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那场足以撕裂星河的爆炸,在黑暗世界\"牧场\"遗址上烙下了永远的伤痕。
焦黑的金属残片像巨兽的骸骨,半埋在齐腰深的荒草里,风过时带起细碎的沙砾,打在三个蹲在残片前的年轻人身上。
\"老吴头说这纹路是上古歼星舰的防御符阵。\"蓝发男孩用匕首刮着残片,刀尖与金属摩擦出刺啦声,\"可那玩意儿早该在墨督的触须下碎成渣了——你们说,当年真有人能从那怪物手里活着逃出来么?\"
\"嘘!\"穿皮夹克的男孩突然攥住同伴手腕,喉结滚动着指向天际。
阴云密布的天空裂开道缝隙,一道幽蓝光芒穿透阴云,像颗坠落的星子,坠向遗址深处。
三个年轻人同时站起,破洞皮靴踩断荒草,惊起几只灰扑扑的鸟。
而此时的致远星,正沐浴在与黑暗世界截然不同的晨光里。
曾经寸草不生的荒凉星球,如今被人类改造成了悬浮在星轨上的钢铁堡垒:环形防御工事泛着冷光,悬浮列车在透明穹顶下穿梭,太空港里挤满了挂着各星系徽章的商船,货舱门打开时,香料与机械油的气味混着人声喧嚣,在重力场内翻涌。
\"阿哲,把小拳头松开。\"红雪儿蹲在医疗舱外的长椅上,握住小男孩攥得发白的小手。
五岁的小宇正盯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袖管,机械义肢的零件在他腿上投下阴影,\"妈妈说过的,幸沅博士的再生舱能让你的手臂像小树苗抽芽那样长出来。\"
小宇仰起脸,睫毛上还沾着没擦干的泪:\"真的...不会疼吗?
昨天隔壁床的叔叔说,再生液泡着像被火烤...\"
\"那是叔叔怕疼才瞎说的。\"红雪儿用指节蹭了蹭儿子软乎乎的脸蛋,发间的红珊瑚发饰跟着晃动,\"你看妈妈的疤。\"她掀起左腕的衣袖,露出一道淡粉色的旧伤,\"当年在牧场被墨渊兽抓的,现在不也只剩一道印子?\"
走廊尽头传来金属撞击声。
穿着皮质战斗服的男人叼着根草茎,军靴踢开地上的扳手,古铜色的手臂上还沾着墨绿色的黏液——那是墨渊兽的血,洗不干净的。
\"哟,红医生今天没穿白大褂?\"男人挑眉,目光扫过红雪儿发间的珊瑚,\"这珊瑚衬得你眼睛更亮了,像我在海蓝星见过的宝石水母。\"
红雪儿耳尖瞬间通红,手忙脚乱去拢被风吹乱的碎发:\"黄...黄龙队长!
您怎么来医疗区了?
屠宰场的墨渊兽尸体不是该今天处理完吗?\"
\"处理完了。\"黄龙扯下颈间的方巾擦手,方巾上绣着半朵褪色的玫瑰,\"那些软趴趴的尸体有什么难的?
倒是你,上个月说要给我织的围巾,什么时候能...\"
\"小宇要做再生手术了!\"红雪儿突然提高声音,推着轮椅往医疗舱走,却在经过黄龙身边时顿了顿,\"幸沅博士说这次用的是改良型再生液,连断骨都能长全...你、你要不要来看看?\"
黄龙盯着轮椅上缩成小毛团的男孩,突然蹲下来,从战术背心口袋里摸出个透明罐子:\"要喝蜂蜜吗?
