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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暴君他跪着求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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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烛留一线暖深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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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木筒中那幅墨痕浓重、承载着北境万里河山与挚友滚烫誓言的《边图》,被澈儿以最郑重的姿态,悬于东宫书房内室最醒目的位置。羊皮卷轴展开,沈骁刀刻斧凿般的“山河万里,待君共守”六字,如同燃烧的烙印,日夜灼烫着他的心魄。北境的朔风、边关的冷月、金戈铁马的呼啸,仿佛透过这图卷,化作无形的战鼓,擂响在耳畔,催促着他加快步伐,廓清宇内,以不负这重托,不负那“共守”之约。

然而,“共守”非一蹴而就。欲定边关,先安内政。律法,乃国之重器,安民之基,更是吏治清明、新政推行的根本保障。大靖立国数十载,律法条文叠床架屋,繁冗晦涩,且多承袭前朝旧制,其中不乏不合时宜、互相抵牾、乃至被胥吏曲解盘剥、成为压榨小民工具的恶法旧规。澈儿深知,欲固国本,必先正律法。

东宫书房的灯火,自此燃得比以往更久、更亮。宽大的紫檀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被暂时挪至角落,取而代之的,是厚厚数摞泛黄发脆的《大靖律疏》原本、历代刑部案卷汇编、以及各地呈报的律法疑难与民间诉讼实例。

澈儿埋首其间,如同最勤勉的矿工,在浩瀚而芜杂的律法矿脉中艰难掘进。他时而凝神细读律条原文,眉头紧锁,朱笔在晦涩古奥的字句旁批注质疑;时而翻阅积年案卷,目光锐利如刀,剖析判决是否公允,律条适用是否得当;时而又对着各地呈报的疑难卷宗陷入沉思,推敲律法与人情、法理与现实的微妙平衡。

窗外,夜色深沉如墨。秋风掠过庭院,卷起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书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澈儿伏案的身影。他换下了储君常服,只着一件素色的细麻直裰,袖口沾染了点点墨迹。腰后那方靛青色的药草暖垫散发着温润的清苦,无声地支撑着他挺直的腰脊。然而,连续数日的高强度钻研,心神如同绷紧的弓弦,体力的消耗亦是巨大。

此刻,他正面对着一份关于修订《户婚律》中“田宅典卖”条款的草案。此条款关乎万千小民身家性命,旧律繁复晦涩,典权、找贴、回赎等环节极易被豪强和胥吏利用,巧立名目,侵吞民产。澈儿苦思良久,试图在保障交易安全与杜绝盘剥之间找到最精炼、最清晰的平衡点。他反复推敲着草案上的每一个字眼,删去冗余的限定词,合并重复的条款,力求用最简洁直白的语言,表达最严谨的法意。

烛泪无声地堆叠在黄铜烛台上,凝成厚重的琥珀色小山。夜渐深,万籁俱寂。案头那盏最大的烛台,火光跳跃,将澈儿专注的侧影投在身后的书架上,随着烛火的摇曳而微微晃动。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强烈的倦意如同汹涌的潮水,猛地席卷而来。澈儿只觉得眼皮重逾千斤,握笔的手指微微发僵,思维也如同陷入泥沼,变得迟滞模糊。他下意识地想揉揉酸涩的眉心,手臂抬起,却仿佛失去了力气。眼前摊开的律法草案,那些墨字似乎开始模糊、旋转……身体深处积累的疲惫终于冲垮了意志的堤坝。

他握着笔,头一点点地、不受控制地垂了下去。最终,前额轻轻抵在了摊开的、墨迹未干的律法草案之上。笔尖在纸页上划出一道无意识的墨痕。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竟是握着笔,伏在案上沉沉睡去。烛光下,他眉宇间紧锁的沟壑在睡梦中仍未完全舒展,显露出连日殚精竭虑的痕迹。

书房内一片静谧,只有烛火燃烧时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哔剥声,以及澈儿沉睡中均匀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

书房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被无声地推开了一条缝隙。没有通传,没有脚步声。

东方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显然是刚处理完前朝的紧急政务,身上还穿着明黄色的常服龙袍,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规,瞬间便落在了书案后那个伏案沉睡的身影上。

烛光跳跃,映照着澈儿沉睡中犹带思索痕迹的侧脸,映照着他手中那支虚握的朱笔,映照着案头堆积如山的律法典籍和摊开的、墨迹未干的修订草案。也映照着那盏烛泪堆积如山的烛台。

东方宸的脚步无声无息。他走进书房,玄色的软底宫靴踏在金砖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径直走向书案,目光沉沉地扫过澈儿沉睡中微蹙的眉头,扫过案头那浩繁的卷宗,最终落在那盏火光跳跃、却将大片阴影投射在澈儿脸庞上的主烛台。

他没有唤醒澈儿,甚至没有去动澈儿枕着的那份草案。

东方宸的目光在书房内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靠墙一张矮几上。那里叠放着一方折叠整齐、质地柔软的素色薄毯。

他走过去,拿起那方薄毯。动作轻柔得如同拂过最珍贵的瓷器。他走回书案旁,微微俯身,小心翼翼地将薄毯展开,然后,极其轻柔、极其缓慢地覆盖在澈儿伏案的肩背上。他的动作是如此专注而谨慎,仿佛生怕惊扰了沉睡之人的梦境,连薄毯落下的细微气流都控制得恰到好处。

薄毯带着干净的皂角清香和阳光晒透后的暖意,轻柔地包裹住澈儿略显单薄的肩背。

做完这一切,东方宸并未立刻离开。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澈儿沉睡的脸上,那眼神深邃复杂,有身为帝王的审视,有对储君勤勉的认可,更有一种深藏于帝王威严之下、属于父亲的、难以言喻的慈爱与疼惜。他看到了儿子眉宇间尚未散去的疲惫,也看到了那份为江山社稷、为律法公正而呕心沥血的执着。

他的目光随即转向那盏烛火跳跃的主烛台。火光正盛,将澈儿的脸庞照得过于明亮,并不利于安睡。而且,若澈儿骤然醒来,骤然陷入黑暗,恐有不便。

东方宸伸出手。骨节分明、带着岁月痕迹的手指,稳稳地握住了那盏沉重的黄铜烛台底座。他没有熄灭烛火,只是将它轻轻地、稳稳地,向远离澈儿的方向移动了数尺。

烛光被移开,澈儿伏案的区域瞬间暗了下来,只余下朦胧柔和的光晕。然而,那烛火并未熄灭,依旧在数尺外安静地燃烧着,散发着一线微弱却温暖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足以照亮方寸之地,让醒来的人不至于茫然失措。

做完这一切,东方宸静静地立在书案旁,最后看了一眼在薄毯覆盖下、在朦胧光影中沉睡的儿子。那紧蹙的眉头,似乎在温暖包裹下,微微舒展了一丝。他紧抿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

没有言语,没有停留。如同他来时一般悄然,东方宸转过身,步履无声地退出了书房。厚重的雕花木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内外。

书房内,重新恢复了彻底的静谧。

只有那盏被移远的烛火,依旧散发着微弱而温暖的一线光芒,无声地守护着伏案沉睡的身影。烛光跳跃,映照着那方覆盖着年轻储君的素色薄毯,也映照着案头那份承载着革新希望、墨痕犹新的律法草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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