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惟乾坤定位,内治攸光;宫闱序秩,贤德是彰。盖椒掖承恩,非徒贵宠;实赖柔嘉佐理,以协坤仪。咨尔令嫔魏氏,毓质名门,夙娴礼教。秉性温恭,持躬淑慎。事上克襄诚敬,抚下每致慈和。芳规久着于掖庭,令誉夙孚于宫禁。
前者,嘉妃金氏,临蓐维艰,凶危交迫。产厄陡生,几蹈不测。阖宫惶悚,御医束手。当此千钧一发之际,尔令嫔魏氏,深体朕躬忧念之心,夙夜匪懈,躬亲侍奉于产阁。其心也切,其行也劬,诚动于中,形劳于外。赖尔精诚感格,上邀天眷,终使嘉妃转危为安,诞育皇嗣,母子俱得保全。此实乃上苍垂怜,祖宗默佑,亦尔尽心竭力之功也!
朕躬闻奏报,深为嘉慰。念尔抚视周至,调度有方,于艰难困顿之中,能持大体,安人心,俾六宫免于惶惑,功莫大焉。此等贤德,宜加褒显;其劳勚,尤当优渥。
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俯顺宫闱之舆情,特沛恩纶,晋封尔为令妃。锡之册宝,增其位号。尔其益懋谦冲,永怀祗惧。钦承“令”字之嘉名,克副温良恭俭之实。表率六宫,翊赞内治。用昭恩眷之隆,丕显淑德之茂。
钦此!
魏嬿婉晋封令妃,圣旨煌煌,恩泽如甘霖沛降,永寿宫早已是沸反盈天,喧阗非凡。廊庑阶前,人影穿梭如织。内务府新置数座巨大冰山,玉骨冰肌,森然矗立殿角廊下,丝丝寒雾袅袅升腾,与庭中焚爇的檀香氤氲交融,竟奇异地调和了暑气,但觉清芬沁脾,凉意微生。
魏嬿婉端坐正殿明间,身着新晋妃位吉服,石青缎地绣金凤牡丹,衬得她面如满月,目似秋水。此刻眉眼含笑,唇角噙春,素手微抬,春婵便会意,捧出一方沉甸甸的填漆描金托盘,上覆明黄锦袱。魏嬿婉亲启袱帕,露出满盘锞光灼灼的金银锞子、精巧宫花并时新宫缎。
“本宫今日晋封,乃托赖天恩祖德,亦是尔等用心服侍之功。永寿宫上下,无论职分高低,皆赏三个月月例,另按等次领此盘中之物,权作消夏之资,共沾喜气。”
满院宫娥太监顿时欢声雷动,齐刷刷跪倒一片,海潮般的吉祥话儿汹涌而来:
“奴才\/婢叩谢令妃娘娘天恩!恭贺娘娘晋封大喜!”
“娘娘福泽绵长,恩德似海!”
“愿娘娘凤体康宁,恩宠永固,早诞麟儿!”
“永寿宫在娘娘福荫下定然步步高升!”
内务府新擢总管张太监,生得面团团一张白面,此刻腰弯得几欲贴地,声调拔得极高,谄媚得似能滴出蜜来:“哎哟哟,奴才给令妃主子叩头!主子大喜!主子今日这气象,真真是贵不可言!奴才在内务府当差,往后这宫里的用度、陈设、冰敬炭例,全凭娘娘金口玉言指点着,奴才们方有依凭,还求娘娘不嫌奴才愚钝,多多提点照拂才是!奴才们必当肝脑涂地,以报娘娘洪恩!”
话音未落,王蟾早已按捺不住,抢前一步,噗通跪倒,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扯着嗓子,如唱戏文般抑扬顿挫:
“哎!天降祥瑞罩永寿,紫气东来凤凰游!咱们娘娘今日封妃位,好比那瑶池金母下瀛洲!六宫粉黛无颜色,皇上心尖儿上的头一份!奴才王蟾,祝娘娘凤体康泰,青春永驻,恩宠深过东海水,福寿高过南山松!咱们永寿宫啊,从此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娘娘您就是那定盘的星,指路的灯,奴才们跟着您,饮冰亦觉甘如醴,嗅香直似服仙丹呐!”