海蓝星的雪绒花蜜,甜得能让人忘记疼。\"
小宇吸了吸鼻子,目光从蜂蜜罐移到黄龙脸上——这个总爱叼草茎的男人,左眉骨有道狰狞的疤,可眼睛却亮得像星子。
他伸出右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蜂蜜罐:\"妈妈说不能随便要陌生人的东西...\"
\"我不是陌生人。\"黄龙笑着把罐子塞进小宇手里,指腹擦过孩子空荡荡的左袖管,动作轻得像怕碰碎蝴蝶翅膀,\"五年前在牧场,我背过和你一样大的小娃娃跑了十里地,他现在在第三区读小学,上个月还拿了算术竞赛奖。\"
红雪儿推着轮椅的手微微发颤。
她想起五年前那个血月之夜,自己抱着昏迷的小宇躲在废墟里,是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踹开墨渊兽的触须,把他们塞进逃生舱;想起后来在重建委员会遇见他时,他正蹲在路边给流浪猫喂鱼干,却在会议上拍着桌子说\"必须给所有伤残者建再生中心\";想起前天下班时,看见他偷偷往医疗区的花盆里塞新摘的蓝星月季。
\"小宇,跟黄叔叔说谢谢。\"她声音发紧。
小宇捧着蜂蜜罐,认真地鞠了个躬:\"谢谢黄叔叔。\"
医疗舱的门\"叮\"地打开。
幸沅博士探出头,白大褂上沾着淡绿色的试剂:\"红医生,再生舱预热好了。\"
红雪儿蹲下来,帮小宇系好轮椅上的安全带:\"妈妈就在外面等你,等你长出新手臂,我们去买你最想要的机械恐龙——要会喷火的那种。\"
\"嗯!\"小宇用力点头,目光扫过站在舱门口的黄龙,\"黄叔叔能...能陪我进去吗?\"
黄龙愣了愣,随即弯腰把男孩连人带轮椅推进舱室:\"行啊,我给你讲海蓝星的故事,那里的海水是紫色的,鱼群游起来像流动的银河...\"
舱门缓缓闭合。
红雪儿贴着玻璃往里看,能看见黄龙半蹲着,正给小宇调整呼吸面罩,嘴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什么,小宇的眼睛渐渐弯成月牙。
\"红医生。\"幸沅博士递来杯热可可,\"这次的再生液加了郑先生当年研发的细胞活性剂,成功率能有九成五。\"
红雪儿接过杯子,指尖被烫得一缩:\"郑先生...如果他还在的话,看见现在的致远星,应该会很高兴吧?\"
\"他会的。\"幸沅望着舱室里的身影,镜片后的目光柔和,\"对了,郑斌女士的影像留言到了。\"她调出终端,全息投影在两人之间展开——那是个和郑先生有七分相似的女人,穿着实验室白大褂,背景是星图闪烁的控制室。
\"致致远星的建设者们,\"郑斌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我在仙女座旋臂发现了疑似上古修者的遗迹,其中有块玉牌记载着...等等,有能量波动!\"她突然抬头,影像开始扭曲,\"如果我三天后没联系你们,就去...去...\"
\"嘟——\"投影突然熄灭。
红雪儿握紧杯子,目光重新落在医疗舱上。
舱内的灯光转为柔和的绿色,小宇的左袖管正在缓慢鼓起,像有什么生命在皮肤下悄然生长。
黄龙背对着玻璃,却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转过脸,隔着模糊的玻璃,红雪儿看见他对着自己笑了笑,口型分明是\"放心\"。
夕阳西沉时,医疗舱的门再次打开。
小宇举着裹着纱布的左手,跌跌撞撞扑进红雪儿怀里:\"妈妈!
我能感觉到手指在动!
像有小蚂蚁在爬!\"
黄龙靠在舱门边,战术背心上沾着再生液的淡绿痕迹,语气却漫不经心:\"这小子在舱里念叨了半小时机械恐龙,我跟他说等手臂好了,带他去太空港挑最大的——要会喷火的那种。\"
红雪儿摸着儿子温热的小脑袋,抬头时正撞进黄龙的目光。
他眉骨的疤在夕阳下泛着暖光,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像极了五年前那个血月之夜,他把逃生舱钥匙塞进她手里时说的话:\"带着孩子先走,我断后。\"
\"黄队长。\"她轻声说,\"今晚...我煮了海蓝星的石斑鱼,小宇说要请你吃。\"
黄龙的草茎掉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却没再叼进嘴里,只是盯着红雪儿发间的珊瑚发饰:\"好啊。\"他说,\"不过得先说好,我做饭比你好吃。\"
小宇拽了拽妈妈的衣角:\"黄叔叔,你真的要当我老师吗?\"
\"老师?\"黄龙蹲下来,和孩子平视,\"谁告诉你的?\"
\"刚才在再生舱里,有个阿姨的影子说,\"小宇歪着脑袋,\"她说等我手臂好了,要找个能教我打架的老师,这样以后就不用躲在妈妈身后了。\"
红雪儿和黄龙同时一怔。
幸沅博士的声音从终端传来:\"红医生,郑斌女士的影像修复了最后一句——'去问黄龙,他知道该怎么做'。\"
