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灰青,小院墙根的牵牛花悄悄张开了喇叭。悦郎把包袱系紧,正要推门,忽听院外脚步凌乱,门板“砰”一声被人撞开——杜潮几乎是跌进来的,平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歪在耳后,额上一层细汗。
“小郎!”他喘得胸口剧烈起伏,“别走——求你了,再留两日!”
悦郎扶住他臂弯:“东家是被人追债?”
“比债更吓人。”杜潮苦着脸,“州府接到急递,有位极要紧的皇家贵客今日午后到云良,原订在‘海龙阁’接风,可方才传来消息——海龙阁的大厨被当场打了四十大板,罪名是‘食材陈腐,意图谋害’。贵客明日改到咱们潮生楼!小郎,你若不在,我……我只有跳海喂鱼的份儿。”
悦郎挑眉:“谋害?这位贵客什么来头?”
“护国郡主,言悦瞳殿下!”杜潮声音压得极低,“杀伐果断、嘴毒、爱财,一句话能掀一座城的屋顶。”
悦郎指尖在包袱上敲了敲,忽地笑出小虎牙:“行,可规矩照旧——菜单我定,旁人别插手。”
“都听你的!”
为了明日,悦郎当天夜里换了夜行衣,悄悄潜到官驿外。她攀上后院老梅树,借着灯火看清正堂内——
案几后坐着一位年轻女子:雪青便服、袖口织银海水纹,指尖把玩着一对鎏金小锤,眉尾锋利,唇色极淡
侍女端上晚膳:金丝官燕、芙蓉蟹斗、荔枝白腰……郡主只尝了一口,便放下箸,声音不高不低:“燕窝发过头,蟹斗裹了陈年油,荔枝拿糖渍遮酸——云良的厨子,就这么敷衍本郡主?”
她语气平静,却吓得随行护卫齐刷刷跪了一地。
悦郎在树上眯眼,心里有了计较----这位,好办。
第二日,巳时未过,潮生楼门口已列起两排兵丁。掌柜、小二、灶上、灶下,人人噤若寒蝉。
邢奎师傅昨夜通宵未睡,把刀磨得吹毛断发,此刻仍手抖:“小郎,我的手艺怕入不了殿下的口……”
悦郎拍拍他肩:“邢叔,你只照我菜单制作,火候交你,调味归我。”
她写了三张单子:
——冷山:青瓜蟹肉盏,冰镇至起霜。
——热海:荔枝酒醉小白虾,起锅带火。
——人间:小馄饨锅巴,一脆一柔,必须当众浇汤。
邢奎看着最后一行,眼皮直跳:“就这三道?会不会太简……”
“简到极致,才显真章。”
午时三刻,八抬青幔软轿稳稳落在楼前。
郡主步出轿帘,一袭天水碧罗衫,腰束玉带,目光横扫,众人只觉得刀锋贴面。
杜潮迎上前,膝盖还没弯,郡主已淡淡开口:“听闻潮生楼擅做海鲜,若再拿陈油老燕糊弄本郡主——”她指尖轻敲腰间小锤,“便拆了你的招牌。”
杜潮汗出如浆,只能连连称是。
第一道“冷山”上桌。
青瓜挖空,填入现拆蟹腿肉,瓜皮冰得泛白,蟹肉却鲜红,顶上点一撮金箔。
郡主舀一口,眉梢微挑:“鲜、脆、凉,尚可。”
仅此一句,杜潮的背脊已湿了大半。
第二道“热海”——荔枝酒醉小白虾。
荔枝壳里盛滚油灼过的虾球,浇一勺烧得炽热的荔枝酒,“轰”一声蓝焰升腾。
郡主以筷尖点过,虾肉弹牙,酒汁带果香,她轻“嗯”了一声,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第三道,是今日压轴——小馄饨锅巴。
邢奎手稳,小馄饨个个皮薄如绡;悦郎亲自把锅巴炸成金黄圆片,薄得透光。
托盘由她端到帘前,跪下,声音不高不低:“请殿下品‘江南旧味’。”
郡主执勺,脆片在滚汤里轻轻一按——“咔嚓”。
热汤灌进锅巴孔洞,金黄表层瞬间鼓起,麦香、猪油香、虾皮香一并炸开。
她怔住,当她听见名字时就有了心中涟漪,看见碗中食物时。
“林——哥?”她声音极轻,却带着不可置信。
悦郎指尖微顿,没有抬头,只把托盘又往前递了递。
郡主立即站起,挥手。
护卫会意,立刻清场,杜潮、邢奎、官府众人被请至楼下。
屏退所有人后,郡主才绕出屏风,一步一步走到悦郎面前。
半柱香后,郡主坐回主位,神情已恢复波澜不惊。
“潮生楼,明日挂御赐金匾,题‘风露第一味’。”
杜潮在楼下听到,差点跪碎地砖。
郡主又淡淡补一句:“厨子悦郎,随我进京,月俸……”
悦郎抬手:“殿下,草民懒散惯了,若不是为了接待殿下,我已经走了啦,郡主去哪?倒是可以同路一段,想走我随时走,郡主不可阻拦。”
郡主定定看她良久,忽地笑了:“成交。”
用膳完毕后,郡主起轿离城。
杜潮捧着御赐金匾,像捧一座山,走路都在飘。
邢奎在后厨,把那只炸锅巴的铁勺供上神龛,每日三炷香。
悦郎回到小院,拿起小小的包袱跟着郡主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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