他边说边比划,形容夸张,动作滑稽,直逗得满院子人前仰后合,连春婵、澜翠乃至进忠亦忍不住以帕掩口,笑得花枝乱颤。
魏嬿婉亦是笑得泪光盈盈,指着王蟾道:“好个猴儿精!快收了你这神通罢!再这般油嘴滑舌下去,嗓子怕是要冒烟了。” 她转首吩咐,“春婵,快将那湃在井里的冰糖绿豆百合汤端一盏予他,堵上那张巧嘴,润润他那三寸不烂之舌!”
王蟾接过沁着冰凉水汽的青玉碗,咕咚灌了一大口,故意咂嘴弄舌:“谢主子厚赏!主子赏的这琼浆玉液,饮下肚去,奴才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透着舒泰,明儿个保管还能再说三日三夜吉利话儿!” 又惹来一阵哄堂大笑。
待笑声稍歇,春婵敛衽一礼,率先启口:“娘娘大喜,奴婢斗胆献拙,恭贺娘娘凤翥九天:‘琼苑新承雨露深,金门玉阶步祥云。他年若遂凌霄志,敢笑群芳不是春。’”
澜翠亦上前一步:“‘永寿宫闱沐天恩,丹凤朝阳耀紫宸。愿效松筠持劲节,长随鸾驾护芳尘。’”
魏嬿婉听罢,眸中笑意愈深,颔首赞许:“你二人果不负本宫平素教导,心志才情皆是不俗,甚合本宫心意。”
进忠适时上前道贺,在阶下略一躬身:“奴才进忠,恭贺令妃娘娘大喜!娘娘今日晋封,实乃上应天心,下顺人意。观娘娘行事,温良恭俭,仁心昭彰,待下宽和,驭众有方,深契圣主仁德之治。此乃六宫之福,社稷之祥。奴才在御前,亦常闻皇上盛赞娘娘贤德。奴才惟愿娘娘凤体永安,福祚绵长,恩宠日隆,永领后宫风范。奴才等亦沾溉娘娘恩光,感戴无极。”
魏嬿婉听在耳中,心中熨帖,眼波似不经意间在他身上轻轻一掠,旋即收回,唇角笑意更深,隐带一丝心照不宣的意味。徐徐道:“进忠公公过誉了。今日之喜,自然也少不了公公的一份赏。”
片刻后,她敛了笑意,正色对春婵、澜翠吩咐道:“好了,热闹已过。春婵、澜翠,仔细收拾本宫谢恩的妆奁礼服。备好那尊白玉观音并手抄《金刚经》。随本宫往慈宁宫,叩谢皇太后慈谕隆恩。”
回廊寂寂,想当年不过是个任人驱使的微末宫婢,如今沿途宫人远远觑见,莫不屏息垂手,退避肃立,偌大宫苑,一时竟鸦雀无声。
至慈宁宫丹墀下,早有太后跟前得脸的老嬷嬷含笑相迎,引着魏嬿婉穿过清凉幽静的重重殿宇。
太后身着沉香色云龙纹常服,发髻一丝不乱,簪点翠凤头步摇并几朵新摘玉簪花,正闲翻经卷,见她进来,便搁下了。
魏嬿婉目不斜视,步履端稳,行至宝座前约五步之遥,盈盈拜倒,行三跪九叩大礼,声音清越而恭谨:
“臣妾令妃魏氏,恭请太后圣安!叩谢太后娘娘慈谕隆恩!臣妾微末之身,蒙太后娘娘垂怜眷顾,天恩浩荡,得晋妃位,此乃臣妾阖族之幸,亦臣妾毕生之荣。臣妾感激涕零,惟愿太后娘娘凤体康宁,福寿绵长,春秋永驻!”
