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光斑在视网膜上残留,南宫璇的意识像是被撕裂成两半。她站在一座高墙环绕的庭院中央,石砖缝里渗出细碎的冰渣,寒意顺着脚底蔓延至脊椎。
她的银簪还在发间,却沉得像块铁。
四面八方传来低语,是熟悉的族人声音,却模糊不清。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是怜悯,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近乎冷漠的审视。
“跪下。”有人开口。
她没有动。
“跪下。”同样的声音,语气加重。
她的膝盖突然一沉,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压下来。她咬紧牙关,指甲掐入掌心,试图抵抗这股力量,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缓缓弯曲。
银簪开始发热,从内到外,像是要烧穿她的头颅。
她终于看清了前方的人影——父亲。
他穿着古武世家的正统长袍,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陌生感。他手中握着一枚银簪,正是她发间的那一枚。
“你已不配为南宫家之人。”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今日起,逐出门墙。”
南宫璇喉咙干涩,想说话,却发现嘴唇沉重如铅。
下一秒,那根银簪刺入她的眉心。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却没有鲜血流出。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抽离,意识深处浮现出无数画面——她在训练场上挥拳、她在祠堂前跪拜、她在暗夜中逃亡……
每一次,都是那根银簪刺入她的眉心。
循环往复。
她闭上眼,任由疼痛贯穿全身。她知道这不是真实的,可那种撕裂般的痛苦却真实得让她几乎窒息。
“你以为你能挣脱?”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是幻境本身的声音,“你的一切,都被锁在这段记忆里。”
她猛地睁开眼,气流在指尖凝聚,形成一道锋利的刃。她没有砍向任何人,而是对准了自己的额头。
“如果这就是我的命运……”她低声呢喃,“那我亲手斩断它。”
刀刃落下,银簪应声断裂。
幻境剧烈震荡,四周的族人身影如同水面倒影般扭曲破碎。父亲的脸也在瞬间崩塌,化作一团黑雾。
她跌倒在地,额头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却没有血。
只有一滴黑色液体,缓缓滑落,在地面晕开,形成一个问天印记。
周衍的手指深深抠进泥土,指甲缝里沾满沙砾与腐叶。他的呼吸急促,胸口像是被重物压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一股腥甜。
他低头看向胸前的衣襟,那里正慢慢洇出一片暗红。
他中毒了。
幻境中的考古现场比现实更真实,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金属锈蚀的气息。他跪在一处半掩的墓穴旁,手中握着一把生锈的铲子,面前是一具早已风化的尸骸。
青铜罗盘在他腰带上微微震动,指针疯狂旋转,发出微弱的嗡鸣。
“方向……”他喘息着,努力集中注意力,“找出方向……”
他的脑海中闪过几个古老的符号,那是他在某本残卷中见过的图案。它们代表的含义是——封印。
他颤抖着将罗盘举到眼前,仔细观察指针摆动的轨迹。每一次偏移,似乎都在回应某种未知的频率。
“北偏西……七度。”他喃喃自语,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角度,他曾在哪里见过?
他强迫自己回忆,思维在混乱与清醒之间挣扎。忽然,一段尘封的记忆浮现出来——一张泛黄的地图,标注着月相仪式的关键节点。
他猛然抬头,望向远处那座半埋于土中的石碑。
“在那里。”他咬紧牙关,撑起身子,踉跄着朝目标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毒素正在侵蚀他的神经系统。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四肢麻木,但他依旧没有停下。
当他的手终于触碰到石碑表面时,整片幻境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找到你了。”他低声说,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罗盘的指针终于停止转动,稳稳指向正北偏西七度。
那一刻,他听见身后传来齿轮摩擦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
他知道,出口就在眼前。
司徒娆的身体在舞步中旋转,裙摆翻飞如蝶翼。她的动作流畅自然,仿佛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本能。
可她的右眼在流血。
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在地面留下一串殷红的痕迹。她能感觉到那只眼睛里的东西在蠕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里面爬出来。
音乐响起,空灵而诡异,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她闭上左眼,任由身体随着旋律舞动。她知道,这是诅咒的一部分,但她无法停下。每一次抬手、每一次旋转,都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牵引。
黑袍人在她周围游走,身影模糊不清,只有那张面具清晰可见。
她看不清面具下的脸,却能感受到那双眼睛正注视着她。
“你终究会回来。”那个声音低沉而熟悉,仿佛曾经无数次在她耳边回响过。
她咬紧嘴唇,尝到了血腥味。
“我不属于这里。”她低语,脚步却没有停顿。
舞蹈进入高潮,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周围的景象模糊成一片。
她必须抓住机会。
最后一个动作,她猛地伸手,抓住黑袍的一角。
布料在她指尖撕裂,露出一角苍白的皮肤。
她终于看清了那张面具上的裂痕。
与问天匕首上的符文完全一致。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不是巧合。
这是命运。
她的身体在这一刻僵住,舞步戛然而止。
幻境开始崩塌,黑袍人的身影在她面前逐渐消散。
她站在原地,右眼血流不止,却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我知道你是谁了。”
最后一滴血落下,砸在地面,溅起一朵小小的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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