陷害他人的完美工具。”
他看向令狐冲,微微颔首,“令狐少侠,你背负的,很可能只是一个基于古代医疗认知局限和人性恶意而编织的、荒诞不经的弥天大谎。”
整个大堂再次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
这次不再是哄笑后的余韵,而是一种被真相冲击后的震撼和沉思。
那些逼真得甚至有些恶心的细菌图片,那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科学分析,彻底撕碎了笼罩在《辟邪剑谱》上那层神秘而恐怖的面纱,露出了底下苍白而可笑的真相。
“原…原来如此…”令狐冲喃喃自语,脸上的醉意彻底被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释然所取代。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那悬浮着的细菌图片,忽然爆发出比刚才更响亮、更畅快、更带着无尽嘲讽和悲凉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荒谬!何其荒谬!哈哈哈!”
他笑得眼泪再次涌出,几乎喘不上气,“追魂夺命的辟邪剑谱?害得我家破人亡、师门不容、被整个江湖追杀的绝世秘籍?到头来…到头来竟是因为…因为不讲卫生?因为…‘欲火焚身杆菌’?哈哈哈!”
他笑得直拍桌子,笑得弯下了腰,笑得浑身颤抖。
这笑声里,有被愚弄的愤怒,有背负冤屈的辛酸,更有一种拨云见日、卸下千斤重担后的极致轻松和荒诞感。
“哈哈哈!天下最利的剑,不是独孤九剑…咳咳…”他笑得咳嗽起来,抹着眼泪,指着那早已消失的全息投影位置,“是…是那些躲在暗处,用舌头当刀子,用谣言当暗器,杀人不见血的…键盘侠的嘴啊!哈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酒葫芦,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佟湘玉此刻展现出了她作为客栈老板的精明与变通,立刻朝李大嘴使了个眼色。
李大嘴心领神会,颠颠儿地从柜台后抱出一小坛珍藏的“西凤酒”,拍开泥封,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令狐少侠!”佟湘玉脸上堆起生意人的笑容,但眼底也有一丝真诚,“压压惊!这顿酒,算额请你的!就当…就当给你赔个不是,刚才额光顾着算账了!额这同福客栈,别的不说,一碗水酒,一张热炕头,管够!那些个魑魅魍魉,敢来?额们这么多人,还有阿楚晏辰的高科技,还有宝宝们的眼睛盯着呢!”
她说着,朝悬浮的弹幕屏努了努嘴。
令狐冲也不客气,接过李大嘴递来的满满一碗酒,那清澈的酒液映着他此刻复杂却明亮了许多的眼神。
他深吸一口气,浓烈的酒香似乎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
他环视大堂,目光扫过阿楚晏辰这对神奇夫妻,扫过还在回味刚才那场“科学大戏”的众人,扫过那悬浮屏上依旧滚动着支持、调侃和催促他演示剑法的弹幕,最后定格在佟湘玉脸上。
“佟掌柜,诸位朋友,阿楚姑娘,晏辰兄弟,铁蛋兄弟,傻妞姑娘…”他一一抱拳,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久违的豪气,“还有屏幕那头的‘家人们’、‘宝宝们’!令狐冲今日落难于此,承蒙不弃,不仅容我避难,更替我解了这…这‘细菌感染’之围!此恩此情,令狐冲铭记于心!”
他仰起头,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如同滚烫的火焰,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也点燃了他胸中沉寂多日的意气。
“好酒!”他大喝一声,将空碗重重顿在桌上(佟湘玉眼角抽搐了一下,但忍住了),朗声道,“江湖路远,风波不止!令狐冲今日便启程!那些想要‘剑谱’的,那些听信谣言的,尽管放马过来!我令狐冲行得正坐得直,何惧之有?正好用这独孤九剑,会一会天下英雄!也让他们看看,没了那劳什子‘必先自宫’的谣言枷锁,我令狐冲的剑,一样能挑破这江湖的浑浊!”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豪气干云。
白敬琪第一个跳起来叫好:“好!令狐大哥!帅!小爷我挺你!”
