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是在影歌城的晨雾里醒来的。
他躺在小棠的阁楼床上,窗外的麻雀正啄着窗棂,阳光透过褪色的蓝布窗帘,在他手背投下细碎的金斑。床头摆着半块烤红薯,还冒着热气——是小棠天没亮就溜出城买的,她总说\"活人吃的东西,比亡灵的灵魂暖\"。
\"墨哥?\"小棠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点慌乱,\"王婶家的娃又哭了,说什么'看见穿黑斗篷的叔叔'......\"
陈墨翻身下床。他的西装还皱着,怀表在口袋里发烫——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这老物件不该只装着母亲的遗像和危险预警,或许该装些更温暖的东西,比如小棠塞给他的桂花糖,或者老奎留下的半块银簪。
王婶家的院门虚掩着。陈墨推开门,看见个穿玄色斗篷的男人背对着他,站在石榴树下。男人的右手垂在身侧,指尖渗出黑血,滴在青石板上,绽开的不是花,是月桂叶的形状。
\"你是谁?\"陈墨摸出水晶瓶。七十二个亡灵的灵魂雾在瓶中蠢蠢欲动,其中老奎的虚影已经冲了出来,手里攥着半截断枪。
男人缓缓转身。他的脸藏在阴影里,陈墨却看清了他的眼睛——那是双和未来自己一样的灰白色眼睛,眼白里爬满血丝,却被某种温软的光包裹着,像冰面下的火种。
\"我是......\"男人的声音沙哑,\"我是月桂王最后的碎片。\"
陈墨的瞳孔微缩。他想起三天前灵魂之剑刺穿月桂王虚影时,那道黑影消散前曾在他耳边低语:\"我会回来的,用他们的光......\"
\"你不是他。\"小棠突然从陈墨身后走出来。她攥着那半枚月桂叶宝石,宝石在她掌心发烫,\"他身上没有诅咒的味道,只有......\"她顿了顿,\"只有遗憾。\"
男人的指尖动了动。他抬起手,指向石榴树。陈墨这才发现,树杈上挂着七十二个小布包,每个布包上都绣着月桂叶——正是他在霍克特总督府、杰克船长舱、苏挽秋绣坊见过的,用来封印灵魂的\"魂囊\"。
\"他们......\"男人的声音发颤,\"是我亲手封的。三十年前,月桂王用我的魂做容器,说要'收集七十二个最纯粹的光,让月桂叶永远不枯'。可他不知道,光......\"他的手指抚过最近的布包,\"光会疼。\"
陈墨走上前。他伸手触碰最近的布包,指尖刚碰到布料,布包突然裂开,一道金色的光飘出来——那是个穿红裙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正是小棠在血棘镇救过的莱拉。
\"莱拉?\"小棠惊呼。莱拉的身体正在变透明,她的光里裹着半块烤红薯,和陈墨床头那半块一模一样,\"阿娘说,等红薯烤好了,要分给墨哥哥吃......\"
莱拉的光扑进陈墨怀里。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裂开,像春天的冰面。那是被月桂叶封印了三十年的记忆——莱拉的阿娘在粮灵事件里被霍克特杀死,临终前把莱拉托付给他;莱拉在乱葬岗哭着喊\"墨哥哥别走\",他把她护在怀里,用亡灵雾裹住她的灵魂;还有三天前,在影歌城的绞刑架下,莱拉踮脚给他系歪了的领结......
\"原来......\"陈墨的声音发哑,\"我一直带着他们。\"
男人点了点头。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像团被风吹散的雾:\"月桂王用'收集光'当借口,其实是想让这些纯粹的灵魂成为他的'魂锚'。可光太烫了,烫得他的容器承受不住......\"他指向陈墨怀里的莱拉,\"现在,这些光要回家了。\"
莱拉的光突然变亮。陈墨看见无数画面在光里闪过:莱拉在霍克特的粮仓里捡麦粒,把最大的那颗塞进他手里;莱拉在海妖号的甲板上,用树枝在沙地上画小帆船;莱拉在血棘镇的篝火旁,把最后半块烤红薯塞进他嘴里......
