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少爷,前面有动静!”
王刚猛地勒住缰绳,枣红马前蹄“腾”地抬起来,喷出来的白气裹着寒气,在山道上飘了好一会儿才消散。
车轮碾碎石子的“咯吱”声突然停了,像是被人掐了脖子似的,一下子没了声息,连风都好像凝住了。
苏康坐在车厢里,指尖在十连发连弩的扳机上顿了顿 —— 这弩是他自己改的,比寻常的弩快半拍,箭槽里的短箭泛着冷光,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就扎人。
他耳朵贴着车厢板听了两秒,突然抬头看向对面的柳青:“青儿,快躲到木板后面!别靠着车窗!”
柳青刚把连弩架在车窗沿,闻言立马往后缩,整个人躲在车厢内侧的木板后面。
她是苏康的丫鬟,跟着走这趟贬途,心里早有准备,可这会儿还是被苏康的语气惊得心跳加速,刚缩好就听见苏康压低声音喊:“王叔,数到三,往左边靠!”
“一!”
王刚的声音沉稳得很,手指已经扣在自己那把连弩的扳机上,眼睛死死盯着右侧的灌木丛,“草里动静不小,最少十几号人!”
“二!”
苏康也端起连弩,目光扫过车窗挂着的粗布窗帘,那窗帘是赶路时挡灰用的,薄得很,根本挡不住箭。
“三!”
话音刚落,王刚拽着缰绳往左边猛带,马车“哐当”一声撞在崖壁上,车厢板震得晃了晃。
几乎是同时,“咻咻咻”的箭声跟下暴雨似的,数十支箭穿透车窗上的粗布窗帘,“笃笃笃”钉在对面的车厢木板上,箭尾还在那儿嗡嗡颤动 —— 多亏柳青躲得快,不然这几箭就得擦着她身子穿过。
“射!”
苏康低喝一声,伸手撩开窗帘一角,连弩从缝隙里伸出去,手指连着扣扳机。
“嗖、嗖” 两下,左边两个刚从草丛里钻出来的匪徒,捂着胸口就倒下了 —— 箭上淬了麻药,沾着就瘫。
柳青也从木板后探出头,手里的连弩顺着窗帘的破口往外瞄,专挑冲在最前面的匪徒膝盖打。
三箭下去,两个匪徒“哎哟”着跪倒在地,动都动不了。
她之前在威宁跟着苏康和王叔一起剿过匪,可也没这么近的凶险,手虽然有点抖,动作却比那会儿利落多了。
王刚守着车头,连弩横扫,逼退了从侧面扑过来的黑影,嘴里骂骂咧咧:“他娘的,这么多!这群孙子跟屁虫似的,从京城跟到这儿,就想断咱们的生路!”
为首的是个独眼龙,脸上一道疤从额头划到下巴,举着朴刀狞笑着大声喊道:“别让他们换箭匣!冲上去!宰了他们,赏钱分双倍!”
匪徒们嗷嗷叫着往前冲,有两个顶着箭雨扑到车边,砍刀“噼啪”劈在车厢板上,木屑飞得到处都是 —— 可车厢板是硬松木做的,砍了好几下也没劈透。
苏康猛地推开车门,连弩直接抵住一个匪徒的咽喉,“咔”地扣下扳机,同时侧身躲开另一个匪徒劈来的刀,手往腰间一摸,藏着的匕首顺手抄出来,顺势抹过那匪徒的手腕 ——“嗤”的一声,匪徒的刀“当啷”掉在地上,捂着手腕直叫唤。
“少爷当心!”
柳青突然喊了一声,手里的连弩“嗖”地射出去,一支箭射翻了从车顶往下跳的匪徒。那匪徒带着箭“咚”地砸在车篷上,压得车篷都凹了一块,没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王刚趁机摸出个竹筒来 —— 这是苏康在威宁时用新配的火药做的炸雷,一共就做了八个,试验时用了两个,剩六个跟宝贝似的,之前两次遇袭都没舍得用。
他早把引线捻松了,这会儿咬断火折子吹亮,看着引线烧得只剩寸许,狠狠往匪徒堆里扔:“狗娘养的,尝尝这个!”
“轰隆 ——”一声巨响。
爆炸声震得崖壁上的碎石“簌簌”往下掉,气浪直接掀飞了小半车帘,三个匪徒被炸得倒飞出去,落地时已经没气了,周围几个离得近的,被铁砂嵌进肉里,疼得在地上滚来滚去,惨叫得跟杀猪似的。
“妈的!是火药!”
独眼龙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眼睛却更红了,挥着刀喊:“他们没多少这玩意儿!冲上去!砍死一个算一个!”
有个匪徒顶着浓烟扑到车边,手里的砍刀直劈苏康的脸。
苏康手里的连弩刚射空,只能往下一矮身,刀锋擦着他鼻尖掠过去,带起的风刮得脸颊生疼。
他顺势往那匪徒膝盖上一撞,趁着对方踉跄的工夫,匕首从肋下捅了进去 —— 那匪徒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
就在这时,王刚又扔了个竹筒炸雷出去,“轰隆”一声巨响,冲在前面的几个匪徒被炸得东倒西歪,有的直接昏了过去。
后面的匪徒见状,吓得腿都软了,没人敢再往前冲,都杵在那儿你看我、我看你,脸上满是惊惧。
“少爷,箭匣!”
