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承天门的飞檐时,陈墨正蹲在小女孩身边。她叫阿宁,今年七岁,父亲原是户部案房的书吏,三个月前因查粮册被魏王的人推进了护城河。阿宁攥着他的衣袖,指腹还沾着粥碗的温度:\"陈大人,您喝完粥,能给我讲讲您药箱里的故事吗?\"
陈墨的药箱就搁在脚边。那是个漆色斑驳的樟木匣,箱盖内侧嵌着块青铜镜,镜面蒙着层薄灰。他伸手擦了擦镜面,阿宁立刻凑过来:\"呀,里面有星星!\"
镜中确实浮着星子般的光斑。陈墨知道那不是星星——每颗光斑都对应着他用亡灵合成术镇压的魂魄。三个月前李阁老被屠那夜,他在血泊里捡到半块青铜残片,上面刻着\"阴阳司\"的篆文,从此这药箱就成了连接阴阳的媒介。
\"阿宁,你可知这镜子里关着什么?\"陈墨问。
阿宁歪头想了想:\"是坏人吗?像魏王那样的?\"
陈墨笑了。他正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三匹玄色快马冲破晨雾,马上的人都穿着玄甲,胸前绣着五爪金龙——那是皇帝的亲卫\"御麟卫\"。
为首的校尉勒住马,腰间横刀碰出清脆的响:\"陈大人,陛下召您即刻入宫。\"
陈墨望着御麟卫甲叶上未干的露水,突然想起昨夜魏王被消灭时,那团被冤魂撕碎的魂体里,似乎闪过一抹明黄龙袍的影子。他摸了摸药箱上的青铜镜,镜中星子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阿宁,回家找你婶婶。\"他把药箱塞进小女孩怀里,\"记住,无论谁来问,都说没见过陈墨。\"
阿宁攥紧药箱,仰起脸:\"大人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陈墨蹲下来,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去该去的地方。\"
御麟卫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时,陈墨透过车帘瞥见承天门广场。百姓们还在翻捡地上的血书,几个老妇把魏王的画像扔进火盆,火星子噼啪作响,像极了药箱里镜面上的星子。
皇宫的午门比往日更显肃杀。陈墨刚跨过金水桥,就见台阶上站着个穿月白常服的男人。他腰间挂着枚羊脂玉牌,正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伴伴\"张全。张全的脸色比陈墨药箱里的镜面还白,见了陈墨便扑通跪下:\"陈大人,陛下说了......\"
\"说吧。\"陈墨打断他,\"是怪我擅杀魏王,还是怪我坏了'九婴锁魂阵'的局?\"
张全的头磕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陛下说,魏王的罪,死不足惜。可您动用了亡灵术......\"他突然压低声音,\"昨夜宫里闹鬼了。\"
陈墨的脚步顿住。
\"乾清宫的铜鹤灯,整夜亮着幽蓝的光。\"张全的声音发颤,\"御案上多了封血书,写着'阴阳司索命,魏氏冤魂不散'。陛下让奴才请您去看看......\"
陈墨摸了摸袖中那串骨珠。三百六十七个老臣的魂魄还在里面沉睡,可药箱里的青铜镜却越来越烫。他突然想起师傅临终前的话:\"阴阳司不是亡灵的牢笼,是人心的照妖镜。当你能照见自己的影子时,才是真正危险的开始。\"
乾清宫的门虚掩着。陈墨推开门的刹那,一股寒气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御案前跪着个穿龙袍的男人,正是当今天子。他的脸隐在阴影里,陈墨却看清了他脚边——那里躺着具穿着玄色蟒袍的尸体,脖颈处有道青紫色的勒痕,正是昨夜被陈墨消灭的王瑾的尸身。
\"陈爱卿。\"皇帝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刃,\"你说魏王谋逆,朕信了。你说他害民,朕也信了。可你告诉朕......\"他抬起头,陈墨这才发现他的左眼肿得像个紫桃,\"这宫里的鬼,是谁放的?\"
陈墨的目光扫过御案。案上除了那封血书,还摆着半块青铜残片——和他药箱里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陛下可知,这残片上的'阴阳司',是前朝专门镇压逆臣的秘署?\"陈墨说,\"魏王私藏此物,是想借亡灵术稳固权位。可他不知道,阴阳司的镜子,照的不是鬼,是人心里的魔。\"