晚风掀起黄龙的衣摆,露出他腰间挂着的半块玉牌。
那玉牌泛着幽蓝光泽,和五年前牧场遗址坠落的蓝光,像极了同一种颜色。
\"走。\"他站起身,伸手揉乱小宇的头发,\"先去挑机械恐龙,再商量拜师的事。\"
红雪儿推着轮椅往外走,听着身后一大一小的笑声,突然想起今早收到的匿名包裹——里面是串红珊瑚手链,和她发间的发饰是一套。
包装纸上只写了四个字:\"当年没送。\"
夕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入致远星的灯火里。
远处太空港的商船鸣起启航笛,机械臂吊起成箱的物资,防御工事的探照灯划破暮色,照见星轨上漂浮的、用墨渊兽骸骨改造成的雕塑——那是人类在黑暗里长出的、最锋利的剑。
而在黑暗世界的最深处,被锁在星核里的墨督突然睁开眼。
它触须上的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某个遥远的、属于人类的心跳声,正透过无边的黑暗,清晰地传来。
晚餐的石斑鱼在砂锅里咕嘟作响,红雪儿弯腰盛汤时,发间的红珊瑚擦过餐桌边缘,叮咚轻响。
小宇趴在沙发上,抱着黄龙送的蜂蜜罐已经睡熟,睫毛上还沾着没擦净的鱼汤渍——他坚持要等机械恐龙的话题聊完才肯睡,结果说到“会喷火的恐龙要吃太空椒”时,小脑袋就歪在黄龙臂弯里了。
“鱼翅炖化了。”黄龙用公筷拨了拨砂锅里的鱼肉,目光却落在红雪儿微颤的耳尖上,“当年在海蓝星,我见过个渔婆说,能把石斑鱼炖出胶质的女人,心比海水还软。”
红雪儿的汤勺磕在碗沿,溅出几点金红色的汤渍:“黄队长今天……话特别多。”
“该说的话,攒了五年。”黄龙抽走她手里的汤勺,指腹蹭过她腕间那道淡粉色的疤——和小宇刚才掀开衣袖时露出的,一模一样的位置,“上个月医疗中心的基因库更新,我让老周偷偷做了比对。小宇的线粒体序列,和我的Y染色体断点匹配度99.7%。”
砂锅里的汤突然沸腾,噗地溅在两人手背上。
红雪儿像被烫到般缩回手,指甲掐进掌心:“五年前……在牧场废墟里,我抱着小宇躲在通风管道,你踹开墨渊兽触须的时候,我头撞在管壁上昏了过去。等醒过来,逃生舱已经在太空港了。”她低头盯着自己的影子,在暖黄灯光下缩成很小一团,“后来在育婴舱检测出怀孕,医生说孕期不到两周。我以为……以为是那天在避难所,有个帮我包扎的士兵……”
“是我。”黄龙的声音低得像叹息,他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心跳透过战术背心的硬甲传来,“那天你额头在流血,我用军大衣裹着你往逃生舱跑,半路上触须砸断了走廊,我护着你撞在墙上。后来你烧得说胡话,一直喊‘小宇别怕’——可那时候你还没怀孕,我就想,等安顿好了,总得给这个没名字的孩子留个盼头。”
红雪儿的指尖在他心口发颤:“我能养好孩子的。这些年虽然难,但小宇上康复课、做义肢调试,我都……”
“我知道。”黄龙捧起她的脸,拇指抹去她眼角不知何时落下的泪,“你推着轮椅跑过三个区找再生液的样子,我在监控里看过。你蹲在医疗舱外给小宇织毛衣,毛线团滚到我脚边那次,我捡起来时发现针脚全是歪的——因为你左手腕的旧伤又犯了,疼得握不住针。”他喉结滚动,“我不是来抢的,是来……搭把手的。”
红雪儿突然推开他,转身去擦餐桌。
玻璃转盘上还沾着小宇的草莓酱,她擦得太用力,玻璃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你是人类英雄,是重建委员会的座上宾,每天要处理二十个星区的防务……凭什么要困在我这小公寓里?”
“凭什么?”黄龙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凭我在海蓝星流浪时,见过太多孩子在破船里饿肚子;凭我在墨渊兽巢穴里救过的小女孩,后来在酒馆当舞女,说‘最恨穿战术背心的男人’;凭我每次路过医疗区,看见你蹲下来和小宇平视说话的样子——”他收紧手臂,“我就想,要是能有个家,能有个人等我下班,能有个小子追着我喊‘爸爸教我打架’……该多好。”
红雪儿的手渐渐松开,抹布掉在地上。
她转身时撞进他怀里,闻到熟悉的机械油混着墨渊兽血的气味——这味道她在逃生舱里闻了三天三夜,后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闻见。
黄龙的吻落下来时,她尝到了石斑鱼的鲜甜,还有他唇角残留的雪绒花蜜,像五年前那个血月之夜,他塞进她手里的逃生舱钥匙,带着体温的金属。
“为什么是我?”事后,红雪儿蜷在他臂弯里,指尖绕着他胸前的方巾流苏。
方巾上那半朵玫瑰被洗得发白,却依然能看出是手工绣的,“你救过那么多人,漂亮的、厉害的……我只是个普通的医疗兵。”
黄龙捏了捏她的耳垂:“因为你骂过我。”
“啊?”