太后嘴角噙笑,目光落在她低垂的颈项上,温声道:“好孩子,快起来罢。这大热天的,行此大礼,仔细暑气侵了身子。”一旁宫娥忙上前虚扶。
魏嬿婉依言起身,依旧垂手侍立,姿态恭顺。
太后向她招手:“近前来,让哀家瞧瞧。”
魏嬿婉忙趋前数步,在太后宝座旁站定。
太后伸手,轻轻拉过她素手,握于自己温厚的掌中,拍了拍。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细细端详起魏嬿婉姣好的玉容,叹道:“嗯,气色是越发好了。哀家瞧着你就欢喜。你这孩子,心思玲珑剔透,行事又极是稳妥周全,更难得是这份赤诚孝心。这份功劳,这宫里头,你是独一份的。哀家心里都明白。所以啊,哀家也格外疼你些。”
魏嬿婉忙欲屈膝:“太后娘娘谬赞,臣妾惶恐!此乃臣妾分内之事,实不敢居功。臣妾唯知恪守本分,尽心侍奉太后与皇上,以报天恩于万一……”
“好啦好啦,” 太后笑着打断,握紧她的手示意免礼,“哀家知道你是个实心眼的好孩子。有功就是有功,不必过谦。” 说着,从自己那皓腕丰腴处,徐徐褪下一只玉镯。
那镯通体碧绿,水头极足,在殿内幽光下,如一泓凝住的春水,隐隐透出温润的光华,显是经年佩戴的心爱之物。
太后将这犹带体温的玉镯,轻轻套入魏嬿婉纤细的腕上。碧色映衬雪肤,更显莹润夺目。
“来,这个你戴着。不是什么稀罕物儿,不过是哀家戴久了,沾了些福气。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权当哀家给你添个彩头,添份喜气。愿它佑你平安顺遂,福泽绵长。”
魏嬿婉只觉腕上一沉,再次深深拜下:“臣妾…臣妾何德何能,竟蒙太后娘娘赏赐如此贴身珍爱之物!此镯光华内蕴,温润祥和,恰如太后娘娘无边慈晖,沐泽臣妾身心。臣妾定当日日佩戴,谨记太后娘娘恩泽训诲。必当愈加勤谨克己,上以报效太后、皇上隆恩浩荡,下以抚育宫闱,和睦六宫,绝不敢有负太后娘娘今日深恩厚爱!”
太后见她如此,亦十分受用:“好,好,哀家知道你的心。行了,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哀家这里规矩多,你也拘束。心意哀家领了,这恩也谢过了,东西也赏了。不必在哀家跟前立规矩了,且回你的永寿宫去,好好受用喜气罢。外头那些贺喜的,只怕都要等急了。”
“是,臣妾谨遵太后懿旨。” 魏嬿婉再次恭行大礼,又关切道,“唯请太后娘娘务必善加珍重玉体,勿为暑热所侵。臣妾告退。”
她这才在春婵、澜翠簇拥下,保持着恭谨姿态,一步步退出慈宁宫正殿。直至出了宫门,腕上那抹温润碧色,依旧沉甸甸地,昭示着无上恩宠。
一行人顶着愈发炽烈的日头回转永寿宫,远远便见宫门前那株垂丝海棠的浓荫下,立着个熟悉又突兀的身影,身形端正,双手捧着一个覆着大红喜绸的托盘。
魏嬿婉步履未停,行至近前,眼波在贞淑身上轻轻一掠:“这不是贞淑姑娘么?这可真是稀客临门了。大日头底下站着作甚?进来罢。” 她一面说着,一面由春婵扶着,步履从容踏上殿前石阶,仿佛只是招呼寻常访客,“你家主子如今可大安了?产后最耗元气,正是离不得人的时候,你不在启祥宫好生伺候着,倒有闲暇顶着毒日头,往我这永寿宫来?”
