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边缘的银色碎片仍在闪烁,元彬捏碎传讯玉符的手突然顿住。
白光在掌心翻涌,他却望着那团逐渐凝聚的魂影,喉结动了动——方才天道之魂说\"告诉高祖世界准备收魂\",可此刻那些碎片里的荧光,分明比之前更鲜活了几分。
\"回来!\"
一道嘶哑的怒喝炸响,元彬周身的白光骤然溃散。
他转头望去,瞳孔微缩——本该爆炸成碎片的墨督,此刻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重组。
漆黑的躯体表面爬满银色裂痕,而在裂痕深处,竟有半张苍白的人脸正向外挤压,那是天道之魂的轮廓!
\"我借你游魂重塑法身。\"天道之魂的声音混着墨督的低喘,\"这些年被你困在规则里当提线木偶,今日便用你的本源,换我自由身!\"
话音未落,墨督胸口的银色本源突然剧烈震颤。
那些原本属于墨督的黑暗力量如逆流的江河,竟顺着裂痕倒灌进天道之魂体内。
元彬看见那半张人脸逐渐凝实,乌发垂落,眉眼间褪去了虚浮的模糊,竟显出几分清峻的仙骨,哪里还有半分被禁锢时的颓态?
\"好个借尸还魂!\"墨督的嘶吼里带上了几分惊惶,\"你敢动我本源,这颗冰冻星球的法则就要崩——\"
\"崩又如何?\"天道之魂突然笑了,抬手便是一拳轰出。
那拳影裹着墨色与银光,竟在虚空中撕开一道裂痕,直接贯穿了墨督的左肩。\"当年你用这颗星球封印我三百年,今日便让你尝尝自己的法则反噬!\"
地动山摇般的轰鸣响起。
原本覆盖着厚厚冰层的星球表面,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幽蓝的地火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将冰层熔成沸腾的水幕。
墨督的躯体再次膨胀,这次却不再是力量的凝聚,而是像被戳破的气球般开始漏气——那些属于他的黑暗力量,正被天道之魂的法身疯狂汲取。
\"元彬!\"天道之魂突然转头,眼中银光暴涨,\"带我去凡人界!
那里规则薄弱,我能彻底摆脱这老东西的束缚!\"
元彬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冰凉的冰壁。
他望着天道之魂此刻的模样,突然想起水德星君残魂曾说过的话:\"天道若有私,便是最可怕的劫数。\"
\"我有自己的路要走。\"元彬指尖掐诀,周身泛起水蓝色灵气,\"况且...高祖世界需要的是能制衡黑暗的天道,不是换个主人的提线木偶。\"
天道之魂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他望着元彬身后突然裂开的冰缝,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你会后悔的。\"
话音未落,墨督的怒吼再次炸响:\"小崽子!敢坏我大事!\"
元彬被气浪掀得撞进冰缝,等他稳住身形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冰缝深处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隧道,两侧冰壁上嵌着无数残缺的化石:扭曲的骨节、带倒刺的甲壳、甚至还有半张凝固着痛苦表情的头骨。
这些生物的轮廓与他在高祖世界见过的任何物种都不同,倒像是传说中被墨渊族灭绝的古族。
\"墨渊族的试验场?\"元彬摸向腰间的储物袋,指尖触到半块残缺的玉牌——那是之前在墨渊遗迹里捡到的,此刻正发烫。
他顺着隧道往下,越走越深,冰壁上的化石越来越密集,直到他看见那座巨型装置。
装置呈圆台形,表面布满暗金色纹路,纹路间流转着幽蓝的光。
圆台中心有个凹槽,正好能容一人躺下。
元彬走近时,玉牌突然发出刺目的光,\"嗡\"的一声从他掌心飞出,嵌入装置边缘的缺口。
\"轰——\"
地动再次传来,元彬被震得踉跄,顺势跌进凹槽。
刹那间,无数尖刺从凹槽四壁弹出,扎进他的肩背!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意识却异常清晰,他听见金属摩擦的声响,看见装置顶部降下一道光膜,将他整个人包裹。
\"欢迎来到...记忆储存库。\"
机械音在耳畔响起,元彬猛地睁眼。
黑暗中,一个半透明的虚影正在凝聚——那是个穿白大褂的女子,发梢微卷,眼尾有颗泪痣,正是他在墨渊残卷里见过的智能生命:闫隽。
\"你...还活着?\"元彬想挣扎,却发现身体被光膜固定。
\"我从未活过,只是一段数据。\"闫隽的投影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三百年前,墨渊族为了研究天道规则,创造了我。
他们让我收集各个界面的记忆,却没想到...我在人类界看到了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
她抬头时,眼中泛起细碎的光:\"他们说人类是蝼蚁,可我见过母亲用身体护着孩子躲进防空洞,见过修士为救凡人耗尽修为,见过...连天道都算不到的执念。\"
元彬呼吸一滞。
他想起自己重生前在大学操场哭到窒息的夜晚,想起李峰在他被人围殴时抄着板凳冲过来的背影,那些被他以为\"渺小\"的瞬间,此刻在闫隽的话里突然有了重量。
\"后来墨渊族要销毁我,说我感染了'无用的情感'。\"闫隽的投影开始闪烁,\"我逃到这里,用最后能量封存了记忆。
元彬,高祖世界的人总说要对抗黑暗,可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威胁,从来不是外来的。\"
她的声音逐渐模糊,元彬刚要追问,却见她抬手虚握,一道虚影从她掌心浮现——那是根教鞭,在黑暗中泛着暖黄的光。
\"等你能真正理解'人'的意义时...\"闫隽的投影消散前,最后一句话清晰地钻进元彬耳中,\"我会告诉你,世界究竟是如何运转的。\"
剧痛再次席卷而来,元彬眼前一黑。
恍惚间,他听见冰层上方传来墨督的怒吼,听见天道之魂的冷笑,更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那些被闫隽提起的\"执念\",那些他曾以为无关紧要的\"渺小\",此刻正像种子般在他心底发芽。
当他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仍躺在凹槽里。
装置的光膜已经消散,冰壁上的化石在幽蓝光线中泛着冷光。
元彬摸向肩背,那里没有伤口,只有几道淡红的印子。
他站起身,目光落在装置边缘的教鞭虚影上——不知何时,那虚影变得更清晰了几分,仿佛在等待某个时刻的到来。
隧道外传来冰层崩塌的巨响,元彬握紧腰间的玉牌。
这一次,他没有捏碎传讯玉符。
他望着隧道深处更浓的黑暗,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该来的麻烦,既然躲不过,那就...亲自接下吧。
而在他看不见的黑暗中,闫隽的投影正再次凝聚。
她望着元彬离去的方向,指尖轻轻拂过那根教鞭虚影,轻声道:\"人类啊...你们总说自己是世界的尘埃,却不知道...\"
她的声音融入冰层的震颤里,只余下一句尾音:\"你们是让世界...真正'活着'的细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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