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天不亮,顾醒房间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足够放慢穿衣的动作,阮星眠还是醒了。
“车子来了吗?”
顾醒嗯一声:“在庭院门口。”
军绿色军用车,低调停在望山坪的晨色中,像一只蛰伏的豹子。
阮星眠爬起来拉开窗帘,这个角度能看见庭院外的马路。
她揉揉眼睛,迷迷瞪瞪走向顾醒,“好,我送你上车。”
“不用。”顾醒哄她回床上,语气温柔,动作轻柔,“绵绵,我自己出去,外面冷。”
他一弯腰公主抱,阮星眠熟练搂他脖子。
整个人放松而信任,微微蜷缩身体,手臂轻搭在顾醒颈后。
姿态极其眷恋。
她盯着他的侧脸,鼻子一酸,突然开口:“我想在七八月办婚礼,冬天太冷……”
笔直的大长腿脚步一顿,眼睛微微一扬,“好。”
“想要鲜花和草原。”
“好。”他把人轻柔放进被窝里。
“想要你早点回来……”
“……嗯。”
一楼厨房,温暖的灯光打在餐桌上,顾醒认真吃着红油抄手。
刘福妹站灶边,准备趁火熬一锅白粥。
“慢点吃,放了辣椒别呛到。”
只有她知道顾醒早上要出门,村里的狗一叫,她被吵醒,便没睡意,想着起来给孩子煮碗热汤抄手,出门胃里暖暖的。
“好。”
灯光下,顾醒的侧脸冷冷的,有些严肃。
说不来撒娇讨好的话。
不是大多数长辈喜欢的类型。
刘福妹却看得心软,小儿子就是这样的性格,不会说什么场面话,从小绷着脸。
遇到某些大人口不择言,他能冷冷盯人家一天,不骂一句脏话,直到那人摸着鼻子走人。
“眠眠爸爸读书刻苦,每天这个时候出远门,最爱这碗红油抄手。”
顾醒吃完了,放下筷子,郑重点头,“特别好吃。”
刘福妹和蔼一笑,看了眼楼房,“我还以为眠眠会来送你。”
顾醒起身要洗碗。
“放那儿吧孩子,穿着工作服,别弄脏了,一会儿婆婆洗。”
“外面冷,就没让她出来。”
刘福妹心想,小顾比愣头青阮涛会疼人,还是有点区别的。
踩着夜色,顾醒往马路上去。
刘福妹站在门口张望。
想起送小儿子离家的那天早晨,和今天差不多的夜色。
顾醒上车前回头,能看见二楼玻璃窗后的身影。
他心里一紧,看了足足一分钟。
“顾老师……”司机尝试着开口。
顾醒收回视线,抬腿上车,闭上眼睛,喉结一滚,咽下心中不舍。
摩挲着无名指的戒指,他睁开眼睛,拿出手机,接连发出同一条消息——
乖乖回去睡觉。
直到车子的尾灯再看不见,阮星眠放下窗帘,躺回被窝里。
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起婆婆在厨房,她起身披上外套,往厨房去。
“怎么起这么早?饿了?”刘福妹回头一笑。
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阮星眠却看见她抹眼泪的动作。
温暖的灯光下,婆婆的眼眶红得明显。
“婆婆,您哭了?”
“瞎说,我一把年纪,要啥有啥,有什么好哭的。”
她示意阮星眠坐灶边来,暖和一些。
阮星眠不说话,坐在小凳子,仰头看婆婆,目光委委屈屈的。
刘福妹受不得她这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无奈道:“小顾某些地方很像你爸,刚看他坐军方的车子离开……”
一想到她目送阮涛出村,回来的只有一套军服。
刘福妹仰头歪开了脸,不想让小孙女看见她的眼泪。
阮星眠去捏她的手,“别不开心。
她转过头来,变成乐呵呵的笑模样:“这些事,早该忘了,今天真是魔怔了,一下子都想起来了。”
“我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福妹突然一愣:“眠眠想知道?”