\"墨哥哥,\"莱拉的声音像片羽毛,\"我要回家了。\"
陈墨的眼泪滴在莱拉的光上。光里浮出莱拉的笑脸,比他在任何时候见过的都要明亮。她的身影逐渐消散,却在消散前把半块烤红薯塞进他手心——和床头那半块严丝合缝,拼成了完整的一个。
\"原来......\"小棠轻声说,\"被封印的不是灵魂,是爱。\"
男人笑了。他的身体彻底消散前,留下句话:\"去西边的老茶馆,找个戴瓜皮帽的老头。他会告诉你,月桂叶真正的秘密......\"
陈墨攥紧手里的烤红薯。他摸出怀表,母亲的遗像在表盖内侧微笑,表盘上的指针指向\"辰\"时——这是影歌城最热闹的时辰,卖糖葫芦的、说书的、挑着担子卖绣品的,该出摊了。
\"走。\"他对小棠说,\"去老茶馆。\"
老茶馆在西市巷口,门楣上挂着\"听风阁\"的木牌,被风雨磨得发亮。陈墨推开门,茶香混着瓜子香扑面而来。最里面的茶桌旁,坐着个戴瓜皮帽的老头,正用茶盖拨弄茶叶,他的左手少了三根手指,指节上缠着月桂叶形状的绷带。
\"陈先生。\"老头头也不抬,\"等您很久了。\"
陈墨坐下。他摸出水晶瓶,七十二个亡灵的灵魂雾在瓶中安静下来,像在等什么。
\"月桂叶不是植物。\"老头终于抬头,他的眼睛是浑浊的灰白色,却没有血丝,\"是记忆的载体。每片叶子,都是一段被遗忘的爱。\"
陈墨的瞳孔骤缩。他想起莱拉的光、老奎的断枪、苏挽秋的绣屏,想起所有被他解放的灵魂——他们的爱,原来都被封存在月桂叶里。
\"三十年前,月桂王想用这些爱造一把刀。\"老头指了指陈墨的怀表,\"一把能斩断时间的刀。可他不知道,爱不是武器,是种子。\"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是半块烤红薯,\"就像这红薯,埋在土里会发芽,被火烧过会甜,就算碎成渣,也能喂饱一只蚂蚁。\"
陈墨的手在发抖。他想起未来自己的警告,想起母亲的信,想起莱拉消失前的笑脸。原来月桂王的阴谋,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以为收集的是\"燃料\",其实是\"希望\"。
\"那现在......\"陈墨问,\"这些爱该去哪?\"
老头笑了。他指了指窗外。陈墨转头,看见莱拉的光从街角飘来,后面跟着老奎的断枪虚影、苏挽秋的银梭、萧承渊的长槊......所有被他解放的灵魂,都裹着温暖的光,像群归巢的鸟。
\"回家。\"老头说,\"去该去的地方。\"
陈墨站起身。他推开茶馆的门,阳光倾泻而入,把影子拉得很长。小棠跟在他身后,手里攥着那半枚月桂叶宝石,宝石里嵌着的珍珠,正泛着温暖的光。
\"墨哥!\"小棠指着天空。七十二道光从云层里钻出来,在太阳下凝成月桂花的形状,每片花瓣都闪着金芒。
陈墨笑了。他摸出怀表,母亲的遗像在表盖内侧眨了眨眼,表盘上的指针开始转动,指向\"巳\"时——这是万物生长的时辰,是爱该发芽的时刻。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老茶馆的茶盏里,水面泛起涟漪。月桂叶的倒影中,浮现出母亲的笑脸,她轻声说:\"墨墨,你看,光从来都在。\"
陈墨牵起小棠的手。他们并肩走向街道,身后跟着七十二道温暖的光。风里飘来糖葫芦的甜香,还有若有若无的歌声,那是被解放的灵魂在唱:
\"光会记得回家的路,
爱会把春天种满土,
就算黑夜再漫长,
总有星光,为你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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