柳青从车厢里扔过来一个备用箭匣,自己又端起连弩,“嗖”地射翻了一个想从崖壁边绕过来的匪徒。
苏康接住箭匣,往连弩里一塞,“咔”的一声卡紧。
他刚抬起连弩,就见独眼龙举着朴刀冲了过来,刀风里带着股腥气。
苏康偏头躲开,连弩抵住对方的肚子扣下扳机 —— 短箭穿透了衣甲,可独眼龙跟疯了似的,硬生生往前顶了两步,朴刀还是往苏康头上劈砍。
“跟你拼了!”
独眼龙眼睛都红了,声音跟破锣似的,眼里满是疯狂。
千钧一发之际,王刚的连弩“嗖”地射中了独眼龙的肩胛,巨大的力道让他动作顿了一下。
苏康趁机往下一矮身,匕首从他腋下穿过去,反手一划 ——“嗤”的一声,独眼龙的颈动脉被划开,温热的血溅了苏康一脸。
独眼龙的尸体“咚”地倒在地上,剩下的匪徒彻底慌了,有人喊了声“快跑”,转身就往密林里钻。
苏康端起连弩,挨个点名,跑慢的两个都中了箭,倒在地上哼哼唧唧,没力气再逃。
直到最后一个匪徒消失在密林里,三人才松了口气,但手里的连弩还是举着 —— 谁知道草里还藏没藏人。
苏康抹了把脸上的血,额头渗着冷汗,连弩的机括都被手汗浸得有些发烫。
柳青靠在车厢木板上喘气,手里的连弩还没放下来,指节依旧发白。
王刚则提着钢刀,往灌木丛里扫了两眼,确认没动静了,才收了刀。
“王叔,看看马车怎么样,还能不能赶去武陵县城。”
苏康擦了擦匕首上的血,把匕首插回腰间 —— 武陵县城是他被贬后上任的地方,再晚几天到,就误了官府规定的到任日期了。
王刚绕着马车检查了一圈,敲了敲车轴,又看了看车轮和车厢板:“车轴没事,车轮也没坏,就是车厢板被劈了几道口子,窗帘全破了,不影响赶路。咱们抓紧点,天黑前能到武陵县城。”
苏康点点头,目光扫过地上的匪徒 —— 有两个还活着,一个腿被箭射穿了,躺在地上直哼哼,另一个被炸晕了,刚醒过来,正想往草丛里爬。
苏康走过去,一脚踩住那匪徒的后背,声音冷得像冰棱:“别乱动,再动就废了你的腿。”
那匪徒吓得浑身一哆嗦,立马不敢动了,趴在地上直喘粗气。
王刚也走了过来,用钢刀的刀背拍了拍那匪徒的脸:“说,谁让你们来的?雇你们的人是谁?”
那匪徒咬着牙不说话,王刚又用刀背敲了敲他受伤的腿,疼得他“嗷”一声叫出来,眼泪都快掉了:“我说!我说!是一个京城来的老爷雇的!给了我们五十两银子,让我们把你们都杀了,扔到山崖下面去!”
“那老爷姓什么?长什么样?”
苏康蹲下来,盯着那匪徒的眼睛,语气里没半点温度。
“姓、姓韩……”
匪徒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四十多岁,留着山羊胡须,穿的是绸缎衣裳,看着像个当官的。我们就见过一次,他没说自己住哪儿,也没说为什么要杀你们,只让我们在这条道上等着,说你们肯定会从这儿过。”
苏康皱了皱眉,心里沉得厉害 —— 这已经是第三次被人半道截杀了。
京城西郊外一次,刚到威宁县又一次,每次都是要置他于死地,而且有两次都是这个来自京城的韩姓男子指使的,真是阴魂不散呐!
“那你们知道他的底细吗?比如在京城当什么官,或者跟谁有关系?”
苏康又问道,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连弩。
那匪徒连忙摇头,脸上满是害怕:“不知道!真不知道!我们就是混饭吃的,拿了钱办事,别的啥也不敢问…… 老爷,我们也是被逼的,您饶了我们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苏康站起身,看了王刚一眼。
王刚会意,踢了那匪徒一脚:“滚!再让我们看见你们,直接砍了!”
那匪徒连滚带爬地往密林里跑,另一个腿受伤的匪徒也跟着一瘸一拐地溜掉了。
等这两个匪徒都跑远了,王刚才把地上的尸体拖到密林里,用树枝盖好 —— 免得被路过的行商看见,传出去惹不必要的麻烦。
柳青则把地上的箭捡起来,擦干净了往箭匣里装,又检查了一遍三人的连弩,确认都能用。
苏康捡起地上的一把砍刀,看了看刀刃 —— 这就是把普通的匪刀,没什么特别的记号。
他抬头看向远处,铅灰色的云正往这边压过来,山风里带着雨腥气,看来要下雨了。
“王叔,别耽误了,咱们抓紧赶路。”
苏康往车厢里走,“到了武陵县城,先找家客栈歇脚,再去官府报备。”
“好嘞!”
王刚应了一声,把钢刀别回腰间,牵着枣红马往山道前方走。
柳青也收拾好东西,跟着苏康坐进了车厢。
马车重新动起来,车轮碾过碎石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山道上格外清晰。
山风越来越大,吹得崖壁上的草沙沙响,乌云压得更低了,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得到。
苏康靠在车厢壁上,手指摩挲着腰间的匕首,陷入了沉思。
京城来的韩姓男子,第三次截杀,仇家到底是谁?是之前在朝堂上得罪的那些权贵,还是另有其人?
他不知道,但他清楚,这趟去武陵县城的路,绝不会太平。刚才的截杀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杀招,恐怕还在后面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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