“嗯。”
“你以前,不喜欢家里人提阮涛和叶澜。”
阮星眠目光变呆滞,一时忘了呼吸——原来,她妈妈叫叶澜。
她不像青春期一样抗拒,愿意听,刘福妹乐呵呵提起小儿子。
“阮涛比小顾冷淡严肃,做事一板一眼,原则性强,常教训阮泽,更像大哥。”
暖黄色的灯光在她布满皱纹的眼里闪烁,“叶澜的话,是个热情的漂亮孩子,开朗爱笑,爱生气也好哄,很爱你爸爸。”
阮星眠垂下眼眸:“但她不爱我……”
闻言,刘福妹沉默几秒,“不是这样的眠眠,她爱你,很爱很爱你。”
“她离开了我,还带走了爸爸的抚恤金。”
刘福妹眼角变得严肃,“眠眠,谁跟你说的?”
谁说的?
她穿过来就有的认知。
“不是这样的眠眠。”刘福妹激动道,“你爸爸牺牲的那场战役有间谍,你妈妈留过学,是知名摄影师,那一年,所有士兵家属都被带去问话,你妈妈刚生下你,还没有出月子,就被带走了。”
一年后,回来一个骨灰盒。
遗物里只有一本写得乱七八糟的日记本,和一叠厚厚的病历,叶澜重度抑郁长达一年,于2004年11月14日服药自杀……
“婆婆,我也想吃顾醒吃的抄手。”
阮星眠哑着声音开口。
她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脑海里想起那只黄色蝴蝶。
谁给她的大脑植入的荒唐记忆。
还是灌输给阮大丫的认知?
她脑子里的东西还有多少是假的?
除了恶毒系统,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压制她本来的记忆,灌输给阮大丫假的记忆,让阮大丫变得恶毒。
她一过来,稀里糊涂接受了阮大丫所有认知。
“眠眠,来吃吧,没给你放辣椒,多放了醋。”
婆婆动作很快,她煮得多,顾醒只吃一碗。
“好,谢谢婆婆。”
阮星眠捧着碗,低头认真地吃。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碗里。
她顾不上去擦。
等刘福妹回头察觉,孩子哭得脸都红了。
“怎么这是?怀孕了不要哭,我的乖乖……”
阮星眠一抽一抽:“婆婆,你都知道了?”
“嗯,小顾跟我说的,加上你上次回来,走哪儿都要护着肚子,我和徐燕子妈都看出来了。”
她给小孙女抹眼泪,“吃东西的时候不要哭。”
“我不是个好女儿,我一直误会她。”
“误会谁?”
“我以为她不要我,婆婆,我宁愿她不要我,也不要她变成蝴蝶飞走……”
她语无伦次,坐在小凳子,捧着碗肩膀一抽一抽。
“怎么了这是……”阮泽一身睡衣冲过来。
张开双手奔向小女儿。
阮星眠靠着婆婆,止不住抽泣,口袋里手机不断振动,阮泽帮她摸出手机。
是顾醒。
他出去接电话。
李雪踩着拖鞋赶过来,“眠眠……”
“妈……”
阮星眠站起来,扑到李雪怀里,慢慢止住哭泣。
李雪抚摸她的背,眼角有泪花,在她耳边低声哄:“眠眠一哭,阮宝宝也会跟着哭。”
阮星眠忙低头看自己肚子,她刚刚察觉宝宝在乱动了。
“妈,她会不会有事?”
李雪低头:“你哄哄她,再哄哄你自己。”
阮星眠嗯一声,抬手摸腹部轻声说:“宝宝,妈妈现在有点难过,但很快会好的……”
刘福妹拿了热毛巾,亲手给小孙女擦脸,一边跟儿媳妇说话,“雪,要不要带眠眠去看看心理医生,我怕她产前抑郁。”
李雪一愣:“妈,你都知道了?”
“我火眼金睛,早就知道了。”
哭过一回,阮星眠好多了。
不愿意去医院。
听说她误会了叶澜不要她,李雪脸色一沉:“多半是附近邻居跟眠眠念叨的闲话。”
你妈不要你,你妈拿走了你爸爸的抚恤金……
叶澜被带走的事是机密。
骨灰送回来也是静悄悄的,按照她死前遗愿,骨灰入海,无坟无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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