皇帝突然笑了。他的笑声里带着哭腔:\"人心里的魔?那你告诉朕,这镜子照出的魔,怎么会在朕的宫里杀人?\"他指向王瑾的尸体,\"王瑾死前,说看见魏王的魂站在你身后。可魏王的魂早该被你烧成灰了,不是吗?\"
陈墨的手按在药箱上。青铜镜在箱盖内侧发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镜中星子正在凝聚成某种形状——像是个穿着龙袍的男人,正站在他背后。
\"陛下。\"陈墨缓缓转身,\"您身后的是谁?\"
皇帝猛地回头。御案后的屏风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幅画像。画中人身穿玄色蟒袍,腰间挂着九颗东珠,正是魏王的面容。他的嘴角勾着阴狠的笑,指尖还滴着血,血滴落在地上,竟在青砖上烧出个焦黑的窟窿。
\"这不可能!\"皇帝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御案上的茶盏。茶水泼在画像上,却像泼在活人身上般,魏王的嘴角咧得更开了。
陈墨摸出骨珠。三百六十七道鬼火从珠串里窜出,凝成一道屏障,隔开皇帝和画像。他望着镜中凝聚的身影,终于明白师傅的话——阴阳司的镜子,照见的不只是亡灵,更是人心最深处的执念。
\"陛下,您可还记得,魏王是怎么当上亲王的?\"陈墨说,\"当年先皇病重,是魏王在榻前侍疾三月,亲手给先皇喂药。可那药里掺了慢性毒药,为的就是独占大位。\"他指向画像,\"您以为杀了魏王就能斩草除根?他的执念早顺着这阴阳司的残片,缠上了您的龙椅。\"
皇帝瘫坐在龙椅上。他望着画像里的魏王,突然尖叫起来:\"是他!是他逼我在赈灾粮里掺沙!是他让黄河决堤!他说只要我当他的傀儡,就能保住皇位......\"
\"可他死了。\"陈墨说,\"真正的魏王,三个月前就被您赐的那碗安神汤毒死了。您现在看见的,不过是他用怨气凝成的执念。\"
皇帝的目光突然变得清明。他颤抖着伸出手,摸向画像。指尖刚碰到魏王的脸,画像突然化作黑烟,钻进了陈墨的药箱。
青铜镜\"嗡\"地一声,镜中星子重新变得稀疏。陈墨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药箱里的骨珠还在微微发烫。
\"陈爱卿。\"皇帝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朕要封你为阴阳司正使,专管天下邪祟之事。\"
陈墨望着御案上的半块残片,摇了摇头:\"陛下,阴阳司不该是皇权的工具。它该是面镜子,照见人心的善恶。\"
他提起药箱,转身走向殿门。张全在后面喊:\"陈大人,您就这么走了?\"
陈墨没有回头。他摸了摸怀里的阿宁塞给他的糖人——刚才告别时,小女孩硬塞给他的,说是她攒了半年的零花钱买的。
\"替我告诉陛下。\"他的声音飘在风里,\"真正的阴阳司,不在宫里,在每个百姓的心里。\"
出了乾清宫,日头已经西斜。陈墨站在午门的阴影里,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灯火。药箱里的青铜镜不再发烫,镜中星子稀稀落落,像极了人间烟火。
他摸出那半块青铜残片,和自己药箱里的合在一起。完整的图案浮现出来——是只衔着橄榄枝的凤凰,脚下踩着个\"民\"字。
\"原来如此。\"陈墨轻声说。
身后传来脚步声。阿宁举着那面小铜镜跑过来,镜面上沾着她的口水:\"大人,婶婶说这镜子能照见星星。您看,真的有星星!\"
陈墨接过镜子。镜中映出他和阿宁的影子,还有远处广场上跳跃的灯火。他突然笑了,把糖人塞进阿宁嘴里:\"走,带你去买更多糖人。\"
暮色中,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陈墨望着地上交叠的影子,突然想起师傅的话:\"聚魂易,聚心难。可当你看见百姓眼里的光时,就会明白——这世上最厉害的术法,从来不是操控亡灵,而是唤醒人心。\"
青铜镜在他怀里轻轻震动。镜中星子突然多了几颗,亮得像是要坠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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