“重建委员会第一次开会,我拍桌子说要把三分之一预算拨给再生中心。你举着财务报表站起来,说‘黄队长,战士的命是命,伤残者的命也是命,但把星舰维修的钱挪过来,下波墨渊兽袭击时,我们拿什么保护他们?’。”他笑出声,“当时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就你眼睛瞪得像小宇看见机械恐龙那样,我就想……这女人,能镇得住我。”
红雪儿捶他胸口:“那是实话!”
“后来你偷偷往我办公室塞伤药。”黄龙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标签上写‘给总把战术背心当防弹衣穿的笨蛋’。我才知道,你骂我是真的,心疼我也是真的。”
月光透过窗纱洒进来,照见红雪儿发间的珊瑚发饰,和床头柜上那串珊瑚手链交相辉映。
她忽然坐起来,盯着他腰间的玉牌:“小宇说再生舱里有个阿姨的影子……是不是和郑斌女士说的遗迹有关?你今天说要商量拜师的事……”
黄龙的手指抚过玉牌上的纹路,幽蓝光芒在他掌心流转:“郑斌在仙女座发现的遗迹,玉牌记载的是‘寻剑传人’。小宇的再生液里有郑先生的细胞活性剂,他的基因……可能和上古修者有联系。”他低头吻她额头,“我来致远星,除了找儿子,还想找个答案——当年在牧场,我明明被墨督的触须刺穿了心脏,为什么还能活着?”
红雪儿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心口那道淡白色的疤,比她腕间的伤更浅,像根本没存在过:“所以你想让小宇拜师,是想……保护他?”
“更想让他知道,就算生在黑暗里,也能长成能扛事的男人。”黄龙拉过她的手按在小宇脸上,孩子睡梦中嘟囔着“喷火恐龙”,小手无意识地抓住红雪儿的食指,“就像他妈妈这样。”
深夜,红雪儿被小宇的动静惊醒。
月光下,黄龙正蹲在沙发边,给小宇盖滑落的毯子。
他背对着她,却像感应到什么似的转过脸,眼里的温柔让她想起五年前那个夜晚——他把逃生舱钥匙塞进她手里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明天带小宇去太空港挑机械恐龙。”黄龙轻声说,“顺便……去星舰维修区看看。老周说有艘退役的歼星舰要改造成教学船,我想带他去摸摸驾驶舱。”
红雪儿靠在床头,看着父子俩在月光下的影子重叠。
窗外,致远星的防御工事探照灯划破夜空,照见星轨上那座用墨渊兽骸骨铸成的雕塑,在夜色中泛着冷冽的光。
而黄龙腰间的玉牌,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幽蓝光芒与雕塑上的某种纹路遥相呼应,像在应和某个来自远古的召唤。
### 第687章 致远星上情事与寻师之问
生态穹顶外的星轨在玻璃幕墙上投下流动的银斑,致远星医疗中心的走廊里,全息投影的报时鸟正用清脆的嗓音播报着“上午九点十七分”。
红雪儿攥着小男孩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医疗舱的金属门在两人面前泛着冷光,像一张等待吞噬希望的嘴。
“妈妈,我不疼。”小男孩仰起脸,左眼的义眼片微微发亮——那是五年前“牧场”爆炸时飞溅的碎片留下的伤。
他的右腿裹着生物绷带,里面的骨骼至今未完全愈合,每走一步都要扶着红雪儿的膝盖。
红雪儿的喉结动了动,想笑却先红了眼眶。
五年前的雨夜,她抱着浑身是血的儿子从“牧场”的废墟里爬出来时,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今天。
叛逆人类联盟的飞船撕开黑幕降临时,她以为是新的噩梦,却不想那些被旧世界称为“叛徒”的人,用纳米机器人清理了她儿子体内的辐射,用基因液修复了他坏死的神经。
“红姐!”