贞淑闻声,立刻深深福下,待魏嬿婉话音落了,才直起身,旋即“噗通”一声跪在滚烫的青石地上,将手中覆绸托盘高高举过头顶:“奴婢贞淑,叩见令妃娘娘!奴婢奉我家主儿之命,特来恭贺娘娘晋封之喜。此乃我家主儿一点心意,虽微薄不足道,然病中感念娘娘当日救护之恩,不敢或忘,特命奴婢奉上,聊表寸心。主儿如今……已然神智清明,只是产后体虚气弱,精神短少,尚不能起身。幸有丽心在旁近身伺候汤药,不敢怠慢。”
魏嬿婉略一扬颌,春婵会意,上前稳稳将托盘从贞淑高举的手中接过,却不揭开。
她的目光落在贞淑低垂的发顶,声音温煦依旧:“起来说话罢。你家主子能清醒过来,便是大好的福气。产后虚弱,原在意料之中,精心调养些时日,自会慢慢恢复。”
“本宫记得,嘉妃生产时,神思恍惚之际,口中念念不忘,声声呼唤的皆是‘母亲’……想来产后体弱,心思敏感,格外思念亲眷故土了。你既在她身边伺候,不妨多费些心,做些她素日里爱吃的松饼,或可稍慰思亲之情。”
贞淑猛地抬头,眼圈瞬间便红了,声音带上了哽咽:“娘娘……娘娘竟还记得主儿这点子喜好!奴婢替主儿叩谢娘娘挂念!”
魏嬿婉轻轻摆了摆手:“同是女人,本宫不爱做那等落井下石、雪上加霜之事。你且宽心照料你家主子便是。……只是,本宫记性尚可,记着的,又何止是这一桩松饼小事?”
贞淑脸色“唰”地一下惨白,嘴唇微张,似欲辩解,却一字难吐。巨大的惶恐攫住了她,猛地伏下身去,额头重重磕在石板上,声音发颤:“娘娘!娘娘明鉴!从前在启祥宫,奴婢们或有眼无珠,或有不得已之处,确曾多有对不住娘娘的地方!奴婢自知罪该万死!不敢求娘娘宽宥,只求娘娘看在……看在我家主儿如今这般境地的份上,若有雷霆之怒,便全由奴婢一人承担!奴婢愿替主儿受过!万死……” 她语无伦次,叩首连连,额上已隐隐见了红痕。
澜翠适时上前一步,动作轻柔扶住贞淑叩拜下去的肩膀,止住了她近乎自戕般的举动。
“贞淑姐姐,快请起罢。这大热的天,石砖滚烫,仔细伤了身子。” 她将贞淑略略搀起,目光诚挚,望入她慌乱的眼底,“姐姐方才所言差矣。我们主儿说了,她不爱做落井下石之事。主儿在嘉妃娘娘生产危难之际不曾落井下石,今日自然也不会让你‘替主受过’。这正是我们娘娘的仁慈宽厚之处,也是娘娘处事分明、‘算账’最清楚明白的地方。姐姐何必如此惊惶?”
她接着温言道:“姐姐的心意与贺礼,我们娘娘心领了。只是嘉妃娘娘产后初愈,身边离不得得力的人,丽心姐姐一人怕也分身乏术。炎威正炽,姐姐还是早些回去,精心伺候嘉妃娘娘方是正理。若因送贺礼反倒耽搁了启祥宫的差使,岂非辜负了娘娘一片体恤之意?”
贞淑惊魂未定,面色几变,额上汗珠和着胭脂渍,更显狼狈。唇瓣翕动几下,终是无言,只深深看了魏嬿婉一眼,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化为深深一福:“奴婢谢令妃娘娘恩典,奴婢告退…”
魏嬿婉素手轻抬,春婵便将那覆着大红喜绸的托盘捧近。指尖一挑,喜绸滑落,露出底下之物——那簪通体以赤金抽丝如毫,密密匝匝盘绕累叠,成缠枝西番莲玲珑骨架。其上点翠极是考究,色泽鲜亮,如初春新柳,又似深潭凝碧,片片紧贴金丝,毫无罅隙。最奇是花心处,竟以粟米大小的金刚钻为蕊,周遭环缀数颗晶莹的鸽血红宝,璀璨夺目,光华流转。簪首更垂下三缕细金丝链,末端各缀一颗滚圆莹润的深海明珠,浑圆温润,竟无一丝瑕疵。整支簪子工艺之繁复精巧,用料之奢靡,远非寻常内造可比,便是贡品中亦属罕见。
魏嬿婉伸出两指,拈起金簪,就着殿外透入的光线细细赏玩。那点翠的碧色、红宝的赤焰、金钻的锐彩、珍珠的柔晕,在她指尖流转生辉。
“嘉妃此番,倒真是下了血本儿。可见鬼门关前走一遭,是真个儿怕了。”
春婵在一旁觑着,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低声道:“娘娘,这簪子……精巧得也忒过了,绝非数十年老匠人不能为。且奴婢观这几颗红宝,成色、个头如此匀称,便是内务府库里也难寻配对的……”
魏嬿婉将金簪轻轻放回托盘,“嗒”的一声轻响:“傻丫头,这才哪儿到哪儿?”
