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看赵副县长一眼,而是转身,用温和的语气对郑苏月和在场的村民说:“乡亲们,请大家放心!扶贫工作,是我们党和政府的头等大事!任何时候,都不会以牺牲百姓的利益为代价,去生搬硬套那些冰冷的条文!”
他转向国土局的张局长,语气变得严厉。
“石古村的土地问题,是历史遗留问题,要用发展的眼光,实事求是的态度来解决!你们国土局,要立刻成立工作组,主动上门服务,协助石古村,尽快完善相关的土地手续!是变更性质,还是申请特批,总之,办法总比困难多!”
“是!是!我们马上办!”张局长点头如捣蒜。
陈秘书长最后,才把视线投向了僵立在那里的赵副县长。
“赵勇同志,扶贫工作,需要的是干劲,是热情,是为人民服务的真心!而不是把法规当成棍子,随意挥舞!”
“你,跟我回市里,向市委主要领导,写一份深刻的检查!”
赵副县长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知道,自己的政治生涯,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他被郑苏月,用一种他最看不起,也最无法抵挡的方式,彻底击败了。
看着赵副县长一行人灰溜溜地钻进汽车,狼狈逃离,整个石古村的工地,先是片刻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村民们将郑苏月团团围住,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挂着笑,也挂着泪。
周秦在韩武的搀扶下,也来到了现场,他看着被村民簇拥着的媳妇,心中涌起的,是无与伦比的骄傲和爱恋。
郑苏月微笑着,安抚着激动的人群,她的目光,却越过众人,望向了远方。
她知道,扳倒一个赵勇,只是开始。
他背后那棵大树,赵卫国,才是真正难缠的对手。
这场仗,还远远没有结束。
当天晚上,郑苏月正在办公室里,和村里的几个干部商讨后续土地手续的办理流程。
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来自省城的号码。
她走到窗边,按下了接听键。
“喂,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陌生的男声,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从容。
“是郑苏月女士吗?”
“我是。”
“呵呵,自我介绍一下。”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姓陈。前几天,给平溪县赵副县长的哥哥,送了一份‘大礼’的人。”
郑苏月的心,向下沉了一下。
是他。
那个在背后,一直关注着这一切的人,终于主动联系她了。
她没有出声,静静地听着。
“我想,”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意味深长,“我们之间,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不知道郑女士,有没有兴趣,来省城,喝杯茶?”
鸿门宴。
郑苏月的脑子里,立刻冒出这三个字。
这个姓陈的,和赵卫国是政敌。
他利用自己送去的“礼物”,给了赵卫国一记重击,现在又主动找上门来。
他想干什么?
把自己当成一颗棋子,继续用来攻击赵卫国?还是想把自己这颗有点硌手的棋子,从棋盘上拿掉?
“陈先生说笑了。”郑苏月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我只是一个山沟里的村干部,和您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郑女士太谦虚了。”电话那头的陈先生轻笑一声,“能把平溪县的赵副县长拉下马,能让省建委的赵卫国灰头土脸,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村干部能做到的。”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一分不容拒绝的意味。
“明天上午十点,省城西湖路的‘静心茶社’,我等你。”
说完,不给郑苏月任何回应的机会,电话便被挂断了。
郑苏月拿着听筒,站了许久。
夜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凉意。
“媳妇,谁啊?”
床上的周秦翻了个身,关切地问。
他听出了不对劲。
郑苏月走回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一个请我喝茶的人。”
“喝茶?这大半夜的……”周秦撑着坐起来,“不对,是省城那边的?”
郑苏月点了点头,把刚才的通话内容,简单说了一遍。
周秦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不能去!这摆明了没安好心!赵卫国那边还没完,又冒出来一个姓陈的,省城那些当官的,心眼比筛子还多,你一个女人家跑过去,太危险了!”
“不去,就更危险。”
郑苏月喝了口水,眼神清明。
“这个姓陈的,和赵卫国是对手。他现在主动找我,说明在他眼里,我还有利用的价值。”
“如果我拒绝,就等于告诉他,我不想跟他站到一边。一个没有价值,又不肯合作的人,你觉得他会怎么处理?”
周秦沉默了。
他虽然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但也明白,被两头猛虎夹在中间的道理。
“那……那怎么办?去了,不就是羊入虎口吗?”他急得伤口都有些发疼。
“不一定。”郑苏月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他以为我是羊,想利用我。但他不清楚,我手里到底还有什么牌。”
她看向周秦,脸上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他们都以为,石古村是块案板上的肉,谁都能来切一刀。他们很快就会明白,我们不是肉,是块会硌掉他们满嘴牙的硬骨头。”
她的笑容里,透着一股让周秦心安,也让敌人心寒的锋芒。
“我陪你去!”周秦挣扎着就要下床。
“你老实待着养伤。”郑苏月按住他,“你的任务,是守好咱们的大本营。我去去就回。”
她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苏曼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苏曼,是我。”
“苏月,有什么事情?”苏曼的声音永远那么干脆利落。
“我准备去一趟省城。帮我安排一辆车,一个司机。”
郑苏月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
“另外,再帮我准备一样东西。”
第二天一早,一辆黑色的奥迪A6停在了石古村的村口。
车牌号很普通,但车身擦得锃亮,司机是个穿着便服,沉默寡言的年轻人,正是苏曼派来的黑衣男人之一。
郑苏月和周秦告别,嘱咐韩武看好家,便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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