郭芙蓉也拍手:“这才对嘛!是爷们儿!”
连吕秀才都捋着不存在的胡子,点头晃脑:“壮哉!斯言!虽千万人吾往矣,真豪杰也!”
阿楚和晏辰相视一笑。
晏辰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令狐兄豪情,令人钦佩。不过临走前,傻妞。”
“要得!”傻妞应声上前,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造型流畅的银白色金属小盒,递给令狐冲,“令狐少侠,这个‘小蜜蜂’送给你。按下这个红点点,它就能跟着你飞,把你看到的、听到的,都传给俺们和宝宝们看。要是遇到不讲理非要动手的坏人,按两下红点点,它还能闪瞎他们的狗眼,给你制造溜号的机会!省电得很,晒太阳就能跑!充电宝都省了!”
令狐冲好奇地接过这个冰冰凉凉的“小蜜蜂”,入手颇有些分量。
他试着按了一下那个红点,小东西“嗡”地一声轻响,稳稳地悬浮起来,绕着他飞了一圈,镜头对准了他略显错愕的脸。
弹幕瞬间又被【冲哥好帅!】、【随身直播!冲哥排面!】刷屏。
“这…这…”令狐冲看着这个悬浮的小玩意,又看看阿楚晏辰,再看看满屏热闹的弹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奇异感。
他郑重地将“小蜜蜂”收进怀中,再次抱拳,深深一揖:“多谢!此物…甚好!令狐冲,告辞!”
他不再多言,转身,蓝衫虽旧,背影却挺得笔直如松。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步伐沉稳有力,再无半分醉意和仓惶。
夕阳金色的余晖恰好从门口斜射进来,给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仿佛一柄即将出鞘、重焕锋芒的利剑。
同福客栈的众人纷纷涌到门口相送。
阿楚的腕带投射出光屏,镜头追随着令狐冲的背影。
弹幕如潮水般涌来:
【冲哥一路顺风!】
【独孤九剑,天下无敌!】
【用科学真相劈开江湖迷雾!】
【谣言止于智者!】
【同福客栈真给力!】
【期待冲哥的江湖直播!】
【下一个倒霉谣言是啥?搓手期待!】
令狐冲走到长街尽头,似乎心有所感,忽然停下脚步,回眸一笑。
那笑容在夕阳下格外明朗洒脱,带着历经风波后的豁达与不羁。
他朝着客栈方向,也朝着那悬浮的“小蜜蜂”镜头,用力挥了挥手,随即施展轻功,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青石街道的拐角处,只余下空旷的长街和漫天绚烂的晚霞。
同福客栈门口,众人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一时无言。
晚风带着凉意吹过,卷起几片落叶。
傻妞操控的纳米修复凝胶早已无声无息地将屋顶的破洞补好,只留下新瓦与旧瓦之间细微的色差,记录着这场从天而降的风波。
铁蛋摇头晃脑,用他那标志性的东北腔,仿佛在为这场闹剧做结:“瞅瞅,这都叫啥事儿!一本人人喊抢的破书,一场由不讲卫生引发的血案!科学的光,它照亮了古代滴大坑啊!”
晏辰轻轻揽住阿楚的肩,阿楚顺势靠在他怀里,看着天边那最后一抹瑰丽的霞光,眼中映着夕阳的暖色和未尽的笑意。
悬浮的弹幕屏上,最后几条弹幕缓缓飘过:
【当传说遇上科学,神功败给了细菌。】
【江湖路险,人心叵测,唯真相可破虚妄。】
【直播继续,好戏…永远在下一场风起时。】
霞光熔剑影,笑浪破邪云。
舌底千钧重,灯前万象新。
喜欢双生魂记请大家收藏:(m.ququge.com)双生魂记趣趣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