“只怕是金山银海堆出的富贵享用惯了,连她自己个儿也模糊了界限,分不清哪样是内务府里‘寻常’的份例,哪样……又是她母族,特意为她‘量身定做’的‘心意’了。此簪,不过冰山一角罢了。”
她端起手边一盏温茶,轻轻撇去浮沫,眼波却未离那托盘。静默片刻,方似不经意般,询问侍立一旁的春婵:“前儿吩咐下去,要咱们的人仔细‘照看’着金家,尤其是那位内务府武备院的金简金大人……如今,可有什么‘新景儿’瞧见没有?”
春婵立时趋前一步:“回主儿的话,进忠公公确递了信儿进来。说咱们的人,一个通满文的包衣子弟,已然顶替了武备院火药库房那位告老还乡的老档房吏。如今,那火药进出库的档册签押、分两记录,皆已捏在咱们手心里了。”
“金简大人,官居正三品武备院卿,虽无地方督抚那般开衙建府的实权,却实实在在掌着宫里头兵刃甲胄、火器火药的采办、验收、储藏、支领之权。这宫禁武备的命脉,皆在其指掌翻覆之间。其中紧要一项,便是火药验收。”
“火药一物,朝廷自有严苛法度。其分两配比,硝石占八成,硫磺占一成,木炭亦占一成,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上等火药,硝足八成,爆燃迅疾,威力刚猛,专用于御前演武、禁军操演、乃至紧要关头护驾,半点马虎不得。可那劣质的……硝石往往不足六成,爆力孱弱,烟大火小,若是填入火铳火炮,极易……炸膛伤人。”
魏嬿婉指尖在茶盏边缘缓缓摩挲,眼神幽深,静待下文。
“金家,”春婵声音低至几不可闻,“明面上的富贵,仗着皇商身份,垄断高丽参、东珠、貂皮等对朝贸易,日进斗金。可暗地里,金简大人的手,更深地探入火药这潭浑水。验收时,他将上等足硝火药,与那私下采买的劣质不足硝火药,分作两处库房秘藏。那上等足硝的,专供御前演示及禁中护卫之用,自然验看极严,分毫不敢差池,博个‘勤谨奉公’的名声。”
“不枉咱们的人日夜盯防,总算探得:金简竟偷偷地,将那劣质火药,与上等火药按一定份例掺混匀了!如此一来,一份上等火药,便能‘生出’两份甚至更多的‘次等’火药!这些掺混之物,外观重量与合格品相差无几,寻常兵丁难以分辨,便堂而皇之配发给各省绿营兵丁操演、剿匪之用。”
“绿营用量浩大,支领繁复,其中损耗、克扣本就糊涂。金简便在这掺混的‘量’上做足文章。劣质火药本价极贱,经他手一掺,再按‘次等合格’之价报兵部支领,那多出来的银两……便如同那参茸皮草的利钱,悄无声息流入金家库房,饱其私囊。此乃‘移花接木,以次充好’之计,端的是一本万利,又不易察觉。”
魏嬿婉听罢,目光再次落回那对价值不菲的金簪上:“哦?如此说来,金大人这武备院卿的差事,当得可真是……‘精打细算’,‘物尽其用’了。”
“这劳什子,既是件稀罕物儿,你且仔细收着,搁在库里头那架紫檀嵌螺钿的妆匣里,莫教尘封了去。”
“待过些时日,嘉妃的身子骨儿将养得硬朗些了,你便替我簪上此物,也好生去皇上跟前走动走动,请个安,说会子闲话儿。”
“至于武备院那头……叫人继续‘留神’着便是。金大人这般‘精打细算’、‘物尽其用’的能臣,一举一动,一进一出,都该‘滴水不漏’地记档才是正理。莫要‘辜负’了他这份为国‘殚精竭虑’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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