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乙辛的死,像一根被抽掉的顶梁柱,让整个辽军的攻势,彻底崩塌了。
残存的辽兵,在失去了主帅和信仰之后,斗志全无,或四散奔逃,或跪地投降。
笼罩了汴京城一夜的喊杀声,终于,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艮岳之巅,血腥味,依旧浓得化不开。
周邦彦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向那根朱红色的廊柱。
他每走一步,脚下,都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血脚印。
他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
李师师的头,无力地,垂着,一头青丝,散乱地,披在肩上,遮住了她那张苍白的脸。
她的呼吸,已经,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
“师师……”
周邦彦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触摸她的脸颊,却又怕,惊扰了她这脆弱的,生命。
“我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而温柔。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呼唤,李师师那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她艰难地,抬起头,露出了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绝美面容。
她的嘴角,牵起一抹,虚弱的,笑容。
“你……没死……”
“我没死。”周邦彦的眼中,有泪光闪烁,“我答应过你,我会活着。”
“那就好……”
李师师说完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头,一歪,便要昏死过去。
“别睡!”
周邦彦的心,猛地一揪,他顾不上许多,伸出手,握住了那支,洞穿她手臂的,狼牙箭。
“忍着点!”
他低吼一声,手臂,猛地一发力!
“噗嗤!”
带血的箭头,被他,硬生生地,从李师师的手臂中,拔了出来!
“唔……”
李师师痛得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
但也正是这股剧痛,让她,重新恢复了一丝清明。
周邦彦撕下自己身上,还算干净的衣衫,笨拙地,为她,包扎着伤口。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生怕,弄疼了她。
李师师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那张,布满了伤痕与血污的,英俊的脸。
看着他那双,充满了担忧与心疼的,深邃的眼。
这一刻,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没有仇恨,没有杀戮,没有阴谋,没有算计。
只有,这劫后余生的,片刻温存。
“邦彦……”李师师缓缓开口,“我们,赢了吗?”
“赢了。”周邦彦点点头,“辽军,败了。”
“那……蔡京和高俅呢?”
“他们也,倒了。”
周邦彦想起了那道,血色圣旨。
“那……官家呢?”李师师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周邦彦的动作,顿住了。
他没有回答。
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皇城司和内侍省的禁军。
他们手持火把,身披重甲,将整个艮岳之巅,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是御前总管,陈恭。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两人面前,手中的拂尘,轻轻一甩。
“奉陛下旨意,接管艮岳防务。”
他的目光,扫过周邦彦和李师师,如同在看两个,死人。
“陛下有旨,周邦彦、李师师,二人,护国有功,特召,入宫觐见。”
入宫觐见。
这四个字,像四座大山,狠狠地,压在了两人的心头。
他们知道,这,不是赏赐。
而是,另一场,更凶险的,鸿门宴。
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宫,比这血流成河的艮岳,要危险,一万倍。
周邦彦体内的那股意志,在看到陈恭出现的那一刻,终于,彻底,松懈了下来。
那被“镇魂钉”强行压制的所有痛苦、疲惫与反噬,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吞噬。
他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邦彦!”
李师师发出一声惊呼,不顾自己的伤势,用尽全力,抱住了他。
她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仿佛,要将自己的体温,全部,传递给他。
……
福宁殿。
皇帝赵佶,收到了所有的战报。
耶律乙辛已死,辽军主力被歼,蔡京、高俅已入天牢。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一种大功告成的,冷酷与平静。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那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陶醉的,笑容。
他喜欢这个味道。
权力的味道。
他看到,东方的天际,已经,露出了一丝,鱼肚白。
新的一天,要来了。
而他的大宋,也将在,他的手中,迎来,新生。
李师-师抱着昏迷的周邦彦,同样,看着那片,即将破晓的天空。
雪,已经停了。
风,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这场席卷了整座汴京城的,冬至血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然而,她知道。
这,不是结束。
只是,一个,更残酷的,开始。
黎明,就在眼前。
但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最是,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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