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电梯之前,阮星月打通兰兰的电话:“兰兰,今晚有安排吗?”
兰兰刚下班到家吃完外卖,“我有时间,老大,需要我做什么?”
“过来帮我值个夜班,一晚上一千。”
兰兰:“好的老大我马上就到……安?一千块钱?”
兰兰惊出家乡话来。
阮星月发一百给她,让她打车过来,“来了你就知道了,陆添病房。”
护士站,陆浮川一身外卖骑手穿扮,戴着同色头盔,看不清脸庞,贴着墙面站,手上像模像样拎着外卖。
这个点护士站只有一个值班的护士,埋头赶着病例报告,忙得连晚饭都没吃,压根没心思关注有个看起来很高很帅的外卖员站在墙角。
“跟我来。”阮星月从他旁边走过。
陆浮川脊背挺得笔直,迈开长腿跟上,走路不敢有一点拖沓,沉默着打量阮星月侧脸脸色,生怕被骂。
好在阮星月神情冷静而淡定,没有要骂他的意思。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住院部。
具体要去哪儿,他也不敢问。
康济医院是A市最大的私人医院,背靠郁郁葱葱的平凉山。
门口最前面那栋楼为门诊,紧挨着门诊的是普通住院楼。
往后是独立的贵宾住院部,出了贵宾住院部,需要顺着山体往上,穿过平凉山森林,能看见一个优美安静的疗养院,隐匿在山林之间,此刻灯火阑珊。
里面只住了一个病人,陆浮川的母亲——文心兰。
阮星月停好车。
副驾驶的陆浮川迫不及待打开车门下车。
只有这里,全是陆教授的人。
阮星月没阻止他。
刚到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需要门禁卡才能出入。
陆浮川猛地回头,眼里焦急地看向她。
“阮小姐。”守门的管家看见她,不等她掏门禁卡,率先打开门。
阮星月走在前面,“我来看看师母。”
管家的目光落在她后面的外卖员身上,多了一丝探究。但没说什么,只需要把人影扫描清晰,立刻发给陆教授。
“还请这位小哥摘下头盔,我录个人像做登记。”
陆浮川看向阮星月,后者示意他先不用动,看向管家:“以后他每次都会和我一起来,大门口不留他的电子人像。”
她已经打通陆教授的电话,递给管家。
那边说了什么,管家认真点头的同时,随意扯一张纸,盖住了摄像头。
双手递回手机,目光再次看向陆浮川时,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嘴上毕恭毕敬:“阮小姐慢走。”
她二人刚踏进门口,整个疗养院联网的监控同一时间下线。
陆浮川先是快步走着,走了两步跑起来,站定在电梯门口,连着戳电梯上行键三下。
消毒水的味道漫过鼻尖时,他原地焦虑的脚步顿了顿。
六年了,高级疗养院的走廊还是老样子,米白色的墙皮泛着冷光,连空气里悬浮的尘埃都像是被时间冻住的。
阮星月追上他的脚步,电梯恰好打开。
陆浮川往后一伸手,拖住她的手腕,急切地拖她进电梯,轻轻一握再放开。
短短几秒,阮星月感受他掌心因为紧张而冒出来的热汗。
他目光坚定地按了三楼,短短几秒,眼里的光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六岁到十四岁的光阴里,每次开心不开心,他都会到这里来,对着母亲念叨个没完。
试图吵醒她,起来陪自己说说话,哪怕嗯一声也行。
电梯打开的瞬间,陆浮川冲出电梯,脚步突然顿住。
他伸手摘掉头盔,转头理着头发,问阮星月:“我现在丑不丑?”
头盔下,他戴了一副银色六边形眼镜。
这是一款让人联想到“克制”“理性”“智性”的眼镜。
阮星月却透过泛着冷光的镜片,读出那双桃花眼里厚重复杂的情绪——一个六年不见母亲的儿子,独自跳过十四岁到二十岁的漫长光阴,面对即将到来的重逢,胆怯紧张,惶恐不安。
阮星月抬起双手,掸走他衣领上不存在的灰尘,认真地理了理。
抬头看他,眼里全是鼓励:“没有长歪,一如既往地帅。”
陆浮川定定盯着她,隐下心中许多情绪。
他将头盔递给她,迫不及待敲开办公室的门,他需要换一套无菌服,才能去见他的母亲。
阮星月让护士先走, 她陪陆浮川在试衣间换衣服。
隔着一道试衣帘,陆浮川的声音听不真切,听起来闷闷的。
“你说,这六年,她有没有想我?”
“有。”阮星月回答得又快又坚定,“教授常提起你,师母的手指会回应。”
眼泪会从眼角滑出。
这个不用告诉他。
“……我很想她。”
他的语气刻意放得轻飘飘,阮星月听得心中酸涩。
轻轻推开病房门,他第一眼就落在靠窗的床上。
她静静躺着,头发比记忆里更白了些,陷在柔软的枕头上,像一片被风吹落的残叶。
呼吸机规律地起伏,发出轻微的嗡鸣,这声音成了这二十年里,她唯一的“呼吸”。
他走过去,在床边的椅子坐下。
指尖悬在她手背上,隔着无菌手套,那片皮肤凉得像浸在冰水里,指节因为长期卧床有些变形。
“妈,”他一开口,声音像是被岁月狠狠揉搓过,带着砂石般的粗糙质地,“我、我回来了。
每个字从他那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都拖着破碎又沉重的尾音,像老旧风箱发出的喘息,带着难以言说的思念与悲伤。
没有回应。
她的眼睛闭着,睫毛稀疏,像蝶翼停驻,却再也不会扇动。
她瘦得脱了形,被子下的身体单薄得像一片羽毛,仿佛轻轻一碰就会飘走。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不是撕心裂肺的痛,是钝钝的,带着漫长时光沉淀下来的无力和无助。
……
走出疗养院,陆浮川没有上车。
他站在车头,突然全身泄力地倚靠车头。
蓝色外卖工装裤瞬间染上灰尘。
他不管不顾,就那么半坐半靠在车头,长腿屈起,脚跟着地,鞋跟蹭着柏油路面,磨出细碎的声响,像他心里翻涌的情绪,没个落脚处。
路灯的光从他背后漫过来,把他的影子钉在车身上,又瘦又长,抖都不抖一下。
他仰着头,喉结滚了滚,视线却没焦点,就那么散散地落在远处的霓虹里,那些光明明灭灭,映在他眼里,倒像是浸了水的碎玻璃,亮得发涩。
“我妈不生下我就好了。”
声音低得像被风刮过的纸片,飘在空气里,没等落地就散了。
他抬手抹了把脸,随手摘掉眼镜,A市夜景模糊的同时,眼眶热到滚烫。
“她为了生下我才躺那的。”
眼镜滑落在地,他揉了揉眉头,嘴角苦笑,出口带了点气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我的生日,成了她的遇难日。”
城市的喧嚣只剩下远处的灯红酒绿,疗养院外的夜是被声音撑起来的。
虫鸣鸟叫。
风从树缝里钻过去,叶尖儿“沙沙”地响。
哽咽声被风吹散了。
他就那么靠着,后背抵着冰凉的车身,像块被遗弃在路边的石头。
连悲伤都透着股沉甸甸的钝劲儿,砸在心里,疼得发闷,却喊不出声。
阮星月站在后面,迟迟没有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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