熟悉的嗓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红雪儿猛地转头,看见那个穿着皮夹克、叼着根没点燃的雪茄的男人。
他的左脸有道狰狞的疤,是“牧场”战役里被酸液喷的,可那双眼睛还是那么亮,亮得像当年在地下拳馆里,他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给她时的模样。
“黄龙?”她的声音发颤。
男人大步走过来,皮靴叩在合金地面上发出闷响。
他在离红雪儿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喉结滚动两下,到底没说出“对不起”——五年前为了引开追剿队,他把母子俩推进逃生舱,自己却被能量炮轰进了熔岩区。
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包括红雪儿。
“小豆子……”他蹲下来,手指轻轻碰了碰小男孩的义眼,“长得比我高了。”
小男孩歪着头:“你是叔叔?妈妈说,救我们的大英雄被星星吃掉了。”
黄龙的眼眶瞬间泛红。
他扯了扯嘴角,从外套里摸出个布包,打开是颗缀着碎钻的玻璃弹珠:“当年在矿洞,你妈说等你能跑能跳了,要送你这个。”
红雪儿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她想起矿洞里零下五十度的夜,黄龙用体温给她和孩子取暖,用矿石在墙上画弹珠,说等出了“牧场”,要带小豆子去看真正的星星。
“叮——”
医疗舱的门突然开启,穿白大褂的幸沅探出头:“红女士,准备就绪。”
红雪儿慌忙擦了擦脸,抱起小男孩放进舱内。
透明舱盖闭合的瞬间,小豆子伸出手:“妈妈,手手。”她赶紧把掌心贴在舱壁上,小男孩的手掌隔着玻璃覆上来,像片暖融融的小叶子。
“纳米机器人会重构他的股骨,基因编辑液修复视神经。”幸沅调出全息屏,绿色的数据流在舱体周围流转,“当年‘牧场’的辐射破坏了他的端粒,但我们从郑先生的笔记里找到了……”
“郑先生。”黄龙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闷雷。
幸沅的动作顿了顿。
五年前那场大毁灭,旧世界的“英雄”们在媒体前痛哭流涕,只有郑先生——那个总穿着旧衬衫、在实验室吃冷掉的三明治的男人,把“牧场”的罪证数据塞进了叛逆者的飞船。
他最后发来的影像里,身后是逼近的机甲,他说:“告诉孩子们,真正的英雄不是站在聚光灯下的,是蹲在泥里种树的。”
“他妹妹郑斌,上个月在仙女座星系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幸沅的手指划过全息屏,“可能和他笔记里提到的‘上古遗迹’有关。”
舱内的小豆子突然发出轻呼。
红雪儿凑过去,看见他的右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肿,义眼里的红光逐渐转为清亮的褐色。
当舱盖“咔”地弹开时,小男孩“扑棱”一下跳下来,在走廊里跑了个来回,发梢沾着舱内的雾气,像只重新学会飞的小鸟。
“妈妈!我能跳!”他张开双臂扑进红雪儿怀里,义眼片不知何时掉在舱里,露出完好的、琥珀色的眼睛。
红雪儿哭着跪下来,把脸埋在他颈窝里。
黄龙站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玻璃弹珠,喉结动了动:“红姐,跟我走吧。”
红雪儿抬起头:“去哪?”
“去仙女座。”黄龙从口袋里摸出张泛黄的照片,是郑先生和一个扎马尾的女孩,“郑斌发来消息,说那边有能让人‘长生’的东西。小豆子天赋好,该找个老师。”
“老师?”小豆子歪着头,“像童话里的仙人那样吗?”
“仙人?”黄龙愣了愣,突然想起郑先生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这宇宙比我们想的大,有些老东西,该醒了。”他揉了揉小豆子的头,“差不多吧。”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的全息投影突然闪烁起来。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孩出现在光影里,她和照片里的郑斌有七分相似,只是眼角多了道伤疤。
“黄龙。”她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我在仙女座γ星找到郑哥的笔记残页,最后一页写着‘水德’。他说,如果遇到能操控水元素的孩子,一定要……”
投影突然中断。
小豆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枚淡蓝色的印记,像片正在流动的雪花。
黄龙盯着那枚印记,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牧场”毁灭那晚,他在熔岩区濒死时,意识里曾浮现过一片浩瀚星海,有个声音说:“待我醒来,借你三分水魄。”
“走。”他弯腰把小豆子扛在肩上,“去仙女座,找老师。”
红雪儿擦了擦眼泪,抓起桌上的玻璃弹珠塞进小豆子手里。
生态穹顶外,叛逆者的星舰正在启航,尾焰划破紫色的云层,像一把点燃黑暗的火。
而在致远星最深处的监狱里,被囚禁的墨督突然睁开眼。
他望着天花板上的监控器,露出个诡异的笑——刚才那道水元素波动,像极了传说中,那位陨落的水德星君的气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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