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凰看着他眼中那不顾一切、焚尽自身的火焰,看着他即便深陷绝境也要为她搏一条生路的疯狂...
风雪夜中那温热血流的触感,再次涌上心头。
所有的恐惧、犹豫、清高,在这一刻被这汹涌的情感彻底冲垮。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与信任,那属于明凰公主的威仪与属于青梧的坚韧融为一体。
她用力点头,声音虽轻却斩钉截铁:“我信!”
随即,她语速飞快地补充关键信息:
“苏家在洛京的核心人物是苏文柏,表面上是个富商,经营着锦绣绸缎庄,实则是苏家在京城的耳目和钱袋子!他与梅妃的弟弟、禁军副统领梅长林过从甚密!江南漕粮的亏空,很大一部分是通过苏家的汇通钱庄洗白!还有,小心寸相思的毒,梅妃身边有个老嬷嬷,姓容,是她用毒的心腹!”
就在陈九将苏文柏、梅长林、汇通钱庄、锦绣庄、容嬷嬷这几个关键名字和地点刻入脑海的瞬间,
“笃笃笃!”
静室的门被不轻不重地敲响,萧战冰冷平板的声音穿透门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查:“殿下,时辰已到,该移步前殿主持祈福法会了,
危机骤临!
萧战显然对静室内过长的“净手”时间起了疑心,更可能被外围残留的混乱所惊动!
陈九与景明凰眼神瞬间交汇,无需言语,默契自成。
明凰深吸一口气,迅速恢复公主的端庄与悲悯,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与清冷:“本宫知晓了,适才焚香祷告,心有所感,悲悯疫病之苦,一时失神,萧卿且稍候片刻,本宫整理仪容便出。”
她一边说着,一边迅速走向梳妆铜镜,仿佛真的在整理鬓角。
与此同时,陈九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向后疾退,目标正是他之前提到的死角,西南角供桌下的通风口!那狭窄的通道,是他唯一的生路!
“殿下无恙便好。”
萧战的声音依旧冰冷,但门外的脚步声却停了下来,显然并未完全放心,随时可能破门而入!
陈九已滑入供桌下的阴影,狭窄的空间挤压着他背上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强忍着,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明凰。
明凰背对着门,正拿起梳子,却借着铜镜的反射,与他目光相接。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用口型清晰地传递着两个字:“小心!”
陈九咧嘴一笑,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惨烈与不羁。他也无声地回了一句:“等我掀天!”
随即,他如同泥鳅般,彻底没入那黑暗的通风口,消失不见。
几乎就在他身影消失的下一秒——
“吱呀”一声,静室的门被萧战推开了一道缝隙。
萧战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扫遍室内每一个角落,最终落在背对着他、正在梳妆的景明凰身上。
“殿下?”萧战的声音带着询问。
明凰缓缓转过身,脸上已无泪痕,只剩下属于帝国公主的平静与一丝悲悯苍生的忧色。
她微微颔首:“走吧,莫让百姓久等。”
萧战的目光在室内再次扫视一圈,尤其在供桌方向停留了一瞬,最终未发现任何异常,才躬身道:“是,殿下请。”
陈九如同融入阴影的壁虎,强忍着背伤撕裂的剧痛,从那狭窄污秽的通风道中滑出,落在一处清虚观外围堆放杂物的僻静角落。
空气中还残留着“瘟疫”爆发点引发的恐慌余味,远处人群的喧嚣已被皇城司强行压制,只剩下压抑的呜咽和番子们粗暴的呵斥。
他迅速剥掉那身沾满污迹的小太监伪装,露出里面早已准备好的一件半旧不起眼的灰色棉布短褐。
千面提供的另一张面具,一个面色蜡黄、带着愁苦之色的中年脚夫脸已覆盖在他脸上。
“苏文柏...梅长林...汇通钱庄...寸相思...”
陈九心中默念着景明凰提供的致命信息,每一个名字都像淬毒的针,扎在他心头。
背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但此刻,这疼痛反而成了他清醒的燃料。
他混入被驱散、惊魂未定的人群,如同滴水入海,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确认没有尾巴跟梢后,他迅速拐入一条狭窄的背街小巷。
巷子深处,一个推着独轮破车、上面堆着些干柴的“老农”,正靠在墙根打盹,那是归园尘网的接头人。
陈九靠近,用只有两人能懂的暗语低语:“风紧,扯呼,雀归巢,鬼三的窝,露给乌鸦。”
老农浑浊的眼睛瞬间闪过一丝精光,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接过陈九不着痕迹递过来的一个小巧竹筒,塞进柴堆深处,推着吱呀作响的独轮车,慢悠悠地消失在巷口。
陈九没有停留,转身走向相反方向。
他需要尽快回到大牢,整合情报,并等待景明凰那边“献药”引发的连锁反应。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还是小看了瘟疫这两个字。
在这种时代,瘟疫代表着死亡,他轻飘飘的弄出个黑死瘟,不觉得是什么大的事情,毕竟在科技时代看来,医学已经发展到可以避免瘟疫传染的地步,
可现在。。当他回去监牢的路上,看着如今的洛京乱做一团,他心中一个咯噔,自己似乎忽略了许多东西,头一次生出了对这个都城的一丝愧疚。
刑部天牢爆发“黑死瘟”的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在洛京城炸开!
恐慌,以燎原之势蔓延,远甚于登闻鼓前的喧嚣。
首当其冲的便是市井,城南,
丰裕粮铺那两扇厚重的榆木门板,在绝望人潮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终轰然碎裂!
白花花的新米如同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瞬间被无数双沾满泥污、带着血痕的脚践踏、撕抢。
人群扭曲着,挤压着,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
一个干瘦汉子死死抱住半袋糙米,眼珠赤红,喉咙里滚动着非人的低吼。
旁边一个壮汉扑上来抢夺,指甲深陷入他手臂的皮肉,干瘦汉子猛地低头,竟一口狠狠咬在壮汉的脖颈上!
滚烫的血“噗”地喷溅出来,染红了洒落的白米,混着污泥,在无数双脚的踩踏下,变成一片肮脏黏腻、散发着铁锈腥气的血泥!
哭喊、咒骂、濒死的哀鸣,在这方寸之地汇成地狱的合奏。
恐慌在蔓延,在发酵,在变异。
石灰粉像不要钱的白雪,被衙役们粗暴地扬洒在街道、门楣,呛人的粉尘弥漫,更添几分末日般的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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