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桃言看着聂珩:“我有一问,不知可否问一问兄长。”
聂珩:“没有什么不能问的。”
沈桃言好奇:“兄长怎么会突然想出兼祧两房的?”
聂珩微顿,眨了眨眼睛:“不想叫二叔二婶再沉沦在悲痛之中。”
沈桃言:“原来如此。”
聂珩垂下的睫羽轻轻颤了颤:“嗯。”
这只是其一而已。
他不想再等了。
被抢走一次,他就已经受不住了。
之后,两人没有说话,一坐一立静静地望着廊外的景色。
恬静的气息流淌在两人之间,沈桃言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和不自在。
若不是身侧的那抹墨色的毛裘还在,她甚至都以为聂珩已经走了。
也不知道聂珩是怎么做到的。
或许是因为她太信任他了?
聂珩眼神看似在望景,实则虚虚地落在眼前的沈桃言的身上。
廊下的风大,是不能久坐的。
聂珩看了一眼身后的厮儿,厮儿立马就领会下去了。
很快的功夫,厮儿回来了,聂珩正想开口,沈桃言已经起身了。
沈桃言觉得有些冷了,坐不住了,手里头的汤婆子也被吹冷了。
她未施粉黛,唇色本来就发白,冷风一吹,就更白了。
聂珩不知什么时候唤了人来,他接了下人拿来的汤婆子。
“回去风大,换一个汤婆子暖和些。”
沈桃言怔然,他向来这么周到,难怪能这么快晋升。
叠玉上前拿走了沈桃言手里凉掉了的汤婆子。
沈桃言伸手接过聂珩手里的:“多谢兄长。”
聂珩:“慢些。”
低低的声音里带着一抹沙哑。
沈桃言忍不住抬眼:“好。”
走出一步后,她回了头:“兄长也回去吧。”
聂珩:“嗯。”
两人朝着不一样的方向走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沈桃言便脱下了厚重的外罩长袍。
叠玉:“大公子给的这个汤婆子可真好,现在还热着呢。”
沈桃言伸手去探了探,果真。
“他前些年常在外奔波,用的东西自然要多讲究些。”
今夜,聂府里热闹了些,族人留在了府中用膳,聂珩,聂渊,聂晏他们也在前厅与族人们一同。
沈桃言自是去陪了赵卿容,一直到酒席散了。
有小丫鬟来道:“二老爷回来了,要见二夫人呢。”
沈桃言:“母亲,那我就先走了。”
赵卿容:“好。”
沈桃言没料到会又见到聂珩,送聂渊回来的竟然是聂珩。
聂珩站得端端正正的,但眼睑耷拉着。
沈桃言瞧出不太对来,他似乎用了不少酒:“兄长?”
聂珩:“嗯?”
他的眼神有些溃散。
沈桃言稍稍皱眉,这是饮了多少酒啊?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她走近了几步,闻到了聂珩身上有淡淡的酒气,浑了他身上的菖蒲香。
清清淡淡的菖蒲香夹着几分混浊酒气,就像正经香染上了几分不正经的味道。
不难闻,还品出了别样的感觉。
“沈桃言,你叫我。”
聂珩线条流畅的轮廓隐在昏暗的烛光中,惺忪的眼安静地看她。
沈桃言:“是。”
聂珩似乎有点儿听不清,很慢地抬脚走近了一步。
沈桃言有几分忍俊不禁,就一步,走得这么慢,怕是也知道自己站不大稳。
聂珩:“你要跟我说什么?”
他口齿清晰,要不是瞧他的眼神,根本看不出他喝了酒。
而且他竟然没穿裘衣,只着一件棉袍,也不怕冻着。
沈桃言瞬间眉尖更紧,那些下人也不知怎么伺候的。
“兄长怎么只穿着棉袍?”
回大房的路还远着呢,这可怎么耐得住寒?
聂珩:“不冷。”
沈桃言:“你只是酒意上头了,才不觉得冷,一会儿走出去就冷了。”
她示意了一下身边拿着毛裘的叠玉,叠玉将毛裘双手递给了聂珩。
聂珩看着她,涣散的眼眸掀着一阵深深浅浅的墨色:“你穿。”
沈桃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结结实实的外罩毛边长袍。
“我穿得多,而且就这几步路,很快就到了,倒是兄长,一会儿走久了,怕是冻坏了。”
这毛裘,她本来就是拿来备用的。
沈桃言还将手里拿着的小手炉给了他:“我叫叠珠送兄长你回去。”
聂珩抿着嘴。
沈桃言觉得稀奇:“兄长怎么还使起小性子来了?快些回去吧。”
真想看看他明日想起来的表情。
于是,聂珩披着莲青色还带着香色流苏小毛球的毛裘,手里捧着白锦套貂毛的小手炉回去了。
守竹和其他在二房门口,抱着毛裘候着他的厮儿们,一时间目瞪口呆。
“大、大公子,你怎么这副样子出来了?”
叠珠:“大公子,奴婢先回去了。”
守竹这才看到提着灯笼的叠珠。
这是遇上二少夫人了?
都是大公子这副装扮太吸睛了,他们的注意力一时放不到别处。
虽然这样的大公子看起来还是很正经,但总归不大好。
守竹和厮儿们要替他将毛裘和小手炉换下来,聂珩抬了抬手。
“不用。”
说罢,他抬脚就走。
守竹在前边提着灯笼,厮儿们默默跟在身后,反正天黑,也没人看见,这样穿着回去也行。
沈桃言刚喝上一口热茶,叠珠就回来了。
“怎么回来得那么快?”
叠珠:“守竹和厮儿们在二房外候着呢。”
沈桃言:“嗯,那就好。”
聂珩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守竹要替他解下毛裘,聂珩也不让他碰。
“去备水。”
守竹:“是。”
聂珩换下满是酒气的衣裳,沐浴完回到房中,莲青色的毛裘正好好地放在榻上。
他伸手拿起了毛裘,手指一寸寸收紧,另一只手捏起毛裘上的毛球,力度时轻时重地揉捏着。
“沈桃言。”
他轻喃出声,忍不住微微低下头去触碰毛裘。
他知道,沈桃言是不用旁的香的。
可毛裘里就像藏了香,又细又诱人,像轻烟,顺着他的五脏六腑漫散。
他闭着眼睛,颤着眼睫,脸上不由自主慢慢地红了起来。
他用力抿了抿唇,才没让胸口的一声喟叹冲破喉咙。
“怎么办啊,沈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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